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我就这么深深地弯下了腰,献上了至今为止最为诚恳真挚的一躬。
“虽然现在的我说着许许多多的任性话,虽然之后可能还会说更大的任性话,可能不会被大家原谅什么的,但是拜托了!我还想和大家在一起做偶像!”
一口气将内心积压至今的情感倾泻而出,我的内心,稍微有了几分释然。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突然,妮可带着几分不快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炸响。
“等、等等,妮可酱!”真姬的脸上顿时被一层阴霾笼罩。
果然……你还是在介意吗……
心中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那热烈燃烧着的思念之火几乎是在转瞬间熄灭,我的嘴唇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却只是将腰弯得更低,连反驳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也是呢……这样欺骗了大家的我……事到如今还到这里来……请求大家原谅我的任性什么的……实在是……太自私了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让大家原谅‘你的任性’?”
妮可依旧自顾自地质问着我,似乎是为了强调,还将那四个字重重地读了一遍。
“诶……?”此时,我才终于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几分不对劲,周围的大家也接二连三地会意,纷纷掩着嘴偷笑起来。
我偷偷抬起头来,妮可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的红色眼瞳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傲神情。
“我这边也是,还想跟你一起做偶像啊!你的心情什么的,关我什么事?所以说,我的任性也有啊,不要什么事都想一个人搅着!”
那孩子似的不服输的任性话语,此刻却使得我的内心莫名感到一阵温暖。
“啊~真狡猾~凛也会任性的喵,不要两个人就这样独占喵!”还未等我说出下一句话,凛就如同机敏的小猫一般突然出现在我们两人身边,一把将我和妮可牢牢搂住。
“我也是,我也还想说一些任性的话,还想和穗乃果酱一起做偶像……!”因为害羞而畏缩着的花阳,终于鼓起勇气,附和道。
“啊,真是意义不明!但是嘛……我也是有任性的时候的呢。”一旁淡然地用手指拨弄着自己引以为豪的深红发梢的真姬,也眯起一只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家……”我又一次地,感到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啊……真是讨厌……明明是这样的时刻……为什么又想要哭了呢……
“嘛嘛,那就再加上小鸟和海未酱,七个人一起吧~”小鸟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推搡着海未。
“等等……这个过程是怎么回事……”刚刚擦去自己眼泪的海未还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也反应过来,淡淡一笑,“既然是穗乃果和小鸟的任性的话,那也加上我的一份好
了。”
“哦呀?看起来,μ’s里有许多任性的人哦?”
看着故作惊奇的希,绘里不由得会心一笑,“那希是怎么想的呢,虽说这些任性中也有我的一份呢。”
“那当然得要九个人一起占着呢~”希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很奇怪呢……大家……都很奇怪啊……”
我心中拼命维持着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崩溃,我努力着用手拭去溢出的泪水,眼泪却如同决堤之潮般,怎么也无法止住。
这几个月以来……我究竟哭过多少次呢……
或许那个数字,已经多得到了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
无数次,在深夜寂静的房间内,因为痛苦,独自一人无声地哭泣过。
无数次,在看着母亲那操劳的消瘦身影时,回过头去,泪水早已无意识地盈满了眼眶。
无数次,在感受着大家温柔的笑容和关切的言语时,在角落默默地落过泪。
但只有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落下的是喜悦的泪水。
因为还能够跟大家在一起而喜悦,因为大家能够接纳这样的我而喜悦。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海未带着几分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肩头,“任性的穗乃果所领导的μ’s,都是任性不会输给你的人呢。”
“但——是——!”妮可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我,摆出一副训斥的姿态,“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客气着什么啊!”
“……诶……?”妮可的话使得大家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我是明白的。
妮可酱……真是敏锐呢……
“给我好好坦白吧,穗乃果!你所赌上性命的任性,难道只有这个程度吗!”
不,并不是那样。
说出‘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什么的,归根结底也还是任性罢了。
我现在要说出的,才是和这份任性对等的,我下定的决心。
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犹豫能够牵绊我的脚步。
“那个呢,大家!”
用袖角抹去泪水,我猛地提高了音量。
“我,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倒下,究竟什么时候会死去,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在最后的最后的瞬间也想和大家在一起!想作为μ’s的一员,和大家在一起!”
“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会守护大家的那个梦想!所以,到最后一刻为止,这样笨拙的我,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出声,我又一次地向着大家深深弯下腰去。
健康的我能做到的,现在的我付出加倍的努力也一定能够做到。
就算没有像大家一样闪耀着的天分,用汗水来弥补就好了。
这不就是我,高坂穗乃果一向坚守着的信念吗。
是的,医生说过,如果就这么待在医院里治疗,或许能够将所剩无几的生命延长些许。
但那样的生活方式,以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所以,我选择了跟μ’s的大家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哪怕在追逐那个梦想的旅途中燃尽了仅存的生命而倒下,也比独自一人待在冰冷的病房中,默默等待着终焉的到来要
好得多。
“终于说出我想要听到的话来了,真是个会绕圈子的家伙啊……”妮可这才像是满意了一般,语气放缓了下来。
“但是呢,穗乃果,有两个地方,你说的不对。”
海未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诶……?”
我带着几分疑惑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令我怔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μ’s的大家已经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她的身旁,八个人一齐投向我的目光中,有着信任,有着欣慰……但下一刻,我便读出了那一道道目光中真正蕴含着的情感。
我不禁浑身一震,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险些又要决堤而出。
大家……竟然是在感谢我吗……
“我们,从来没有觉得穗乃果笨拙,也从来没有觉得,穗乃果会给我们添麻烦,今后也绝对不会。”
“但是……我……”
我还想要说话,但看着大家的目光,明明到了嘴边的话语被无声地咽了下去。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穗乃果的笑容所拯救,才会像今天这样聚集在这里啊。”
……
“μ’s的大家肯定也会这样觉得吧,哪怕到了最不安的时刻,也一定会被穗乃果的笑容激励的……”
……
海未的声音,和母亲的话语相互交织、重叠着,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的笑容……对大家来说……是这样重要的存在吗……
“八个人的μ’s,并不是缺少一个leader,而是不能没有你呢。”
海未那温柔的茶色瞳孔,和我四目相对。
“是的呢,如果没有穗乃果的话,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拯救那样的我吧。”绘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自嘲般地笑了。
“咱的μ’s的设想,没有穗乃果的努力的话恐怕也只是一纸空言吧。”希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抢了我leader的位置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但是,还是不得不说,做的不错呢。”妮可摆出一副前辈教导后辈的样子,故作高傲地摇了摇手指。
“小鸟啊,从很多年前就一直被穗乃果酱的笑容鼓励着呢,所以呢……小鸟是离不开穗乃果酱的……”小鸟上前一步,轻柔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觉得……穗乃果酱的笑容……就像那温暖的太阳一样呢……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我们充满希望……”花阳因为害羞,而微微放低了声音。
“凛也是的喵,对于帮助了花阳亲实现了成为偶像的梦想的穗乃果酱……很早以前就想说一声谢谢了……”一向活泼的凛,此刻却带着几分羞涩,微笑着。
“也、也不是说没有你我就没办法继续做偶像啦,不过,还是谢谢呢,最早的时候,你愿意来找我作曲……”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庞染上一抹红晕的真姬连忙扭过头去
。
“所以啊,请不要再说出那样否定自己的话了,穗乃果,或许,你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但是对我们来说,你早已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了。”
“我们永远不会责备穗乃果什么,因为,缺少了穗乃果的μ’s就不能叫μ’s了呢,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
是的呢……大家……谢谢你们……
大家的话语,犹如一道道暖流,在我的心间漾起丝丝涟漪。
我曾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才能,没有任何天分的平凡女孩,仅仅是因为比他人多付出了许多汗水,才得以站在leader的位置上。
对于μ’s这个闪耀着夺目光辉的集体,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但我现在却明白,当初的那个自己,实在是错得太远。
因为,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啊。
大家需要我的热情的话,我只要拼上自己的全部,用充沛的活力去感染大家就好了。
大家期待我的微笑的话,我只要把心底那发自内心的阳光笑容展现给大家就好了。
大家苦恼的时候,我会为大家加油鼓劲,大家迷茫的时候,我会为大家指引方向。
这样的话,就算我再普通,再平凡,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μ’s不是零散的九个人,而是一个凝聚为一的整体。
μ’s的光芒,也绝不是每个人独有的,特立独行的光芒,而是九个人共同的愿望,折射出的梦想的轨迹。
所以,只要我在这里,并且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已经足够了。
最初的三个愿望,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我希望,‘自己能够微笑着面对终结的时刻’。
我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够传达给大家’。
我希望,‘大家能够没有悲伤地迎来最后的结局’。
所以,我会微笑的。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被我的笑容鼓励着的大家。
想要哭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好,有烦心事的话,向大家倾诉出来就好,不必再用笑容掩饰。
我不想再让大家,被我虚伪的笑容所激励,也不想再一次,去欺骗自己的内心。
所以,谢谢你们。
海未酱。
小鸟酱。
凛酱。
花阳酱。
真姬酱。
绘里酱。
希酱。
妮可酱。
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
那一刻到来之时,也要在一起,没有悲伤地迎来最后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