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9654321 于 2015-3-28 12:31 编辑

进入本应是没有人在的房间，不可能有人刻意敲门。即便是知道住了人的队长折回来，前面一直小心地直接推门进来的他、这一次没有理由突然采取如此显眼的方式。

不确定房间内的情况，怀疑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不方便直接采取行动，于是加以试探。

不算高明的计划，却是典型的、对抗性质行动的前奏。

原本放松躺下的妮可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捂住两人的嘴、暗示真姬不要出声，身边人的平静反应表现出她对于当下决定的顺从，以及自己心里的考虑。

敲门声持续数秒后，按着呼吸的人仍然紧张地伏在床上，对于不明晰的情势做着进一步观察，却发现被真姬拉开手掌、用力地推开压住她动作的肩膀。

“快跑，现在！”

“真姬ちゃん冷静下来，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

“一直有人盯梢。”

好像疲惫和伤痛都不曾存在一样，真姬迅速从床上站起来，裹上桌上留下啊的长披风、遮住头发，然后拾起房间里简陋的三角木凳，走回妮可面前，镇定得让妮可意识到、处境封闭的这人对于现状显然不是一无所知。

甚至，了解分析得比身为任务执行者、在屋里进进出出的自己，还要透彻得多。

而当下镇定地发出指令的那人、却一刻都没有从对处境的思考中分出心来，可靠而严肃的神情，有条理地向不太明白的自己解释起缘由。

“……开战的情况下，围攻雇佣军公会将军事上孤立帝国。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明目张胆地行动，今天晚上派出人手、来打探我们确切居住的房间，估计……就是刺杀了。”

即便在房间里制住了刺杀者，引起的骚乱也会让继续隐秘地住下去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停留了这么多天，地点距离上次自己与袭击者武力交锋的位置非常靠近，对方又有着盯梢的余裕，准备的充分程度可见一斑。房屋外部对方囤积的人数只会更多，伏击的位置、对这边来说也只会更难应付，而现下自己却受了伤，带刃的东西上次全部被丢弃、一把都没剩下。

就算在这次不出声蒙混了过去，作下埋伏的对方肯定也不会甘心于无功而返，今晚来回确认、到最后强闯进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只能、赌一次了。

握紧手中矮凳的一脚，庆幸着可以自由活动的是惯用手，慢慢调整到顺手握法的真姬抬起头，向着门外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收回到前方的妮可身上，在确认了对方点过头后，像是终于不必在乎外面是否听见一样，抬高说话的音调，平稳地继续着陈述。

“想要缩小影响不引起注意的话，人员多半会隐蔽在固定位置、采取弓箭射击，攻击持续的时间和范围都会受到控制，移动追击的准备势必不会成为行动的重点。所以，如果到达旁边的马厩、然后骑一匹马快速撤离，那就是我们甩开包围圈的最大机会。”

“我来对付，走廊上这几个，”

高昂的视线，稍微黏着的声线透过不再压低的音量，显露出一如既往的慵懒意味，冷色光源下罕见的紫色眼瞳弥漫着凛冽的自信。所以即便在昏暗的房间里、披着完全遮住身形的宽大布料，妮可也觉得真姬一定站得非常挺拔。

像是授勋的勇士。

领旗的将军。

加冕的君王。

被说服，被鼓舞，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地意识到，每次在危难时刻总显得如此可靠的真姬ちゃん，或许真的是、优秀到足以托付国家的人。

“……剩下的、就交给妮可ちゃん了。这样可以吗？”

于是，赞同与支持就显得理所当然。

“嗯。”

不确定发出那个音节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样的表情，但是得到回应时真姬ちゃん投来的微笑，突然松弛的眉眼、和前一秒脸上的严肃一瞬间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又马上被收了回去，看向门口、换成紧张的应战神情。好像那一眼的柔和、是妮可情绪满溢的心境所映射出的错觉一样。

等待着。接着，门被朝里推开的一刹那，受着伤的人以左肩全力向外撞回门板，走廊的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紧咬牙关的神情，以及紧随其后的、接着冲劲的右手顺势挥舞出的矮凳，这才吃力地将门口几个高大的持刀男子逼着退后几步，尔后，跟随接着缝隙跑出房间的妮可，向这栋简陋建筑的侧门逃去。

仓皇地跑着，疼痛让真姬分了心，受疲惫感困扰的、体力并不占优势的二人被缩短了距离。于是看到谁的门口、劣质的酒水的瓶子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妮可拾起并朝后扔去的器皿触碰到对方，破裂的碎片确实起到了阻止的作用，但试图借此与对方搏击、再争取时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然无还手之力，只能放弃对抗的念头，期盼着脚下的走廊能再短一些。

终于推开侧门的一刻，久违的新鲜空气仿佛一剂强心剂，踏出木质地板的后一秒、门板被妮可迅速用脚跟合上，老旧的锁幸运地起到了它应有的功能，门口附近一匹健壮公马的缰绳被解开，找不到匹配的鞍具，理好引绳的妮可只好撑住马背、强行翻了上去，然后伸出手，做出把另一人拉到身前的意图。

但马背上四处擦过的血痕却让真姬愣住了。

“我没事的，”

一心只顾着催促，想打消真姬ちゃん的疑虑，同样目睹了血迹的妮可看了看伸出去的左手，然后在发现没有伤痕、又检查完另一只手之后，焦急地把右掌心的伤口递了出去。

“快上来吧，那个锈锁可撑不了多久。妮可这是碎片划的小伤，都没感觉的。”

真姬眼前、白皙的掌心里渗出几道涌着鲜血的痕迹。要说严重程度，肯定是不至于、在当下逃跑的紧要关头矫情地去担心什么，疼痛也根本不会是忍不下去的程度。

然而，并非担忧，牵住红发少女步伐的是违和感。

数道新添的伤口，血液留在门把上、绳上、甚至滴在马背上，但即便是在逃跑的紧要关头，妮可ちゃん意识到自己受伤的时候，竟然会以为、伤口所在的位置是另一只手。

另一只、一点碎片划破的痕迹都没有的手。

第一次见面时，剑刃在她脖颈上逼出血痕，被那样凶狠擒拿术压制在地的她的笑容浮现在脑海；自己被那所谓鹿尾草从睡梦中折磨而醒时，她无辜而善意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与当下、掌心淌着血却不在意地、鼓励性质地笑着的人的面孔重合在一起。真姬从来没有觉得，单纯的笑意有这么刺眼过。

都没感觉的。

——那笑脸之中，或许真的，没有多少疼痛。

因为，她对于疼痛的感官接受能力，也许确实是、被磨损到了迟钝的水平。

似乎就在片刻之前，伏在自己身上搂着自己的人、消极地陈述着炼金术师短暂寿命的事实，那样的场景与凉意一起、顺着脊柱钻入大脑。位于自己所熟知的世界之外的，骇人却真实的信息，企图潜入神明的藏书阁、因而被侵蚀着生命的自然术士。

在她说着，对整个森林的原料都了如指掌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了，在她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上，妮可ちゃん已经走了多远。

——以及她所预测的自己的未来，是那样悲哀、却几乎绝对客观的预判。

但妮可ちゃん说，那样活得值得。

撇开对方诧异的眼神，没有接住她伸出搀扶的手掌，真姬翻身跨到了马背靠后的位置，轻踢马匹的侧身，勒紧缰绳。

“喂！你受了伤坐在后面很不稳啊，到前面来，让我掌马绳！”

“妮可ちゃん你闭嘴。”

没有马鞍和脚踢的辅助，只能在竭尽自己马术课所学的真姬、双腿用力地夹着马匹的身子，不顾对方接下来的、几乎是咆哮着的反抗，压下黑发的脑袋，把体格较小的那人拘在胸前。

“我受了伤就受了伤，反正也是在皇座上坐一辈子，世界第一的炼金术师跛了腿或者折损了手臂，别说炼制合金，连你要找什么材料、各地到处跑都办不到了！”

带着尾羽的箭只撕裂空气，没入周围的地面。视线被局限于正前方的人，在这样尖锐的声音频率渐渐降低了之后，稍微放缓了僵硬的身体。

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哼。

紧框着自己的手臂开始失衡，就在妮可赶紧转过头去询问的时候，奔跑着的坐骑爆发出痛苦的长嘶。一阵天旋地转，在一条腿上、传来了从未有过的痛苦。意识过来的时候，妮可才发现，身上结实而温热的重压——中了箭的、摔倒抽搐着的马匹。

以及俯躺在上方、试图支撑起身体的真姬ちゃん，在自己视角所及的范围里，露出了背后的一只白色箭尾。

耳边贴着的地面传来追赶的脚步，妮可条件反射地想要爬起来，和真姬一起至少是躲到不那么显眼的巷子里去也好，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经失去了支配那条腿的能力，于是用上了手臂拉扯，但也根本使不上力。

抬起视线，想要嘱咐身为目标的真姬先行隐蔽，又一次猛然的冲击却从她背后袭来，勉强撑起的上半身一下子坍塌，颤动的鼻息打在妮可头顶上方。

“真姬ちゃん……！”

不行了吗……这次真的、不行了吗……？

如果只是剧烈动作给真姬造成的身体负担的话，骑上马赶到安全的城堡里，即便伤情恶化了、到底也是短期内的皮肉伤，王室的医疗队伍怎么样也能对付过去；就算中途被迫停下，不能第一时间赶到，要是只背后中了一箭，也是可以紧急包扎、稍微应付一下的。

但是……

自身面部的下方，从红发的少女腹部的位置传来血腥的气息。不同于四肢上的切割伤口，液体涌出的触感，浸凉了妮可身前的衣料。血色的痕迹，仅仅片刻、又顺着表面的褶皱成股留下，滑落到地面，散开在妮可渗着汗水的掌心。

站不起来，挪不开身体，即便逃过了今夜的追击，拖着这样的身体、要步行至目的地远不只一两个日夜。再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药物、也没有能力止住射入腹部的第二箭所造成的、不断涌出的鲜血。

不可否认的绝望占领了意识，思想上却排斥着那样的想法，本能地想去推身上人瘫软下来的肢体，告诉她没事的、再加把油站起来，有能力抬起的却只有视线。

于是，目睹了那人虔诚地亲吻着袖口繁杂的象征纹饰。

——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头部抱在怀中，用那已经揉皱了的精致衣领、隔绝了这边视野里箭雨零星落下的天空。

虽然主观上极力地反抗，但自出发后就没有睡眠的疲惫感，却在此时、在这个人气息的包围中冲破了闸口，昏暗之中、安详的氛围耳语着劝诱，勒令了一切感官和思维的褪去。

耳边袭击者迫近的脚步声缓缓隐去，感受着那人力道不大的拥抱，脑海里被由中心蔓延开的空白所占据，妮可闭上眼睛，却极力反抗着失去那不甘而纠结着的情绪。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在注视着这样的我们的话，

请赐予、一个奇迹吧。

然后宛如有谁降临一般，自头顶方向传来的、细碎而整齐的金属音沉没于意识，以及那道似乎在恍惚之中出现在眼前的，象征着神迹的十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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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章动笔前，其实最后没写梗概……{:4_341:}

所以不分开变两章！

没有梗概，写多长都只放一章！{:4_354:}

不能OOC自己！ {:4_355:}

好吧……其实是断不下来。计划的时候，从上上章开始到现在、一整个氛围基调都打算弄得比较连贯，这章真的不能再分章打断了

但是还是觉得有点赶……记叙能力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