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烧饼摊主啊坑坑 于 2015-3-28 15:46 编辑

“咱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呢，听到阳炎沉没的消息，躺在床上居然连表情都没变。”

黑潮扶着不知火从病床上起身，拿过一旁早已替她收拾好了的东西，走到了门边：“要知道咱当时和滨风待在一起，听到这个可是晴天霹雳一样的呢。”

不知火默默地盯着地面，抓着床单的双手用力地攥紧：“没什么的吧，只是……沉没了……而已。”

黑潮闻言讶异地看着不知火，但很快又恢复：“啊，没想到不知火居然是这样的想法呐，看来咱是多虑了。”

“多虑了什么？”

“呼~什么都没有。呐呐，不知火，为了庆祝你出院，中午咱请你去间宫那里吃饭吧？下午提督应该会叫你过去收拾阳炎的遗物的。”

“遗物……吗？”不知火抬头看了看等着自己的黑潮，又将目光移回挂在墙上的那件被凤翔洗的干干净净的阳炎级制服：“不知火知道了。”她伸出手，取下制服披在身上，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跳下病床，但反而吓的黑潮赶紧过来又扶着自己：“你可别跳了，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啦，咱可不想被明石小姐说教呐。”

不知火甩开黑潮的手，重新戴好手套：“不知火还不用扶着走路。”

“是是是，咱知道了~”

“啊呀，不知火喜欢吃什么吗？”

阳炎轻按住菜单，移向了身旁的不知火面前。

“就和阳炎的一样好了。”

幻境随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被击碎，本来就并不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不知火看着空空如也的身旁的座位，想要接过菜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喂……不知火……”黑潮急忙抓住不知火的手按在桌上，转头向间宫点餐：“两份六驱特制咖喱，不知火刚刚从病床上下来，不能吃辣哟。”

间宫冲两人微微一笑，缓和了食堂内开始压抑的气氛，才回到了厨房。

“不知火……”黑潮眉头微皱，但看到不知火从被自己打断后就一直没有言语地盯着桌上的菜单，到嘴边的话又全部被咽了下去。几番犹豫后，她还是抽走不知火手中的菜单，直视带着不满瞪着自己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个消息：“记住，阳炎已经沉没了。”

“……不知火记住了。”

和初次得知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一样，只是片刻，不知火眼神中的不满逐渐消去，变回往常那般的平静。她从黑潮手里抽回菜单继续看着，而黑潮面对这样的不知火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和态度来面对。

“果然还不如去找舞风或者滨风吧……虽然要忍受她们一直念着那两个人……”

“黑潮你说什么？”

“咱什么都没有说哦~”

仿佛为了摆脱这尴尬的气氛，不知火还想继续追问下去，间宫已经将两盘咖喱饭放在了桌上：“来，常常第六驱逐队的孩子们的成果吧。”

享受了几天的伤员伙食的不知火被浓郁的香气诱惑，急忙拿起舀起一勺咖喱送进嘴里：“嗯……很好吃呢。”

“好吃就好。”间宫看着不知火，语气中的关切显而易见：“不知火要是什么事来找我就好，不要逞强哦。”

没有等不知火表达谢意，黑潮抢先回道：“放心吧，以不知火的性格，一定会在心里闷着不说出来的。”

“黑潮……”

“哎呀，咱说错了什么吗？”

姐妹两人的斗嘴像是回到了以前，间宫迅速地看了看不知火旁边空出的位置，目光立马又回到了两人身上：“呵呵，两人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呢，这样应该就能放心了吧。那么，你们两就好好享受午餐吧，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

“谢谢间宫小姐啦~”

“谢谢。”

完成了手上的一堆文件后，提督放下笔，舒展了一下身体，拿过一直放在书桌另一侧的一份战报。

“提督，那份战报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吧。”雾岛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只是一份战报而已，很在意吗？”

“没错啊雾岛，我的确是看了很多遍了，因为确实很在意啊……”

“恕我直言……我认为这次的损失与提督无关。”

“这么安慰着我的雾岛，难道说会对镇守府里损失了一个舰娘而毫无想法吗？”

“……的确不能。”雾岛如实回答，难得地将书签夹在书里：“但是这也不应该是提督的责任……你要出门吗？”

在雾岛说话间，提督已经打开了右手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串钥匙：“并不，只是去一趟工厂的……‘那里’。”

身为秘书舰，雾岛自然知道提督所指何处。她叹了口气，重新打开书：“我明白了，不过那个钥匙……不给不知火吗？”

“嗯……如果我说我对里面的东西感到好奇呢？”

“提督……你这还真是恶趣味？对别人留下的遗物什么的……”

雾岛一脸嫌弃地看着提督推门离开，自己却停下阅读，取下眼镜在手里把玩。

果然下次要不试试把这副眼镜放到那个箱子里好了？

“咱下午还要去参加远征，不知火你就先回宿舍吧，下午记得要准时去找提督哦！”

黑潮拍了拍不知火的手臂，转身就向着港口的位置跑去。不知火刚想出声提醒她小心点，联想到刚才在食堂两人的斗嘴，也就干脆地背过去向着宿舍的方向走着。

时间刚过饭点，整个驱逐舰宿舍的走廊上也只有不知火一人。她侧头看着走廊的窗外，没有出击任务的舰娘们大多都在海边嬉戏。不知火放慢了脚步，目光从近处的沙滩渐渐上移至海和天的蓝色融为一条线的地方。

初夏的风虽然已经带有些微的闷热感，但是经过海面的调节，吹到不知火身上时反而带有一丝的凉意。她索性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继续享受着一缕缕的微风。

“快来看啊不知火！”

阳炎的右手挡在额前，另一只手冲着落在后面的不知火招手示意：“真的是，非常漂亮的景色啊！”

“嗯……是的呢，很漂亮的景色……”

并不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中传开，不知火从回忆中猛然惊醒，没有被推开的另一半窗户的玻璃上，清楚地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火伸出手覆盖住倒影，头无力地靠了上去。“对不起，不知火又忘了……阳炎沉没了这件事……”

“不知火？这是什么流行的新姿势吗？”

听到提督的声音，不知火急忙抬头准备寻找她，却被窗外挡在景色前的人吓了一跳：“提督！为什么会在窗外站着……”

“嗯，刚从工厂回来，就看到不知火你在这里摆出这样的姿势，是最近流行的新姿势吗？”

“不是……”不知火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提督总是没办法认真起来。

“那么，不知火你好点了吗？我是指……呃，那件事。”

“不知火知道提督的意思。请放心，已经完全没关系了。”得益于自己没有波动的表情，不知火能够骗过自己地说出这句谎言。听到这样答复的提督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取下因为午后的升温而让自己倍感炎热的帽子：“需要跟着第二舰队去其他镇守府参与演习恢复一下身手吗，这是安排表——”

“阳炎也会去吗？”

及时停下了自己的疑问，但完整的问题已经被提督悉数听见。她抽出表格的动作戛然而止，重新戴上帽子：“……算了，不知火……你还是，留下来再休息几天，把阳炎的遗物都整理一下吧。”提督特意在“遗物”一词上加重了读音，同时取下腰间的一枚钥匙：“这是本镇守府的习惯，每个舰娘在箱子里存下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这是她们留在我这里的钥匙。”

不知火愣愣地盯着钥匙，没有动作，提督抽了抽嘴角，勉强拉出一个笑容将钥匙塞进不知火的手里：“等到你能够真的接受这一切事实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打开看看了吧。”说完，她径自离开。

海风变得有些猛烈了，吹在裸露的肌肤上甚至给人带来寒意，使得海滩上嬉戏的舰娘们大都已经回到了宿舍。不知火抓住钥匙的环扣，让钥匙与自己视线平齐。

“阳炎……你的话，会在箱子里留下什么呢？”

随着钥匙被塞回抽屉的声音，雾岛再次抬头看向提督：“速度很快啊，提督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纪念物而已。”

“没有答案的回答。”

“雾岛你不也是好奇吗……”提督将双手抱在脑后，摆出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的椅背上：“如果是你的话，想好了会在箱子里留下什么呢？据我所知我的秘书舰大人的箱子至今都还是空的哦。”

“眼镜。”被充满信心的回答一怔，提督饶有兴致地歪头等着雾岛说下去：“因为榛名和我说过很多次很好看。”

“……眼镜是本体吗？”提督耸耸肩，目光瞬间有些犀利：“那么雾岛，在箱子里给你最喜欢的人留一句话，留哪句？”

“我回来了。”

伴随着锁孔转动的“咔嚓”声，不知火走进了久违的宿舍。名义上是她和阳炎同居的宿舍，现在也只因为她的回归而被占用了一半。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傍晚的训练辛苦了！”

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永远是那样充满活力的笑容，连不知火都不自禁地被感染，放松了自己一直紧绷的脸部肌肉：“还好，只是这样的程度，不知火还是能接受的。”

“诶不要那么紧张啦，明天一早就要出港前往基斯岛海域，真是兴奋呢！呐，不知火，明天我们去间宫那里吃红豆刨冰吧！”

“不是要出击吗？”不知火取下手套，坐在桌边自己的固定位置。

“没关系，那就回来再吃啦！”

“……”虽然没有笑意，但是完全放松的表情也表达出了不知火的感觉：“明天就要速战速决了，不知火很期待和阳炎一起那样并肩战斗。”

“一起加油吧，不知火！”

阳炎的物品并不多。

准确的说，是“遗物”。

不知火才发现自己竟然对阳炎的一切所知甚少——但是看到每一件物品都能想到阳炎和自己的交流。

呐，不知火。

不知火。

不知火。

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耳边听到的呼唤也一并消失。不知火感觉脸上滑过什么，伸手触碰到的是一片湿润。

“……”心脏忽然被什么攫住一般地剧烈疼痛，不知火张大了嘴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滴落在榻榻米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低着头，狠狠抓紧胸前的衣服：“——阳炎……”

可是我忘不掉。

可是我永远都记不住你已经沉没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之后，大淀打开门向着办公桌走来：“提督，这是基斯岛的驻扎方案，请批阅。”

“辛苦了，大淀。”接过文件，提督提起笔看着地图上的安排：“派遣两艘战舰一艘正规航母的话应该就够了，其他配属驱逐舰五艘，实行轮换……没问题。”她正准备签字，余光瞟过地图的一角：“这里为什么没有布置巡逻？”

“因为那里有很多的暗礁，布置巡逻的话需要增派人员。考虑到那里的海域状况同样不适合深海栖舰的进攻，我也批准了这个布置。”

提督单手撑着下巴摇摇头：“不行，还是要安排巡逻。”

大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正准备离开，提督急忙抓住她向一旁避开——下一秒长门就推门而入。

“提督！基斯岛驻扎部队的求援信息！”

“呜——呜——”

紧急集合的警报响起，不知火坐起身，看着昨晚被自己整理好的物品，大脑迅速从刚睡醒的朦胧状态清醒。来不及洗漱，不知火就打开门向着港口冲去。

“刚接到基斯岛驻扎部队的求援信息，根据目击有一艘从未见过的深海栖舰带领着至少五艘驱逐イ级、五艘轻巡ホ级以及两艘重巡リ级向我驻扎部队发动了进攻，我谨代表提督的命令，组织两支舰队前去支援。”长门打开手中的指令书，开始组队：“驱逐舰夕立、时雨、朝潮、荒潮、不知火，组成第一舰队；雷巡北上、大井、木曾，轻巡川内、神通、那珂，组成第二舰队作为援护后方行进。两支舰队成第四警戒航行序列前进，完毕。各单位，出击准备！”

“那个……长门小姐……不知火的伤还没有痊愈，就这样让她再次出击的话没问题吗？”时雨拦下准备离开的长门。

“这都是提督的命令，说是替代不知火没能参加的演习。”长门转过头来，目光在不知火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她相信你能够完成这次任务的。”

听到是提督的命令，时雨也无法继续追问。不知火本人对这个命令倒毫不在意，从明石那里领到自己的装备后就跟上了在前方的朝潮。

“啊啦，时雨看来很担心不知火呢。”

冲着荒潮微微一笑，时雨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荒潮也是吧，毕竟这应该算是我们成为舰娘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沉没了。”

“就算那是无法接受的事实，我们也应该尝试着去跨越它。提督虽然总是让人认真不起来，但也得承认她的看法啊。”

“第一舰队发现敌舰，确认数量与报告无异，完毕！”

朝潮挂断通讯，率先开始填装弹药：“第一舰队，全员战斗配置！”随着她的命令，身后的四人也纷纷行动。

“第一轮射击，开始！”

“轰！”

齐射的声响吸引了行进中的深海栖舰，也在她们还击之前击沉了后方的几艘イ级。众人开始为第二轮齐射装填的同时分散开来，及时避开了深海栖舰反击的炮火。

“第二轮射击，开始——啧！”朝潮的话被对面从没见过的深海栖舰的攻击打断，在她的带领下，所有的深海栖舰都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泊地，全部向着第一舰队逼近。意识到不对的朝潮等人失去了第二轮齐射的先手，被迫进行自由回避。

“第一舰队注意回避，鱼雷接近中！”

神通的提醒才让众人注意到水面下细微的不同，急忙从鱼雷的攻击路线上离开。但出乎意料的，那艘深海栖舰竟也准确地一一避开鱼雷，几乎没有减速地冲入了第一舰队的阵形里，将之扰乱。

“啧，这只没见过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朝潮抬手对着她就是一次射击，毫无悬念地被她闪开。“我来收拾这个家伙——”

“不，让不知火来吧。”

“可是不知火你身上的伤。”

“没关系的，不知火能行的。”

朝潮还想再说什么，荒潮已经拉着她转向另一侧准备包围她们的两艘ホ级而去了，时雨和夕立也绕过深海栖舰，向着イ级发起攻击。短短数秒，这一片战场上就只剩下不知火和那只深海栖舰了。

“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不过不知火可不会手下留情。”

就以这次的战斗，当作忘记过去一切的起点吧。

“轰！”

刚才还在对视的两人瞬间就开始交火。不知火低身避开深海栖舰的炮弹，同时将鱼雷弹射出去，紧接着直接抛弃鱼雷管减轻舰装的重量。深海栖舰只是闪避鱼雷的时间，再抬头时出现在眼前的就是12.7cm连装炮的炮管。她急忙后仰，冰冷的双手在不知火扣动扳机的同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向前一带，重心不稳的不知火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沉吧……沉吧！”不知火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对上深海栖舰的炮口——

“……”然而对方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的腰间。

不知火顺着深海栖舰的视线，目光最后落在昨天提督给自己的钥匙上。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中带着一些不舍。

“阳……炎……”不知火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

明明已经决定要去忘记……

“啊啊啊啊啊啊！！！——”不知火用12.7cm连装炮抵在阳炎的胸口上，颤抖的手指无论如何却扣不下扳机。

难道我真的……

忘不掉吗……

手无力地垂下，不知火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

被紧紧抱住的身体，抵在腰间的冰冷的炮管：“又看到你了啊，不知……火……”

“对不起……阳炎——”

再度用力将连装炮抬起，不知火止住颤抖的手指，嘴角的微笑随着眼泪的滑落一并勾起。

“轰！”

又看到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