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也喜欢写欢乐的日常,但是这里的日常其实都是埋了伏笔的阴谋(?
当然我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记得自己埋了哪些伏笔wwwww
虽然感觉先辈死掉的话也很带感,但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温暖一些还是让她活着吧。(我要对先辈好点我要让真姬亚撒西起来!
当然了,活过来的话wwwwwww真姬我会给你提前默哀的。
以上。
p.s.最近被这个世界观的另一个羽蛇cp萌得死去活来,直接就入了IA和缘兔子的坑,怎么能这么棒!(救命!
写文的时候必须管制住自己的手不要让那两人跳出来跑龙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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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沿着河流一直往荒原前进,将会进入一片充满瘴气的沼泽。里面有着极其珍贵的古龙种化石材料以及各种药草——即便如此,很久之前考虑到瘴气的危害远远大于资源的利用价值,政府就禁止了冒险者和医学家进入沼泽内勘察。但是在科技越发发达的如今,还是有一部分人对沼泽持有大规模开发的决心,不久前曾经出现过医者们联名请求解除禁止的报道,但是不过两天的时间便被压了下去。
如果确定了矢泽妮可最后被扔进白河,那么就会顺着水流一直陷入沼泽。然后从最柔软的皮肤开始一直被瘴气填充腐蚀,最后变成砂石底下陪伴着古龙种骨骸的一部分。
——即使是尸体。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认为。但是,根据目击矢泽妮可被攻击的龙骑所言,双足飞龙的尾刺从腹腔刺进的话,体内的内脏将受到极大的伤害,而且伤口过于严重造成了休克性的失血量。距离被攻击到死亡,放宽了估计——比如矢泽妮可在脱离尾刺后立刻止血,以及毒液随着血液流失了大部分——也不足三个小时。”随警察而来的军医这样跟花阳解释。“而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天。”
“......所以,已经不是猜测了?”花阳有些茫然而冷静地眨着眼睛,面前的军医点点头。夜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低着,远处河流的水声让她有种被抛进漫无边际的梦魇里一般。
“依照紧密的分析。我们百分百确定矢泽妮可已经死亡了。”
对方遗憾而冷漠地说出这样的结果时,花阳想起在学校操场迎来落日的日子,矢泽妮可总会扬起脸去听附近一所教堂的钟声,表情认真得让人觉得寂寞。
“但是......”她摇着头。“不会的。”
“什么?”
“妮可她不会死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种时候不应该太过固执。”
女孩子抬起头,眸子在灯光里陷入一片阴影,像是盲目的飞蛾扑在上方。“真姬说,妮可不会死的。”
农场里的牧羊犬没有对着潜入屋子角落的狐狸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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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入夜的时候,真姬慢悠悠从睡梦里醒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冶金龙将自己说话的能力都交付给了睡眠,似乎要将现实睡成噩梦。
远方有一轮橘红色的落日在地平线上滚烫着沉没,昏暗而寂静的余晖让荒原和森林看上去温暖无比。但真姬知道风一定会是冷的。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凛不在这里。大概是又陪花阳去找老师商量救援的事情。没人看见真姬一直走到围栏旁边,脚下带着湿润水汽的草叶传来夜晚的气息,天上有一道很长的云斜跨而过,矢泽妮可跟她说过那是飞机云。不依靠龙而飞翔在高空里的一种机器所留下的痕迹,很漂亮。
草丛里窜过一只兔子,然后农场里的牧羊犬就一个飞扑咬了上去,准确将对方的喉咙折断。真姬斜着眼睛看那动物摇着尾巴抬起头,张开嘴的时候滴下浑浊而黏稠的血液,像是宣示着自己的胜利。
“......好恶心。”嘀咕了一句,没有任何表情。真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觉得杀戮这件事恶心还是单纯不喜欢生命变成尸体的状态。
她并不是喜欢斗争的小孩子,倒不如说,在真姬印象中,没有谁会喜欢无缘无故就开始斗争和杀戮吧?打架这件事很疼,她不喜欢跟别人纠缠,也倒是有害怕痛的原因在此。
不想伤害谁。实际上是不想被谁伤害自己。
对于过于软弱的生命真姬总是抱着恐惧一般的小心翼翼,人类也好,龙也罢。但是相对的,不去伤害别人的话自己就会受到伤害。
——那样你要怎么办呐?
想起矢泽妮可无奈而耐心地看着自己的脸,那时手里提着温水擦地的小龙骑怎么看都不像是突然之间就被判定为死亡的样子。
事情太突然。
倒不如说,因为过于相信社会上所统计的,关于地域安全的数据,反而对于近在咫尺的那份危机显得过于放松。
真姬记得那时候自己说过应该会有一个既不伤害别人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方法。
但是妮可翻了翻白眼冷笑了一声。
心里莫名生气起来,大概是因为觉得对方那副看上去什么都了解但是绝对不告诉她的模样太让真姬不爽。
即便如此。
——真姬能这样认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下一秒矢泽妮可这样笑着说。
可是——“这样的方法,哪里能找到啊?”
黄昏的风的确带着凉意,在真姬意料之中,比起语气的温度,更加显得迷茫的是心里清晰起来的寂寞。
那边的牧羊犬玩弄着已经死去的野兔,草地上拖出了一条很长的血迹。冶金龙莫名觉得刺眼。
她为自己的心软受了一次伤,然后又失去了矢泽妮可。
心里难受得要命,但是说不清到底是应该发泄好还是就这样任由腐朽。
真姬觉得愧疚,愧疚到看见自己绝望的目光也没有任何反应。如果那时候她能早一些下定决心去用熔浆伤害身上的双足飞龙,或许矢泽妮可就能得救。
什么是能不伤害别人自己也不受伤的方法?
如果找到那个黑发的小龙骑的话,对方会跳起来神采奕奕地告诉她吗?还是只会安静如枯草一般躺在自己怀里然后化成沙?
沉默地看着牧羊犬玩弄死去的尸体。恍惚间仿佛看见天地间的万物都化成了黑色的蝙蝠,然后啄食着某一具化成骨的身躯。身体本能地就行动起来,一下子就夺取了牧羊犬的胜利品,踩在脚下。
柔软的,湿润的,带着未消去的温度。稍微有些黏糊。
牧羊犬对于忽如其来的争夺者毫不犹豫地拱起腰身表示出一副退让的威胁姿态。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
真姬冷漠地看着它,那个比自己要柔软弱小生命,紫玉一般的眸子里除了夕阳泯灭的光泽之外如同冰面上的星河一般不容接近的遥远。
对方威胁的怒吼引起她喉咙里的反应,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低鸣,身边的草丛被撼动得泛起涟漪。完全压制住了牧羊犬的威胁,真姬满意地看见那家伙表情一僵,夹着尾巴就窜到了远方。
但是随即让她有些意外的便是牧羊犬不过是在远方绕了个圈,又无所畏惧地重新扑到冶金龙面前继续不退让的怒吼。
于是真姬再次发出了低鸣。如此反复了几次,仍然没能让那蓬勃的生命颓废离去。思索之间,她仿佛看见了矢泽妮可将扫把摔到自己身上的情景。
嘴角微微抿了一下,然后十分缓慢,十分僵硬地,像是在学习着什么牵动肌肉,最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到落寞的笑意。
“......你还有那么一点像她啊。”
牧羊犬警惕地往旁边跳了两步,肩膀因为紧张而颤抖着,但是目光依旧毫不畏惧。
于是真姬眯起眼想了想,再次牵动肌肉,稍微自然地笑了笑。
“这样好了。我们来做个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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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拽着手机,犹豫地看着上方闪烁着的来电提示。震动的频率让手心隐隐作痛,她将手指放在接听键上,然后又移开。滑了几次都没能接通。
于是东条希的名字暗淡下去。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窗外依旧是寂静而遥远的黑夜,农场里升起的灯火孤苦伶仃地照亮着旅人归途的道路。学校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理事长也只是下达着继续搜救的命令。不到见到尸体的一刻不承认死亡——花阳也是如此。
大概还没通知妮可的家人,对方的手机还在背包里,很早之前就已经没电了。小泉花阳不知道妮可在遭遇事故前是想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想着下一次带弟妹来观光。
而那几个小家伙,恐怕还在盼望着下一次回家姐姐会带着真姬一起出现在门前。
——不能乱了分寸。
她这样跟自己说。旁边妮可的行李依旧原封不动。于是花阳便犹豫着将对方的背包打开,里面仍然是经常能看见的物品。一些消毒棉,学校报告书,以及简易工具刀。
矢泽妮可的东西意外简单。以前花阳以为那孩子一定是万事俱备而将自己的行囊塞得满满,随时能踏上旅行的人。但是——她又想了想,不禁有些叹息——或许即使是只有简单的几件物品,妮可也会说走就走。
今天是搜救的第五天。刚刚已经过了凌晨,指针有条不絮地行走着,森林里的警察依旧在连夜工作。一般来说,为了不让公务员的工作徒劳增加,没有特殊情况的失踪只会持续搜救三天,但是如果是学生,则会增加到六天。
明天就要放弃了。
什么都没找到。
沿着河一直走到很远的地方,据说水流太湍急而没法看清河流的情况,也不敢冒险跑到漩涡里搜查,因此也是无功而返。
对于这样空虚的结果,花阳已经麻木了。麻木到她开始有些质疑到底警察是不是真的尝试过搜查森林和河流。
连衣服的碎片都没有。
“——太奇怪了。”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休息区内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听上去就格外吵闹。但是越是如此,就越无法思考。
烦闷地揪着睡袋的一角,她想起事故发生后所看见的真姬的模样。浑身伤痕,被直接运进了屋内进行包扎和处理。虽然对方没有说过关于自己心情的言论,但是花阳觉得那时候冶金龙内心一定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到了一种【矢泽妮可必须不能死】的地步。
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
屋外又传来警察回来的声音。依旧是一无所获。花阳只是稍微抬了抬头,然后又继续低下去。
矢泽妮可经常跟她说学校门口巧克力店里的老板娘奇怪得很,总是对身边的事情不闻不问。像是刻意远离这个世界上的繁琐后只是为了存活更久。
“没什么烦心事也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一切都毫无所谓。”小龙骑大概是向往那样的心态吧?但是跟那位老板娘所不一样的,便是那孩子所希望的是用这样的心态去做不被看好的事情。比如当炼金术师,比如更多。
“所以妮可总是跑去找她说话吗?”苦恼地笑了笑,花阳反问。
“咦?卡油瘪寂寞了?”
“真是的,不要总拿我开玩笑啦。”
妮可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实在我只是羡慕而已。”
“羡慕也不需要去打搅别人的生活吧?”
“因为那人经常会露出一副请打搅我吧我不介意的表情。”
“诶?”
“嘛,大概是想找些有趣的事情吧?”
说实话,妮可跟很多人关系都能变得很好,只是那孩子性情不是谁都能合得来,也不是说很喜欢交朋友。虽然自称朋友很少,但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总能发展出人脉。比如地下交易市场,比如咖啡店。比如巧克力店。
当然,这些都是有着一定利益倾向。
交易市场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贩卖各种符文和晶石,咖啡店是为了蹭续杯。巧克力店——花阳认为是想要找个地方说一些不会有人听的话。
真姬说妮可办事所带着的利益心很大。但是花阳所认为的并不是如此,她倒是觉得那孩子为别人所想的比自身要多得多。
所以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别人又是怎样想的啊?
这样问的话大概只会得到一句我又无所谓。
嘛,还是算了吧。
要真姬敞开心扉不难。虽然总是一副不待见谁的样子,也不喜欢说话。但是心里想什么总能在神色上表现得很清晰,太过单纯。
相反的,总是一副我很好的表情,说出的话十有八九自带感情炸裂的矢泽妮可就难以让人琢磨了。因为那些话里到底有多少是被过滤掉的成分,根本无人可知。
支撑着的到底是何物?所追寻的又是什么?
她从不说。
花阳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电量过低警告,揉了揉眼睛。然后窗子忽然被推开了,下意识将手机藏起来的时候看见凛探进了脑袋。
“花阳亲花阳亲!真姬不见了!”
“......诶?!”
夜行的狐狸潜进农场的屋子时依旧没有听见牧羊犬的吠叫。
第三十一章。
所有龙都会存在的共同记忆。自身的骄傲,危险的氏族,古老的秘术。
人类曾经尝试过以各种途径想要得到这些共同记忆的起源或者解析方式,似乎在科学家眼里,一切物体的发生都是有规律和公式可循。曾经有学者提出了所谓的【神经电流说】,认为那些共同记忆是通过神经引起的电流来达到回忆,就如同脑袋忘却但是身体却能记住的本能一般。
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人类所爆发的巨大潜力和本能,同样能体现在龙,以及所有的生物身上。
说不定就像是如此,那些共同的记忆便是通过神经所遗传下来。
但是这样的话就出现一个问题了,【共同】的部分不会因为所属的种族不同而有所不一样。翼手龙和原龙,冶金龙和羽翼龙,所具备的记忆都是相同的。
如果仅仅是通过神经遗传下来,那么最初得到这些记忆的龙到底又是怎样递交给其他龙种的呢?
于是又出现了一个假设。关于【脑电波的辐射】。
人们认为,说不定龙都有将所看见的事物转化为类似魔力一般的东西扩散出去,让其他龙都接收到。所看见那份回忆的最初的龙族,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将脑电波递交给四方的龙,以此类推,每一只龙都会扩散同种的辐射,于是那份记忆得到传递下去的效果。
但是后来科学家对此做了一个【外界刺激试验】,用不同的事物刺激年龄不同的龙,所有事物里都包含着龙所热爱以及讨厌的分组,最后在刺激过程里测试他们的脑电波——结果则是在很多人意料之中,毫无变化。
当然了,这些刺激所产生的记忆也没能达到传承下去的效果。
于是继那之后,又出现了一个【龙神理论】。
教堂信徒们认为,龙进化过程里所遭遇的,在【龙神】认知里是绝对重要的事情,就会以【神力】的力量所指定为随着血脉遗传的基因的一部分。只要含有龙族的血液,那无论是何种龙,必定会具备这些记忆。
但是——【龙神】的存在仍然是饱受争议的一部分。就如同龙帝的传承一般,没人能够妄下定论。
所以至今为止,那些共同记忆里的事物仍然是未解之谜。
而且,龙的记忆据说是随着年龄和环境的影响来苏醒。如果环境不符合,那么有的龙一辈子也不会看见所谓的共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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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森林透露着各种生物的气息,眼角的风带着冷意,不知道是暗处不怀好意的目光所致还是气温单纯地偏低。树丛里穿过被惊醒的松鼠,视线所及之外是没能看清身影的蛇和蜥蜴。
春末没有落叶也没有杂物的林间干净到像是在插图本中精灵所居住的世界一般。偶尔有几朵凋零的白花,都被黑暗吸尽了颜色。
无需多言,夜里的世界一向是陌生而遥远的。
牧羊犬仔细地伏在地上辨认着各种气息,真姬抬头看着树叶之间交错的星空,偶尔有灰色的云遮盖着光芒,于是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片昏暗。
景物的轮廓模糊。
警察也一定用警犬搜查过,说实在真姬对于这只牧羊犬的能力没有多大信心,单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要求对方帮自己追查。
仅仅是因为看见过矢泽妮可抱着这孩子,便自然而然觉得或许比起警犬来说它对小龙骑更加熟悉。
总会有一种说法便是冶金龙的嗅觉非常好,因为在人类看来这个龙种是用嗅觉寻找矿脉。实际上,那不过是一种大众的谬论,冶金龙的嗅觉其实不差,但是也不及犬科动物,他们所寻找矿物的方式是辨析空气里微小的矿物质分子,而这样的物质灵敏度,没有什么生物能够企及。
人类的警犬是经过特别训练而担当着重大责任的工作者,论嗅觉和判断性,或许比面前这只牧羊犬要好上太多。但是或许也是因为那些判断性,会忽视掉某些东西也不一定——冶金龙抱着这样的心态。
牧羊犬勤劳地四处辨析着道路上的气息,沿着白河一直走了很远。水声依旧湍急而巨大,单单是听着,不需要看一眼就明白河流里的情况。
这一带警察已经搜查过了。仔细地看着道路上错综复杂的脚印,真姬在心里这样分析着。据说矢泽妮可被抛下了河,想必比起其他地方,警察第一搜查地点便是河流。
但是据说没能找到任何东西。
脑袋里浮现出妮可托着脑袋看书的侧脸,真姬摇摇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必须要找到。无论是否已经——死去。
走了很长一段路,夜空中响起拍动翅膀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夜枭。
牧羊犬在一片草丛面前犹豫了一下,偏头看了看森林,又偏头看了看河流的方向,真姬认为大概是矢泽妮可的气息被什么给带乱了。她低头看了看道路上的脚印,那些纷乱的足迹给了她正确的答案。
在河流那边。
——但是牧羊犬转身走进了森林。
“......诶?”
诧异地看着那家伙义无反顾的身影,真姬转头看了看足迹所指向的方向。心跳的频率微微加快了一些。
没有问什么,既然出现了新的指向,便毫不犹豫地跟上。
夜空里拍动翅膀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像是在耳边滑过——蝙蝠的鸣叫让真姬耳膜开始发痛。
一直往森林里走去,上方的树丛开始变得密集,最后已经完全看不见星空,光线变得十分昏暗。如果不是龙瞳本身视力优秀,真姬便已经不知道面前到底是怎样的光景了。
单一的树木一直延伸了很远,耳边的喧闹里能隐约听见牧羊犬越来越急促的喘息。然后某一时刻曾经停在了原地,如果不是真姬撞了它一下,对方也不会继续前进。
冶金龙感到那家伙在害怕什么。
但是她继续前进。穿过了树木最密集的地方,交错的树根和枝桠里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艰难地用身躯挤开荆棘,继续前进,树木便开始稀疏起来,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便能再次看见星空。四周稍微明亮了一些。
然后真姬嗅到了一股让她回想起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只野兔尸体的气息。
腥甜和腐朽所交织,无法形容的那份恶心。
牧羊犬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喉咙里甚至发出了求饶的低鸣。真姬犹豫了一下,越过它大步往前跑去。
穿过树林,眼前一亮的时候,脚下却差点一空便摔倒。站稳身子的真姬下一秒却被面前堆积在一起的骸骨所吓得浑身发凉。
死亡。死去。死者。
那是数不清的生物所堆积起来的,在没有树木生长的那片土地上倒影出星空的白色尸骸。其中夹着还没完全干枯的血肉和肌理。
与其说是坟场,倒不如说是刑场。
还能认清物种的尸体无一不是因为痛苦和挣扎而扭曲的面容。也有虽然已经失去了头颅,但是爪子却紧紧扣在泥土里的龙类。
啊啊,多么壮观的死亡。
矢泽妮可也在其中。
脊背所散发的寒冷在自言自语中变成了慌乱的心跳。——妮可在这个地方。
真姬茫然地四处环视,刚要作出无意义的呼唤时却听见天空再次响起拍动翅膀的声音——然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份黑色。
双足飞龙。
像是归洞的飞蛾一般,从天空和森林里滑翔而来,落在远方的某个点——随即在真姬反应过来前,自己已经张开翅膀撞开面前的骨骸尸体往那边扑了过去。
某个点。
某个被黑色淹没的点。
某个她所熟悉的点。
她想过很多的方式,无论是迎接矢泽妮可,还是找到那家伙。比起什么炽热的感情流露,了然于心的安稳却反而难以启齿。真姬从来都没有想过承认这件事,矢泽妮可在自己心里其实比很多东西都重要的这件事。平日里的确嫌对方麻烦,也不是说很喜欢那家伙,但是失去的时候,世界都不重要了。
原来有那么在意,也的确是如此在意。
所以才如此不顾一切越过梦魇的漆黑来到对方身边。让记忆里的容貌更加清晰。
——她找到了修补内心的方法。很久之前小鸟就告诉过她,但是那时候因为过于安定,而觉得这样的方式也不过是无聊的动作。
对于龙来说不需要人类表达情感的 方式。但是,修补某段空白的方法却是相同的。
“姬姬啾,这样张开前爪,然后在对方身后合拢,据说是拥抱这样一个动作呢。”
“......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
“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将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容纳进一个人,便坚信无论多遥远的距离都穿越,来到彼此身边。”
“哈?”
“听上去很美好呢。不试试吗?”
因为啊,据说,那一瞬间即使是两颗沉默的心,连星星都能跨越。
——于是真姬像是人类一般将自己的怀抱张开。
黑夜在眼里瞬间如白昼一般耀眼。
炙热橘红的熔浆冲破了那片黑色,如同飓风一般扫过四周的尸骸,一切熊熊燃起。
在龙的惨叫和骨骸被融化的断裂声中,纷乱的漆黑消融,夜空泛着如同黎明般的光芒。伫立在那片火海里俨然新生的黑色巨龙注视着自己抱在怀里幼弱的少女,终于落下泪来。
“我来带你回家。”
——最后她想起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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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身在何处。
身边四周环绕着的,尽是些震撼人心而死板的艺术。矢泽妮可看着自己的手臂从内而外,被骨骸所穿透。但是她仅仅是缩在画廊中央的红色板凳上沉默不语。
某个地方很痛。
闭上眼睛的时候被人强行扳开眼帘,然后刺眼的灯光射进瞳孔深处,视觉神经疼得要命,差点就哭了出来。某些温暖的东西随着空荡荡的腹腔所流逝,她在刺痛里低头看了一眼,那片空洞里倒映出脊椎和身后的景色。某一副画镶嵌在那里,看上去很【艺术】。
——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拿着灯光,大概是医疗手电,照射着自己眼睛的那个人这样问。
于是她残缺的声音拼凑出属于自己的姓氏。明明问的是名字,真是奇怪啊。
——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那人又问。
矢泽妮可点点头,又摇摇头。
于是灯光暗淡下来。
腹腔被人用类似针线的东西穿透,缝合,过程里没有任何麻醉,但是连那一点疼痛都已经微不足道。血液从白色的被单上滴落,然后在地面汇聚了很大一滩。
不知道过了多久,新的血液在某个时刻停止了注入。
然后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意识随着对方一声“不行了、”
陷入了黑暗。
——真是奇怪啊。
歪着脑袋回忆着那一切,矢泽妮可摸了摸腹部,一道很长的缝合痕迹就在那里。但是挤压的时候没有感觉。
“为什么,在某一瞬间闪过死去就好的念头?”原因是什么却想不起来了,放松着脊背往后靠去,意料之外地靠到了另一个脊背上。
然后对方低声笑了起来。连声音都是夹带着嘲讽。
想转身,但是潜意识里却警铃大作——不对。
“死去就好了嘛。”
矢泽妮可又重复了一句。
准确来说,矢泽妮可的声音又重复了一句。
伸出手,眼前是夕阳一样的鲜红色,又像是喷薄的朝阳,很好看。
然后被更加温暖的温度包裹了五指。
——朦胧的视野里所倒影进的那片红色。
矢泽妮可下意识张开嘴,用力尝试了几次后才终于听见了自己破碎的声音。
“真姬?”
包裹着自己五指的温度越来越清晰,视野也渐渐在昏暗里一点点变亮。然后出现在矢泽妮可面前,逐渐清晰的是属于少女冷漠又干净的脸,肩上垂下的红色发丝在灯光下微微变得透明。
诧异又惊愕的表情很是精彩——惊愕到紫玉一般透彻的眸子里的水光差点就落到矢泽妮可眼中。
——啊啊,她的小真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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