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h草名 于 2015-4-12 12:23 编辑

-5-

“你在，想什么呢？”

绚濑绘里一瞬间感觉要被这片紫色吸进去了。

卷着发尾懒懒的样子非常有魅力，这副认真的样子也让人平静不下来。

直到走出校门，绚濑绘里大脑中的时钟还在停滞状态。

据说在男性的大脑中，事物被井井有条地分装在一个个盒子里，当他想那件事时，就把装着那件事的盒子单独提出来处理；女性的大脑则是交织通达的纤维网络，就算想只思考一件事，整个脑子里的事情也会涌出来搅在一起。女性更加善于联想，以及她们具有丰富的第六感也是这个原因吧。这就能解释绚濑会长现在的状态。

“绘里亲，有点像狐狸。”被希这么说过。

绘里大概知道东条希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可惜她自知不擅长这个话题，所以还是不要接口来的好。

“绚濑会长真的很可靠”“前辈，这个事情怎么解决好？”“绚濑同学，下次考试继续保持”——自己是被期待着的，绚濑绘里也有十分的自信能处理好。她眨眨眼睛笑笑，传达出“我可是聪明可爱小绘里”的讯息。

“绘里同学的头发很好看哦”“绚濑绘里同学，能交个朋友吗？”“绚濑同学，这个，能收下吗？”——来日本后，和同龄人们也能好好相处。虽然看起来维持着冷静的样子，能交到朋友，其实内心也是欣喜着的。

可是，要是再进一步的话。

“绚濑同学，可以和我——”有谁在靠近。

绚濑绘里自知不擅长这个话题。无论来多少次还是无法变得擅长。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露出公式一般的笑容。

“今坂同学？已经很晚了，是时候离校了哦。”

“绚濑绘里，我……”

不，不要说下去了。

“啊啦，今天的作业，似乎特别多呢！”

“我对你……”

拜托，停下来。

绚濑绘里觉得自己的脑浆变成了胶水，再也想不出转移话题的句子。

“抱歉……让绚濑同学困扰了……”绘里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她目送着对方跑开。明天相见一定没法好好交谈了吧？没法保持普通的同学关系了吧？

自己理应追上去——追上去道歉——因为毕竟又让别人这么伤心了啊。

挪动不了脚步。因为自己确实也只是把对方当同学看待而已。

告白一定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因为总是伴随着关系的崩坏。她从来没有尝试过。

拒绝又何尝不是？绚濑绘里握紧了书包带。她忘记自己发了多久呆了，天色近乎完全暗下来了。绚濑企图把脑回路调整到突发事件之前的状态，那时候自己是在想什么？

“绘里？”是西木野真姬的声音。真姬的乐感非常好，同时声音也很好听。

是啊，那时候自己在想西木野真姬。绚濑绘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这种关系的崩坏，于是开始注意起来。渐渐的，与人交往过程中慢慢地能抓住一个不温不火的度了。在火苗将要旺盛起来之时，将其掐灭，恰到好处。但是面对西木野真姬的时候，自己又把这份小心翼翼抛到九霄云外了，有这样一种感觉，“这种事情不用考虑也没关系，因为对方是真姬呢——”不用太在意距离，也不用在意措辞，这样的感觉——

“绘、里？”

“呜哇？！真、真姬？”

“总算回神了？在这发什么呆，不回家吗？”

“啊哈哈……真姬怎么也这么晚？”

“今天轮到班级值日，这不是当然的嘛。走、走吧？”真姬说着卷起了发尾，撇开了视线，表情似乎有一点尴尬……等等。如果说真姬一直在这里的话，那么刚才的事情——绚濑绘里动弹不得，感觉有冷流从头顶浇下。

「看到了？」她想这么问，却被噎在喉头。绚濑绘里觉得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两人一起走出学校，绚濑被带到了附近公园的长椅上。西木野真姬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绚濑的手，感觉有点冷。

“绘里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好，让这孩子担心了。

西木野真姬一直是一个这么认真又细心的后辈。就是嘴上很不坦率，有点别扭。可是就是这一点，也很可爱。

刚才的事，被看到就被看到吧，当做没有发生过不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说些什么才行……那就聊聊下一次的单曲好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西木野真姬率直的眼睛。

蒙混过关，转移话题，都是绚濑绘里所擅长的。本该如此。

她觉得有点晕眩，伪装的语言不知为何都说不出口。

“真姬，刚才的是班上的同学……”

好奇怪。唯独这个人，绚濑绘里不想让她误会，她想解释清楚。

“……所以说我是、拒绝、了……”

能怎么解释？怎么组织言语都很可笑吧？有什么好解释的？到底为什么要解释？

“啊、咧、”怎么回事。喘不上气。

糟、糟糕，搞砸了，这一点也不像聪明可爱的小绘里。

就算这样，还是有的，想要传达的事情……

-6-

眼前人的表情好像要崩坏了。

西木野真姬把绚濑绘里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中断了对方的言语。

“！”

“绘里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

“没关系的，呃那个，我是说，累了的话，稍微对我，撒、撒一下娇的话……”

“……”

“也没关系的……”事到如今话已出口，西木野真姬才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反正自己的脸现在多红绘里也看不见吧——这么想着，她双手环住绘里的肩膀。

西木野感到怀里的人稍稍放松了点。绘里的手爬上了自己的后背，肩膀的布料似乎沾上了一点潮气。

“就算我还是没办法看懂绘里你，但是这样是不是能成为你的依靠呢？”

她看不见绚濑绘里的表情，但是，总觉得绘里笑了。

好想看看此刻她的表情。平时见到的绘里，或是严肃着，或是笑着，难得也会有吐着舌头闭着一只眼睛的调皮表情。伤心和脆弱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我能够做到的又是什么呢？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下来了。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粘稠的黑色包裹下来，瞌睡的路灯光显得有些无力。西木野真姬感觉绘里动了动。

“绘里……前辈？”

“所以早就说了前辈禁止哟！”绚濑绘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立起身子，竖起食指，面露狡黠。

西木野真姬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真姬……发生了什么好事？”西木野母亲看着女儿在吃饭时小幅地晃着筷子哼歌，不由得第三次发问。

今天的晚归理由一听就是胡说的，因为小真姬很好懂啊。不过难得女儿的心情这么好，西木野母亲并不打算多过问，虽说很好奇就是了。

“没、没什么。”西木野真姬缩缩肩膀，总算是收敛了点。

虽说对方说没关系，西木野还是强硬地把绘里送回去了。因为怕黑什么的，绘里一定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夜风吹起她的漂亮金发，她回头对自己说谢谢。绚濑这样的表情是第一次见，自己也说不清那是怎样的表情，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吧？

硬要说的话，又或许是……令人心跳加速的表情吧？

「总觉得这样，又靠近你一点了。」

第二天的校门口，西木野真姬看到绚濑绘里迎面走来。

“早上好，真姬。”她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朝阳和她的金发相映成趣。

啊啊，为什么心跳擅自加速了啊？虽然不是很明白，总觉得自己看绘里的心情微妙地不一样了。

“……早。”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西木野同学刻意让自己不看绚濑的眼睛。

两人一同向着校园内走去。

西木野对别人很不坦率，却骗不过自己。

-7-

除了μ’s的活动，绚濑绘里跟西木野真姬本来是没什么交集的，硬要说的话，就是两人中午偶尔会在食堂碰到。

绚濑绘里本来就是不做便当的类型。对外理由是没这个必要，而且可以多争取一些睡眠时间。她会一些俄式菜式，刚上高中时不是没试过带便当来，但是怎么说呢，为自己好好地准备一份午饭总觉得太浪费了。顺带一提妹妹亚里沙也是在初中的食堂解决。

西木野真姬的情况是，虽说家里有准备便当的厨师，可该说是菜色太豪华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有时候也会不带便当。

然而最近变得有些微妙。

树下，二年级的三人正吃着午饭，看见绚濑绘里和西木野真姬向食堂走去。

两人每天就跟约好一样一起去吃中饭，简直让人觉得——

“真姬和绘里在交往吧？你不觉得么，海唔唔唔……”园田海未用手刀轻轻打了下高坂穗乃果的头顶，橙发少女被迫啃了一大口面包。

“哇，海未好过分！小鸟你看看……”

“穗乃果，直说出来可是不.行.的.哟～”南小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甜甜地笑起来。

“真姬最近都不一起在教室吃便当了喵！”

星空凛和小泉花阳也感觉到了异样，说不上来是什么。

矢泽妮可被东条希邀请去学生会室吃中饭，顺便被招待了喝茶。

“呐，我说希啊——”矢泽坐在学生会长的位置上，懒散地侧着头靠在办公桌上，眼睛却看着东条希。

“咱也不太清楚哦～”对方当然知道妮可想问什么，放下塔罗牌摊摊手。

当事人倒是没什么知觉。

“真姬的套餐看起来很好吃！那么我不客气了～”绚濑绘里夹起对面盘子里的菜塞进嘴里。

“……”西木野真姬只是撇了对面一眼，这并没有影响她进食。

“作为交换，尝尝我这边这个，啊——”绚濑绘里夹起自己盘子里的菜送到对方嘴里。

“……”西木野真姬若无其事地继续进食，只是她脸上的绯红已经把她出卖了。

“对了对了，亚里沙昨晚说我笑得很恶心耶，真姬也觉得很过分吧？”

……

……

不知道绚濑会长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的情书和告白少了很多。

食堂也算是公众场所，更何况一方是受欢迎的学生会长，另一方也是人气颇高，加上两人时不时的互动……实在是太容易让人遐想了。恋爱是少女们心中或浓或淡的憧憬，在女校音乃木坂，女生之间的交往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彩，成为了大家心中公开的秘密。

不过实际情况似乎更加微妙。

“诶？！没在交往？！”

绚濑绘里笑得有点尴尬。

西木野真姬卷着发尾把视线撇开。

“好了好了，去练习吧！”“大家真是，意味不明。”

答案都呼之欲出了，真相确是相反的。身为当事者的两人率先走出部室，刚还在努力旁敲侧击的其他七人简直要在原地石化了。

绚濑绘里还是会在练舞步时，抓住对视的瞬间向西木野真姬偷偷打wink。

西木野真姬还是会在作曲卡壳时，习惯性靠向后方绚濑绘里的肩。

不行啊这两人——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μ’s其他成员们有种被闪得莫名其妙的感觉。

因为事实就是没有在交往嘛——只是自然而然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么保持这个样子也可以……吧？

绚濑绘里知道的，自己对西木野真姬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并不是在蒙混过关，也没有转移话题。

当高坂穗乃果接任学生会长时，已经是绚濑绘里在音乃木坂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她看着窗外树枝桠上薄薄的霜，才感觉到日子走得飞快。这恐怕也是自己最后一次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呆在这个学生会室里了。这么想着，绚濑绘里骑坐在椅子上，手臂交叠架在椅背上，看着写了几行待办事项的黑板发呆。

据说在日本，有暗恋的人却因害羞而说不出口时，为了表达感情有时会画相合伞。恶作剧的朋友为了戏弄或者为了撮合两人，有时也会画相合伞。

绚濑绘里对着黑板提起笔。

她真正舍不得的，不是这个学生会室。

-8-

西木野真姬一直安静地站在后面，直到看到金发前辈在简笔伞的伞柄一侧写下“真姬”两个字，就放下笔开始愣神。

「为什么不继续写了——」

西木野真姬很想这么问，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等着。只有墙上的钟走着，发出“碦、碦”的声音。

她感到有点烦躁，胸口有一团小火苗歪歪扭扭地跳起舞来。

西木野真姬不是个喜欢打破安静地人，可是在绚濑绘里面前，自己的什么规则都被打破了一样。她往前走几步，弯下腰提起笔，在伞柄另一侧写下“绘里”两个字。

绚濑绘里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真姬？！为什么会在这——”

“绘里今天不去吃饭吗？”西木野同学有点害羞地卷着发尾看向窗外，眼角偷偷地往绚濑脸上飘。

“啊啊抱歉抱歉，没注意都这个点了。”只见眼前的金毛狐狸又露出了狡黠的笑，扳过真姬的肩膀，推着她向食堂走去。西木野稍稍扭过头，感觉绘里头顶有狐耳愉悦地翘了起来，就好像——

刚才落寞的表情是假的一样。

“绘里亲真是完全忘记咱也在了啊……”两人离开一会后，一直躲在柜子侧面的东条希才出来长长松了口气。

在μ’s取得Lovelive的优胜后，春天的到来悄悄开启了离别的序章，小小的伤感在每个成员心中满满胀大，三年级的三个前辈也开始各自忙各种各样的事情。偶像研究部依旧维持着偶尔在天台训练的习惯，她们很少提起毕业的话题，就算不小心提到，也会说几句就把话题掠过去。

高坂穗乃果纵然有让雨停下的力量，却也停不下时间。这是大家都有的默契。硬要说有什么明显的不同的话，就是西木野真姬感觉自己和绚濑绘里独处的机会变多了。比如现在，西木野真姬坐在钢琴前，而绚濑绘里正站在她身后。音乐教室又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凛，花阳！刚才为什么突然就走掉了啦！”也有一次是实在忍不住问了。

“喵？因为就剩绘里在那里了啊？”直到看到星空凛一脸理所当然，小泉花阳也人畜无害地点着头，她才知道原因。

明明不是恋人关系……

身后的人走到身边坐了下来。手指还在琴键上飞舞，音符流泻向窗外倾斜的天空，西木野真姬的右耳感觉到绚濑绘里的吐息。

“真姬。”

太、太近了！西木野试图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演奏上。

校园里的大树已经缀满粉红色的花，其中夹杂着一些没有开放的花苞，再过几天也会完全绽开。

矢泽妮可难得地倚着课桌看起花来。

南小鸟轻轻捉去高坂穗乃果鼻尖的花瓣。

园田海未觉得落花的弓道场也别有一番情致。

西木野真姬的恋情却始终是鼓胀的花蕾，没有开花，没有结果。

像这首曲子，戛然而止。

“真姬。”绚濑绘里握住了她钢琴上翻飞的右手。

“——”

“我在想，再过不久，我就要毕业了。”

“这、这种事情不是当然的吗。绘里的成绩不用担心的吧？总有一天我也会毕……”

“就没办法，天天看到真姬了。这样，也可以吗。”

“……”果然还是太近了，西木野真姬不知道该怎么转过头看向绘里。

“记得么？真姬曾经问我在想什么。我每天在想的事情，每天都想和真姬分享。这样的事，那样的事，很多很多还没能说出来的事……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西木野真姬缓缓转过头去，眼泪滑出眼眶，即使张着嘴，也不成言语。

“真姬也有很多还没告诉我的事吧？比如喜欢我——这样的事。”西木野真姬看到泪流满面的绚濑绘里。

想传达的事情。

左手弹出五个单音——

“愛してるばんざい”

下一秒就被蓝宝石色的海洋淹没了。十指交缠在一起，在钢琴上发出不成调的杂音。

唇像是理所应当地一次次重合着。

明明是春天，为什么这么的热呢。

人会流泪，不仅是因为悲伤，也是因为喜悦。

西木野真姬感觉到绚濑绘里扶上她的后腰。

你想要得到我。

我则暗暗期许你的掠夺。

相互索求——

绚濑绘里的手探进了西木野衬衫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