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桓宇 于 2015-3-22 00:39 编辑

【繪希】〈祝我生日快樂〉

僅僅是個平常的日子。夕陽西下，風從南來。

「真重！又沒下雨吶！」東條希從包裡取出摺疊傘，穩穩的擺回傘架。

今日降雨機率百分之三十，山區民眾出門宜帶雨具───晨間新聞這樣播報，雖身居住於都市，還是決定帶傘出門。

水藍色的傘面，傘柄上簽字筆寫著的「絢瀨」被搓磨殘缺。希瞧一眼，猶豫著要不要拿筆補上。那遒勁字痕屬於傘的原主，她無法原樣接續筆劃，

亦不想另寫。

看看錶。「簡訊也該來了吶！再五分鐘？」傘的事下次再說。

踏進玄關，走進客廳，把自己扔進沙發裡，掏出手機，握著，獃等。

是甚麼時候，親密的溫暖相擁卻只剩電腦視訊？

是甚麼時候，親密的電腦視訊卻只剩電話聊天？

是甚麼時候，親密的電話聊天卻只剩簡訊文字？

一晃眼三百八十個日子過去。

聖誕、七夕、情人節、還有繪里自己的生日，該聯繫時倒都很準時的，一日不缺一分不差。

晚上八點整。

♪♪♪ 電話？妮可打來的？

不接！不想接！

簡訊呢？

這個時間應該要收到繪里里的簡訊的！

希煩躁的按下拒接鍵，刷回首頁，卻還是沒看到任何新收訊息。

十分鐘過去。♪♪♪妮可───拒接

廿分鐘過去。♪♪♪妮可───拒接

卅分鐘過去。♪♪♪真姬………還是拒接吧！今晚誰打都不想接。

四十分鐘過去。♫♫♪♫♫♪───竟是門鈴響了。

「東條希妳這傢伙快開門！超級偶像妮可親自給妳慶生，妳居然敢掛我電話！快開門！我們到了。」妮可不顧形象的猛按電鈴。

門開。

勾著疲倦的笑容，希無意在朋友面前掩飾太多，更何況也掩飾不了。

「嘖！妳這傢伙可夠慢的。讓妮可好等！」

「抱歉吶！生理期容易累，回家就想睡了。沒想到會有人來。」

「回家就睡！」妮可做個誇張的表情，滿臉不可置信「別告訴我妳忘記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算孤單寂寞冷，至少也該弄頓大餐來溫暖自己的胃。」

妮可身後，真姬壓著那個猛力拆台的同伴，不讓她再口不擇言。舉起一個中型盒子討好道：「希，我們給妳帶蛋糕來。一起吃吧！」

「謝謝你們！」希拿出客用拖鞋，將兩人迎進門。

回到客廳，撇一眼手機，還是甚麼動靜都沒有。悄悄皺了眉，旋即撫平，轉身回廚房沖一壺紅茶端出來招待客人。

「你們怎麼突然想到要來？嚇咱一跳！」希一邊斟茶一邊問道。

「只是剛好想到μ’S的大家好久沒碰面。正好藉著希生日，想約大家聚聚。但沒想到，只有妮可有空呢！」真姬按住妮可搶先發言。

「妮可是順便來看你過得怎樣？繪里那傢伙在俄羅斯山邊的犄角旮旯待這麼久，怕妳一個人寂寞死。人家不都說『兔子太寂寞會死掉』，我看『狸貓』應該也差不多。」

「妮可，妳…！」有人這麼說話的嗎！真姬氣得給同伴後腦勺來一下。

這分明是暴露療法，妮可也是深思熟慮過的，捱個爆栗的黑髮女孩無辜轉頭。和真姬沒打好招呼，害得自己的腦殼受委屈。

施暴者可沒道歉的打算，沒先溝通本來就是妮可不好。

「希，別理妮可！繪里很快就要回來了。今天是妳生日，別想太多，我們來吃蛋糕。」

「妮可親自挑選的黑森林。很好吃喔！」

「糖果堂的莓果黑森林？這間店排隊很長！謝謝你們，還特地為咱跑一趟！」

「還好啦！這沒甚麼。我daddy也愛吃這蛋糕，剛好順便多買一個回家。」

「西木野院長？」男生愛吃蛋糕好稀奇，希心不在焉的順口反問。

「啊啊！不是！我是說……妮可的弟弟……」真姬同學發現自己無意間就把老爸給賣了。

妮可癟眼睨去：「原來妳寄放我宿舍冰箱那個是要給虎太郎的。我替他謝妳啊！」

「呃！不，不客氣！」騎虎難下的孩子，轉了轉眼珠，內心暗嘆一口氣，明日再去排次隊吧！為了親愛的老爸。

「不過，虎太郎最近要重訓，體育教練已經限制他吃零食。那蛋糕妳還是拿回去吧！不管是要給妳爸妳媽妳鄰居，別讓它佔據妮可的冰箱誘惑妮可，偶像是要維持身材的。」

「啊！」情勢瞬間又圓了回來，知道妮可存心放她一馬，真姬不自然地歪過頭。才不道謝呢！一開始就不要接虎太郎的話碴嘛！妮可壞心眼。

希默默地看著兩人鬥嘴。在這樣的日子有人陪，或許不是件壞事。

但心好沉好沉，像沉在千尺水壓之中，要死掉一樣。

那日，絢瀨繪里帶著妹妹踏上飛機，原只是說好回俄羅斯給奶奶做壽，兩個星期後就回來。

十天之後，卻又說絢瀨奶奶捨不得孫女，要多留半個月。

留滿一個月，留過整個暑假，留到不惜休學半年，休學整年。

剛去的時候，三不五時的視訊。過不久，說是當地電塔倒了，網路不通，只能講電話。再後來，電話訊號不夠強，只能傳文字簡訊。

信她了。

絢瀨繪里講的話，東條希都信了。

───如果要瞞著咱。就瞞到底，不要戳穿，不要使咱絕望。

就算是代發，也請讓咱看見『生日快樂。From繪里』

否則咱無法快樂，咱笑不出來，止不住眼淚。

為什麼真姬打斷妮可說繪里！為什麼真姬和妮可都沒向咱問繪里的消息。

咱才是最該知道繪里近況的人，而你們卻一個個「別擔心，我都明白。」

不明白！

咱不想明白！

為什麼咱還沒有收到簡訊！

「希！妳哭了！」真姬慌忙找紙巾遞上。

妮可繞過沙發，用力從背後緊緊抱住她。「笨蛋，有甚麼好哭的。她很快會回來。」

「咱沒哭，咱相信她會回來。咱相信的。」希顫著聲說服自己，不願抹淚。抹了淚就像是為繪里哭，她不願。

「嘖！妳這不是根本沒相信嘛！」真姬有點氣急敗壞的失控。「就說她真的會回來。只是沒能趕得及今天八點。所以我們先過來。不讓你提早睡了。」

「真姬！妳把驚喜都說出來了！」妮可大聲抱怨。

「驚喜個頭！都驚嚇了好嗎？」真姬此時毫不客氣的回嘴。

希的血液從零度冰點一度一度的回溫。「騙人！」她吶吶道。真的要回來了？

「沒騙妳。是真的，不過你得做好準備。繪里的狀況不好。」西木野醫院的未來掌門人此時顯得十分嚴肅沉重。

「她為什麼不自己和咱說，偏要你們來。」語帶哭腔，卻聽得出劫後餘生的喜悅。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心死過一次了。

「她到底怎樣了。」

「詳情用說的也不清楚。」真姬說。

「妳還是自己看吧！」妮可說。她拿起電話撥出。

『亞里沙，你們到哪裡了？……樓下，這麼快？……電梯壞掉？沒有啊！我們剛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這個月剛好大樓新裝中控系統，過九點以後，搭電梯要刷安全卡。」希在旁聽到，急匆匆的回答。「她們在樓下？我去接。」

「等等，我們一起去。」妮可扣住希的肩，沒讓她直衝出門。「真姬，來幫忙。繪里睡著了。亞里沙須要幫手。」

睡著？

希沒心思多加猜測。直到在電梯口看到真相，揪著胸口，往輪椅裡憔悴蒼白的戀人撲過去。

那是活生生的繪里。就算蒼白，白得毫無血色；就算消瘦，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但是她還有溫度，還在呼吸。───她睡得好沉。

「先上去再問！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妮可拍拍希，提醒她，亞里沙的樣子也很疲憊。

三人推著繪里，拉走行李，那行李的分量不可謂不多。亞里沙笑說幸好機場的計程車伯伯很好心，否則她一個人還真不曉得要怎麼辦。

繪里是打算給希一個驚喜的。亞里沙寵著姐姐，徵得當地醫生同意後，聯繫西木野學姐預約能出診的物理治療師，帶上簡便的醫療復健器材，趕在六月九號的飛機從俄羅斯回到日本。

起初，只是一起山坡滑落造成的電塔倒塌意外。事故不大，無人死亡，當地報導也就關心兩天而已。繪里運氣不好，出門買醬油時正巧被噴濺的碎石波及，不只臉上破了相，左側大、小腿以及左手臂骨折，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送進醫院倒也意識清楚，腦部檢查無異狀。

受傷的姑娘不願讓身在遠方的戀人擔心，電話裡輕描淡寫的就當自己滑一跤，砸了剛買的醬油瓶，還把糗事當趣事講。自個兒住院養傷，還溫柔的安慰亞里沙「姐姐很快就出院，別擔心，妳快回去照顧奶奶。」

亞里沙真是個好孩子，姐姐奶奶兩頭照顧，兩不耽誤。她對自己姐姐有信心，她看見姐姐撫著照片講電話時的微笑。為了不讓遠在日本的希姐姐擔心，姐姐一定很快就會痊癒的。

孰料，兩天之後。絢瀨繪里昏迷，呼吸窘迫，脈搏細弱，血壓下降，靜脈壓升高，緊急送加護病房救治。

外傷后腦脂肪栓塞。骨折後併發腦栓塞的機率僅1%，少見但是很棘手，昏迷後極可能在數小時內死亡。

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1%的機率，繪里遇上了；數小時內死亡，繪里躲過了。沒死，但是沒醒。

一睡經年。

「亞里沙很笨，那時候姐姐電話響起，手一抖就按下切除鍵。後來，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希姐姐，竟然傳了騙人簡訊。」

房間中年紀最小的少女淡笑著說出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釋然的疲倦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成熟許多，越來越像她的姐姐。這姐妹兩原來就是很相像的，從前繪里寵著亞里沙，回過頭來，亞里沙也寵著繪里，人才剛甦醒，能動沒兩天，就趕著上飛機要回日本了。

「真對不起亞里沙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希姐姐。因為，姐姐也一定不想希姐姐擔心。不是故意要騙人，亞里沙相信她一定會醒來自己跟希姐姐解釋。」亞里沙看看希，又看向繪里。她還睡在輪椅上，希就坐在旁邊，握著她的手。

這兩個人終於坐在一起。亞里沙心頭湧出暖暖的熱流，完成使命的感動。一直以來，抱著歉疚代替姐姐傳簡訊。她堅信姐姐會醒，所以不曾停手，而且越裝越像。

她不知道她的希姐姐起疑心沒有，但如果不繼續替姐姐裝下去，也許先崩潰的就是亞里沙。

也許，也已經到達崩潰邊緣。天幸，繪里醒得及時。

那天，繪里微弱的回握，在亞里沙癡傻的凝視中睜開眼睛。

感謝上帝，只要姐姐能醒，亞里沙一定做個聽話的孩子，再不鬧彆扭，讓姐姐頭疼了。

三百多個燒心燎肺的日子，讓少女迅速成熟成長，反而是大病初癒的人顯得嬌氣任性許多。

亞里沙歡喜之餘，無論繪里再任性，幾乎是對她千依百順，要啥有啥。

「姐姐說要給你驚喜的，可是她身體撐不住，總是愛睡。醫生說就這樣讓她多休息比較好。我們還是不要叫醒她？」

「嗯！」希點頭。

「不過姐姐有準備喔！一開始我們回到奶奶那兒，她就想著給妳特地去訂的，這次回來剛好當生日禮物，在她外套左邊口袋。」

「哇！這真的是妮可認識的絢瀨繪里？簡直大情聖！」

「妳安靜啦！」真姬毫不猶豫地伸手堵住妮可的嘴巴。滿眼關愛地看希從繪里的口袋裡取出屬於她的禮物。

禮物盒不大。藍紫條紋繫上紅色緞帶。打開，裡頭是精巧的手繪俄羅斯娃娃，娃娃的面容髮色，一看就是繪里。

希看了笑，打開第二層，裡頭套著的竟然換色？是自己！她毫不遲疑的再開，繪里！再開，自己！再開！！！

戒指，俄羅斯傳統三連環戒指，用玫瑰色、白色和黃色的金合金環連扣在一起。

一層套一層的俄羅斯娃娃，你中有我，我中有妳，最中心裡包裹的是繪里最真實的心意。希還不清楚俄羅斯三環戒所代表的意義是婚戒，便已喜極而泣。

祝我生日快樂♪ 祝我生日快樂♪ 祝我生日快樂……

輕輕的，希輕輕的唱了起來。握住繪里的手，嗚咽成歌。歌聲凌亂，妮可、真姬、亞里沙充滿感性地悄聲幫著輕哼。

繪里睡得很熟，沒醒。但希不在意，她在自己身旁，她總會醒的。

───謝謝你的禮物，祝我生日快樂！

-------------------------

作者碎碎念：

咱知道還一堆坑沒填。但這篇先發是必須的。誰讓咱收到生日禮物了呢！

許久不見的朋友，給咱寄了生日禮物，她記錯時間，整整差個月多。

但那又如何，收的是那個心意，是那份情誼，開心到馬上腦洞出一篇文來發呀！

潦草寫就，文句不暢，看官莫怪，實是太開心了。

祝我生日快樂！雖然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