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锦色无梦 于 2015-4-9 10:26 编辑

说是短篇集但是不一定会有其他篇，我只是觉得这个背景似乎还能扩展就先放「短篇集」三个字来做个样子（喂

嗯短篇集就意味着不是连载，一篇就是一篇，单独看也没问题，随时停了也不叫坑（喂喂

插曲

——这是一条路的两边可能出现的风景——

人要走神到什么程度才能歪拿着咖啡杯导致咖啡洒了出来都没发现？

赤城坐在舞风对面，看着她桌上那一小滩咖啡摇了摇头，然后低声叫了她名字并提醒。

「啊……」这才发觉自己犯傻的舞风赶紧放下杯子并抽了几张纸出来擦了桌子，然后对赤城说了抱歉并道谢后吐了吐舌头。

要是三年前，赤城肯定会批评她，说「别以为犯错之后装可爱就能应付过去，这里需要的是反思和进步」之类的话。

然而三年后的现在，昔日那个太过活泼以至于给人「不靠谱」印象的后辈已经有很可观的成长，身为前辈的赤城也不会再在这样的小事上太过计较。可是对于她走神的原因，赤城还是有些在意。

时至中午，舞风明显心不在焉的状态让赤城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了。趁着一起吃午饭的机会，她先是确认了并不是身体不舒服导致，之后便直接指出了舞风状态不佳的事实。

「抱歉……我自己也发现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啦……」舞风想要敷衍过去，但对上带了她三年的前辈认真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实话，「嗯……她快要回来啦。」

赤城知道舞风说的「她」是谁，那个和舞风一起长大的孩子此刻正身在异乡。

说起来……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去年新年假期之前的那几天，舞风也是这样的状态，当时还因为要交给其他部门的文件没有及时做完不得不加了整夜的班，事后赤城也好好地对她说教了一番。不过那时候赤城并没问出她心不在焉的原因，现在猜想或许也是因为「她」要回来了？

「这样可不行，就算再开心……就算满脑子都想着这件事，该做的事情也要好好做完啊。」

「嗯！我明白的、赤城前辈！上午是出了一点糗……不过事情一定会好好做完！」

「这我就放心了。」赤城点点头，毕竟这是自己带出来的后辈中最出色的一个，她既然这样说了基本上就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真好啊，恋爱中的年轻人。

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抬头看着夜空的鸟海在赤城如此感慨的若干个小时后也在心底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此刻已是午后九时，城市早已被夜幕遮盖。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把不算长的头发系成小小马尾辫的人刚挂断了电话。

她认识那个人，单方面地认识。

某个晴朗的夜晚，她散步走到公寓附近的广场上，看见了和着音乐喷泉跃动的身影。

和稍远些地方跳着街舞的人们相比，她那算不上是什么惹眼的舞技。鸟海觉得她与其说是在跳舞，不如说是在随性地表达着某种心情而已。

后来鸟海又在公寓楼下看到了她，知道她应该和自己住得不远。所谓认识，便仅限于这些认知而已。而在今晚，鸟海听到了她与人通话时说的话，对她的了解又多了一点点。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欧洲现在是下午……还和你说看红月亮……」

鸟海想着刚才她说的这句话，抬头看着夜空。没有准备什么观测仪器的她凭肉眼只能看见一点残缺不全的月影，传说中的红月亮有多美她并不能完全感受到。拿了望远镜出来的那个人应该是能看清的吧？否则也不会兴奋地立刻打电话给异国他乡的恋人，连时差的存在都一时忘记了。

说起来，一开始鸟海并没想到那人是在给喜欢的人打电话，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以往印象中恋人通话那种腻歪撒娇的感觉。直到「因为我喜欢你啊、就算你听了会害羞我也要这么说啊」之类的话语飘过来，鸟海才意识到那大概是恋人间的通话。

恋爱中的年轻人真好呢……这么感慨着的鸟海其实也是年轻人，只是她的恋爱心思一直只在心中转来转去、从没说出口，如此一来便没有恋爱、便无法以「恋爱中的年轻人」自居。被鸟海喜欢着的那个人正对别人死心塌地且从未想到过和自己姐姐在同一间办公室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子会喜欢自己。念及此，鸟海便不得不羡慕恋爱中的年轻人。

不过就算没在恋爱，有些感情鸟海也能体会。比如喜欢的人在岗位调动后经常出远门，这就让本就难得的见面机会变得更少。她也经常会想「见不到她好寂寞」之类的，虽说对方在国际航线的班机上有同样想法时绝对不会想到她。

——但人生并不会只有恋爱这一件事，所以就算在这方面不顺心也还是要努力地愉快地活下去嘛。

几小时后的维也纳到东京航班上，筑摩用类似的话安慰了一位上飞机起就哭个不停的女孩子。

她也是第一次在飞机上遇到这种事——正在发放毛毯的她见那女孩子一直哭便担心是不是身体不适，询问了是否需要帮助后就被对方拉住胳膊倒了半天苦水。无非是些「我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他就折磨我」的事情，处于躁动期的年轻人这番折腾也是常见。筑摩回忆着高中时开导过自己的足柄前辈所说的话，努力劝说了好半天才让那女孩子忍住了眼泪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继续工作，把毛毯交到同排靠窗侧的女生手上。见那有着一张端正俊秀的东洋人面容的女孩子对自己微笑称谢，刚才被硬拉住倒了半天苦水导致的隐藏在心底的略微不快也荡然无存了。

好看的脸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能让人心情愉快，有着好看的脸的人传达出的善意则更是治愈人心的良药。

询问是否需要饮料时，靠窗的那女孩子合上了写满五线谱的书，微笑着要了一杯柠檬汁。

筑摩猜她大概是去维也纳学音乐的人，这样的人在以往的航班上也见过不少。眼前的女孩子可能是被太过俊秀的面容拖累，不如那些留了点艺术性的小胡子的男人般像模像样。倒是每次说谢谢时的笑容让筑摩觉得她在气质上胜过那些一副高雅者派头的家伙许多。于是每次经过都忍不住朝她看上两眼，并且总能收获治愈人心的笑容。

大约两小时后，几乎整个航班的旅客都睡着了，机舱灯也已经调暗，只剩下保证见物程度的照明而已。然而学音乐的人还没有睡，她靠在遮光板边上，看着窗外的世界。除了云层就是云层，实在没什么稀罕之物，她却像是看不厌一样靠在那里看了很久。而后她翻开早就准备好的本子，写着旁人根本看不懂的旋律。

又是两小时，写了擦、擦了写。之前已经写完了一部分，现在写的似乎是新的乐章。筑摩路过时，见她正带着幸福的笑容闭眼轻摇着头，似乎是在哼唱。但筑摩没能听到她哼的是什么旋律，或许她担心吵到旁人休息所以根本没有哼出声音来。筑摩想是不是该提醒她睡一下来帮助调整时差，但半小时后便不需要她再犹豫该不该提醒，因为她已经收起了谱曲的本子和笔，盖着毛毯睡了起来。

在睡颜这方面，筑摩觉得还是自己的姐姐利根更胜一筹。利根不会像那孩子那样安静地睡，而是带着可谓之「贪婪」的神情入睡。有几次筑摩深夜醒来，发现利根整个人都抱在她身上，满脸写着的都是「这是我的」。那模样换谁来都不会觉得是治愈，但筑摩觉得只要能看到那样的睡脸就安心了。

于是她在乘务人员卧房的床位上躺定，便开始想念在东京的姐姐。因为岗位调动的缘故，她跑国际航班变得多了起来，也意味着和姐姐利根见面的机会变少了。有好几次她都想要不要干脆换个工作，却总被在奇怪的地方直觉格外敏锐的利根察觉并劝说。其实从外表也好、从身材也好，筑摩看上去反而像是姐姐。在许多事情上也是利根听从筑摩的意见去行动，是以当利根难得坚持一件事时，筑摩便决定听从。所以大半年过去筑摩依旧在跑着国际航班，见识着形形色色的人，听着各式各样的语言。

利根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终究还是喜欢这项工作的。脑海中浮出姐姐那比起自己娇小一些的身躯和面容，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下了飞机后见到她，一定要把她抱起来转三圈。

漫长的洲际航班即将结束，飞机进入降落阶段时，野分脑中也跳出了这样的念头。那个比自己矮上几分的人肯定正在到客大厅外雀跃着吧，都能想象出她那副样子了。

说起来，这三年来虽逢新年时会回东京探望亲人并和舞风见面，终究还是聚少离多。是以即便再忙，也总猜测着对方是不是刚好在洗完澡准备睡但还没睡的时候，发邮件过去会不会打扰对方。

上飞机之前的几小时，忽然接到舞风打来的电话。当时野分以为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没想到舞风是要和她一起看月全食造成的红月亮。放在以往，舞风是不会忘记时差的存在的，所以那时果然是太兴奋才一时忘了这件事吧？

分隔两地的思念、忽然接到电话时的喜悦、恋人犯傻时自己也跟着傻笑还有听到恋人突如其来的直球表白时的心跳，野分打算都写进曲子里。

说起来，萌生学音乐的念头，也全因舞风呢……

小时候被人排挤，被说成是谁靠近了就会倒霉的扫把星。当时唯有舞风还和她说话，并说了「明明是他们和你组了小组又不认真做、被老师说教了就推责任给你」这样的良心话。可是被大家排挤的野分并不会因为有人说了一句良心话就开心起来，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舞风便说着「我有次被人冤枉后跟着音乐乱跳了一气心情就变好了」然后拉着她一起跳了起来。那时野分觉得这举动真是傻透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舞风。最后她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发现先前的愤懑情绪真的一扫而空。

对音乐的兴趣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起初只是喜欢看舞风跟着她哼的调子起舞，到后来就真的迷上了古典钢琴曲并最终决定去维也纳学习音乐。

飞机停止了滑行，野分拿好了自己的行李，在出舱前对那位身材高挑的空姐微笑道别。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若不是顾虑到礼仪礼貌，她恨不得跑着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她的心焦并不会持续很久，在快步行走之后她终于走出到客大厅，不需要刻意寻找便看见了踮着脚尖挥舞着双手的恋人。

她没像临下飞机时想的那样把她抱起来转三圈，她只是走过去，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前，轻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暂时，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至于更多的心情，就在安顿下来之后终于能为她弹奏的那首钢琴曲中来说吧。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