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锦色无梦 于 2015-3-17 02:23 编辑
架空设定，时代背景经不起推敲。
#大和凤#「刀」
迷蒙雨中，那人来避雨。
与同样来避雨的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路人们不同，那是位打着雨伞腰间佩刀的少女。她身上的衣服样式朴素，但提供避雨场所的旅店老板娘一看便知道那衣服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她猜想那少女或许是出身武家，若是公卿家出身的女子绝不会这个样子抛头露面，唯有一些女儿同样习武的武家才会有这样的小姐。
避雨的人们大多歇歇脚就走，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而他们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老板娘给他们都提供了热水，人们道谢同时免不了要称赞老板娘几句。「不愧是信佛的人呐」，面对这样的夸奖，她只是微笑着说「不敢当、些许小事而已」。
那位打着伞来到这里的少女并没有很快离开，当来避雨的人们整理好蓑衣重新戴上斗笠陆续离开后，旅店狭小的前堂终于只剩她一个人。
「再喝一碗热水吧。」老板娘提着壶走到她面前，抬头说着。
她低下头去看着这位身材娇小的女性，点了点头。
她似乎不急着赶路，因为她在喝了第二碗热水后决定在这里住宿一夜。老板娘带她去了房间，又为她送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不过我看你的衣服下摆被雨淋湿了不少，不介意的话先穿我一位朋友的衣服，你的这身我去帮你烘干。」
听到老板娘这样说，少女点了点头。于是老板娘将衣服放下，并告诉她换好后可以叫她，她就在门外等候。
老板娘借给她的衣服相比老板娘的身材来说大了许多，想必她的那位朋友也是身量较高之人。然而相比少女的身材，却短了几分且瘦了几分，这让少女颇有些尴尬。
但是没办法，现在已经没有侍从能帮她整理行李，自己动手去做这种事的她只想到要带够钱，却没想到带什么更换衣物。按照计划她可以下午就到，怎料天公不作美，她没法用那样不方便的装束继续冒雨行走，只好在这里住宿一夜等待天晴。如此一来她别无选择，只能先穿这不太合身的衣服。
何况，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长较一般的女孩子要高，除非量身定做否则很难从别人那里借到什么合身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她轻声叫了老板娘，把衣服递给她后便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听雨声。
直到傍晚时分，老板娘来询问晚饭相关的事情，她稍作犹豫后便问了有没有酒。
「当然有，实不相瞒、我自己就很喜欢饮酒呢。」老板娘立刻给了她肯定回答，那神情像是寻到了知己一样，「不过我不能多喝，因为还要看店。啊呀看我说起来就没完，我这就去准备饭食。」
老板娘送上的饭食谈不上丰盛，一汤、一饭、两碟小菜与一壶酒而已。
看着少女有些凝滞的表情，老板娘也局促不安起来。但少女的表情很快就缓和下来，她拿起筷子做毕礼仪后便夹了一小段青菜梗送入口中。
相当朴素的味道，和少女平时吃到的那些没法比。初时有些难以下咽，但少女暗暗吸了一口气，便将它咽了下去。
它只是味道有些朴素，并不是难吃。习惯了这种清淡后，下咽也没那么困难。少女渐渐觉得朴素的菜品有朴素的好，起初淡而无味、而后清香满口，她不禁停了筷抬起头看还坐在对面的老板娘。
——「请问……这是您亲手做的吗？」
老板娘点了头，脸上依旧是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她一开始就看出这位少女的出身不低，想必这种乡野酒食不会入她之眼。看她似乎难以下咽的样子，这种担心更甚。
「很好吃呢，是、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素食了。」
「啊……」错愕很快变成了欣喜，老板娘揉着身前的白围裙，连声说着「吃得惯就好」。
「说起来……店里似乎只有我一位客人？」
「是的。这小店是我家祖业，本来生意还不错。前两年河水冲坏了那边的桥和路，要不是我这小店地势高恐怕也留不住了。后来重修了路，那路却不走这边了，我这也就变得冷清了。」
「那次的大水我知道……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将军乱发政令引出的灾祸。」
「哎呀，这话可不要在外面乱说……」
「但……将军已经风雨飘摇了，不是吗？」
老板娘不言语了，她猜到少女或许出身武家，却没法猜测到更多。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懂，这个时候顺着话题说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少女见她为难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妥的话，便赶紧道歉了。为了冲淡这尴尬的气氛，少女斟了一杯酒递给了老板娘，然后问起了有关佛教的事。
在刚进来避雨时，少女就听见路人说老板娘虔信佛教了。刚才的菜品朴素又可口，让她隐隐觉得唯有真正清心寡欲之人才能做出那样的菜来。
「可没有那么高的造诣，我哪有那么厉害。」被少女夸奖之后的老板娘脸颊微红，平日也常听人这样夸奖，可比起相熟之人的称赞、陌生人的褒扬更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觉得自己做的菜只是还算好吃的程度，至于特别之处她自己丝毫没发觉。她只好在谦虚之后淡淡说了「只为求心境平和而已」。
「为求心境平和」。
听了她这话，少女若有所思。
「有件事……我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您……可以为我解惑吗？」
看着比自己年长的女性，少女缓缓说道。
「人忌交浅言深，如果是很私密的事情，或许我不适合去听。」
「并、并不是多么私密的事，只是几个问题……」
少女又为老板娘斟满了酒。然后她皱了皱眉、仰起头来，倒了些壶中酒入口。
这样的豪饮不被老板娘所喜，但她猜想少女此刻也在犹豫着什么，大概正需要这样的方式来充些底气。于是她也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用同样的豪饮来作陪。
再倒上第三杯酒，而后少女没再豪饮。她伸手去腰间解下了佩刀，用双手托着刀身，给老板娘看了上面的铭文。
「我想问，非是什么。」
「妄为之举。」
「那……理呢？」
「大概是人情道理？」老板娘歪头思考了半晌，才给出了回答。
「法又是指什么。」
「律令法度。」
「权呢？」
「……权柄威势。」
「那么，天，又是什么？」
「我想，应该是天道轮回、善恶之报。」
将目光从铭文上收回，老板娘与少女的目光交汇。
她看见她眉间已没了那团郁结，她在她眼中看见一片澄澈。
「多谢您，让我听到了另一个答案。」
「另一个？」
「之前的答案，是父亲给我的。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把刀给了我。我问他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他告诉了我一个答案。今夜之后，我会上路继续去往叔叔家。那之后，我会用这把刀去维护……」
「已经是私事范畴了呢。」老板娘轻笑着打断了她，但她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悦。她笑着把佩刀重新系好，然后举起酒壶示意老板娘再共饮一口酒。
窗外雨未停，河川侵岸草。乡间一席清静话，换得杂念消。
明日雨渐歇，明日忧又扰。心中早有菩提树，何惧执一刀。
说明反白：
如果追究「非理法权天」的本意，追溯到楠木正成身上，那么将「天」解释成「天皇/天子」表达的毫无疑问是忠君报国乃至被后世的日本人粉饰出的那层含义。然而这五个字从佛教角度则有意义完全不同的解读，这里采用了佛教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