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ewdjuice 于 2015-4-9 22:06 编辑
首先能成文首先感谢提供基础现实职业设定的铃熊吧吧主大人@sbc 和担当女性化妆品和医学常识顾问的冬语同学……
介于某铃熊官漫鸟栖木已经连着好几期从百合转型BL(X)力推摩耶X铃谷
鄙人也忍不住踏上着新CP(?)的浪潮构思写作三周左右写了一篇现Paro的铃谷和摩耶的BL故事(X)
由于一开始就是想把重/航巡中最喜欢的CP一次性写过瘾然后滚回去填其他坑,所以字数不可避免的很多,4W+
还不可避免的借鉴了来自自家制和影吉郎等铃熊厨画师的部分设定……
所以在食用前注意以下几点:
1、角色崩坏及OOC不可避免,如需要脑补人物形象请按照mika的画风去脑补……其次推荐影吉郎和minori
2、**…或者说至少是R15注意,各类黄暴出没
3、剧情模式可能更接近英美剧
4、真的注意,这是一个BL故事(特大雾)
就这些……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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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摩耶是在点上今晚的第一支烟的时候听见敲门声的。
原本还纳闷着会是谁在这个点数来访,但从防盗眼里望出去的一瞬她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是铃谷。
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衣着穿的毫无讲究可言,就连摩耶印象中她总是会用心画上的那层淡妆都没有。究竟在这几年里发生了些什么,让过去那个崇尚时尚的少女竟然有了能允许自己以这样的姿态出门的一天?摩耶心里有底,只是懒得去问。
等摩耶打开门后,铃谷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拖杆箱进了门。
摩耶那小小的单间里堆满了杂物,连让铃谷坐下来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铃谷就干脆的一屁股坐在了拖杆箱上。
“从今天开始,我住这里。”
铃谷咬着棒棒糖,面无表情的做出了宣言。
“可以,先付房租水电费。”
摩耶叼着烟直接摊手要钱,完全不讲情面。
“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钱。”
“那你塔马的出来干嘛?!放着你的好日子不过来我这里瞎混?”
褐色短发的女子将烟头猛地摁灭,声调抬高一个八度。
不透风的小房间内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奇怪,足以让一般人在闻到的一瞬间丢掉一天的好心情——这和垃圾场的异味是有区别的:你厌恶垃圾场是的气味因为你知道那里都是垃圾,你不会永远在那里所以对它的厌恶也就是只是一瞬间;所以当你所谓“家”的地方却充斥着类似的气味的时候,你便会感觉到无比沮丧。
因为你知道,身处其中的你也是垃圾,你已经完蛋了。
“我跟熊野吹了。”
没错,摩耶知道,是铃谷亲手毁了自己的生活。
铃谷在毕业以后,就在熊野家族的子公司里上班,干着一份不死不活的服装设计工作。至于熊野大小姐则是在本部一路高升为高管,继承家族事业指日可待。为了上班方便,铃谷之前一直住在家族为熊野准备的市区小别墅里。小别墅有为铃谷准备的独立客房,屋内家电设施齐全奢华而又低调。还请了专门钟点工做饭打扫卫生,就算突然被要求加班也不怕回去吃不上热饭热菜。只不过……
“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上班。每天早上熊野有专车接送,但我却必须去挤电车。”
“就因为这点小事?!你明知道只要跟她说一声她就会安排车来接送你。”
“是啊,所以我才绝不这么干。”
铃谷换了一边腮帮子含棒糖,继续说道:
“然后有一天我睡过头了,换衣服的时候看向窗外,看着熊野坐上她家的大轿车绝尘而去的时候,我就突然意识到了: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在追一个我永远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跟她在一起的人。”
铃谷是认真的,至少语气如此。她累了,尽管她从未奢望过熊野能小鸟依人般的始终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靠着两人之间低端的平衡感换取安心来苟延残喘的继续生活,但她就是累了:累于去扮演一个追逐熊野的角色,累于每一天醒来都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所期望的自己。
可是又没人知道铃谷到底期望什么,包括她自己。
摩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漫不经心般的问道:
“心安理得,有那么重要吗?”
铃谷根本没正眼看她:
“如果真的不重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事实就是你踏马的明知爱宕不会接受你却还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可自拔,与此同时却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鸟海对你的好。我好歹至始至终只爱熊野一个人,你呢?”
仅仅是通过摩耶在电话中透露的只言片语,铃谷就完整的推测并准确的概括了摩耶这几年来的感情生活,高中时代的八卦能力在铃谷那里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铃谷看见摩耶手上的青筋暴起了,她知道她不喜欢这样被人拆穿,并且喜欢用充斥暴力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心绪。或许她下一秒就会站起身来揍铃谷的人,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撵到大街上去……但是铃谷不在乎。脱离了熊野的铃谷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了,就是唯独不能再在明明和自已一样的烂人面前丢人了,对不对?
但是摩耶只是起身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拿出了一卷纱布,叹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铃谷也是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还在往外冒着血。
“都怪你缠着我说话,没顾得上点烟,”摩耶的语气消沉下去不少,“害得我又开始感觉到疼了。”
她没有明说,疼在她的哪里。
铃谷知道摩耶和自己不一样,她是个不怎么学习就能考到医师资格的天才,却又偏要变成这幅不良少女的放浪鬼样,不知道她是想着让哪路神仙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明明只要说着不着边际的人话,开着比毒品还有害的精神类药剂就能拿到一份可观的收入,摩耶却放弃了这个神经科医生的职位,独自一人来到一个遥远的城市给势力最大的黑帮龙飞组当打手,原因却正如铃谷所述。摩耶吸烟,烟盒是爱宕送的,打火机是鸟海送的,都是名牌舶来货。可她抽的,却是最便宜最垃圾的二手烟。
“你知道吗,铃谷”摩耶包扎好了伤口,扯断了纱布,“你是个碧池。”
“是啊,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这种烂人呢?”
“我先说好,这里没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热水也是限时供应,没人打扫卫生也没请人做饭。如果你想住在这里,就自己随便找块地方铺张床单躺下。”
“我肚子饿了。”
“床底下有泡面,自己拿出来泡。”
“我能先洗个澡吗?”
“走廊尽头右转就是,不过这个点数只能洗冷水。如果你真要去洗就最好少给我在浴室里鬼哭狼嚎扰民安寝,否则房东不高兴赶你我滚蛋分分钟的事儿。”
看着铃谷将箱子横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件件惨不忍睹的衣物后像堆填垃圾挂生猪肉一样统统塞进摩耶那几乎空空如也的衣柜时,摩耶笑出了声:
“我没记错的话,这种衣服在过去你根本看不上眼的。”
铃谷冷冷的说这都是我设计的,摩耶便哑然失笑。
“你怎么设计得出这么丑的东西?”
“我要说这是市场需求你会信吗,低级的服装设计师就是被会要求设计一些丑的东西,去衬托那些高级设计师的杰作。视觉战术、营销策略,你懂吗?”
“我当然不懂,”
摩耶低下头去,四处找着烟盒却没有找到,只能笑吟吟的作答:
“我只知道,这世界上贱货多得是。”
铃谷也同时抬起了沉重不堪的眼皮,和摩耶相视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人似乎却还是一点没变,真是滑稽无比。高中那一年,同样是热衷打架的不良少女,铃谷和摩耶却是彼此认识的唯一一个不是用巴掌扇人而是用拳头认真揍人的女生。那时候两人打的天昏地暗险些被学校开除的原因早就忘记了,只有如今的铃谷在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之后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能收容她的朋友,便欢天喜地的搬了过来。
“我不管你了,爱咋地咋地吧。”
摩耶向后仰倒在床上,拉上了脏兮兮的被褥。
“明天早上我还要去见武藏组长,睡了、懒得跟你废话。”
尽管窗外俗不可耐的摇滚乐从来没停止过响起,摩耶闭上眼,却能从听到背后窸窣的解衣声。现在已经是寒冷的深秋,这个绿头发的女人却打算去洗冷水澡?关于铃谷是个受虐狂这件事摩耶从没怀疑过,现在则是更加深信不疑。只不过这种声音带给摩耶的,是另外一种感觉。长久的独居生活让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这种感觉的时候,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却蛮不讲理的闯进了她的生活里。
然而隔着被子突然感受到的重力让摩耶浑身一惊,常年打架斗殴训练出来的直觉让她猛地掀开被褥,迎接她的却是一丝不挂的铃谷炽热的吻。
直到尝到了铃谷喉咙里那种呕吐过后才会留下的胃液酸味,摩耶才将她推开。她充满不屑的擦了擦嘴,换用一种警戒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赤条条的女子:
“你干嘛?!”
“交房租啊~”
铃谷俏皮的让五指如花一般张开在她嘴前,腮帮微微鼓起。那是以前热衷搔首弄姿的高中女生最常用的pose,一直以来让大大咧咧的摩耶最嗤之以鼻的东西。只不过岁月如斯夫之后,摩耶又突然觉得这个姿势变得好看了。
“滚下床。”
摩耶直截了当的命令道。
“才不要,我才不管你洗没洗澡刷没刷牙,我就想跟你玩玩。”
铃谷的声音里有着浑然天成的娇媚和挑逗,轻浮得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我真是活见鬼,但是你这样的鬼我也不讨厌。”
沉寂了片刻之后,摩耶邪魅般的笑了。她伸出手来死死的捏住了铃谷的脸颊,嘴唇也凑上去开始往里钻。铃谷的手同样不安分,也不管她蓄的长指甲会不会给摩耶伤痕累累的胴体再添新伤。她将那满手尖锐深深的陷入她的皮肤,扒下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运动罩衣,连同她最后的一丝羞耻感一起。
后面就不谈了,与其说两个人在上床不如说她们两个在床上摔跤:纯粹互相在对方的肉体上发泄积蓄已久的施暴欲而已。
等两个人都累了,就静静的挤在那张单人床上发愣。铃谷想找张湿纸巾来擦擦污迹却没能找到,懊恼的拨开棒棒糖纸送入嘴中的同时,摩耶也在一旁点燃了今夜的第二只烟。
看着摩耶面无表情的吞云吐雾,铃谷突然有点怀念这种二手烟草的味道了。为了让那些毛没长齐自以为不良的高中女生远远的看着她们就怕,摩耶和铃谷几乎是同时学会了抽烟。挑衅也好欺压也好,看谁不爽先喷一口烟腔人一脸,那种感觉真是不要太爽。
趁着摩耶再次将烟从嘴里拿出来的时候,铃谷猛地抓过她拿烟的那只手伸过头去猛抽了一口,然后成功的呛到了自己。看着铃谷狼狈得咳嗽的摸样,摩耶意外的挑了挑眉头,然后又将烟嘴放回了自己嘴里,听着铃谷一边擦着呛出的眼泪一边抱怨:
“靠,你这什么破烟,太难抽了吧!”
“我吸得好好的。你只是太多年没抽,忘记了怎么抽而已。”
铃谷在升上高二的那一年,突然像发了疯似得戒了烟,以挨一顿毒打为代价退出了帮派,然后将过去的狐朋狗友一个个从她的生活里全部赶出去——当然,除了摩耶之外。大概她知道摩耶和那些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又或者只是因为摩耶知道为什么她不惜以这么大的代价埋葬掉自己所有难看的过去罢了。
那原因,就是铃谷喜欢上了熊野。
她花了半个学期时间将自己收拾成一个体面而又普通的高中美少女,出现在熊野的面前。
坐在教室后排,天天看着铃谷每天下课都主动的去找那位高冷的大小姐说话,假装寻常的卖弄着自己彻夜研究出来“时尚攻略”来博得熊野一天天增加的青睐和欢心的时候,摩耶对这个人的全部评价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傻逼。
当然摩耶还是很享受这种静静看着别人装逼的感觉的,摩耶就想看看这个人能自我克制到什么时候,哪知道她一克制就是接下来的一生。随便举个例子:烟瘾。因为很难戒所以摩耶从抽上了之后就从没想过戒掉。但铃谷却做到了,只不过并不周全:直到如今,她嘴里都还是会含着一根棒棒糖,来抑制她那因为停止吸烟而猛然增强的唾液腺。
“给我尝尝这玩意到底啥味道让你吃了这么多年……”
摩耶从铃谷嘴里拔出了那根棒棒糖,也不管从铃谷嘴里拉出的连带银丝有没有断掉就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瞬间被那种怪味刺激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她从来都没忘记这种怪味棒棒糖:各式各样的强刺激性的食品添加剂做成棒糖的模样,一度被警方错定义成新型毒品见诸媒体之后又花大力气帮忙澄清——但事实上这东西大概除了不会让人神经性上瘾之外,还真和毒品没什么两样。
就瘾君子这点来说,摩耶觉得铃谷和自己原来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同。她俩一起闯天下的那一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那个年纪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某样特征当做自己的全部,却又只有极少数人在青春褪去之后继续把那些东西坚持一生。
譬如摩耶的劣质烟,譬如铃谷的棒棒糖。
摩耶愤怒的将那根棒糖重新塞回了铃谷的嘴里:
“你塔马就从来没怕过熊野有一天突发奇想找你要来吃。”
“怕过。”铃谷冲着摩耶眨了眨眼,“所以那时候我身上总是备着一根普通的高档货,价钱是五位数。”
“那时候我就在好奇,你明明就家境一般,究竟是从哪里挤出那么多钱来投资给熊野的。”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可怕,那时候的我究竟是有多大的毅力:不和熊野约出来玩的周末我就没日没夜的打零工,把自己累得像个傻逼一样回家就瘫倒在床上……”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摩耶突然打断她,“我现在只想尝尝那根五位数的棒糖。”
“你想要?早说嘛~我把她留给熊野了,在我已经搬空的房间的最中心。”
摩耶听得直咂舌,倒不是真的馋嘴了,而是有点感慨万千。她揣测着那位大小姐见到那根孤零零的棒糖躺在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地上时是什么心情,会是毫无所谓,还是伤透了心。就和她当年抽着烟挥着拳,摁着那名生得牛高马大就充大佬的男生的脑袋在地上舔垃圾水时得意的大笑,然后猛然抬头看见爱宕在一旁微笑着目睹了全过程。
那笑容里藏着什么?彻底的失望还是包容的理解,还是是那个金发的学姐压根从未真心乎过她、眼里全是比自己优秀千万倍的高雄前辈?摩耶至今都不知道。那时候至少还有鸟海每次在她打完架之后来给她处理伤口,现在的她却迥然一人。
摩耶和铃谷一样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生活,并且是在更早的时候。
想要毁掉什么根本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要逃走就对了,任由那个世界的所有事物在身后崩塌不管不问就对了。
“我真塔马有点后怕,”摩耶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熊野要是知道你大老远跑来跟我打炮,会不会找人来嘣了我。”
“我才懒得管你。”铃谷咬碎了糖球整个吞下,任凭锋利的糖球碎块刮刺自己的喉管。“我已经决定了要回到过去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的日子,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呢~”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顾自己的烂人啊。”
“嗯哼~我两烂到一块,像我们高中那年一样相亲相爱再续前缘,不也挺好的嘛?铃谷我、还挺期待的呢!”
“真是麻烦…想要损你两句却又找不到词能只损到你,而不是让我像个变态受虐狂一样在自己骂自己,嘁。”
“哈哈哈哈!”
铃谷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等她不笑之后,她的手又一次不安分的摸上了摩耶的胸部,挑逗般的揉捏着。
摩耶缓缓的转过脑袋,一脸不耐烦的问道:”你又干嘛?“
铃谷凑得更近了:
”你刚刚不是提到打炮吗?那铃谷就趁着你哪天打架被人打死之前多跟你来几发吧……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给点反应啊喂,我跟大小姐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塔马得像个清教徒一样连拉拉小手都是奢望,你就不能多体谅我一点?“
摩耶成功的被她装出来的哭腔逗笑了,她说:”谁让你当初犯贱去喜欢熊野的。“
”我不管,“铃谷毫不讲理,蹬鼻子上脸的搂住了摩耶的脖颈:”我现在只有你,我跟你混。我知道你也在等着有人出现所以你塔马和我一样在犯贱在守身如玉,直到你发现你等来的不是鸟海或者爱宕,而是一个和你一样的烂人铃谷我。“
”是我,给了你继续烂下去的勇气“铃谷的吐息搔弄着摩耶的耳垂”我的出现成全了你……“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好吧来吧闭嘴小骚货,”
摩耶侧过身去,将铃谷压在了身下:
“那我就先弄死你。“
(*摩耶和爱宕:历史上摩耶和爱宕被米军潜水艇错当成金刚型战舰,先后被击沉于同一场战役……虽然是现Paro不谈军事不过解释一下这两人的渊源比较好。←最近也有看到一些画师在画这个CP)
2
第二天摩耶迟到了,并且还带了个生人进了龙飞组的密室。
龙飞组,现役组长武藏,手下不多,却都是能一挑两位数人马的高手。由于有财大气粗的大和财团幕后支持,甚至还在暗中与警方有联系,几乎没有其他帮派挑战龙飞组在这一片区的统治地位。敢来惹事的基本是一些不知事的外地帮派,结果无非是被打得屁滚尿流的东山再起不能。
至于密室本身,藏在一间白天不营业的居酒屋地下。
摩耶指着密室中和式会议厅里的三人向已经有点被唬住的铃谷介绍:
“武藏、木曾、天龙。戴眼镜的是武藏,半儿拉瞎逼是木曾和天龙。”
“失礼呐摩耶!至少单独介绍说老子瞎的是右眼啊!”
“呼呼。老娘的邪王〇眼,怕不怕……”
摩耶虽然说了早上过来但实际上现在已经下午了。组长武藏看起来没有责怪的意思,但铃谷克不知道那是不是仅限对其心腹摩耶的宽容。就看过的黑帮电影来说,此时此刻就是她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当面打死自己杀鸡儆猴也不为过……铃谷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喂,铃谷,向武藏老大自荐一下~”
摩耶拍了下铃谷的肩膀示意她说话,没想到铃谷马上就跪下正坐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作请罪状:
“我……在下铃谷是也、外貌优秀形象尤佳、能吃苦、有团队意识、敢于挑战自我富有创新精神……”
“你踏马怂个毛啊…在面试大公司吗?……”
瞧着铃谷的怂样摩耶满脸黑线,只好转向武藏亲自推荐:
“高中时代的好友,打架是一流的!虽然有些年数没在混了不过稍微练练就能起来,没问题的。”
虽然天龙和木曾都在一边一副“让我试试她”的表情掐着指关节,武藏却只是扶了扶眼镜。她上下打量了铃谷半天,然后点燃了手中的旱烟,一边抽一边缓缓说道:
“唔嗯,我手头刚好有个活儿很适合你……”
连试都不用试,摩耶的脸面就这么大?!木曾和天龙张大了嘴感到不甘心,然后武藏接下来一句话又让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去当牛郎,怎么样。”
“哈?”第一个替铃谷打抱不平的自然是摩耶:“不是、武藏老大你这可是在浪费人才啊……”
武藏示意急性子摩耶坐下,抽了一口烟才开始继续讲话:
“我介绍你去的这间牛郎店一直生意不错,老板跟我也是老友。但是最近呢总遭到骚扰而我又抽调不出什么人手去镇场子。你去了虽然也在里面工作,但是既然知道我有人在里面,找事儿的应该就没那么肥的胆儿了。而且你联络摩耶帮忙也比较方便……”
“而且听我说,牛郎这一行呢……”
以下省去武藏简明扼要的读作介绍写作传销的两万字,总之听得在场的三位职业打手都双眼放金光了:靠,这行福利这么好?我跳槽算了。不过摩耶好歹算是见过世面,被武藏一套一套的晕眩了几秒之后马上就清醒过来,小声提醒铃谷说事实可没武藏老大说得那么好听……然后她就看见铃谷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宣布道:“我干!”
武藏满意的笑了,她掏出了那家牛郎店的名片卡并签上自己的大名后递给铃谷:
“年轻人,好好干。龙飞组的发展,也是一个组员个人成长追寻自我价值的过程……”
当然,武藏说这话的时候摩耶已经在送着铃谷出去了。武藏笑笑,她自然没指望这帮年轻人此刻就听懂她的意思。不过,她们总有一天会懂的吧。
摩耶将铃谷送回了居酒屋的门口,有点失落:原本还觉得可以好好回忆一下高中那段热血岁月的,哪知道铃谷居然就这么一口咬定去做牛郎了。她所在的牛郎店不在摩耶的管辖区内,多少让摩耶有点替她操心:本来铃谷是来投靠她的,结果自己好像又什么都没帮上,道义上实在说不过去。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铃谷一个人去吧。”
被拒绝的摩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铃谷远去的身影有些寂寥。她知道铃谷既然说了能胜任就肯定能胜任,自己再多管闲事就是不给面子了。
这样想着,摩耶重新回到居酒屋中的密室里,打算听武藏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凌晨四点,摩耶终于在那间牛郎店门口等到了下班的时间。看着老友从店里走出来,她向铃谷打了招呼。她们没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走去了一间摩耶常去的拉面店吃点夜宵。
店里原本有一群年轻混混在喝酒划拳吵得很大声,但是看到掀起门帘进来的人是摩耶,马上就安静了。
“敌对帮派的人?”
铃谷在坐下后小声问道。
“没错,被我一只手打完过,现在看到我恨得牙痒痒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摩耶见着这些人就没啥好心情。
“点菜,你第一天还没拿工资我先请客。”
“喔~~很大方嘛。”
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摩耶吸溜吸溜几下就消灭了半碗,转头却看见铃谷还没动筷子,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吃相吓傻了:
“吃啊?几天没吃东西你都不饿的嘛?”
“没有…”铃谷的笑容没了昨晚的疯狂,让摩耶突然感觉很不习惯。“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怎么,第一天上班就被前辈老板之类的欺负了?找我去帮你出气——”
“没有没有!隼鹰老板知道是武藏老大介绍过来的人对我好的很,同事也都还算客气……只是……”
“听我讲点以前的事儿好吗?”
见摩耶没吱声,铃谷就当她默认了: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人,铃谷也是带过熊野来过这种拉面店体验庶民生活的~”
“铃谷对那间店的味道有绝对的自信,所以我就悄悄观察着熊野的吃相。看着她很平静的尝了一口后马上就因为美味意外得睁大了眼睛,然后她又微微羞红小脸收住了那种惊喜的表情,只不过还是没忍住加快了速度……但是她吃面的步骤却还是一步不落:夹起面条,用汤勺接住渗出的汤汁,放在下面接着的同时将拉面送进微微嘟起的小嘴里。我看着她将汤汁一滴不剩的喝完,优雅的扯过纸巾擦嘴时才发现我一直在看着她,就憋红了脸瞪了我一眼……”
“行了行了,”摩耶连忙打断铃谷,“你熊野大小姐呼出来的气都是粉红色的,我知道了,你快点吃不然面凉了。”
“………我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一个人的修养是刻在骨子里的……”
铃谷如此感慨让摩耶的筷子顿了顿,略带复杂的瞟了一眼依然沉醉回忆中的友人的眼睛:
“是啊,一个有修养的人折磨了你近十年让你最终不得不选择离开,完毕,吃面……”
“但是我今天接待的客人,她们都很有钱。有的可能比熊野还有钱,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那份修养。她们只知道拿着不知道谁的钱耍性子纵欲狂欢,被一点点美味的酒品和奉承的话语迷得神魂颠倒胡话连篇…同样是有钱人,她们却没有一点值得让我尊敬的东西。”
这一次,摩耶只是沉默,没有再说话。很显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并不适合用在此处调侃;摩耶了解熊野,更了解铃谷,她知道铃谷此刻说的,是她之所以能忍受巨大的地位差别带来的有形或者无形的折磨这么多年直到现在的理由。
摩耶也同样去听过鸟海在医科大学里开设的讲学会。那时候会议已近尾声,会堂却依旧被慕名而来的听众挤得水泄不通,摩耶挤了半天才找到个角落站住。鸟海讲授的内容摩耶大致都懂,但她授课的方式就是能吸引住摩耶,让一向缺乏耐性的她一字不落的听完全部。同样能吸引住摩耶的演讲者除了鸟海当然还有爱宕:爱宕展现的是统合力和亲和力的完美结合,而鸟海展现的,是纯粹的、知识的魅力。在这两者之间摩耶一直没明白,自己究竟更喜欢哪一种。
鸟海讲完之后,在全场的热烈掌声中向听众们鞠躬致谢。然后她抬起头,眼神刚好和摩耶对上,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着摩耶一个人。
在那之后,摩耶就逃走了。在她的亡命生涯之中,摩耶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让她尊敬佩服的人:比如作为组长的武藏啊,比如共事的天龙啊木曾啊……和她抽着的劣质烟可不一样,摩耶的尊敬绝非廉价品。但对鸟海的,对爱宕的那一份尊敬,却始终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铃谷所说的,摩耶都能理解。
“……反正人总归会喜欢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对吧?”
“就算你不喜欢那些人但还是得哄着她们,那可是你的工作。你这家伙就别那么在意了。”
“而且,你不是已经决定忘了她的吗?”
摩耶拍了拍铃谷的肩膀,让铃谷终于释怀的笑了:
“嘛啊~你说的也没错啦~话说我能叫点酒吗?”
“可以啊,只不过下一餐你必须请客,然后再下餐我们开始AA制。”
“诶————摩耶好小气啊!”
“闭嘴,没让你丫分摊房租水电还想怎样?”
那一天凌晨,摩耶和铃谷都喝得烂醉如泥,直接在拉面店趴到了第二天的"上班"时间。
3
只要寂寞的话是谁来陪伴都可以,所以由女性扮演牛郎来接待女性的牛郎店生意也十分红火。
牛郎店的老板隼鹰只在铃谷报道的那一天跟她谈过话。
这个浑身酒气发型张扬不拘小节的女人既然能结识武藏,自然来头不小。隼鹰先是把店里的工作流程条条款款薪资水平等等对着铃谷照本宣科了一遍,然后豪饮一口,说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听。“铃谷啊,”她说,“我们是卖酒的。我们只卖酒,只是销售方式有些特别而已。这里卖的所有东西都明码标价,至于没有写明价目的东西……”
隼鹰顿了顿,又喝了一口酒。
“你最好,不要把它们卖给你的顾客,否则你会变得一文不值。”
铃谷知道隼鹰指的大概就是有些牛郎背着酒店卖私货给顾客让隼鹰大老板赚不到钱,又或者是私底下给顾客的酒里掺毒品让她们上瘾来增加自己的酒品销量一类容易被条子盯上的小手段。所以铃谷只是很老实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耍花招。
对于这份工作,铃谷上手得很快。关于如何抓住陌生女孩的心,铃谷早在接近熊野期间就研究了无数种方案,随便拿出一套都能把那些本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女性迷得神魂颠倒。至于这些招数当初为什么没能实践到大小姐身上,那当然是因为从小到大因为熊野的身份地位而试图接近她的人不计其数,肤浅的搭讪只会被她一眼看穿。那么铃谷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和熊野在一起的?只是在熊野忘了带伞而又恰逢大雨羞于向周围的同学启齿时,这一点小心思却被铃谷看穿了而已。
和熊野在一起越久,铃谷就越能发现她的单纯。她其实并不需要用钻戒金山万贯家财去追求;她所需要的,大概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她对等的人在身边罢了。
但是铃谷却总是忍不住去假装稀松平常的满足她有些奢侈的小期望,哪怕熊野从未主动向她提出过。铃谷大概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心理上的不安吧?……反正就正如摩耶形容她的那样,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虐狂。
说回牛郎的工作,原本在顾客根据照片选人之后,牛郎们还要根据顾客的需求花上几分钟来商讨一套方案来确定牛郎在顾客面前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让顾客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的。但是时间一长铃谷就发现了,只是扮演相应的角色,很容易就会让顾客产生倦怠;越是有个性,甚至是逆着客人性子来的牛郎反而越讨人喜欢,因为……
因为大家都是受虐狂,不是吗?
看清了这一点,铃谷很快就成为了这间牛郎店的金牌之一,越来越多叫了她的号的客人开始爱上她那俊俏的脸蛋下的花言巧语和放浪不羁。但随着熟客越来越多,她们对铃谷提出的要求也就越来越过分。
比如铃谷眼前浓妆艳抹的贵妇。
“小铃谷~~~和人家亲亲嘛~~~”
这种一把年纪了还会在这里用娇嗲的语气向年轻牛郎撒娇的女性,多半婚姻生活一塌糊涂。铃谷见得多了,所以只是盯了那张涂了厚厚口红朱唇一会儿便换上一种深沉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可不行,夫人…这样卑贱的铃谷是不能与您亲吻的呢。”
“啊拉啦~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觉得伤心呢~~小铃谷真是的、太帅气了啦~”
“可以的话,铃谷也想成为夫人的桨,让您划向快乐的彼方。”
“小铃谷真是的~~”
一开始对着认识不到几分钟的客人说这些恶心的情话会让铃谷胃中如翻江倒海,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现在更是能面不改色甚至是配合话语在脸上镀上一层顾客喜闻乐见的表情逗她们开心。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如果不是每天回去还要和摩耶就着各种各样的买单问题斗嘴皮子,恐怕铃谷早就被顾客们驯化成只懂得周旋着获取她们欢欣的机器了。
但是有钱人终归还是聪明的,仅仅靠着花言巧语铃谷无法从她们那里赚到更多的利润。虽然铃谷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赚钱的目的——不用给大小姐购置奢侈品一下就让铃谷的腰包有了很大的支配余地。至于养老,那根本不是铃谷在这个年龄会去操心的问题。总而言之本着敬业精神,自己也该熟悉一下如何在这个行业中做到最棒吧?
于是铃谷在这次送走客人之后就勾搭上了店里的头牌,时雨。
“她们实际上很寂寞,她们需要你。”
使用着少年的第一人称“仆”的时雨只是这间牛郎店的钟点工,可创下的收益却是能让铃谷感到绝望的巨额。原因无它,时雨已经有了个固定的大金主,总会毫不吝惜在时雨身上花上大价钱。时雨还有其他几个熟客,诸如一个年轻的保育员阿姨,还有一个占卜算卦的云游僧侣。她们虽然算不上是有钱人,但却都愿意倾尽囊中之物来让时雨多陪陪自己。
“虽然我们能给予她们的爱是有时限的,但是不能让她们觉得我们只是一个给予爱的空壳。”
“因为空壳是无法孕育爱的,不是吗?她们出钱,只是为了让我们彼此间的爱更理直气壮一点而已。”
时雨的话晦涩难懂,铃谷却大概懂了她的意思:比起略显空洞的奉承,还是有人更喜欢她们能说说自己的故事?就算牛郎与顾客相处的时间并不会长,但还是会有顾客对于有故事有内涵的牛郎更加青睐。这可能与牛郎的职业无关了,因为有阅历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明显更受欢迎。
今天铃谷的客人是一位少妇,铃谷决定拿她练练手。
在两人聊性正浓的时候,铃谷把自己和熊野的相遇相识真假参半深情并茂的讲给了她,便成功的惹得她泪水连连。规定的时间结束之后那位少妇依旧恋恋不舍,表示自己下次还会来找她,还顺手签下了店内最昂贵的一种酒品。于是,铃谷的第一笔大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这一天跟着摩耶去吃宵夜,铃谷全程保持着傻笑的表情,让摩耶还以为她不小心磕了药。各自买单之后,摩耶才说她要跟着武藏老大出差一段时间,去邻近的一个帮派控制区里谈“生意”,暂时不在这边。她叫铃谷自己小心,有事就到龙飞组的密室里去找留守的组员。
在摩耶离开的几个星期里,那位少妇慢慢成了铃谷最大的金主。
“小铃谷,吻我好吗?”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花钱包下了几乎全部的牛郎来为她表演助兴,然后在疯玩几个小时之后意兴阑珊之时依偎进了铃谷的怀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也正是这个时候,微醉的铃谷突然发现她的瞳色跟身高都和熊野有点重叠。
“这铃谷吻过无数无情人的唇,并不适合来玷污高贵的夫人您了……”
甩出了常用的拒绝措辞,铃谷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瞬的动心。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铃谷知道她和那些花钱买笑的贵妇人并不相同:她因为家族的关系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却是个不折不扣王八蛋花花公子。
她也只是个缺乏爱的可怜人。
“铃谷——”
她的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哭意,就在她看着铃谷准备习惯性的剥出一根棒糖放入嘴中的时候。
“我很孤独。”
随着她的眼睛闭上,脸凑得更近,铃谷拿着棒糖的手也停滞在了空气中。
“夫人,我不能……”铃谷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陪酒的时间超出了往常的几倍,“……去踏马的。”
小包间里闪烁的镭射灯争相为这对痴情激吻的人打上,围观的牛郎同事们响起了掌声和欢呼,然后将音量开到最大,踩上节奏配合场景进行着无序的狂欢。
第二天铃谷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宿醉的头疼让她画了很长时间才找准接听按钮按下去:
“铃谷吗?你在哪儿呢,没事儿吧?”
是隼鹰老板,她的语气略带焦急。也正是她这一阵嘘寒问暖让铃谷稍稍清醒了一点,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间完全不熟悉的酒店双人间里,一个人。
“我…我应该没事……我在一间不知道踏马在哪儿的宾馆里……”
说完铃谷才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在对着老板出言不逊。不过好在隼鹰没怎么在意的继续说道:
“听你说话应该是没事。我昨晚不在店里值班,今天来让人清扫你们昨晚用的包间才扫出一瓶空的迷幻水…我就知道我一走那些小婊砸就要眼红你对你使坏,不过你看起来只是到外面过了一夜,没被带出去杀掉或者挖走器官……嘛啊,放心吧,我已经把那几个白痴臭骂了一顿赶走了。今天你就休息吧,不用来店里啦哈!拜拜~”
说完隼鹰就主动挂断了电话,留下铃谷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眼。
也就是说,自己被那少妇带出来上床了?铃谷有点不敢相信,她觉得她还算比较纯良,应该不会这么急切的渴望她的肉体,哪知道这就是她宿醉一夜之间发生的事。她试着去打她的电话,得到的却是“此号码已被注销”的消息,明明上一次通话记录还是在昨天。
”但是…尽量的,不要被客人带出去。被带出去的话,你们也就会到此为止,因为她已经得到了你的全部。“
这时才想起时雨所告诫的最后一句话,铃谷傻了眼。
摩耶之所以用钥匙开锁进门是算着铃谷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店里值班而不在出租屋里,没想到一开门就踩到烟头,然后抬眼看到的是坐在一地抽完的烟嘴中间的铃谷。屋内烟雾缭绕,摩耶不得不绕过坐在中央的铃谷去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靠,你把我的烟都抽完了!”
这是摩耶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但是铃谷没有反应,仍旧愣着神吞云吐雾。摩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蹲到了铃谷面前,问道:“你怎的了?”
“我……”
铃谷不知道该如何概括自己在摩耶外出期间自己所遭遇的事,只好喃喃出了自己脑中一直回响着的东西:
“……我卖了不该卖的东西。”
“哦,”摩耶晃了晃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隼鹰老板很大方的,念在你不懂事初犯以及和武藏老大的交情上不会太过为难你。不过谁指使你的?武藏老大就离开一会儿就有人利用你来挖墙角上房揭瓦,老娘可真得去管管不然真是日了天了……”
“不是的,摩耶,不是的……”
没有指出”挖墙脚“和”上房揭瓦“两个动作就建筑学常识角度来看不可能同时完成,铃谷就打断了摩耶的陈述,缓缓说道:
“……我跟一个客人上床了……”
听完这句,摩耶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她站起身来的同时拉下了脸,将铃谷嘴里叼着的烟猛地夺出,摔倒地板上踩灭,然后像是气得无处发泄一样开始在屋内横冲直撞,踱来踱去。最后,摩耶像是忍不住了一样冷笑着开口说道:
“隼鹰和武藏都只是说让你卖酒,你倒好,你踏马卖个酒能卖到床上去。”
摩耶无比讽刺的语气像一盆迎面的凉水,让铃谷在清醒过来的同时内心又升起一团无名火:
“喂!摩耶你嘴放干净点!我踏马也是被……”
“被什么?下迷药?喝过头?为什么?因为你就是贱,”摩耶粗暴的反过来打断了她,继续冷笑道“你明知道她们把你当玩具你却还把她们当成你的熊野大小姐,就因为她们不会像熊野一样不跟你翻云覆雨,对不对!你一定把你和熊野的故事编成了过程浪漫结局又残酷无比的成人童话,一遍又一遍的讲给她们听了,对不对!”
摩耶的话语就像一杆格林机枪,瞬间就将伤害填满了铃谷的心房。心中的哀怨像汽油一样被枪林弹雨瞬间点燃,铃谷没等摩耶继续质问下去,就一把篡住了她的衣领试图将她向上提起,然而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好威胁道:
“……别再说了。”
“呵,我踏马真替熊野感到不值。”
摩耶轻松的打开了铃谷的手将她推向一边,轻蔑的嘲讽道。铃谷怒火中烧,她不管不顾起来谁也拉不住,哪怕是她最丑的丑事只要能用来伤及摩耶,她都愿意口无遮拦的喷出来:
“不值什么?别说得你没跟我上床一样,摩耶!你这么埋汰铃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你跟我不是一路人,我又怎么会来找你,你又为什么这么轻易的答应我…还是说因为我跟你睡过,你就理所当然的把铃谷当成了你的东西?可笑,铃谷又不是被你吃死了又被你一脚踹开的鸟海,只有你自私自利——”
摩耶的动作总比嘴巴快,她死死捏住了铃谷的脸颊没让她说下去,然后才匆忙的发现自己准备好了舞台动作却没准备好台词:
“你……”她试着即兴发挥几句,却失败了,“…我只是觉得你……我……”
我只是觉得你本可不必像我一样,只有靠着伤害自己最爱的人才能活下去。
摩耶最终还是没能理清这句话的逻辑,让它从自己的心里呐喊出来给铃谷听。所以她最后还是放手,并指向了出租房里唯一的大门:
“……滚。”
铃谷没有迟疑,她将双手插进口袋用肩膀狠狠的撞了一下摩耶,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留下摩耶一个人站在伤横累累的小空间里。
4
铃谷有三个星期没有回到出租屋了。
如果铃谷真的出事了,那么在龙飞组的摩耶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她根本就懒得操心。她知道铃谷本来就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家伙,因为参照物就是自己。要说自私自利的人有什么自满的特长的话,那肯定就是照顾自己了。
当然啦,前提是得有人认为摩耶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叫做是在“好好照顾自己”。
总之,铃谷没有再联系摩耶,摩耶也没有再管铃谷。
直到这一天晚上,摩耶一如既往在自己管辖区内巡察有没有人滋事,却隔着老远看见一个绿头发女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不出所料,是铃谷。
“摩……摩耶……”铃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救救我……”
“干嘛?!你丫不是翅膀硬了远走高飞了吗?”摩耶虽然心中有点得意,但嘴上肯定不饶人。她挺直了身板,居高临下的蔑视着蹲下身去喘气的铃谷。
“有……有人要杀我……”
“哦……哈啊?”
没想到三个星期不见,铃谷就已经发展到被人买凶追杀的程度了,摩耶痛苦的盖上了脸:
“你干了啥,至于被人追杀……”
“我……”铃谷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然后脸一红眼睛撇到了一边:“我睡了不该睡的人,然后她老公雇凶来杀我。”
“……”
摩耶彻底无语了,按理说老婆去嫖牛郎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总有那么些有钱有势的人脑子有病,觉得找人干掉出轨的对象就能解决问题,却从来不反省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对于这种稍微有钱有势一点就妄想把一切事物篡在手里玩弄的家伙,摩耶是憎恶至极的。尽管铃谷这家伙能把对方惹成这样肯定问题不小,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究她责任的时候。
“你没有报上龙飞组的名号?”
“报了没用……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啊……”铃谷一脸无辜。
“嘁、真是拿你没办法。”摩耶一把将铃谷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害怕的话,就到我身后藏好呐!”
“喔唔~看起来很强锵~”铃谷背靠着摩耶,佯装轻松的调侃道。
但是摩耶很快就后悔了,追杀铃谷的人将两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让摩耶汗颜不已的开始掏手机准备叫人来帮忙。但她刚掏出手机,一根飞来的球棍就将她的手机砸飞在地摔了个粉碎。
“把那牛郎交给我们,饶你不死。”
看起来像是头头的人穿着和其他杂兵一样的装束,走出人群来试图跟摩耶谈话:
“难道你自己的性命还不值一个牛郎吗?”
“你踏马的知不知道自己在惹谁……想被杀爆吗?!”
武藏给龙飞组定下的铁律只有三条:一永不低头,二问心无愧,三义字当先。一下试图让摩耶同时打破三条戒律的结果得到的自然只有她的拳头。摩耶摆开了格斗架势,掐响了全身的关节来热身。铃谷在她身后有样学样,大致模仿了一下却还是唬住了不少人的样子。
于是不用等哪里的裁判举旗,周围店铺拉下卷闸门的刺耳声响、路人鸡飞狗跳作鸟兽散的嘈杂声就正式吹响了群殴的开始。
摩耶直接用结实的臂膀将两名冲脸的大汉撞了个屁蹲,接着捡起他们作为武器的铁棒抽在了又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蛋脑袋上。
“来呀!老娘要干掉你们全部!!”
话音未落,背后就传来咚的一声。摩耶回过头去,刚好看见铃谷吃痛的甩着拳头,脚下倒着新鲜的敌人。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一笑又把两人送回了激情燃烧的太妹岁月。
“我们可是最佳搭档!你是加贺美新我就是天道总司!”
一片混乱中铃谷对着摩耶喊道,并操起路边的折叠椅凳把扑来的打手抽飞。
“纠正一点,”摩耶掏出自己特制的武器H型拐轰在来者的肚皮上,“老娘才是天道总司!”
(天道总司 加贺美新:出自平成特摄第七弹假面骑士kabuto男一号和男二号,一对好基友,具体来说是一个牛(zhuang)逼一个逗比)
街头斗殴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仗着人数众多以为能很快结束的雇凶却遇上了一个专业的,立刻吃了大瘪。一个专业的也就算了,还有个半专业的负责防御前者的死角,根本天衣无缝无法与之同台竞技。加上后面一些本在街区游荡的龙飞组小弟听说摩耶番长被人围殴马上赶来支援,场面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但是定金都收了又怎么能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呢?于是只好继续打打打,哪怕根本打不过。
榛名刑事正带着从欧洲远道而来的考察的德籍警探俾斯麦在街上逛圈,礼貌得体的向她介绍这座城镇的情况。
”我们负责治安的片区是附近几个片区之中最好的,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我们与一些民间组织的特殊合作项目……“
”失礼一下…榛名小姐。“俾斯麦打断了榛名的陈述指了指对面的街区,”我好像没看出来你们这里哪儿治安良好了。“
高大帅气的金发警探手指的方向,自然就是摩耶和铃谷正血拼着的地方。榛名一眼就看到了龙飞组的摩耶,然后满脸黑线的开始暗中掏出警用呼叫机,准备呼叫雾岛或者金刚和比叡姐姐大人出马摆平此事。
“不过不用担心,榛名小姐。”
俾斯麦猛地牵起榛名的手将老实的榛名刑事吓了一跳,并看着她从不知何处掏出一朵蓝色的小花向后扔在天空中。
“让我用蓝色的花瓣来装饰吧,扰乱治安者的血和社会渣滓们的泪!”
(原句是假面骑士kabuto剧场版中出场同时打倒天道和加贺美的大反派的台词)
榛名还没反应过来,俾斯麦就亲在了她牵起的手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杀进了斗殴人群中。
完蛋。怎么自己只是带外国贵宾出来逛逛街市都能遇到这种事…榛名对自己前几日在神社求签拿到的大吉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身为日耳曼民族后裔的俾斯麦身高上就压了大和民族的混混们一大截,更不用说她还在特种部队接受过好几年的训练,对于挡在她路上的家伙几乎都是一招撂倒。被莫名其妙的闯入者打趴还能站起来的家伙总共就没几个,起身后看见似乎软弱可欺的跟在俾斯麦身后的榛名自然是要洒洒气,然后就被看似弱女子的刑事以“请不要袭警,会加重罪的!”的理由打得彻底再起不能。
俾斯麦就像一艘破冰船直直开进了人群最深处,并理所当然的撞上了打得正起劲的摩耶。摩耶没管是谁就直接一拳打过去,发现对方是金发的一瞬愣了神,然后就被俾斯麦反手制住摁在地上打昏。铃谷一看摩耶倒下了赶紧举双手投降,没想到那洋警官直接一手刀打在她脖颈上让她和摩耶倒在了一块。见势不对的打手们准备撒腿逃跑,哪知脚程上也不是欧洲特派警探的对手,一个个被追着打趴下。
随后倒在地上的“犯罪者”塞满了好几辆急救车和警车才全部押走。
“怎么样,榛名小姐?更多的表扬我也没问题哦?”
俾斯麦高傲的扬起了头指望榛名夸奖她,然后被站在哭笑不得的榛名身边的雾岛狠狠的剐了一眼。外国人出手不分轻重,还打了龙飞组的人,身为联络人的雾岛可要费点口舌去那间令人头皮发麻的密室里给那位老大解释解释了…
5
铃谷也开始抽烟了,摩耶直到进了局子才发现这件事。
不过没什么大碍,只要铃谷别三番五次的找自己来借烟就好。
打着这样的小算盘,摩耶终于向铃谷问了进局子之后的第一句话:“你这段时间到底睡了多少人?”
铃谷叼着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认真的在数数,最后却释然的用天使般的笑容说道:“忘了~”
摩耶一脸鄙夷的别过头去,铃谷马上焦急的补充到:
“不过你放心!每个人都被我榨取了最大商业利益才……”
摩耶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讲下去。铃谷有点纳闷她这反应就像当初根本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一样,摩耶的回答却是:我没有管你的能力,更没有那个资格。早就不是什么纯洁少女了,对自己负责就行。
然后两人所在的审讯间里就有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是雾岛刑事。短发眼镜的刑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的将铃谷和摩耶臭骂了一顿。虽然铃谷一脸冤枉摩耶却满脸接受:本来雾岛刑事嘛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却偏偏被自己的上司兼亲姐姐金刚局长派来做警方和龙飞组的秘密联络人,真是辛苦她了……这算是社会人之间的理解么?
总之在雾岛并不理解的前提下被摩耶莫名其妙的怜悯眼神惹得几近炸毛,最后只好匆忙吐出一句:
“准备滚蛋吧,你们这些街上的垃圾!”
雾岛重重的将门摔上走人了。过了几分钟,进来一个穿运动衫戴着长长兔耳一样黑头巾的高中女生。她走到坐在凳上铐着手铐的两人面前,单手举起指向天空,面色严肃的开口说道:
“武藏姐曾经说过:不成熟的果实很酸,不成熟的人会打架。”
“切,岛风吗…”
虽然摩耶满脸不在乎,但铃谷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头发明显是因为营养不良才呈现偏黄色的小家伙居然也是龙飞组的组员,而且龙飞组选贤举能的帮规居然连未成年人也来者不拒。
没理会铃谷私下求解释求介绍的眼神,摩耶一副惯犯模样恬不知耻的问道:
“这次又要关几天?”
“明天就可以出来。”
“嗷嗷哦~!武藏老大真给力!”
“但是,要劳教一周。”
“诶!————————”
一眨眼的功夫名为岛风的少女就在铃谷和摩耶哀嚎中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内。见审讯室里再无别人,铃谷马上慌张的伸手扯了扯摩耶的衣角:
“那孩子说的劳教是怎么回事?!”
“嘛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去一个建筑公司的工地上干一星期的活。”
“工地干活?!搬砖吗!?!不要啊会弄烂铃谷新做的指甲的啊!”
“靠,你跟我抱怨有啥用!再说还不都赖你惹得都是些什么事,害我把自己也搭进来了!”
摩耶这么一说,铃谷就不敢做声了。毕竟在两人那样大吵一架后再次相见,摩耶依旧不计前嫌的拼死相助还是让铃谷有些小感动的。看见摩耶嘴上空着了,铃谷费力的从口袋的隐藏夹层里抠出一根烟来递给了摩耶。摩耶用嘴接住之后摸遍全身才想起打火机被警方暂时没收了,懊恼无比的同时勾了勾手指示意铃谷靠过来。铃谷马上会意,于是两人头一凑近,火花就从一边的烟头传递到了另一边的烟头上,审讯室内也立刻多了一倍缭绕的烟雾。
叼着烟的两人不好说话,摩耶用拳头轻碰了一下铃谷的肩,铃谷马上回手反推了摩耶一下,两人相视着坏笑半天,她们知道,这一点小互动又足以让两个糟糕透顶的坏女孩相亲相爱上好多年。
“那小骚货居然穿丁字裤,真是不知廉耻。”
听到铃谷对于岛风这样的评价,摩耶倒是有些惊讶:
“你丫倒是已经锻炼出透视眼来了?!岛风其实挺能打的,但介于她未成年武藏老大一般只让她干点跑腿的活儿。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借着探望的名义给一些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组员传话。”
也就是说,如果天龙如果被抓进来,来探望顺便带话的人应该是她妹妹龙田;如果木曾被抓进来,来的人应该会是一直跟着她的小女孩…还是小男孩来着的马路油又或者是她的姐姐大井。但如果摩耶被抓进来,来的人就一定是只能算同事的岛风。
铃谷看着摩耶,很难想象她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但是现在的铃谷一起被岛风探望,处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难道要铃谷安慰她说,下一次被抓进来的时候来探望她的一定是鸟海或者爱宕?这包票太不现实,反而有可能惹恼摩耶也说不定。铃谷其实也和摩耶一样,都在等待着那么一个人,哪怕明明是自己亲手扼杀了那个人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却还是忍不住去期待。
“刚刚那个风岛什么的……她一定没有朋友,对吧?”
铃谷将只剩烟头的烟丢在了地上,狠狠一脚踩灭,向着摩耶问道。
摩耶吞云吐雾依旧,不置可否。
6
工地乒乒乓乓的好不刺耳,摩耶老早就干完了自己的活儿,坐在堆得高高的水泥管道上抽烟,看着底下铃谷费力的推着混凝土小推车从这头推向那头。
“俯视蚂蚁辛勤工作的感觉这么爽吗?还不过来帮铃谷!”
“这是锻炼,多来干点活长点力气以后就不怕有人雇凶来揍你了。”
摩耶嘴上说着这是为你好,瞟眼却看见粉色头发的监工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值班室,估摸着是去找黑长直文秘了,于是马上招呼铃谷坐上来偷懒。
“连偷懒的时机都把握的这么好,看来你是经常被送来?”
“嘁,要你管。”
铃谷坐到和摩耶这个位置的旁边,才切实感受到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的爽。基本上整个工地空地的全景都看在眼里,甚至包括谁在偷懒谁在搞小动作。不过铃谷又不是工头,而且现在也到了饭点,她的监视没有任何意义。说到饭点,摩耶和铃谷其实已经开始闷声玩起了游戏:谁先坐不住就下去买饭然后顺便多带一份回来。
铃谷注意到工地走进来三个格格不入的人:穿着得体女士西装的长发侧马尾新社会人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高中女生,很热情的围住了一个半脱工作服、刚从挖掘机操作室中走出来的驾驶员。因为那个年轻的驾驶员和自己的发色很像,所以铃谷忍不住问了旁边抽烟的摩耶她们都是什么来头。
“开挖掘机的是夕张,这边工地的技工;穿着白领服的是由良,在……跟一个厨师学校名字很像的补习机构当英语教师;两个学生是五月雨和夕立:乖一点的是五月雨皮一点的是夕立。”
铃谷没想到靠着摩耶这么点指兵兵自己居然也把这一帮子人认全了。她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
“五月雨和夕立……家里是不是很有钱的那种?”
“很有眼光嘛,难怪你能一眼相中熊野。”摩耶抽了口烟说道,“白露家,来头不小的地方商人。她们的家长跟武藏老大交情还算不浅。”
“那她们干嘛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玩?”
“额……很长很老套的故事,你要听吗?”见铃谷用力的点了点头,摩耶就继续讲了。“早几年的时候,白露家陷入一场精心策划的经济诈骗,资产冻结负债累累,每天都有人堵在校门口想要绑架她这些宝贝女儿来要钱。”
“她们家长跑到武藏老大那里下跪,求着动用龙飞组的人力来保她的几个女儿。武藏老大爽快的答应了,但是实际上她的几个小家伙都鬼得很,那段时间都没有回本家,都在别处找到了收留自己的人,根本不需要我们太操心。”
“唯有这个五月雨…比较迷糊,似乎因为是和小妾的私生女所以没受本家多少教导?总之武藏叫我专门护着她。”
“但老娘毕竟不是专业保镖而且分身乏术,那天摁住几个跟了她一路的混混揍了一通之后才发现被调虎离山。再回去找五月雨的时候,发现就是夕张在死死护着她。那家伙真的是拼了老命,都快被揍得不省人事了都还在嚷嚷着要保护五月雨……”
“所以那之后她俩就好上了…至于由良,本来就是夕张的青梅竹马。夕立和五月雨都是她教的孩子,她好像对夕立也格外照顾来着………”
在摩耶看来很老套的故事,铃谷却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直到摩耶在她眼前打了几个响指才把她唤醒。
“怎么,难道你在想为啥熊野没跟你以这样的形式相遇,然后你就能理所当然被她倒贴一辈子?”
摩耶恶意满满的调侃只让铃谷笑了笑:”怎么可能,熊野她就算被人绑架被人羞辱,也一定还是会趾高气昂的。“
”熊野love势嘛,真恶心。“摩耶吐了吐舌头,满脸鄙夷。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啊!“铃谷打了摩耶的肩膀一拳,”铃谷我可是在跟你讲心里话好不好!“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怎么还是逃到我这边来了呢?“摩耶就没想大搭理她。”所以说,碧池就是矫情。“
”……没在跟你说这个。铃谷想说的是,明明她们之间身份差距这么大,怎么就这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呢?我是说……我至少还有一个追求的过程吧?“
铃谷注意到摩耶吸烟都会过肺,但这一次她却像是为了一吐为快而立刻把烟雾一股脑的呼了出来,然后说道:
”因为她们的本性里都是一些好的东西,所以总会吸引到同样好的东西;至于我们,坏到骨子里。偶尔有那么几些好人来我们身边栖居一下,只不过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而已。好奇心一过,就只剩操蛋了。“
如果要说铃谷会讨厌摩耶哪一点,那一定就是她太了解她了。这没办法,毕竟眼前这个不良女青年就算没在混黑社会也是正规的心理导师出身。就算不爱引用佛洛依德的艹妈理论来装得自己无比高深,她也能轻易的看穿自己眼前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需要什么——她只是不想去在乎罢了。
“如果,”过了不知多久,铃谷才重新发话,“只是如果,有一天她们发现她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适合彼此,你觉得她们会怎么做?”
“武藏老大曾经说过,”
摩耶也模仿起了岛风,单手举起指向了天空:
“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保护好重要的东西。”
“我们不就是因为什么都没保护好,才会成为坏人的吗?”
摩耶冲着铃谷眨眼卖萌,铃谷却好像没看到的无视了她,让她好不扫兴。
铃谷无视她的原因是因为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五月雨和夕立身上都别着一个很别致的徽章,一颗白色的水滴。而这种小饰物,铃谷却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是究竟是哪里呢……
对了,是时雨。
牛郎店里兼职的时雨身上见过,尽管她戴在很不起眼的地方,但却被爱注意小饰品的铃谷看了出来。
铃谷突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弥天大谎的边缘。
7
摩耶回到密室的时候,从大和本家过来的矢矧正对着武藏大发雷霆。穿着女仆装出入公共场合的矢矧自诩大和的代行者,天知道哪家主神的代行者是把羞耻感十足的女仆装当圣袍供奉的。
“自己读读大和小姐写给你的信,反省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多为她蒙羞吧!你要知耻,知耻!”
矢矧义正言辞的将信件扔在了武藏的面前,武藏很淡定的示意已经快要不能忍的天龙和木曾退下,然后捡起了信件拆开,带着真情实感开始一字不落的棒读其中的内容:
“致亲爱的武藏……武藏酱!你最近都不回本家了人家超寂寞的!虽然有凤翔小姐有矢矧酱还有阿贺野她们陪着人家,但果然还是希望有你在身边呢!看新闻看到摩耶酱最近被抓了,她还好吗?你有没有被波及?那些条子没有派人来为难你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一定要来跟大和姐姐我说哦!姐姐出马肯定帮你摆平!但就算是没出事,也要多多回来看看人家哦!爱你,大和。”
“……”
武藏棒读完毕,屋内如同死寂。
就算知道大和的家书总是如此随意而且肉麻,绝不像她寄给对手公司的年贺卡那样写得充满挑衅和威胁的意味,矢矧却还是屡屡中招并乐此不疲。
“喂天龙,你觉得矢矧这家伙怎么样?”
“唔嗯……作为大和大姐大的贴身侍卫来说什么都好,就是中二了点。”
“那边的渣滓!既然是在背后议论别人就给我小声点啊!……啊真是受够了,回去了!”
矢矧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刚进来的无辜的摩耶甩着长长的马尾辫走人了。摩耶并不在意,来到武藏身边坐了下来。
“铃谷怎么样?”
“哦,那家伙已经开始回去上班了。”
“那就好。”
武藏惯例的点燃了手里的烟枪,吸了一口才重新开始讲话:
“从摩耶这次遇到的事来看,我感觉是有什么人在暗中试探我们的实力……所以近一段时间内还是请诸位谨慎起见吧,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组里其他伙伴。”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研究了那场斗殴的现场监控录像,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在斗殴的时候很容易因为特殊状况而被切断通讯。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我想出了一种解决方案,让经常身处险境的大家能迅速的告知自己的紧急状况。来,接好。”
武藏甩出一个小玩意儿让摩耶接住,摩耶打开掌心一看傻了眼:
“这……这个不是小学生用的防狼报警器吗!?”
依旧无视了拼命憋笑天龙和木曾,武藏看起来很为自己的杰作得意:
“啊啊没错,只要一摁就会鸣响龙飞组密室里的警报器。材料的确都是和小学生用的同一家厂商出品的,质量绝对有保证。而且我还上了一层反EMP涂层,保证任何情况下都能进行通讯。”
“可是武藏老大……这个……那个……我们是黑帮对吧!最彪悍的龙飞组对吧!挂着这种东西上街多丢人现眼啊……”
摩耶还想反对什么却遭到了武藏如同恶龙猛虎般的瞪视,立刻吓得不敢吱声了。
“谁让你这孩子,老是像小学生一样要我挂心呢。”
没有多余的责怪,武藏伸出手来温柔的揉了揉摩耶的头发。而她背后的天龙和木曾终于憋不住了躺倒在地上狂笑起来。
“笑什么笑,你们也要带着。”
武藏从和服的振袖中掏出另外两枚黄色三角形的报警器丢在了那两人面前,立刻就将她两人的哈哈大笑声置换成了哀嚎声。
看准了时雨刚送走一位客人的空档,铃谷偷偷摸了过来:
“那个……能谈谈吗,时雨。”
“铃谷姐,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迎接她的是时雨那堪称绝对治愈的笑容,即使在店里身为铃谷的前辈也完全不摆架子。要不是铃谷打死不吃年下这口,估计也和那些喜欢她的大姐姐常客们一起中招了吧……不行不行,得赶紧问正事。铃谷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你是……那个白露家的孩子,对吧。”
时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并换用一种冷静而又警惕的眼神紧盯着铃谷。铃谷还注意到她的手正有意的靠近放在桌面上的水果刀,似乎在确认了自己能在一秒之内够到那把刀具之后她才重新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敌意,铃谷伸出双手搭在了两人所坐的宽背沙发上,不再面朝时雨:
“没什么,偶然遇到了那些孩子,发现她们身上都戴着的东西在你身上也有而已。”
铃谷很清楚时雨肯定知道她和龙飞组之间的联系。眼前的小牛郎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能理清思路,然后再来决定要不要对铃谷坦言。所以铃谷直白的先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在那样衣食无忧的家族里出生,为什么还要到这种地方来遭罪?这也是特殊家教,还是……”
不知沉默延续了多久,时雨才放松了绷直的身体,然后脸上慢慢的开始重新挂回那种温柔的笑容。只不过那份笑容的眉宇之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忧愁和感伤。
“大概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吧。”
总是使用着化名“白山”的大金主。对于时雨所谓的“爱人”,铃谷只有这一个线索。
“铃谷姐既然有在所谓的‘社会’里呆过,就应该知道……要坐上一个位置,究竟要践踏多少人才行。我所在的家族就是这样的。我的童年记忆中充斥着家长们的丑恶行径,尽管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他们有意不加掩饰,还是我从小就早熟看得太清。我知道身为这样家族的一员,我的幸福是建立在诸多人的痛苦之上的。”
“所以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就像是终于到来的审判日一样。姐妹们四散离去躲藏起来,而我则隐姓埋名的开始在这里工作。”
“你将这份工作视作赎罪,所以你才会竭尽全力去对每一个来客好。”
铃谷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她并不是有意要打断时雨的陈述,她只是对这种感受和想法似曾相似,尤其是关于“赎罪”的部分。
时雨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然后我就遇到了她……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我的家族曾一度整垮了她和她姐姐的事业……怎么说?大概从我开始记事起,便看见她姐姐带着她长跪在玄关门口。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懵懂的爱上她了吧…”
“所以在这里重新遇见她的时候,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爱上一个人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十年如一日的等待之后,在几乎快要忘却之时偶遇,还全然不觉得相见恨晚。
铃谷能理解时雨的心情,但也忍不住为她担心:因为牛郎店并不是一个适合认真谈恋爱的地方。在这里,爱只是用来换取钱财的道具和手段。所以牛郎们自己的真情实感,才是那样未被隼鹰老板明码标价还明令禁止出售的东西。
说着“她们很寂寞”的时雨才是最孤独的一个:面对着一个自己最深爱的人,却不得不贩卖给她最廉价最平等的爱。与此同时,还要想尽办法将自己的一切隐瞒起来。苦苦的栽培着这份爱直至今日,结果就是时雨此时的头饰:赤珠金帘——她戴着与她相同的一部分,她成了她的一部分。
“你那么喜欢她的话,就没有考虑过脱离家族,让她来包养你或者带着你私奔之类的吗?……”
铃谷突然憎恨起自己这幅不知何时养成的嘴脸来:明明就羡慕着那些或真或假的关于真爱的美梦,却又总是迫不及待的掏出现实的大锤敲碎那些美妙的梦境,敲醒那些梦中人。但是话已出口,后悔来不及了。
“那是不可能的呢……”
时雨的回答充斥着她的苦笑,
“因为她和我一样:只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错事的时候,才会继续彼此相爱下去。”
错误让一对情人相识相爱,并甘愿继续一错再错让自己始终如一……于是牛郎店就成为了这个大错特错的绝佳舞台。每个人可以在这里丢掉犯错带来的羞耻和罪恶,在尽情的丑态百出中纵欲苦短人生。
真奇妙,时雨年纪明明这么小却已然如此世故。这实际上不好,过早看透生活,在余下的人生里就没有乐趣可言了。不过铃谷不能去说时雨什么:因为她在时雨这么大的那一年,恰好爱上了熊野。
“谢谢你时雨,很棒的故事。”
铃谷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她将时雨所告诉她的一切称为故事,时雨也就能放心她不会走漏风声了。
“但是…铃谷姐,我也很害怕。”时雨这时候终于笑得有点像她的同龄人了—一个犯了在大人看来其实微不足道的错误的孩子,“害怕这个故事跟着现在的文学潮流走,写到最后却给了剧中人一个坏结局来博取话题度……”
铃谷深深的看了时雨一眼,然后像安慰真正的孩子一样,走过去摸了摸时雨的头:
“那就去给作者寄刀片吧~”
摩耶还在给新伤换药的时候铃谷进了门。原本摩耶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果铃谷嘲笑自己被迫带着的这个报警器时该怎么有力的反击,结果对方进来之后就开始坐下来发呆。摩耶仔细观察着铃谷呆滞的模样:在这里生活近半年里她拉直了那头青色的秀发,用发胶强行将它们从形容枯槁整得款款有型;耳朵上打满了大大小小的银色耳钉来彰显玩世不恭的个性;指甲在不用做服装设计之后更是的任由其疯长,然后每天换着花样的往上涂抹廉价指甲油;烟熏妆那重重的眼影让她看起来酷炫无比的同时尽责的遮住了她因为日夜颠倒的生活而产生的黑眼圈……这幅摸样在摩耶看来是可笑的,铃谷只是在努力做回原本的自己而已,也仅仅是努力而已——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努力也得不到回报。
此刻的铃谷左手捏着棒棒糖,右手拿着一包香烟,佯装在冷静的做着抉择的神情和被告知只能在两件心仪的玩具中选择其一的孩童无甚区别。
“为什么?”铃谷最终还是没有决定选择哪一样含在嘴里再跟摩耶说话,“为什么有人明明轻易的得到我得不到的一切,然后又毫不犹豫的舍去?”
“去你的,铃谷。跟你说了无数遍了,老娘不当精神科医师很多年,不要老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摩耶!”
跟铃谷相处了这么久,摩耶早就将她的逆鳞摸得一清二楚,只是更多时候选择不去拆穿她而已。但是眼下摩耶如果想让铃谷乖乖给今天两人的晚餐买单,那么就最好回答她的问题。
“牲口求偶都知道要表演,何况你是个人。”
“这不一样!我丢掉的……”
“这就是一样的。对于你来说是你的叛逆,对于时雨来说就是她的家世。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她,都觉得在真爱面前这点东西无足挂齿。”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说时雨的事情?”
“我可没说,现在你说了。”
摩耶坏笑着取出烟嘴,一边说话一边吞云吐雾,将沾满血迹的纱布揉成一团丢到一边。铃谷知道自己又像傻子一样被摩耶套话了;真奇怪,这家伙为什么总能知道铃谷还以为她不知道的事?好吧纠结这一点没有意义,毕竟摩耶在龙飞组干了可不止一两年,关于这条街的事她知道的比自己多也可以理解。
“那……为什么我没能继续演下去?我对于熊野可是……”
“醒醒吧,牛郎店明明是钟点制。”摩耶从床上站起来,穿上了肥大的外套来遮住新伤的绷带。“你却在里面许诺了她一辈子。”
“可是你又不希望她看见牛郎店之外的你,仅此而已。”
她从铃谷的左手一把夺过了棒棒糖,头也不回的扔进了房间的脏乱角落里,再也无可寻觅。然后她又从她右手里夺过了香烟,摁动着打火机为自己点上,然后狠狠的向铃谷伸出一个向下的大拇指,比了个十分粗鲁的手势:
“在升上高二之前,铃谷觉得,就算毕业之后不再年轻我的生活也该继续如此。现在它终于实现了:靠玩女人挣钱,钞票和黑帮,酒精和条子,每一天都在纸醉金迷都像打家劫舍一样肆意妄为一样刺激而又新鲜无比……”
“但是…我……铃谷是……”
尼古丁颗粒夹着摩耶身上的劣质香奈儿五号气味一同冲击着铃谷的眼脸,让她疲惫而又干涩的眼珠开始往外泛出抗议的水滴。她伸出还沾着上一个客人脸上的厚粉底的手指使劲揉了揉,瞬间就将那些不争气的眼泪全部轰了回去。眼球表示抗议,于是给自己充满了血来逞能。
“你跟熊野在一起就是因为当初想找一条退路,来保证你在某一天不想继续疯下去之后还有一个去处,你为这个可能的归宿奋斗了很多年才发现全踏马是在自欺欺人,于是你果断而又明智的选择了归来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摩耶坐到了铃谷的旁边,用胳膊勾住了她的脖子,带着她的身子一起左摇右晃。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已经没那么年轻了……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不能还指望她们能原谅你。”
铃谷转过脸来,和摩耶对望了片刻,静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就噗嗤一声换掉了她那张哭丧脸。这家伙真是可恶啊,铃谷想到,当初还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现在却又和自己勾肩搭背和表示和自己坚决统一战线,真是完全搞不懂。不过这就是铃谷认识的摩耶,出尔反尔的反复无常,谁也没法把她给捆住。无拘无束的姿态总让一无所有的人羡慕不已,忍不住去妄想着有一天也能变得和她一样。
“……摩耶。”
“干嘛??”
“发现铃谷有时候真是爱死你了。”
“罪孽深重如我,知道的很清楚。”
“那、我们现在来打炮好不好?”
“滚,老娘肚子快饿死了没这个闲心情。”
8
最近铃谷每天醒来睁开眼,基本都能看到睡在旁边的摩耶在摆弄手机。
如果铃谷经常需要用手机是出于业务要求,那么摩耶突然频繁的玩手机发短信肯定就有问题了:身为一个黑帮小头目在业务上更多应该是直接的电话联系,然后雷厉风行的出动、揍人。所以她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偎在被窝里懒洋洋的摁着手机是不正常的。
于是铃谷一边在被窝里对摩耶的大腿上下其手一边用暧昧的语气问道:“在跟谁聊天呢?~”
摩耶没正眼看她,继续面无表情的玩手机,直到铃谷慢慢袭向她小腹的时候她才不耐烦的腾出手来将铃谷那只不安分的手臂捉住扔到一边。但铃谷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在摩耶单手拿手机疏于防备的时候猛地将她那部早已停产的索尼爱立信抢了过来。
上面显示的是一条正在被编辑回复的短信。From Choukai :今天有空吗?
“你这个人渣居然还在和鸟海保持联系……”
“还给我!多事……”
无视了铃谷的调侃,摩耶一把从她手上夺回了手机,然后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但铃谷明显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她继续一脸坏笑的追问着还在假正经的摩耶:
“你俩啥时候又搅到一块儿去的?是打算复合还是打算继续劈腿?”
摩耶继续装聋作哑的在杂物堆里找东西,铃谷看见她胳膊上白绷带在被问话的时候又往外渗出一点血。虽说热血只是一个形容词,但是摩耶体内的血却像是受着本人的性格感染一样,稍有动静就要沸腾着要往外钻。
“喂喂!说话呀!”铃谷穷追猛打,“有什么事想把铃谷我丢在一边是不可能的哦!”
奇迹了,摩耶回过头来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微红。她无可奈何的看了还在床上的铃谷一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作为同居人铃谷认为追踪你的动态很有必要~”
“第一,老娘没有劈腿因为爱宕从来没有对我真正有所表示过,我也一样;第二,是鸟海先找我的,她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我现在的邮箱地址,我们最近才开始重新用邮件联络。”
面对铃谷质疑的眼神,摩耶索性将手机丢给了她。铃谷果断的翻开邮箱,果然里面全是来自鸟海的短信。不过这两人之间的每一封信件都不超过10个字。比如鸟海发来的信息是“早上好”摩耶就会回答“嗯”,鸟海说今天要给人动手术摩耶就会回信说预祝成功。又或者某一天摩耶没有回信,第二天早上鸟海的信息内容就会是“怎么了吗?”,而摩耶的回答通常就是“工作上有点忙”或者“出了点小状况”。
鸟海讨人喜欢的地方就在这里,又或者说是她跟摩耶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来形成了默契。诚然她是爱着摩耶的,但在此之前她会拿捏好一个度,因为摩耶就是这么一个家伙——要是有人突然一股脑对着她掏心掏肺狼哭鬼嚎般的说我爱你,哪怕再真心估计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把她吓得逃之夭夭的反效果。
摩耶好像觉得自己天生就不配被任何人爱上一样。
大概鸟海也知道摩耶也很痛苦,所以才决定给她时间一个人到一边去静一静。
对于这样的摩耶和鸟海,铃谷苦笑着突然有点羡慕。
“哎呀呀这还真是纯情啊……铃谷来帮你一把吧~这里的地址是——”
“你别——”摩耶猛地扑到床上想从铃谷手里抢回手机,却被敏捷的铃谷躲过扑了个空,“这里太乱了……”
“有什么关系嘛,鸟海又不在乎你住在什么鬼地方。”铃谷打着哈欠揉了揉睡成一团绿藻的头发,然后鬼鬼祟祟的笑道:“再说让她看看你现在的处境让她好好心疼一下,说不定你们就真的在一起了。而且地方越乱眼里就越只有对方不是吗?你看我们两个在这里……”
“行了行了行了!”恼羞成怒的打断了铃谷继续发表高见,摩耶举双手投降,“……你这么热心的撮合我和鸟海真让人不习惯,这对你又没啥好处你可要想清楚。”
“你是怕鸟海进来之后铃谷就无处可归了?你也太小看铃谷了吧。”铃谷托着腮帮子,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按照铃谷现在的经济能力又不是没法找个住的地方。或者去跟顾客开房、多赚点外快也不赖啊。”
摩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铃谷看来可爱极了。她这个人是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口出狂言通篇大道理能说会道得让人信服无比,但转眼遇上重要的事又瞬间变回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了,摇摆不定得就像个小孩一样。
不知隔了多久,摩耶才重新答复道:
“我先跟鸟海约到外面重新见一面吧……”她开始摁动手机,“……之后的事情见了面再说。”
“那我今天白班中途就不回来了,如果你要留她过夜就给我发个信息,我就在外面找地方睡觉。”铃谷也下床了,捡起内衣一件件的往身上套。“如果她决心要留在你这里了,你就趁着她回去拿行李的时候放我进来把我的行李收拾走。当然是你决定搬走就更好啦~把这间房顺便转手给我我会很开心的~”
“铃谷、我——”摩耶捏紧了拳头,“之前对你说了些自以为是的话,结果现在自己又先……”
铃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刻她是发自真心的觉得,眼前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是值得有人为她做点什么的。
她走过去替她拉了拉没穿好的外套下摆,来遮住她缠在腰上的伤口纱布。又找出一顶很可爱的针织帽,戴在了她头上。
“没关系的啦。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不年轻了,要找一个归宿才对。你如果—不对,是你一定要跟鸟海在一起。不管过去怎么样,这一次你得对她好点,把她留下来,懂吗?”
笑意终于也重新回到了摩耶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用嘴唇凑近了铃谷的脸蛋,但是马上又撤了回来。于是,她只好露出了一个更柔软的笑容:
“好吧,铃谷。好好照顾自己,铃谷。”
摩耶给武藏打了个电话请假之后就留在了屋里,看她的样子似乎在愁着怎么稍微收拾得像样一点。赶着上早班的铃谷可没闲工夫帮她出点主意或者搭把手了,这个月快完了才发现居然有机会拿全勤奖金的铃谷可不想错过。
可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之后铃谷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为了防止迟到是调快了30分钟的。对于如此失态的自己铃谷只好笑笑:怎么就一下忘了这码事儿呢?不过多出半小时来也不是坏事儿,久违的绕个远路到主商业街上去喝咖啡吧。不知为什么,铃谷觉得今天心情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以至于想到星巴克小奢侈一把而不是像平时一样用两片枯面包搪塞过去。
走到主商业街上铃谷才感受违和般到浓厚圣诞气氛,再摁亮手机屏幕才发现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原来已经是圣诞节了啊,难怪鸟海会选择今天来试探摩耶约不约。不过铃谷觉得如此晚知晚觉并不是自己的错:首先,牛郎店乃至其所在的那一条街都不搞圣诞活动。隼鹰老板虽然买了一些圣诞饰品,但也是一直堆在仓库里懒得摆出来,毕竟她们这些灰色行业可没什么节假日的概念。再其次,都快圣诞节了还跑来牛郎店鬼混的人多半对这么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牛郎们要么完全不提,要么温柔的笑着对客人说有你在我的每一天都像圣主降临云云。
铃谷笑了笑,她觉得这是呆在牛郎店的好处也说不定,至少现在恍然大悟的发现今天是圣诞节之后,自己反而像被人猛然抽空了一样。铃谷想起了去年的圣诞节:自己手里揣了好几个月的工资,预定好了东京一家高档旋转餐厅的贵宾座,满心欢喜的想着请熊野来撮一顿,结果到了傍晚才接到熊野的电话说要陪一个大客户吃饭来不了了。铃谷知道那个客户对于熊野在公司本家的位置很重要,所以立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自己其实也还没找好地方不用在意。匆匆挂断之后,铃谷也退掉了预定的席位,情绪复杂的回到两人的小房子里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中午……
好了铃谷,你不准这么没出息的继续想着熊野了。
她拉了拉自己的围巾,迎着刺骨的北风重新为自己挂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然后理所当然的与星巴克绿黑相间的招牌擦肩而过,空着肚子赶赴岗位了。
可看着牛郎店里的店员也都戴上了圣诞帽,铃谷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圣诞节的看法其实也没那么糟。穿着笔挺的小西装却戴着一顶与之风格格格不入的滑稽红白帽子的时雨微笑着将同样的东西递给自己时,铃谷很坦然的接了过来戴在了自己头上。
“圣诞快乐,铃谷姐。”
“没有圣诞假就不要说圣诞快乐,时雨小朋友~这种特殊的抗议方法在你将来走上社会之后很重要。”
时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搔了搔脸蛋,然后就去后面帮忙让隼鹰老板买回来的饰品不在仓库里堆到明年了。铃谷则坐在前台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等待着今天的使命召唤。
如果没有太多意外,摩耶应该已经准备出门和鸟海见面了吧,她们要是能顺利就好了。接下来应该考虑的就剩下晚上是暗示客人把自己带走还是去找个廉价旅店或者网吧过一夜了……
然后那只晃着金发的小脑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视线。铃谷心头一颤,而那只金毛小狗也在同时认出了她:
“啊!是工地上搬砖的绿头发小姐姐Poi!”
“失礼呢,是铃谷。”铃谷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却不得不端住摆出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小笨狗,没看见外面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吗…夕立?”
“诶——可是听见好多同学都说时雨在这里poi……时雨能进来为什么夕立就不能进来呢?人家要来找时雨玩嘛!”
夕立说着就想往店里面闯,却被铃谷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拦住。她环顾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保安员或者面相比较凶的店员来把这个小家伙轰出去却失败了,时间还早店里总共就没几个人。
“时雨是谁?这里可没有这个人哦?嘛,夕立如果想玩的话,铃谷姐姐倒是可以陪你玩一会儿啊——”
“铃谷姐,有个高的地方我够不着,能来帮忙把这颗星星挂上去吗?”
“你在里面等着我马上进去……别出来!”
无数遍念叨着时雨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来请铃谷帮忙了,就算铃谷大喊着叫她不要出来以免被夕立看到也晚了——她是一边走出来一边向铃谷喊话的,然后理所当然的跟被铃谷缠住的夕立打了个照面。
“时雨!!”
时雨带着错愕的笑容被夕立撞了个满怀摁倒在了沙发上,就连被撞开的铃谷也痛苦的捂住了肋骨纳闷着这熊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但现在显然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铃谷答应替时雨保守的秘密在此刻被一个毫无心机的人打破了,而在这之后会怎么样,铃谷只有一种非常坏的预感。
“夕立,快下去……”
时雨整个人都慌了神,她费力的想把夕立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却又拗不过她。
“不要嘛!”夕立在时雨怀里赖着使劲摇头,任性的露出自己的小犬齿,“时雨最近都很少回本家poi,夕立和大家都很想你啊,现在跟夕立回去准备今天平安夜晚餐好不好poi?”
“夕立你不要这样……我在这里不是……”
“不要不要不要!时雨、和夕立不是姊妹poi吗?”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前台三个人的注意力,铃谷看到一个站在门口带着同样错愕表情的黑发女性和她跌落在地的礼品袋。而她的头上,戴着和时雨一样的饰品——确切的说,时雨所戴的头饰是她头上这个的一部分。这让铃谷确信了她就是那位“白山”。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怔怔的开口道,“……这个小鬼…不是白露家的么?……姊妹?……”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时雨终于推开了注意力在别处的夕立,站起身来试图解释,“我不是……”
时雨还没有重新编织好谎言和骗局,那个女人便已经转身离去,在店外的人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不是……”时雨的眼泪毫无防备的流出了眼眶。她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山城——”
原来她真正的名字是山城,恰恰和化名白山反过来。如此简单的将名字颠倒过来使用,想想也知道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我去追她。”撂下这句略带歧义的话,还处于惊心动魄之中的铃谷便追了出去,留下时雨和夕立在店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狂奔。她根本找不到山城的,她知道,就算找到了她也不知道该替时雨说些什么来劝她回心转意。差点就忘了从自己嘴里出来的谎言已占绝大多数的事实。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打动一个在虚假里找到了一份真实感情的人?
铃谷惧怕着在这个一团糟的时候再回到店里,她给隼鹰打了个电话请假,隼鹰则满口答应着取消了她的全勤奖。她后悔成为了时雨那个故事的听众,因为她无意中已然将这个说谎者看得崇高无比,直到她轰然倒下时铃谷才意识到谎言再美丽也不过是谎言而已。不止时雨,店里的所有人她都不想见。她们都是说谎者,都是骗子,在酒精灌注的谎言里寻找着不可能的真实,然后第二天又猛地清醒过来嘲笑昨日愚蠢的自己,接着又一头扎进谎言堆里如此循环往复无法自拔……前所未有的厌恶感在铃谷的内心中翻滚,让她终于停止了奔跑,捂住胃来努力让自己不要吐个满地。
手机振动了,接着是铃声响了起来:
“……环状线は地球仪を 巡り巡って朝日を追うのに
レールの要らない仆らは 望み好んで夜を追うんだな……”
(环行线绕著地球仪 一圈圈地追逐著朝阳
但无需轨道的我们 却心甘情愿地追随著夜晚
*BGM:Gumi-Donut hole♪)
没有登记的号码。铃谷颤抖着手花了老半天才将手机握紧,终于摁下了接听按钮,接下来从电话那一端传来一个急促而又细嫩的女声:
“是铃谷姐姐吗?”
“……我是。”
会用这样的声音称呼铃谷姐姐的,在铃谷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曾经来铃谷所在的公司职场见习的女子高中生冲波。明明只是被打发给铃谷关照的,这个小家伙却在短短几周的见习里跟铃谷混得很熟,还把她视作偶像崇拜得不行。在见习结束的时候她找铃谷要电话号码,铃谷不想被过多纠缠,就把现在这个号码——那时候只是留作备用而没有告诉其他人——告诉了她。
“听我说铃谷姐姐!熊野姐姐她一次性服下了40粒安眠药想要自杀被人发现之后被送医院了!她现在还在昏迷抢救中!公司里的人都联系不上你就找我并告诉了我这些情况,我试了下这个号码没想到居然打通了,太好了……铃谷姐姐,熊野姐姐她——”
铃谷挂断了电话,但这只是掩耳盗铃,那首歌马上又响了起来:
“……もう一回何万回やって 思い出すのはその颜だ
睑に乗った淡い雨 闻こえないまま死んだ暗い声……”
(就算再试一次一次几万次 忆起的也仍是那张脸
乘上眼睑的淡淡雨丝 留下了无声死去的黯淡声响)
她没有选择拒绝接听或者设置阻止呼叫,而是干脆的一下将手机电池整个拆了下来。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一个小巷里,向后仰头靠在墙壁上,仰望着被挤成一条缝的天空。街道上播放着圣诞相关的欢乐曲调,而铃谷的耳边却一遍又一遍出现着自己手机铃声那首歌的幻听。
铃谷想起了高中在HR上听说了熊野请病假的消息,没坐住半节课就果断逃学了。冒着被巡警抓住的危险私闯民宅,翻过了熊野家那不算矮的院墙来到熊野的房间里。熊野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哪烧红了脸散开着头发微蹙双眉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也很可爱。为了这可爱的睡颜铃谷觉得冒这么多险也值了。听到动静的熊野醒来了,慢慢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铃谷,便对着那闯进自己房间的青色精灵莞尔一笑。之后铃谷喂饭,擦背,端药,聊天……围着生病的熊野忙得团团转不亦乐乎。
铃谷想起了高中文化祭班级决定演话剧《睡美人》,奥萝拉的演员几乎毫无悬念的被决定是熊野,可菲利普王子的选角却是当时班上最帅的男生。铃谷恨得咬牙切齿憋出了一肚子坏水来让男生卸任好自己顶上,包括联络老帮派叫人来把那帅哥暴揍一顿甚至弄花他的脸……铃谷最后没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熊野说她饰演玛琳菲森一定很合适,于是铃谷就心甘情愿的拉上黑色法袍当起了伏地魔性转,在惟妙惟肖的疯狂大笑中给“奥萝拉公主”施下沉睡魔咒并一举夺得文化祭最佳演员奖项。
18岁的铃谷只要是与熊野有关的事就有使不完的劲。
28岁的铃谷兜里揣着一张车票,站在月台边上发呆。
最后一班发往神户的新干线在铃谷眼前缓缓驶动了,她却没有乘上去。漂亮的希望号列车消逝在黑夜的尽头让铃谷的希望也彻底的破灭。工作人员催促着牛郎打扮的女子离开了车站,将她重新赶回了霓虹灯下醉生梦死的街道上。她没有回去是因为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做错了太多、太多的事,以至于不配再出现在熊野大小姐的面前了;况且就算她一如既往不计后果的回到那个有她的故乡,闯进她所在的医院来到她的病榻之前,看着紧闭双眸的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在睡梦中是否能听到;又或者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她不得不闯进医院的停尸间,将那层盖在她脸上的白幕布如同婚礼面纱般掀起……
她不敢再想下去。
原来她在演出中玩笑般施加给她的沉睡魔咒十年后真的灵验了,可她却只是令她永眠的恶毒巫婆而远不是令她苏醒过来的白马王子。
铃谷后悔了,在心中痛骂着当初决定出走还美其名曰寻找生活的自己,因为说着找生活最后找到的不过是个屁;铃谷后悔了,她完全没想到没有了自己的熊野变得会如此丧心病狂歇斯底里,可最可恨的还是明知如此却还是选择了离开的自己;铃谷后悔了,自私的她在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好好想过熊野在她走了之后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是每一天都如世界末日还是每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この胸に空いた穴が今 あなたを确かめるただ一つの证明
それでも仆は虚しくて 心が千切れそうだ どうしようもないまんま。
简単な感情ばっか数えていたら あなたがくれた体温まで 忘れてしまった
バイバイもう永远に会えないね。”
(……如今开在我心中的空洞 是确认你存在的唯一证明
可我仍是如此空虚几欲心碎 唯有一直束手无策
如果尽是数著简单的感情 连你给我的体温也会忘得一乾二净
拜拜 我们已经永远不会再见了吧。)
“熊野、铃谷我……熊野……”
念叨着昔日恋人的名字,铃谷没有留下半滴泪水。因为她知道最该流泪的时候其实不是现在,最有资格流泪的人也不是自己。
恍惚中铃谷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出租屋的门前。屋里似乎没什么大动静也没有上锁,铃谷直接扭开门进去了。
但是屋里没有并没有如摩耶所说的收拾一番,还是一如既往的同垃圾场一样。而本应在外面享受节日和恋爱的摩耶,却像被抽取了三魂六魄一样赤身裸体的半偎在肮脏的床上抽着闷烟。她的手机,丢在床上一个她触不可及的地方。
铃谷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猛地捡起了她的手机,翻看她邮箱,先是鸟海发来的终于超过了十个字的约会地点,然后是鸟海打来的三通未接电话,最后是鸟海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邮件“怎么了吗?”以及摩耶的回复“有点急事抱歉”。
“你没有去见鸟海。”铃谷瞪大了眼睛,并且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居然没有半点诧异。
“我没有去…”总是嚣张跋扈放荡不羁的摩耶不见了,她现在红着眼睛抽着鼻子还叼着烟的样子就像个被玩弄了感情之后决定学坏的纯洁少女,“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爱宕来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这里…她只说她一个人来这边……”
房间里还残留着不熟悉的香水味。铃谷已经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平静的问道:“然后你们俩就上床了?”
“……我……我没有办法拒绝她…你不知道我多么想要她真正看我一次…她开始脱我衣服的时候我真的、我真的没法拒绝……”摩耶的哭腔蔓延上她重重的喘息,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对于铃谷来说是第一次目睹,“……之后我说,留在我身边的时候,她却慌张的说她还以为我知道,然后……然后就给我看了她无名指上刻着Takao的戒指……她说她只是最近跟高雄感情出了点问题而已……”
圣诞节,平安夜,真是个好日子。这一天里,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摔碎了每个人的心。
铃谷就是在这个时候重重的将摩耶的手机砸在了墙上。无机质的零件随着一声金属特有的惨叫散落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其中一些精密的电元件在剧烈的碰撞中甚至擦出了火花,让铃谷直到现在才突然好奇两个烟鬼怎么至今都没被一个不注意引发的火灾烧死在同一间房里。但是这都不重要,铃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那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废物!!贱货!!傻逼!!”铃谷对着摩耶破口大骂,把能想到的脏词都用最大音量吼了出来。“你踏马说的说得头头是道的有个卵用到头来还不是古道边芳草天的混账东西!傻逼玩意!!”
摩耶彻底哭出声来,像是在祈求铃谷的原谅和同情一样:
“铃谷…别说了……求求你……都是我的错……”
“道歉有个屁用?道歉有个屁用!!!”
铃谷咆哮着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想在房间里走动两步来撒气却无处下脚,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后说道:“你给鸟海打电话,跟她说你就是个下体支配大脑的臭婊子!打啊!在你跟她坦白这个之前不准你踏出门半步!我踏马才不管你那些黑帮烂人来不来找你!我不怕!!“
铃谷说完,转身跑出了房间,重重的摔上了门。
但是仅仅几分钟之后,铃谷又回来了,并开始不由分说的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在她逐渐脱得赤条条的同时迎接她的依旧是摩耶带着哭腔的声音:
“铃谷…你把我的手机砸了……没有手机我没法跟鸟海打电话唔——”
吻,漫长的吻,就连铃谷都不知道自己和嘴唇相贴持续了多久。两个人的嘴唇都是枯涩的,亲吻起来就像四片砂纸蹭在一起。但是铃谷不在乎这些。她看着摩耶,捧着她的脸,摩耶也看着她,脸上的泪水除了自己的还有铃谷的,混在一起就像怪味棒糖里渗了尼古丁。
“她们真的伤到我们了,对不对?”
铃谷这样问道。摩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然后又点了点头。
那一年,铃谷和摩耶走在一起。无论哪路人马看到她俩都躲得远远的,风光得不行。那时候,没有任何人能伤到她们两个。
可是她们两个却都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渴望的并不是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们唇齿纠缠,十字交错,四肢碰撞……就像两团火把在黑暗中靠在了一起。她们以为自己在发光,在闪耀,在照亮着昏庸的世道,其实却只是在燃烧自己最美好的东西去换取别人一点点同情和关注而已。熊野也好鸟海也好,都试过帮她们浇灭这团火,结果却惹火上身灼伤了自己,不得不带着失望离去。
“最後に思い出した その小さな言叶。”
(冲波 夕云型14番舰 舰C中未实装……历史上在捷一号作战中与铃谷同行,铃谷遭到至近弹攻击鱼雷发射管起火大破。冲波虽然也受到至近弹损伤但依然救助了当时铃谷上的船员并在之后与熊野回合。算是一只与铃熊颇有渊源的驱逐舰经常被吾等铃熊厨拿来瞎脑补…)
9
“摩耶。”
“嗯——?”
“这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额……揍揍人,赚赚钱,玩玩女人……”
“屮,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想点实际方法解决问题?”
“老娘累了,累得连打你的力气都没有了…别试着惹毛我。”
第二天早上……准确的说是第二天下午了。摩耶和铃谷一如既往的赤身裸体的躺在同一张被窝里,一边抽烟一边举行“例行会议”。铃谷突然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用胳膊肘捅了捅摩耶:
“你有没有发现这十多年来我们熟识的人根本就是同一批??”
“怎么可能。我是到了这边之后才认识……等下,我其实在高中那几年就见过武藏。天龙木曾当时也是低年级里比较能打的我也认识……”
“铃谷那边也是这样,工作之余偶尔聚一聚的那智和足柄、利根筑摩…基本都是那一届的同级生……”
摩耶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无精打采的半合起来:
“那又怎么样呢?这对于我们的生活又没有意义……”
“铃谷是想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摆脱这个圈子,去找一些别的家伙呢?”
“有道理,但是具体来说找些什么样的家伙呢?”
“听好,你……是不是喜欢那些有文化又有领导力的女孩子?”
“我才没——……好像……真的是这样。”
“而铃谷…铃谷我就喜欢有钱又有修养的高贵女孩子。”
“嗯。”
“这样一归纳总结就对了啊!我们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人要学着向前看对不?我们就去找这样的女孩子……然后解决问题。”
“哦……问题你当牛郎每天都跟能遇到很多还有花言巧语能钓到,我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找你手下图表现的小弟,让他们配合你演一出英雄救美不就得了!”
“对……你说的很对,就这么办!”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穿戴衣物,梳洗完毕之后衣冠禽兽的走上街去。
铃谷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女孩花了三天。她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似乎总是有很多时间粘着铃谷。而且她还对廉价又庶民的各类小玩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甚至还不断央求着铃谷带她去这些地方玩玩,这让铃谷很开心。
摩耶稍微笨一点就花了五天。她是大学的保送研究生又是学生会的干部,性格活泼开朗,对于摩耶混黑道的事毫不避讳还时不时的露出崇拜之情,摩耶有时候不小心向她展现了自己身上的疤痕,她甚至还很高兴,这让摩耶很满意。
摩耶和铃谷每天都要互相秀恩爱,然后吹嘘打赌看谁能先把自己的新女友拐骗上床。而这一天也确实没有让她们两个等太久,她们在同一天收到了来自现在对象的邮件通知在XX酒店XX号房间见面。
于是那天摩耶和铃谷几乎是同时出门。铃谷决定绕远路,买点礼物再过去。摩耶明显缺乏经验,两手空空直接单刀赴会,一屁股坐在了房间舒适的双人大床上。
然后,开门的人,是铃谷。
“摩耶?!”“铃谷!?”
同时叫出了老友的名字,两个人这次是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老娘是跟莱亚约好了到这里来的……你怎么来了?”
“铃谷才是,几天之前就被霍儿缠着要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是我叫你们来这里的。”这时候突然走进房间的女孩,正是铃谷和摩耶口中的新女朋友。两名穿黑衣戴墨镜的彪悍保镖尾随着她来到了房间里。她在铃谷和摩耶震惊无比的眼神中宣布道:“我的名字是莱亚·霍儿”
(莱亚音近lier骗子,霍儿音近whore婊子。这么个名字表现出作者的恶趣味及其在命名上严重匮乏的想象力。)
“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做的一项研究与女同性恋的生活有关。论文快要收尾了,但是缺乏关键性的研究——那就是蕾丝边们究竟是怎么上床的?我必须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又不想亲自尝试,于是就找来了你们两个。根据我的调查,你们两个一直就在同居,所以就请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在我的眼前做一次。”
“无聊。”“恶心。”摩耶和铃谷露出了无比厌恶的表情并做出了相似的评价,接着准备无视眼前这个女人的要求直接离去,没想到她的大光头保镖立刻从怀里掏出了手枪将两人拦在了房间里。
“求求你们了,好吗?这个论文对我来说很重要,看在我们交往了一个月的份上就做给我看一次嘛……再说这对你们又没有害处——你们连**都不需要!我还会支付给二位一大笔精神损失费,足够两位买上一屋子大麻抽上好几年那么多……”
枪口之下,铃谷和摩耶都不得不露出了屈服的神色。这让那位小姐很满意,她得意的笑着继续说道:
“再说,这一个月来没有我,你们又能做成什么事?”
铃谷深深的低下头去。
“那就来看看呗。”
放出这句话的同时铃谷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仇恨。她二话不说的抓住了面前的折凳把手从下方扔飞出去,准确无误的砸飞了那两个保镖手中的手枪。摩耶紧跟着绕过站在前头的铃谷踩着床垫跳了起来,一击飞身侧踢同时让两个大光头保镖的脑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连着他们高大的身体一起栽进旁边衣柜里。
“过来你这小贱人~!”
铃谷像拎小鸡掐住了失去了保镖保护的那位小姐的后颈,将她扔到了房间的墙角里,和摩耶一起将她围住。
事实就是铃谷和摩耶,就算再怎么坏再怎么糟糕再怎么烂成一滩淤泥,身上却还是有着常人支付不起的东西。这份宝物,是支撑着她们像干柴一样燃烧自己这么多年后依旧没有如灰渣一样散去的原因。那就是——没有人能给出像她们两个这样纯真而又炽烈的感情。
所以没有人能玩弄她们的感情。
“我……我什么都给你们!!”她在两人的阴影之下惊恐的尖叫着,“不要**我!!”
铃谷和摩耶面面相觑了一下,同时狞笑着举起了拳头:
“去你麻拉个壁的!!”
“小姐你没事吧……呜哇哪里来的熊猫冷静得我都快吓死了!!”
“饭桶!没看到我被人揍了吗!”
“哦…那…那我们该做什么?”
“赶紧叫人!!!把爹地的人全部叫过来!!我要掌控这座城市、掘地三尺把那两个女人找出来杀掉…现在就要!!!”
“是!小姐!”
夜幕已经降临了,街上灯光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亮起。这座城市、至少这个街区的供电被人为的切断了。在街区的入口处突然涌入了一大批装束统一的人,他们手上拿着凶器,不由分说的殴打这条街上每一个他们遇到的人。铃谷和摩耶趁着夜色四处逃窜,却也马上被发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情急之下摩耶摁下了武藏特制的报警器……不出几秒,就有两个影子出现在了摩耶和铃谷背靠的低矮平房屋顶之上。
“想和老子单挑的傻逼在哪里!?”
“硝烟的气味最棒了啊喂!!”
“木曾!天龙!趁你们没全瞎之前滚下来帮忙!”
“失礼呐摩耶!——不过这样一来……嘿嘿,我们三巨头又聚到一块儿了!”
“那个那个!听起来好酷!把铃谷我也算进去好不……”
“你太弱了!!”
不由分说的大乱斗开始了。龙飞组在建立起这个地区的统治之后第二次全员出动。
本来想去密室里久违的找武藏喝点酒的隼鹰却被一大波人围住,生性并不好斗的她打算乖乖束手就擒,但外围的敌人突然一个个伴随着惨叫声飞了起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反击的机会,隼鹰当机立断的将酒瓶砸在了一个小头目的脑袋上。不出她所料,武藏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她的面前。
“无需担心,”她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有我武藏在此!”
隼鹰拉着武藏的手重新站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醉拳的架势,大笑着说道:
“又回到了龙飞组还在开天辟地的年代啊…我们可是冷血杀人机器!你是一文字隼人我就是本乡猛!!”
“你搞错了一点,”武藏架起一个混混当投掷武器扔向敌人堆里,“我才是本乡猛!!”
(本乡猛 一文字隼人:昭和年间开始播出的特摄剧初代假面骑士中假面骑士1号和2号的人间体名字,也是一对好基友。)
牛郎店作为龙飞组的关系户之一自然也受到了重点照顾,事态一经发生店员们便开始往外疏散顾客免受牵连。
时雨送走还有些念念不舍的云龙大概就是最后一名客人了。当她也准备逃走的时候,却惊觉已经来不及了:好几个打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扔进小巷的硕大垃圾袋间,而她的白露家家徽也是在这个时候不慎掉落了出来。
“嘁,白露家吗!就是因为你们我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噗——”
一脸横肉的男子狠话还没放完就被一根长木棍从后方放倒。这只是第一个,接下来时雨像看港式大片一样看着撕开了女式西装裙下摆方便活动的山城拿着长棍撂倒了围着时雨的所有人。
“……山城……?”
“警察训练,在我攻读MBA之前完成的。”山城将武器丢到了一边,蹲到了时雨面前。“……没事吧。”
“事到如今,你还对我感兴趣吗……”
时雨苦笑着问道,却被山城猛地抱紧在了怀里。她抱得真的很用力,小小的时雨在怀里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舍得松开一点,但却依旧没有放开。
“我知道……我大概不会放弃继续爱着姐姐大人…”
“…但是我也不会放弃喜欢你。我不关心你究竟是谁…我只知道‘白山’需要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陪着我继续错下去,直到有一天将我们两个的错负负得正为止。”
对于素来口齿笨拙的山城来说,这大概是她所能说出的最好的话语了。感受着热忱的拥抱在这个即将冬去春来的季节带来的温暖,在最困难的时刻都没有哭过的时雨终于闭上眼睛,在山城略硬质的西服垫肩上留下了泪滴。
“……这样就够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龙飞组!干掉他们全部!!”
巨大的应急灯被龙飞组的组员从城镇各处的仓库里推到了街道上,不停被扔上天空的照明弹也同人工太阳一样撕裂着黑暗。贸然闯入的外地黑帮这才突然意识到能盘踞在一块地方几十年不倒的龙飞组的可怕之处:龙飞组在推进防线的同时还能富有余力的保护当地居民,一些当地居民甚至还拿起武器加入到斗殴中去。
大和本家将读作女仆写作保镖的阿贺野姊妹、以及她们在暗中培养的几名高中生保镖从直升机上空投进了街道。除了这些大和的“代行者”,据说连销声匿迹已久的创始人龙飞本人都在暗中参加了战斗:不断出现的狙击援护就是证据。在场面即将变得完全不可控的时候鸣着警笛的警车终于出现了,地方警视厅倾巢而出,穿上警用防护服拿着防暴盾牌重役出勤。精明的人会发现,虽然连诸位刑事都加入了自卫搏斗中,却只是在逐渐从龙飞组早已清理干净了的区域接过掌控权而已。
对于武藏以及在幕后的大和来说,敌人觊觎这个街区已久,关于地盘所属的明争暗斗一直没有停息过。这场正面斗殴本来就不可避免,只不过是发生的迟早问题。摩耶和铃谷很恰巧的惹上了对方头目的宝贝女儿,使得对方在一个无谋的情况下全力出击,结果自然是溃不成军。
只不过作为斗争的代价以及社会公平的一环,依旧有龙飞组的成员被送进了警笛长鸣的车厢之内。
10
“……街区发生的群体性暴乱事件目前在地方警力的处理下已经得到了控制……”
虽然供电已经恢复,照亮的也不过是一片狼藉的街道。
“…据悉本次事件依然与当地势力最大的黑帮组织龙飞组有关。目前,事件相关的该组织成员已经被警方控制等待审讯调查…”
电视镜头一闪而过,出于保护当事人隐私警方给被捕的肇事者们都戴上了黑色头套。只不过其中一位头发太长,依旧垂下了青色的一缕露在外头。
“……以上是记者青叶从现场发回的报告。”
摄影师向着记者摆出了OK的手势之后放下了巨大的器材,这时才能看清这个摄影师有着一对漂亮的异色瞳。
“拍到了吗?”
“嗯。”
“……你说,她能看到吗?”
古鹰深深的看了面前面露难色的青叶一眼,将双手搭在了她似乎还因为混乱的现场而胆战心惊着的肩膀上。觉得这样还不够,古鹰顺势将青叶搂紧了怀里:
“没关系,一定能传达到的。”
第二次被抓进来,铃谷已经坦然了不少。至少坐在旁边一同等待审讯的依旧是摩耶。
说来龙飞组的成员能在审讯室里抽烟似乎是特权,可惜铃谷翻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却没有找到半支烟,大概是在打斗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摩耶的打火机因为一直放在最贴身的地方所以没有丢,甚至还替她挡下了好几次穷凶极恶的致命攻击。但她那同样是贵重物品的烟盒却不知去处,只能寄希望于之后警方清理现场时找到并送回。不过那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肯定找不回来了吧。
有人扭开了审讯室的门。铃谷和摩耶都准备好了迎接一通惯例的臭骂,但却没有:进来的人不是黑色蘑菇头眼镜,而是个黑长直。
“榛名刑事……”
摩耶念出了她的名字,只不过对她来说到这来训话的警署高层无非就是那四姐妹之一,真心无所谓来的到底是其中哪一个了。
但榛名却在这无所谓的眼神中用钥匙打开了她们两个的手铐。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你们值得我尊敬。”她苦笑着将金属的手铐轻放在桌子上,却还是免不了发出哐的一声轻响。“在我们无法涉足的地方,是你们一直在用你们独有的方法保护着这座城市……比起黑帮,榛名更倾向于称呼你们为义警。”
“你们是这座城市的英雄。榛名、心存感激。”
对于这样直白的赞许,铃谷和摩耶一时还有点无法适应。在她们看来是自己图了一时爽快揍了重要人物,才引发了这场大混乱。不过既然榛名刑事这样说了,那就算是这样吧。她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向后躺在了椅子靠背上。
榛名走时轻轻的带上了门。但过了一会儿马上又有人进来了,不出所料是岛风。
她身上也打了不少伤疤,看来是也加入了战斗。只不过这次,她还多带了个人: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银发小女生。
“武藏姐曾经说过……”
岛风一如既往的举起右手指向天空,但却被旁边的女生强行按了下去:
“讨厌,不是说了你右边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吗,这样抬起来又会裂开的吧!…”
“……噢唔。”
那个岛风居然在脸红,铃谷和摩耶不禁大眼瞪小眼。
“这次又要劳教吗?”
“不用,而且大概今晚就能出来。”
“嗯哼,意外的给力嘛这一次。”
“但是摩耶你已经惹事两次了,迫于舆论压力武藏姐不得不考虑你的去留问题。”
岛风说完,就带着那个女生扬长而去,留下略显消沉的摩耶坐在那里。这一次,铃谷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一句话一个词都想不出。毕竟龙飞组的职务对于现在的摩耶来说就是全部,如果连这点都失去的话,摩耶何去何从会是个大问题。
所以铃谷只好打趣道:
“那什么风岛的朋友也是个小骚货,居然穿着情趣内衣。”
“这你又能看得出来?……等等,上一次开始其实就只是你就是在逗我的对吧?”
摩耶的话语好不容易多了一点活力,但没持续多久。她很快又靠回到了椅背上去:
“……怎样都好的对吧?岛风得到了一个朋友,而我们却已然一无所有。”
摩耶被留下来录口供,这需要一些时间。至于铃谷,则是被提前释放了。
警视厅的大门口还停着好几辆尚未熄火的警车,黑夜中红蓝灯光交替着闪烁狠狠的刺着铃谷的眼睛。所以当那个背光的身影出现在那片炫目的光亮之中的时候,铃谷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她觉得自己似乎又犯了什么重罪,又要被抓回去,而且这一次不能像过去两次那么走运了,因为判刑的结果是终身监禁……
是熊野。
她依旧扎着高高的马尾,却没有戴着平常那个发卡。她裹着一件毛绒领口的大衣外套,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淡蓝色病号服。悠久的睡眠和长途的跋涉让她的面色苍白,憔悴无比。最糟糕的是,她的眼睛红肿得异常,还是绝非一两日就能形成的那种。
“……熊……野……”
铃谷呢喃着喊出了毫无预兆的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恋人的名字,对着空气微微抬起了双手。她犹豫着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自己是不是还有去触碰拥抱她的资格。
“铃谷!!”
她也一样喊出了她的名字,带着的愠怒的同时覆盖上一层悲怆的哭腔。她像是一只从冬眠里苏醒的熊——这么说或许很可笑,但铃谷只能这样形容她步履蹒跚的狼狈姿态——扑进了铃谷怀里。铃谷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结结实实的用胸脯接住了几乎快要倒下的大小姐。
“你够了…你够了…你在这种鬼地方是在干什么啊!!”
她挥舞着拳头一下下的打在铃谷的身上,那么无力,却又一次次像一把重锤一样砸在铃谷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墙之上。但铃谷知道,自己必须去承受。她的手慢慢的伏在了背上,默默的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求你了铃谷…”
和她在一起,觉得自己能变成更好的人。
这便是铃谷当初放弃一切去爱熊野的理由。在离开了那些个最美好的年华和最棒的庇护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爱其实很苍白很无力,完全不能填补两人之间的距离。铃谷全力奔跑追赶,想要成为一个衬得上熊野的人,可残酷的现实却慢慢将她骨子里的傲气和原动力消磨得一干二净。所以铃谷动摇了,她试着说服自己熊野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爱她来麻醉自己,却不料这原本只是想用来让自己爱熊野爱得更加用力的吗啡在某一天早上终于发酵成了海洛因,让她不管不顾的丢下她一个人离去。然后,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初衷,慢慢放纵自己变成了一个自己都讨厌的人。
这一切都直到今天结束,直到她现在在她怀里哀求她“不要离开”为止。
怀里的熊野渐渐地停止了颤动,四十片安眠药的效力远没有结束,又或者说再次见到恋人让她终于能安心的入眠了。铃谷掂量着怀里熊野的体重:瘦了。她忍不住笑了,原来在她离开的日子里,熊野也同样日复一日的没有停止过折磨自己,就和铃谷一样。问题是既然两人在一起是相互折磨,分开之后也依旧如此,为什么就没能早发现这一点,然后笑着互相将匕首插在对方的胸口之上,说你欠我的所以我们永不分离?
大酒店,钟点房,双人床……这个套路铃谷已经轻车熟路了。
铃谷背着熊野走上楼。熊野的如花的吐息全都吹在了铃谷的后颈之上。费力的将她弄上床,替她盖好棉被,铃谷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这比在十几个小时前跟百来号敌人斗殴还要辛苦。
铃谷在熊野的身边躺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她的身躯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她突然发出了呻吟般的梦呓,配合着那在铃谷眼里无比完美的容颜,根本就是一个熟睡的天使。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她做的唯一一件让铃谷感激涕零的事,就是安排了她在那个年岁与熊野的相识与相遇。
铃谷的手触碰到了熊野的肌肤,让她突然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她想占有她,就现在,不如说更待何时。就算熊野在这个时候猛然醒来也肯定不会拒绝。她会像每个在夜里迷恋过铃谷的女孩一样为止痴狂,情不自禁的在扭动中呻吟着喊出“我是你的”云云……
这个想法让铃谷很是沉迷。毕竟她对熊野的欲望从未停止过,没有节制且永无止境。
她将脸凑近了熊野的脸,用她柔软的脸蛋来滋润自己干枯的唇,藏于其后的舌蠢蠢欲动着催促它的主人继续推进。
“……不行……”
像是被入秋时特有的静电触到一样,铃谷条件发射般的从床上坐立起来。
她苦笑着,伸出来手来撩拨熊野垂下的棕色秀发,自言自语的说道:
“……铃谷这个无情人的唇,此刻还没有资格触碰熊野。”
铃谷知道,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翻身下床,为熊野关上了灯,轻轻的扭开房门,走了出去,再轻轻的关上。
摩耶踏着拂晓的星光回到了出租屋里。一如既往的进到小房子里准备不顾一切瘫倒的时候,却被眼前的光景惊呆了:小小的几平米空间居然从无限接近垃圾场的状态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然后屋里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陌生女子。
“铃谷……?”
如果不是那头青发,摩耶断然已经快要认不出她到底是谁了。镇定下来的摩耶第一眼扫到的就是铃谷身边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的行李拖箱。
“跟大小姐住的时候训练出来的特技之一:无论多乱的房间我也能在四十分钟之内收拾整齐。”
铃谷摊开双手,笑着向摩耶展示她的成果。
“……你这件衣服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
“嘛~当初是作为新概念婚纱裙设计出来的,理所当然的被上头驳回之后就只做了这一条试制品。面料都是上好的我就留着一直没舍得处理掉。”
当初铃谷将通宵几个晚上完成的设计稿上交之后就没再管,恰好在这边见习的冲波却气冲冲的跑来跟她说那些肥婆在嫉妒你的才华准备驳回你呕心沥血的作品,她说铃谷姐姐你不能这么怂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压根没有梦想的人毁了你,铃谷却只是安慰着揉乱了冲波的头发说道傻瓜那是我随手画的而已……可铃谷自己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按照稿子做出了这条裙子的实品。
“说来穿久了牛仔裤突然换成裙子下身凉飕飕的还真有点不习惯,哈哈~”
摩耶看着穿着白裙的铃谷,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黑色滑板服,黑色喇叭裤,黑色的内衬和黑色的鞋子,还沾上了不少不知事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迹。她看见铃谷嘴里又含齐了棒棒糖,于是自己也开始摸着口袋找烟,却猛地想起烟盒已经弄丢了。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惨笑着对铃谷说道:
“你要走了,对不?”
“嗯。”
铃谷的眼里又注满了那种俏皮的活力,就和摩耶在学生时代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铃谷一样。
摩耶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该哭还是该笑?但是无论她做什么,铃谷都还是要走了,虽然摩耶也没有非要她留下不可。于是她说:“告诉我,铃谷。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最坏的你自己。”
“怎么可能。”铃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就算再坏也要比那好得多,摩耶。”她咳嗽了一下,正了正色,然后郑重其事的宣布道:“我知道你放弃从医的原因,那就是你一点都不想去关心那些并不关心你的人。你也是我的英雄。如果不是你在几次群殴里帮我挡下无数砍刀,救下我的小命,我现在哪还敢穿着这种露肩的连衣裙?”
摩耶终于笑了,她替铃谷挡刀的原因除了朋友义气确实如此。伤疤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可以是勋章,可是对于铃谷……省省吧,她从一开始和自己就不是一路人。她将双手插进口袋,绕过铃谷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走吧走吧,都走吧。”摩耶坦然的笑着,“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哪天又婚姻失败感情裂痕了再来找我,我来帮你们处理好让你们储精蓄锐完毕之后再出去混迹江湖。”
铃谷知道这是摩耶的逐客令了,所以她拖着拖箱走向了门口。
“……要来个离别的热吻吗?”
“留给你自己吧。”
“铃谷会想念你的大奶子的~”
“你才不呢——”
最后的打趣完毕,门关上了。空气中还浮动着铃谷惯用的香水Unforgivable,真是人如其香。不过本来就是一团糟的生活了,铃谷这几个月来添油加醋一把也没什么所谓吧?摩耶打开了窗户通风,然后抽出了床头柜的抽屉,却没有找到一直都会储备几根在那里的烟。难道铃谷收拾的时候把她的劣质烟也全部当成垃圾处理了??那个女人真是可恶至极啊——
正当烦躁不已的摩耶准备再次把屋里的东西全部弄得乱七八糟的时候,门铃又响了。摩耶只好过去开门,心想如果是那个绿毛滚回来拿落下的东西一定要摁着她让她付完烟钱再走…
是鸟海。
她拎着一个皮包,进门之后就直接扔到了摩耶的小床旁边。她没有给摩耶表达点什么情绪的机会,就直接扑进了摩耶的怀里。而摩耶很平静,但实际上她高兴的要死了;正因为要死了,所以发表的才是这样类似遗言的狠话:
“你…你就是不让我走,对不对?明明是你的名字里带着‘鸟’,为什么却总是想着把我关起来?…“她低头发现鸟海正在一件件脱她的衣服,”…嘿,我说你们这些新房客,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我的衣服?!这里明明是我家!”
鸟海没有说话,而是像体检一样将摩耶扒得只剩内衣之后推倒在了床上。然后她骑在她身上,从皮包里取出了一副不知哪儿弄来的手铐将摩耶的双手向上铐在了床头的铁栏杆上。摩耶费力的张望了一下鸟海皮袋里的东西,瞬间像是恍然大悟了一样,用飞快的语速质问道:
“铃谷来找我之前是喝得烂醉又吐了个干净才清醒过来的……你一定在那之前的酒吧里就撞见她了对不对?”
鸟海摘下了眼镜,露出了她和摩耶截然不同的猩红色瞳眸。她笑着答道:
“计划之内。”
“你趁她醉了之后拿了她的手机,在她手机里我的联系方式下面多添了一条我现在的住址并放了回去……所以她才能在我根本就没跟她提过这个地址的情况下找到我,你知道那个女人胸大无脑根本不会去细想这个问题的,对不对?”
“计划之内。”
“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现在我的全部,包括爱宕打电话给你诉苦都是你指示她来找到我的,对不对?”
“计划之内。”
鸟海说着,已经将摩耶的内裤褪到了她的脚踝上,还从皮袋里又拿出了口球和眼罩。摩耶面色严肃,却没有作任何一丁点的挣扎:
“鸟海,你不讲道理,你怎么能这样算计我……”
“我觉得,”鸟海笑着弯下腰,给了摩耶一个轻吻,“就我过去对你的付出来看,我有资格这么做啊~”
说着,摩耶就沉默了,接着她被戴上了眼罩,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不喜欢吗?”
黑暗的世界中传来了鸟海的声音,然后摩耶的脸上,也只剩下一张咧着坏笑的嘴:
“我爱死你了。”
口球也被鸟海轻轻的戴上,摩耶所能感受到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鸟海一个人了。
熊野不知道自己究竟又睡了多久,是清晨透过薄纱的阳光将她照醒的。睁开眼睛,第一眼所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黏糊糊的,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临时披着赶路的大衣被整齐的挂在房间的衣架上,基本可以安心自己不是在睡梦中的时候遭受了任何可能的伤害,最后才被送来这里的……
当然除了心中的伤痕。
那一天铃谷留给她一整间空房的孤寂,让她在没有她之后形同坟墓一般的小别墅里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还要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去上班。她离开的第二天晚上,熊野就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将屋内原本只是用作收藏和待客用的酒品喝了个底朝天……在那之后的每一天,熊野过得一天比一天糟糕。终于在糟糕的尽头她通过私人关系一次性搞到了据说能安乐死分量的安眠药,合着酒水一口口的全部灌进肚里。
可是她现在还是活了过来。那个医生骗了她,在她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把那个数量说少了一打。
当她半梦半醒的眯着眼,却猛地在电视报道的画面中看见了那缕青发的时候。于是她将鼻胃管从胃里硬生生的拔了出来,趁着值班护士打瞌睡的机会逃出医院乘上了前往日本另一边的新干线。
摸索着自己再次睡去之前的记忆,还能记得在那最后是铃谷站在她面前时错愕而又惊诧的脸。
……但是在那之后呢?睡梦之中依稀感到了有人用唇瓣蹭着自己的脸蛋,毛毛刺刺的感觉比起王子,更像是巫婆在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死透一样……但是撇开甚至不知道是否切实发生过的感受不谈,自己最终还是找到了铃谷这件事绝对真实可信。
“……铃谷…铃谷……”
念叨着她的名字,熊野穿着饭店的拖鞋就这么直接跑了出去。
“铃谷……铃谷……铃谷……Su、zu、ya、……”
在大酒店礼堂一群穿着得体的达官富贵面前,熊野穿着病号服披散着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四处乱跑的样子就像个女疯子。就连礼堂的保安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祈祷着她不要突然就掏出一把尖刀来四处砍人…这么想着的时候,熊野跑出了礼堂大门。
酒店门口的花坛里开满了可爱的雪绒花,放眼过去一片白。
但是,那个人却……
“铃谷————————————!!!!”
朝着毫不相干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出了最爱之人的名字,
“チーッス——”
——却从背后传来了应答的声音。
熊野转过身去就看到了铃谷。她穿着一件熊野从未见过的白色连衣裙,拖着一箱行李,就这么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熊野面前。雪绒花坛随着尚带有寒意的春风左右摇曳,青色的精灵就这样穿着与花朵同色的裙子与她相遇。
路人对着铃谷指指点点,这温度之下还穿着露肩礼服一般的轻薄衣物的多半是不知廉耻的风尘女子吧,风尘女对上深井冰真是好不登对。铃谷不管他们在那边进行着怎样恶毒的揣测和窃窃私语,缓步来到了熊野面前。
一如十八岁那年第一次与熊野相遇之时一样,她的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
“熊~野,”
铃谷叫出了她的名字,一如当年带着轻佻和那隐藏其中的丝丝青涩。
“回去吧~和铃谷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熊野就要向前踏出脚步,但是她收住了。她低下头之后又狠狠的抬起来,死死的盯着铃谷那映照着自己棕榈发色的眼睛。就像一匹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对着伸来的手露出爪牙和尖齿。她抬起了下颌,恢复着自己平日的语调:
“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却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这样蒙混过关吗?把熊野我都当成什么了?”
铃谷沉默了,笑容也慢慢的黯淡了下去。当嘴角的弧度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铃谷的眼神垂了下去,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要用掉她积蓄下来的全部勇气。不过那有什么?在熊野不在的时候自己什么事没干过,仔细想想连活到今天都算是个奇迹了,所以只是一两句话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铃谷呢,突然就觉得很疲惫。所以离开你踏上了旅行。”
她缓缓的说道:
“离开了你的旅途中,我慢慢发现我对你的爱并没有停止。这些爱我每天都要释放出来,可是不在你身边的我却没有办法给你……于是我把她们都编成了故事,给了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听。铃谷的爱很漂亮,所以有很多人很喜欢,愿意用她们身上不再需要的东西来换取我用爱做成的编织物。这样一来,铃谷慢慢的把爱全部给了别人,可是身边越来越多看起来美好其实并没有那么值得的东西堆起来快要让我溺毙……这时候铃谷,才发现只有熊野你才能容纳铃谷全部的爱,细细的珍藏起来从不嫌弃。”
“我遇到了一个国王,一个酒保,一些尖酸的贵妇人,一个伪装成平民的小王子和一只孤零零的小兔子,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她们有人对铃谷很好,有人对铃谷很坏,当然还有人对铃谷不好也不坏。她们之中与我最志同道合的是一个佣兵。她也同样对铃谷的故事很感兴趣,并且看得出我是在用真爱编织这个故事。她鼓励着没法将爱传达给你的我,笑着说要保护铃谷直到铃谷有一天能再次遇见你。铃谷问她需要什么作为报酬,她说光是每天站在你身边感受着你溢出的爱就觉得很满足了,当然心口不一的她说出这种事情总是用着嘲笑的语气……”
“所以、铃谷我……”她喘了一口气。“今天能再遇见你的时候,铃谷将那些人给我的不要的东西都当掉了,找到并换成了一样与我在离开你这段时间内无处释放的爱能等价的东西……”
铃谷原本淡定的神情在她的手狠狠的搜索了一下她连衣裙两侧却无果之后慌了神,然后又像恍然大悟一样在熊野的凝视之下得意的将手伸进了胸前的乳沟里,从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绒线盒子。
“呐、熊野……”
她打开小盒子的同时牵起了熊野的右手,将那枚银色绣着和花坛同样雪绒花的戒指慢慢套进了她纤细的无名指。
“……这就是铃谷执着而忠诚的爱意。”
一秒,两秒,铃谷数着心跳的节拍,等待着熊野的反应。终于她蠕动了嘴唇,吐出一个词:
“骗子。”
铃谷没有辩解,坦言道:“我是。”
“高二的时候你就已经骗过本小姐一次。”
原来熊野早就知道她的秘密,并且一藏就是十几年之久。
“但从那一天遇见你开始……我感觉不再孤独,不再是孑然一身。”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将铃谷嘴里的棒棒糖抽了出来丢进了一望无际的花海里。她微微踮起脚尖的同时揽住了铃谷的腰,对着她过滤掉了那根棒棒糖所有的怪味、只留下一抹甘甜的嘴唇吻了上去。铃谷也同样搂住了她,闭上眼睛让并不理解她们的世界消失,久久的和熊野吻在一起。
不知道吻了多久,两人才分开。这一次,笑脸不知在多久之后才像这样重新挂上了熊野的脸。
“铃谷,这一次你要跟熊野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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