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y40351096 于 2015-3-4 21:31 编辑
【一】
希格诺姆背着夏玛尔在地形复杂的林中飞奔。
她的任务失败了。
其实也不算是失败,她成功地斩下了敌方首领的首级,完成了作为刺客的任务。但是同时她的行踪暴露了,孤身一人面对成千上万的敌军无疑是死境。
希格诺姆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夏玛尔救了她。她不知道作为后方支援的夏玛尔是如何来到前线的,不过在湖之骑士的协助下,她们逃出了包围。
两个人也不好过,希格诺姆身上多处负伤,而夏玛尔则被她背在了背上携带逃奔——夏玛尔的腹部被贯穿了一个大洞。
让同伴因为自己而受伤,是骑士的最大失败。
希格诺姆将魔力不停地灌入四肢,用以快速地飞奔。她紧咬着下唇,眉头紧皱,苦恼着此刻没有更快方式前进的自己。
一只手放在她的脖颈处,希格诺姆觉得背脊发凉,喉头干涩生疼,那只手仿佛无形的压力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但事实上相反,微弱却源源不断的绿光正从那只手中冒出然后进入希格诺姆的体内为她治疗,驱除伤痛。
希格诺姆的唇嗫嚅着,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夏玛尔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确保她有行动能力,她们才能逃出生天。理智这样告诉她,但是情感却化身为利箭在她胸腔内狠狠穿透。
终于,希格诺姆开口:“夏玛尔,别光顾着我,你也给你自己治疗下!”
耳畔传来夏玛尔虚弱的回答:“不行呢!要是你也倒下了,我们就逃不出去了。还是说你想我为自己治疗,你放下我独自逃走,我则另外等待机会,这样一来两个人也是有机会生还的。”
不可能的。
那么重的伤,一旦被扔下只有死路一条。
希格诺姆颤抖地出声,哪怕是一点也好,也希望夏玛尔别光顾着她,“夏玛尔,给自己治疗一下吧,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别让我感受到你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夏玛尔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力气说话,她只是尽可能多地用体内的魔力为希格诺姆治疗。
夏玛尔的脸色如同一张白纸,豆大的汗珠滴落,划过脸颊往下滴落,混合着血与水。事实上随着希格诺姆每一次跑动,伤口都会颤动撕裂。
很疼,但是没有时间没有精神去在乎。
嘈杂声传入耳中,那是追兵的声音,他们逐渐接近了。
破空声传来,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希格诺姆对于身后的袭击不避不让,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改变。
果然,箭矢连希格诺姆的衣服都没擦过,隔着希格诺姆一大截射入了前方的地面。接下来又是几只箭矢,依旧偏离了它本来的目标。
希格诺姆加强魔力灌入四肢,距离仍然在拉近。
“你们逃不掉了!”身后的追兵凶狠地大喊。
希格诺姆微微低头,视线被额前的刘海些微遮挡,嘴唇动了动,挪出一只手握向腰间的佩剑。
夏玛尔放在希格诺姆脖子上的手紧了紧,借助这柔弱的力道告诉希格诺姆她了解她的意图也做好了准备。
希格诺姆的嗫嚅更加清晰了。
于疾驰中转身,如一头咆哮的凶兽愤怒嘶吼,势要将眼前的敌人碾碎。
“别烦我!”
银色佩剑瞬间断开变形为一条锁链,如舞动的灵蛇将敌人绞杀殆尽!
佩剑收回,希格诺姆看也不看战况,转身再度飞奔。
别烦我。
我要快点把夏玛尔送回主人身边。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夏玛尔才不会死去!
前方的路况出现了陡坡,一心只想着快点、再快点的希格诺姆没有注意到,一个踩滑陡然倒下顺着坡势滚去。
希格诺姆赶紧护住夏玛尔。
稳住下坠之势时,希格诺姆已经头昏脑涨,目视不能了。
“夏玛尔!”希格诺姆紧张地大叫,竭力想要寻找夏玛尔的身影,但是她动不了,伤太重了,连看清周围的形势都不行。
指尖传来温暖的温度,身上钻心的疼痛渐渐地不再叫嚣,希格诺姆深吸了口气,积蓄了点力气转头向一旁望去。
是夏玛尔,她正透过相触的指尖治疗着希格诺姆。
看着希格诺姆的脸庞,夏玛尔扯出一抹微笑,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斑驳而细小的伤痕布满裸露的肌肤,腹部的伤口经过跌滚,开裂得更大,红色的液体如决堤的江河泛滥。
“夏玛尔!”希格诺姆撑起身体爬到夏玛尔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夏玛尔扶到自己怀中。“夏玛尔,夏玛尔,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没事,光是这一地的鲜红就不可能没事。
“希格诺姆......”
“嗯。”烈火之将沉闷地回应着怀中人的呼唤。
“我好冷,能抱抱我吗?”
“好。”
希格诺姆小心地环抱住夏玛尔,她从未用过这样轻柔的力道,小心的,宝贵的,如同呵护着易碎的陶瓷艺术品。
她从来都是握紧手中的剑,决绝的,狠厉的斩向敌人的首级。
“希格诺姆。”说话的语气如同飘扬在空中的羽毛,她笑了笑,“也许我该这样称呼你,请原谅我这不中用的属下,将。”
作为医者,没人能比夏玛尔更清楚自己所受的伤有多严重,也有多无能为力。
“不会的,夏玛尔,你是医生,你是专司治疗与辅助的湖之骑士!一定可以的!如果是魔力不够,我可以魔力补给!”希格诺姆轻轻收紧了臂膀,将夏玛尔圈在怀中,闭上眼,在她的耳畔咬牙道,“我以将的身份命令你,保护并协助我脱离敌军的追击,你听到了吗!夏玛尔!湖之骑士!”
能感觉得到弧度,被汗水黏湿的发丝来回摩擦着脸颊,是夏玛尔在摇头,混杂在血和水的腥味中所独有的夏玛尔的冷香萦绕在希格诺姆的鼻尖。
“希格诺姆,你知道吗?这双手杀的人比救的人还多,但这颗脑袋却是救人的知识比杀人的知识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不再挣扎于血与火中,红色不再是我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我希望在那一天,人们提起夏玛尔的名字时脸上会浮现真诚的喜爱的微笑,他们会说,那可真是个好医生啊!”
希格诺姆说不出话来,身为暗之书的守护骑士,只会永远在黑暗中战斗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转生,无止境的挣扎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同样也希冀着,但同时也明白,那一天,只存在想象中。
夏玛尔最终没有了声息,希格诺姆死死咬住牙齿,将那些呜咽声堵在了喉咙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缝隙里流出。
睁开眼,怀中空无一切。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希格诺姆这样告诉自己。
没关系的。
夏玛尔只是回到了暗之书里,等到结束这一切,下一次的轮回时,她们又可以再见面了。
所以,没关系的。
希格诺姆双手掌心相触来回摩擦,不断地呵气,身为烈火之将,体温常年保持温热的她却感到了一股蚀骨的寒意,尖锐的,狠狠地刺穿了她。
她蜷缩着,抱住了自己。
夏玛尔,我好冷,能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