待_1.受詛之人

(規制前677年)

"被詛咒的巫女"

從以前，就這樣被身邊氏族中其他同輩孩子這樣稱呼著。

然而身邊的長輩，儘管總是斥責這些孩子們的舉動，卻也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厭惡或是敬畏的目光。

好像，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是個令人厭惡的存在吧。

走在這年代還算富裕人家才建造的起的木製架高長廊，慢慢的往裊裊煙煙的廂房前進。

明明是個弒妖的氏族，卻不拜神。

幾位高大的兄長嘻嘻鬧鬧的走過，一邊和彼此炫耀著征戰中所受的傷疤，似乎這些還殘留著殺戮血腥氣息的坑坑疤疤很令他們引以為傲。

踐踏在他人存活價值上的優越，想想就覺得骯髒。

他們的目光轉向了自己，其中一位發出了厭惡的咋舌聲。

「這不是巫女嗎？還拜神呢，裝模作樣。」令一位是這樣說著的。

並不是因為厭惡他們的態度而不稱謂名姓，而是自己從來沒有認識他們的機會。

「好了你們兩個。」看起來是大哥的沉穩男性低聲威嚴的嚇斥，並對著自己鞠了45度的躬。

誠意十足，卻令人反感，就像一個年紀長自己十多歲的人卻叫著妳嬸嬸一樣。

擺手表示並不在意，轉身彎入廂房，啪的一聲比平常稍嫌大力的關上拉門。

呼...

安靜了。

眼前的神像依舊是那莊嚴慈善的面容，像是不管有多少的責難，都不會有陰霾。

"神明，我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我是東條希，一個打從出生就注定被詛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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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當時不要說出那句話就好了。

幾年前，當自己還是個孩子，不，當然現在也還是。只是當時更小的時候，自己總是可以看到，一團團，長得很可愛的煙霧。

他們有時會喜歡扮鬼臉，拉扯自己可以無限延長的臉頰，逗弄小小年紀的自己。

因為平時父母都要到城外去防守名為“狐妖”的妖怪，所以整個家中，常常只有自己和幾位面色十分不好的侍女。

對於那時的自己，管它是什麼東西，可以陪自己打發掉無聊的時光才是最重要的。

看那一團一團的雲霧，壓扁，再拉長，壓扁，再拉長。

有時無聊也會伸出短短的手指，戳戳他們，或是搔癢他們。

他們沒有聲音，只會張大了嘴吧，扭動身體，或是眯起他們黑洞般的眼睛，我就會知道他們在笑了。

沒有人可以看到他們，除了我。

像是得到了特別的，只屬於自己的禮物一樣，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們。

直到那一天，他們突然發出了聲音。

『希...』

『希....』

「誒？你們會說話嗎？」那時的我，放下了手上的竹蜻蜓，走到那一顆發出聲音的“它”前面，用雙手擠壓它的臉頰。

『希...希....妳...名字...』

只見它鼓起來，又癱掉，鼓起來，又癱掉。

什麼意思啊？

我越聽越不懂，捏捏它還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它就掙脫開自己跑走了。

「媽，那個，希，是什麼啊？」

晚飯時間，父母難得都回到了家中，還帶了不少好吃的東西回來交給侍女去烹飪。我趴在母親的大腿上，一邊玩著父親衣擺邊的小球墜飾。

「妳說...什麼？」

母親聽到我的話後，語氣中竟然突然之間充滿了緊張。

連一向總是笑咪咪的父親，也整個人呆愣住，兩個至親就這樣一直盯著我，我害怕了，站起身想要離開，卻被父親的大手給抓住。

我嚇傻了，幾顆斗大的淚珠順著臉滾了下來。

「你嚇到她了！」母親出聲提醒，但是緊張的感覺卻沒有緩解。

「女兒，妳再說一次，妳為什麼會聽到這個？」父親的聲音顫抖著，我從來沒有聽過父親發出這樣的聲音過。

「就是......」詳細的，一五一十的把那些自己可以看到一團團煙霧，還有聽到他們說的全部交代清楚。只見爸爸的臉色鐵青，而媽媽更是流下了眼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吃飯時，雙親再也沒有提起過，關於他們為什麼會有這些反應的任何原因，只是比平常更多的沈默，碗裡有更多雙親夾到碗中的菜。

晚上，父母的爭吵聲終於爆發了。

本來就容易睡不好的自己，很快地清醒過來，咚咚咚的跑下樓，躲在父母的拉門後偷聽。

「那孩子才這麼小！你怎麼忍心把她交出去！」

「我也不願意啊！但是，我們今日回來就是因為被長老預言，我們家和另一家，一定有一家會有巫女出現。明日一問，我們可是會被滿門抄斬的。」

「但是...」

「再說了，上一次的祭祀因為巫女早夭而失敗了，若是因為我們這一家的疏失，造成大狐妖入侵，你我都擔當不起啊。」

「......」

一句句聽不懂也無法理解的話語，充斥在涼風嗖嗖的夜晚中，我搓著胳膊，眼淚卻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第二天，一個自稱是氏族家伯父的人，來到了家門口。

我深深的感受到，對方對於自己的恐懼。

沒有來由的。

父親將自己拉進房間，小聲的說：「女兒，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到伯父家的大家庭中生活了。記得，不要頂撞裡面的兄長，爸爸媽媽如果有機會......會去看妳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點頭。

如果，連總是保護在自己和媽媽身前的爸爸，都沒有辦法的話，那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一路上，那位伯父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著關於自己的一些事情。

幾歲，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就是沒有問到我的名字。

大家庭的房子比起自己從前和父母住的房屋實在是豪華太多了。大大的庭院，層層疊疊的廊道和廂房，以假亂真的山林泉水造景。

當然，那位伯父也沒有要向自己介紹的意思，只是逕自地以一個小孩子難以追趕的步伐向前走著。

最後，停在一間深處的廂房前。

恭敬地跪下，敲了三下門。

「帶來了嗎？」裡面的人這樣說著。

「是的。」

「帶她進來吧。」

聽到指令的伯父，拉開大門，示意自己進入。

裡面煙霧瀰漫，嗆得自己打了幾個噴嚏，裡頭坐著一位長者，他一吸一吐的，又吐出了一堆的煙霧。

「這麼小？沒有搞錯嗎？」長者壓低身子，招手要我靠近他的面前。

「恩...沒有錯，挺像的。」自顧自地做出了回答後，長者又回到了躺椅的懷抱，留下不知所措，只能憋氣的我。

「小傢伙，從此以後，妳的名字就叫做東條希，妳就是未來的巫女。而後面那個人，將會是你之後的父親。」

「等一下...咳咳...我的爸爸媽媽呢？」一直都不是很想張口的自己，雖然也不懂巫女是什麼，東條希又是什麼，只是聽到了自己在意的東西。

父親，被換掉了？

「他們？妳最好忘了他們，妳就是巫女，不該和任何人有接觸。」

厭惡的一揮手，那個被任命為是我父親的伯父，揣著我的臂膀大力的將我拖離房間。

直到這一刻，我才開使嚎啕大哭起來，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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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的血腥味將自己拉回現實，伸手一沾，果然下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傷口。

因為抬起而裸露出來的白皙手腕上不難看到一條條傷疤，連想尋死都死不了，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寒的？

巫女的習俗，是東條氏族的一個守護和禁忌。

據說三百年前，有一間香火鼎盛的狐妖殿，被世代除妖的東條家所滅，而當時的巫女因為年紀已有八十好幾，卻仍然保持的年輕貌美的外表，被東條家視為邪物。

當時東條家將女巫處以火刑，下咒施法，讓女巫的靈魂禁錮在東條家中以示淨化。

沒想到在滅了狐妖殿後，整個東條家開始雞犬不寧，不到幾年就家道中落。

這時，他們就將家族中，能見到鬼魂並且得到“希”這個名字的女人作為祭祀巫女，在他們三十歲時，以當年處以火刑的方式將女巫還給狐妖祈求不要再作怪。

然而在自己的前一輩那位女性，卻在30歲前就去世了，祭祀沒有成功，整個家族人心惶惶。

那個病懨懨的老者就是目前東條家的首領，他下令要是哪一家發現巫女降世卻不回報的，滿門抄斬。

自己對於這個傳說只是感到非常的可笑，不是說弒妖嗎？竟然還需要進貢貢品給妖族，還是死對頭狐妖，這怎麼看怎麼難看啊。

跪坐在神壇前，疲累的趴在桌上，總覺得，這個樣子就像是窩到神明溫暖的懷抱中一般。

「希，可以出去轉轉了。」

繼父敲著廂房的門，慢慢說著。

繼父其實是東條家的長工，雖然一開始對於自己還是有些冷漠，但是相處久了就發現其實繼父只是不善於表達。

對於家族中的冷漠，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的繼父，反倒還讓人感覺比較舒服些。

「好的，父親。」

起身朝屋外走去，沒想到這樣想著過去的日子，竟也從下午想到日落，一片火紅的天空，像是心中對於身世和咒詛的怒吼。

不過，早已學會不當一回事就是了。

身為巫女，為了確保三十歲前安然無恙，幾乎一個禮拜只會被放風一次，可以到城裡轉轉走走。

相較於繁華的市街，自己更喜歡安靜，總是帶些瓜果就到鎮上後山的神木下做一整個下午，今日依然。

火紅的日落燒得綿延，像是幾年後的命運一般，終會在熊熊大火中消逝。

一隻金黃色的小東西猛一下從身邊的草叢竄了出來，然後一個筋斗滾進了我的懷中。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年幼的小狐狸，張著水藍的大眼，無辜的眼神向自己看著，尾巴已經害怕到夾進雙腿了。

「真可憐，怎麼了？」

順順小狐狸的毛，想替牠放鬆一下警戒，只是小狐狸還是一直往剛才竄出的草叢中看著。

一個好聽又迷人女聲，隨著草叢被撥開傳了出來。

「亞里莎，我說過了，回來。」

終於進入待章了

這一大章節會以希為主要視角

希望大家會喜歡

然後...為什麼要開學 {:4_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