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ik0714 于 2015-3-24 19:04 编辑

既不是人類，又不是吸血鬼。這是南小鳥最大的困擾，是不能解決的、一生的困擾……小鳥也不知道她的一生有多慢長是了。

雖然吸血鬼的優勢在小鳥身上是減半，但弱點可以說接近沒有。

最麻煩的只是不能在太陽下待太久而已。

雖然外表差不多，內裡構造很接近，但是是不同的。那些純種吸血鬼間也很介意與人類的交流，基本來會獨自一群，隱居於西方。

吸血鬼歧視著比自己低階的人類。

小鳥無法理解，不同物種之間的交流。

以及父親會選擇作為人類的母親這件事，在她想要提問之前，兩人早已離世。

當然自己的誕生也像玩笑般。

「今天，去賞花吧？」

接著，她牽起小鳥的手，傳來溫暖的觸感。

另一手撐起傘，擋住小鳥頭上的陽光。

真沒想到園田家主也會有這樣、戰戰兢兢的表情。小鳥不禁淺笑。

「嗯。」

好可愛。

「今天不用處理公務嗎?」

「不，昨天做好了。」

「……是昨晚深夜對吧?」

「!?」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看著自己。

小鳥回以一笑。

「這種事，我可是很容易便看出來的喔。」

眼下的黑影看不到才怪。

「就這麼期待賞花嗎?」

她別過頭，小聲地回應。

「……比起賞花，我更期待看到你。」

「笨蛋。」

自己也是，確確實實地喜歡上眼前的人類。

雖然無法理解，但卻非常美好。

現在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吸血鬼不怎麼繁殖，因為沒那個必要。太多吸血鬼的話那可是非常麻煩的事。

相反，人類之所以會結為夫婦，應該是為了這樣的目的才對。

「選擇我真的沒問題嗎?」

「嗯，沒問題的。」

她回答，一邊吃下煎蛋卷。

「好吃嗎?」

「嗯，非常好吃。」

小時候看過母親做煎蛋卷，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的體驗。

「……小鳥，你不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不是!絕對沒有這回事!」

對方褪去不安的神情，小鳥鬆了口氣。

「我們……沒辦法生孩子的吧?」

「你想要孩子嗎?」

「與其說我想要，倒不如說，是園田家需要?」

海未搔了搔臉頰。

「我想已經不需要了。」

如果沒有誤會的話，那應該是「園田家」無法繼續的意思。

海未平靜地說:

「先父先母一直期待會誕下男嬰。」

「所以自我出生開始，他們或許已經預料到如此發展了吧。我想，能跟小鳥結婚，是最好的、最幸福的決定。」

不被期待這點，大概小鳥也一樣。

「……我也是，很喜歡海未，非常非常喜歡。」

小鳥垂下頭。

她依然沒有把作為半吸血鬼的身份說出口。

一想到父親的死亡，她便無法坦白，即使被發現後，會被責罵、被憎恨也好。

「…請吃多一點，小鳥。」

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海未開口。

真是溫柔的人。

父親是強大的吸血鬼。

他的死因是自殺。因為受不了啊，母親的衰老速度比吸血鬼快很多。

他無法接受兩者體內，時間流走的差距，於是也不管女兒的意向，痛快地在陽光下燃燒胎盡，在小鳥眼前灰飛煙滅。

完全不成樣子，也可以說是吸血鬼的羞恥。

那麼，如果是半吸血鬼呢？

默默地梳理對方的頭髮，深藍中滲入了不少銀絲，彷彿在表示主人幾經風浪，歷盡滄桑一美人嗎……

小鳥陷入沉思。

失去優勢，同時失去弱點的半吸血鬼，可笑的，就像被夾在裂縫中的存在。

面對離別時，痛楚也會減輕的吧？

「小鳥，我們去賞花吧。」

她勉強地站起來。

小鳥失神地直視對方。

失去雙親後流離失所，然後與她相識、結為連理就好像眨眼間的事。

「可是你的腿……」

「還可以的，相信我。」

敵不過她依舊溫暖的笑容啊。

兩人緩慢地步行到目的地。

盛開的櫻花依舊美麗，但說不定，明年賞花的人就只剩下自己，到時候自己也不會再來的吧?小鳥想。

即使是最強、幾乎把世間法則視為無物的吸血鬼，也無法讓至愛的人起死回生。

人類本就是要消失的啊。

園田家主的夫人，是不老的怪物，這樣的傳聞在鎮上流傳。

嘛，也是事實。

在這數多年間，小鳥的外貌幾乎沒有改變。

街頭巷尾、人們刺痛的目光，導致兩人外出的次數急速下降，直到再出不外出了。

可是，她不明白。

園田海未至今，依然沒有懷疑起來，質疑小鳥是否人類。

彷彿把這件事當作理所當然般，以自然的態度面對自己。

她不禁開口。

「海未，直到現在，你沒有什麼事想問的嗎？」

「嗯?」

海未想了想，揚起沙啞的聲音。

「可以，抱一下你嗎？」

「不是這個啦。」

小心翼翼地抱住纖弱的她，感受著虛弱的心跳，想起以往的母親。

應該不久就會離逝。

「我是怪物啊。」

泣不成聲地訴說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無法與你共同老去。」

「我知道。」

「你不驚訝，不害怕嗎？」

「不。」

「不憎恨我嗎？不厭惡只有我才能長生不老嗎？」

「不。」

她一一否認。

真是搞不懂。

「你很快便會死去。」

「是的，抱歉呢。」

「小鳥會離你而去。」

「那是我才對吧?」

連此刻揚起嘴角也用上不少力氣吧。

「請不要覺得寂寞。」

「不，不是這個問題。」

因為小鳥是半吸血鬼。

既非純種，亦非人類。

這樣的寂寞早與她長存。

「我是怪物喔。」

「小鳥，你這樣說我會很困擾的。」

虛弱的聲線彷彿隨時消失。

「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妻子。」

「即使你的壽命有多長久，將來會愛上誰也好，至少在這瞬間，我能讓你感到幸福。」

這樣就足夠了，她也滿足於這一點的時光。

「那麼，由始至今，你幸福嗎？」

那是告別的話語了吧？小鳥有這樣的覺悟。

「嗯。」

她毫不猶豫地說。

「非常的幸福，謝謝你。」

小鳥不知道自己會活多久，對死亡也沒有實感。

但是有人為了自己、毫不吝嗇地奉上一生。短暫的、對吸血鬼來說微不足道的人生，那是多麼讓小鳥感觸的事，即使是不老不死的父親，他早就背離自己了。

園田海未可只是人類啊。

南小鳥所愛的也就只是這位即將逝世的人類而已。

「我愛著你。」

愛。

吸血鬼不能愛上人類，倒不如說，他們不能愛上比自己轉眼間消失的事物。

那樣會很痛苦，會受不了。

其實凋零的花一點也不美好。人類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他們有同樣的遭遇而感慨。

願意與小鳥共同至今的海未，到底是抱持怎樣的覺悟，她非常清楚。

不管是海未還是自己，都像一個笨蛋。

懷中的她如同熟睡般，安祥的樣子。

「再見。」

失去愛人的半吸血鬼，靜靜地落淚。

今後，可能還有四百、五百年，甚至是更長久，她仍然無能為力地、獨自活存活。

以幾乎永恆的姿態存在於世間，把那份愛情謹記在心。

感謝閱讀，刀片不收謝謝。

……寄我豆腐的話倒是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