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尛樱0426 于 2015-4-10 21:04 编辑
我是在……哪里呢……
我之前……还在屋顶上……和大家一起练习来着……
在我的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围着,如同坠入了漫无边界的虚空一般。
“穗乃果……穗乃果……”虚幻而不确切的呼声仿佛来自梦境,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是谁……在叫我呢……
我努力着集中起精神。
温度,开始回到我的体内。
我涣散的意识逐渐凝聚,眼前模糊的世界,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我的眼帘的,是海未带着几分焦急的面容。
“海未酱……?”我轻声问道。
“穗、穗乃果,注意到了吗!!”见我醒来,海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太好了呢……穗乃果酱……”一旁的小鸟也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不仅是海未和小鸟,μ’s的其他伙伴们,也都围在我的身旁,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与担忧。
“大家……怎么……都来了……”我的神智还有些不太清晰,“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真姬家的医院哦,”绘里淡然一笑,“你在训练中突然就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了,被救护车送到这里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先前朦胧着的意识,也瞬间清醒了大半。
白的有些刺眼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房间外忙碌着的白衣身影,无不在向我表明,这里确实是医院,我最不愿来到的地方。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啊……
我苦涩地咽了口唾沫。
我只是没有想到,向大家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刻,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而又无情。
“穗乃果酱……那个……我……”一旁的希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对不起呢,穗乃果,其实我追问过希,才从她那里知道了你身体的状况。”绘里有些愧疚地垂下双眼。
“不,这不是希酱和绘里酱的责任哦,随随便便就让你们背负起这份负担的人是我呢,所以……就算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来说才对……”我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喂,不要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们这边的六个人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啊,”妮可急切地发问道,“穗乃果……到底……发生什么了……”
“请说出来吧,穗乃果,”海未也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正色道,“就算你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痛苦,我们也不会因此感到好受的,因为你的苦恼,也是我们大家的苦恼啊。”
“是的呢,我也想……亲自从你口中听到……”绘里轻咬着下唇,“虽然是很痛苦的事,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亲口跟大家说吗。”
八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静静地望着我,等待着我说出那个隐藏已久的秘密。
不知为何,明明到了这个时候,我却出奇的平静。
或许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天,必然会到来吧……
“嗯,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从出生的时候,我就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因此,我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我轻描淡写地诉说着,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故事一般,语气中的平淡,让我自己都有些吃惊。
“在万圣节活动的演出后,我到医院做了一次定期的体检,而体检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那……体检的结果是什么……”海未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我能很清楚地看见,她抓着病床床单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着。
谢谢你呢……海未酱……但是……对不起……
我心中一暖,但下一刻,还是吐出了那将所有人的希望瞬间击碎的话语。
“我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了……”
几个死刑宣告般残酷的单词,如同一把把重锤,敲砸着所有人的心,病房里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似乎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窒息。
“因为……是很罕见的病呢……单凭现在的医学……是没有办法治愈的……”
或许是不忍心再看下去,早已知道真相的希和绘里默默将头扭了过去。
“……怎么会……”真姬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骗人吧……”花阳低着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地板上。
“……那……这样的话……”妮可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嗯……大概……还剩一个月多吧……”我有些苦涩地笑着。
“这……这样的事……”海未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般,无力地松开了攥紧床单的手。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斥着复杂的情感,或是悲戚,或是沉重,我知道,或许我早已经习惯,但这一切,对她们来说太残酷了。
把心底积压着的一切尽数倾诉而出,我却没有半点解脱的轻松感,因为我明白,这只不过是把自己肩负着的痛苦,转嫁到同伴身上罢了。
这样的话,我又怎么轻松得下来啊……
“对不起呢……我……一直没能对大家开口……因为不想让大家在最终预选前有所顾虑……但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就先跟希酱说了……”
“……但结果还是让大家担心了啊……这样……根本不值得我去关心。”妮可带着几分不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心中一阵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却沉默着,没有反驳。
是的呢……我一直把这件事瞒着没有告诉大家……妮可她……一定是觉得我不信任她吧……
她会责备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妮可酱,你说过得太过了!!”真姬皱起眉头,严厉地斥责道。
“是的喵……凛想……穗乃果酱她……也一定很痛苦吧……”凛也微微低下头,轻声道。
“但……但是……为什么你总是那样啊……上一次大赛的时候也好……这一次也好……”突然,一直低着头的妮可猛地将拳头砸向一旁的墙壁,当她再次抬头之时,我只看见,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为什么啊……每次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真的是那么有意思的事吗……难道觉得很了不起吗……明明……明明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对不起……妮可酱……对不起啊……”
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奔涌的情感,一直忍耐着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笨蛋啊……真是……太笨了……”话未说完,妮可便将头埋在我的身边,痛哭失声。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只有真姬静静蹲下身来,抚摸着妮可因哭泣而颤抖不止的娇小后背。
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急性子而又孩子气,但妮可她,确确实实是在因我的事而痛苦着的啊……
大家……也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的吧……
不愿依靠同伴,想要一个人担负起一切……这样傲慢的我……或许真的跟妮可说的一样,是个笨蛋吧……
我的内心,此刻已经被自责的情绪所充满。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咔嚓”一声扭开了。
我和妮可不约而同地用袖子慌乱地擦了擦脸,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和留着一头精神的深红色短发的初中女生。
“妈妈……雪穗……!”我轻呼出声。
“姐姐!”见我已经恢复了意识,雪穗轻快地扑到我的怀中,甜甜地唤道。
“太好了呢,穗乃果,终于醒来了呢。”见到这一幕,母亲也欣慰地笑了。
“……是穗乃果的母亲吗……!”绘里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向着母亲礼貌地鞠了一躬,有些焦急地问道,“请问穗乃果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那、那是……”雪穗本来想要抢着回答,但看到母亲对她微微使了个眼色,便乖巧地安静下来。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一次……她很幸运……捡回了自己的性命……”母亲缓缓走到我的身旁,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目光随即却又变得凝重起来,“但是……病情恶化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继续平常的生活的话……总有一天……会又一次像今天这样陷入沉睡……那一次的话……或许便是永久的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话,穗乃果酱已经……”花阳第一个明白了母亲话中的含义,面容变得有些惨白。
“……和凛我们再也不能一起作为偶像演出了吗……?”凛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淡黄色眼眸中的目光有些失神。
我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些话从凛的口中说出时,还是如同一把把尖刀刺痛着我的内心。
我早就明白的……我的疾病,终有一天会葬送掉我的偶像生涯。
得了这种病的我……还怎么能作为偶像为观众们带来笑容呢……还有什么资格……和大家一起站在舞台上呢……
“对不起,μ’s的大家,把你们卷进穗乃果……不,高坂家的事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万分抱歉……”母亲向后退一步,肃穆地向着大家鞠了一躬。
“伯、伯母……!怎么会,请将头抬起来吧……!”绘里有些慌了神。
“就是的……我们……才不会觉得穗乃果的事是麻烦什么的……”海未也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母亲。
但母亲却执拗着,深深地弯下腰去。
诚挚的一躬后,母亲才缓缓起身,继续说道。
“……在知道剩余的生命只有三个月之后,穗乃果和家里人商量了今后要怎么办,那一天的谈话持续到夜里很晚,但我想,那个时候的她,也一定是幸福的吧。”
“最后决定,先不入院,让她继续现在的学校生活,当然,学校的老师是知道这件事的……”
“由我自己来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的时机,当时我是这样跟家里人说的,”我也轻声补充道,“虽然结局……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告诉大家……”
“那……穗乃果酱……以后……要怎么办呢……”小鸟有些悲伤地垂下头去。
我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母亲。
结局……大概早已注定了吧……这样的我……还想着要去当偶像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母亲对着我温柔地一笑。
“医生说,如果就这样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话,或许可以比现在活得更长一些,但是,穗乃果,我想要你和你的同伴们一起,去决定你今后的事。”
“诶……?”我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同伴的脸上,也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母亲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样的事……那……为什么……
“那、那样重要的事情,只有我们的话决定不了!如果让家人之间决定的话……!”绘里急切地推辞着。
“并不是那样哦,”母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正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和这孩子的父亲商量过,在她临终之前,让你们九个人决定今后的道路,我们觉得这是最重要的……”
“……我这里也是,拜托了,姐姐今后的事,请大家和姐姐一起决定。”雪穗也站起身来,向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是不亚于任何一个成年人的严肃和诚挚。
妈妈……雪穗……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梗着了一般,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差一点又要决堤而出。
“但……就算是那样说……”真姬还是略微感到几分为难。
“如果你们之间还留有后悔的话,那才是我们家族的后悔,”母亲的声音,温柔而又充满着坚定,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想,如果你们九个人能够找到不会留下遗憾的道路,那肯定是我们家族最高的愿望吧。虽然……要背负着很沉重的包袱……心中会很痛苦……但就算是那样,我也不希望你们带着遗憾看着穗乃果离开……”
绘里沉吟了片刻,向我扭过头来,“穗乃果,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的……想法吗……”
“……是的呢……就算我们决定了,最有优先权的还是穗乃果的意识呢,我想……没有在那个以上的了吧……”海未也轻叹了一口气。
我的……想法……是什么呢……
突然,我感到了一丝迷惘。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能够毫不犹豫做出的决定,我却迟迟开不了口。
我明明……是想和大家一起继续做偶像……一起实现那个梦想的……
但……为什么……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一齐投向我的十个人的目光,只是静静地凝聚在我的身上,明明是和善、期盼的目光,在我看来却如同对我的拷问般,压迫着我几乎窒息。
我知道,只要在这里说出我想继续和大家在一起,在身体恢复些许后,母亲肯定会让我回到大家身边吧。
为什么……我却没有开口的决心呢……
“……抱歉……我现在……可能还无法把答案说出来……”沉默了半晌,我最终却只能垂下目光,轻声回答道。
“……也是呢,这个问题对穗乃果而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答的呢……”听罢,绘里苦涩地笑道。
“给我一天的时间吧,明天,我会好好地回答大家的……”我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望向大家。
“一天的时间……真的够吗……”真姬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几分担忧。
“嗯……没问题的……!”我强装着露出一个微笑。
“……那……我们就相信穗乃果酱……先回去等着……?”希发问道。
“是呢,我们会听从穗乃果的回答的,”妮可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向我,“——所以,请认真思考到那个时候吧。”
“大家……谢谢你们……明天肯定……会在大家面前说的……”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中纷杂的情感却涌动得愈发激烈,我甚至不敢抬起头,生怕被看出眼神中的那份矛盾与踌躇。
“那,大家今天就先回去吧,我们大家都……不得不做好心理准备呢……而且这样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还得回学校去拿东西呢,不早点走的话,时间可是会来不及哦。”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反常,绘里暗地里对着大家使了个眼色。
虽然还有几分放心不下,但大家都默契地会意。
“嗯……那……明天见……穗乃果酱……”小鸟依依不舍地望了我一眼,起身对着母亲微微行礼。
“凛也是……相信着……穗乃果酱喵……”凛的声音,因抽泣而有些哽咽。
“……会等着你的答案的,穗乃果酱……”花阳轻声道。
“那穗乃果酱,晚安。”或许是早已知道了真相的原因,希的情绪,比起他人显得稳定了几分。
“……”妮可像是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思考过头,熬夜什么的,可不行呢。”快要走出房门的真姬,突然回头提醒道。
“穗乃果,我先告辞了,今天……请务必好好休息。”情绪平复下来的海未在对着母亲真诚地鞠躬之后,向我道别。
最后一个离去的,是绘里。
“伯母,雪穗酱,请相信我们,我想,我们一定能和穗乃果一起,得出一个不会让任何人后悔的答案的。”
说罢,绘里也向着母亲鞠了一躬,轻轻合上病房的门,离开了。
“雪穗,今天你也先回家去吧。”母亲望向雪穗。
“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雪穗任性地搂着我的腰,撒娇道。
“真是没办法呢……大家都是好孩子呢……”母亲慈祥地抚摸着雪穗的脑袋。
“……嗯……”我也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刚刚平静下来的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病房的门猛地打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妮可的身影。
“……妮可酱?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穗乃果……从现在开始……对我们……不要再客气了啊……就这样……!”气喘吁吁的妮可劈头盖脸地抛出一番话,便“砰”地合上了门,一连串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噗……”见状,雪穗不禁失笑出声。
“果然……大家都是好孩子呢……”母亲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嗯……!”我再次努力点了点头,几星泪花,不自觉地溢出眼角。
但我的心中,逐渐萌生了几分迷茫。
虽然答应了要在明天把自己的答案告诉大家,但我却根本没有定数。
我究竟……应该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能够让所有的人,在分别的那一刻都不会留下遗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