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不忘不归
更新时间:2015-02-28 18:32
点击:357
章节字数: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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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离别的那天早上下了好大一场雨,雨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被冲洗干净,空气中都充斥着新鲜泥土与露水的味道。


矢泽站的位置正好逆光,黑色的发尾在晚风中飘荡,口中吞云吐雾不停,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在以前,很久以前,矢泽妮可从没抽过烟,因为那对肺不好,也会让嗓子变粗,于偶像而言无异于自毁前程。


但她现在并不在乎,心理上的寂寞远远大过身体上的折磨。


背靠在车站大门阴惨惨的入口旁,身后是择人而噬的野兽大口般黑洞洞的候车厅,绯红的夕阳余晖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有人站在她的对面,同她对视,深紫色的瞳中流转着光华。


“再见。”


说这话时,那人紧绷着脸,面部肌肉僵硬得一如万年古木。


矢泽唇角动了动,试图勾起一个弧度,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


“嗯、啊。”


哐当哐当哐当。


隐隐约约的,车站内传来了火车碾压铁轨的沉闷钝响。


“那,再见了。”


她将烟蒂丢在地上,伸脚踩上,碾灭了那最后一点星火。


车,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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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泽妮可离去的第二个年头,东京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细密的雨幕淅淅沥沥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破碎声连成一片。


西木野抱膝坐在床沿,床头半开着暖黄色灯光,新换的棉质睡衣干爽舒适,松松垮垮包裹着身体,连带着呼吸里似乎都有着清新的柠檬洗衣粉香味。


湿漉漉的发尾还未干透,蒸腾的雾气润湿了架在鼻梁上的镜片,于是西木野伸出手,摘下眼镜,任由眼前景物在模糊的视野中重叠。


【真姬酱,女孩子的头发要好好保养,不可以湿漉漉搭在肩上的。】


真是的,好啰嗦。


“当初说了那么多,搞得我现在想忘都忘不掉了怎么办。”


低声嘟囔着,西木野随手扯过搭在肩头处的毛巾,扑在自己头上,用力蹂躏起来。


你是个笨蛋,我也是。


西木野还记得自己同矢泽妮可初遇那年,矢泽穿着旧款却洗的很干净的T恤,双手扒着她家阳台的栏杆,笑着听她弹琴的模样。


或许是没做好这么快便被发现的思想准备,对于西木野突然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行为,矢泽妮可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与西木野对视半晌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喂,弹的很好听啊。』


有点稚气的声线,却很好听。


笑得微微露出嘴角虎牙的矢泽,很是兴奋的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却差点因为过大的动作掉了下去。


『我叫矢泽妮可,你的邻居,你呢?』


啊,笑得真好看。


与夏日明朗的青空相比也不逞多让。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竟看着对方的笑容发了呆的西木野,木木注视着矢泽颤动的发尾半晌,良久才憋出了一句。


『那个、我是西木野真姬。』


矢泽妮可是西木野的邻居,家里不是很有钱。


或许是父亲早亡的缘故,矢泽家中只有母亲一个人工作支撑,下面却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虽说她也会不时出去打打零工,但也不过杯水车薪。


也正因为如此,妮可一家至今为止都居住在低矮的瓦房中,瓦房是那种向一边倾斜的屋顶,最高的那端就靠在西木野家别墅的阳台旁。


西木野家别墅二楼有三个阳台,而那个阳台对着的则正好是西木野的房间,不得不说世界上或许真有命运这一说。


自从那奇怪的初识后,矢泽妮可便会不时爬上自家屋顶,扒在西木野家阳台听她弹琴,偶尔也会翻进去陪她聊天,美名其曰听歌陶衍情操。


当然,这话中的可信度有多少,或许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直到后来,渐渐熟识了起来。


或许是自西木野不忍心看到矢泽妮可再冒着大太阳扒在自己窗头,忍不住将她邀请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听她弹琴开始。


后来矢泽妮可也会带她去自己家里玩,当然不是走的正常途径,父亲并不喜欢西木野同乡村里的孩子混在一起,这点西木野还是了解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就扫兴离开了,但矢泽不在乎,还是经常拉她一起玩,至于出去的方式,通常都是她从阳台跳下,矢泽在下面小心翼翼接着。


也曾有一次不慎划破了裙角,就在她急得几乎哭出来的时候,矢泽拍了拍她的肩,说一切都有我呢,那时妮可的笑容很让人安心,以至于她不自觉就信了。


事实上最后妮可也确实帮她解决了,漂亮的裙摆处被缝纫得服服帖帖,丝毫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后来,每次不论是西木野因为没弹好琴被惩罚不许吃饭,还是受了委屈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房间的玻璃窗就会被敲响。


打开窗就可以看见矢泽扯着嘴角,不自然玩弄着她那梳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刘海,一边急匆匆说一句『快点。』一边从背后掏出一个布包的温热东西丢进来。


『嗯。』


西木野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打开布包,布包里包着的是几个白软软的馒头,还散发着热气,一副刚刚出笼的模样,眼眶莫名就有些酸涩。


『谢谢。』


谢谢,不论什么时候你都陪着我。


『有什么好谢的……啊,对了,你让开点,妮可要跳进去了。』


这么说着,不待西木野点头答应,便见矢泽自顾自俯下身开始了加速,双手抓住阳台栏杆用力一撑,用着一副令她心惊胆战姿态硬生生滚了进来,虽然着陆的姿势不大好看——光听那声巨大的后背撞击墙面的声响,就知道肯定不会太舒服。


『……!你就不会走正门啊。』


连忙丢下手中的馒头,快步走到她跟前,西木野惊愕于矢泽妮可那天大的胆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说阳台的栏杆也是有点高度的,如果没弄好摔着可怎么办?


试图伸出手搀起她,却因为矢泽妮可疼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都不好下手,西木野不知所措的半蹲在矢泽身旁,生怕弄疼了对方的伤口。


『妮可、妮可我没事的,喏。』


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妮可撸起袖子,努力显示着一副“我很强壮”的模样,虽然她露出的那截手臂又白又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肌肉的模样。


『就是、就是……你下次把栏杆俢低点吧,妮可我摔得超痛的。』


『……活该摔死你。』


知道疼你还翻,可不就是活该摔死。


越说越气,西木野曲起食指,想要用力敲敲矢泽妮可的额头,结果手还没落下去,对方就抱着额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妮可错了……打额头会超痛的啦。』


双手抱着头,矢泽那满地打滚求饶的模样让西木野又好气又好笑,手倒是怎么都再打不下去了。


『那这次就放过你了。』


那时候的西木野朋友很少,先不提父母根本不愿意让她出门接触山野间的东西,哪怕好不容易出去了,也几乎没有人愿意陪着西木野家大小姐玩,仇富不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是常见的事,哪怕是偏僻的农村也一样。


只有矢泽妮可,只有矢泽会陪着那样的西木野,安静的撑着脸,坐在她身边听她弹琴,间或给她带来些有趣的小东西。


像是河里摸到的小鱼,草间扑到的蚂蚱,树上捕到的夏蝉,地上长出的野花。矢泽似乎对逗西木野笑这种事乐此不疲。


那段时间于西木野而言是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若不是矢泽在回忆的末端,是用离开的方式作为收尾或许更好。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模糊的场景,连同记忆里那人的脸庞一起融合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起来就和毕加索的画一样抽象。


随着的一声脆响,笔记本的邮箱中突然蹦出了新消息提示,西木野随手点开,是张从俄罗斯寄来的明信片,附件是张图片,署名的末端写着【矢泽妮可】四个字。


『明明这么久不见了,还是这么蠢的样子啊。』


照片上的矢泽妮可头戴大大的毛线织帽,半个身子埋在雪里,一脸闷气的模样,她的身旁是两个女子,一头金发的那个将手搭在紫发那个的肩头,关系很好的模样,微笑注视着矢泽的模样竟是像一家三口出游。


头发已经干透,西木野用力紧了紧捂住嘴的毛巾,噗嗤的闷笑憋在了纯白色棉质布料中。


『这么久了,我都比你要高了呐。』


所以,矢泽妮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归来之途,愿君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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