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时局与计划 四 初稿
坐落于烈焰山谷的绛红色宫殿里，红发女孩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了一条条华美富丽的长廊。行走间，芬希琳娅一直留意着长廊上专属于龙族的独特装潢格调与雕纹风格，那是一种，不同于人族贵族暴发户奢靡浮躁的优雅，不过在身为精灵的女孩眼里透露着虚荣的浮华。不过，作为素来传闻嗜好珠宝的龙族，或许红龙族的宫殿已经彰显了足够的低调与谦虚了。
终于，在侍者的引领下步入一间典雅的书房后，芬希琳娅终于见到了此行所拜访的对象，红龙提拉里。被称为贤者的那位，正襟端坐在一张大概是由千年古树打制的书桌前，身着与女孩相近的红装，只是色调不如女孩般艳丽，而更似那种属于学者的内敛从容。他的面庞，那是一份辨别不出岁月的容貌，绝对不年轻，但乍一看也感觉不到岁月的痕迹。当然，敏锐如芬希琳娅，还是从那双琥珀色椭圆的眼瞳中看到了时间的秘密。
“日安，远方的来客，龙神雷格利斯注视着你。”红龙放下手中的天鹅绒笔起身，伸出左臂作邀请状，
“自由女神伊珊蕾艾赐予你自由之名。”
在红龙掩饰的惊异中，女孩与对方坐到一张似乎专为待客用的茶几两侧。一位侍者上前，为两人沏上两杯淡茶，随后，又一位侍者上前呈上一杯棕色饮品，异于同纬度其他地域的温暖，为这个寒冷的时节带来了一分慵懒与惬意。女孩看到棕色的缓缓接过细陶瓷制的茶杯，小口抿茶，
红龙，眼神严肃，带着可以称为欣赏的意味，仔细端详着优雅品茶的女孩。察觉对方的目光，芬希琳娅放下茶具，明亮的眸子，毫不隐讳地对视，似乎还想从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解读龙族千百年沉寂的缘由。
“精灵，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位造访吾的原住民，”红龙终是被刚刚对方口出的惊语牵绊，率先打破沉默。要知道，对于拥有漫长生命并且高傲的龙族，它们从来不会对其他诸族的事务有足够的兴趣，听闻对方称呼自己精灵，芬希琳娅心中暗暗放松下来；想来，她自己终于能以独立的人格行走于这片大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不是那些未经历过双重人格的平凡者可以理解的。“同样，你也是吾见过的第一位信仰外来神系的原住民。”
提拉里努力地表现出一副威严的模样。而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一番强势的样子来了。千年来，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位学者，潜心研究着贝尔兰的风土人情，可是今天，当这位耀眼红瞳的女子到来时，他便知道，属于红龙族的命运，终将再次改写。不过现在，看着双腿交叠的精灵，一副成竹在胸的女王风范，反正对比下提拉里突然发现去伪装自己没有的气质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咳咳，精灵，这个，是我在游历东大陆南部山区时发现的可口饮品，人类的贵族称它为，‘咖啡’。”红龙指了指桌上的红色高脚杯，有模有样地讲解到，“据当地的调酒师说，这种饮品用清脑提神的效果。”听到此处，女孩原本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介绍起咖啡的工艺流程，芬希琳娅不忍腹诽道，果然，巨龙的脸皮没有因为变成人型而有所收敛，还是如此‘厚颜无耻’，不能彰显威势便开始装傻充愣，
“提拉里贤者，请允许我冒昧的打断您的‘演讲’，请您体谅，现在，贝尔兰大陆各个种族正在承受着苦难。数月前，恶魔的传送门在北方打开，数以千万记的恶魔涌入主物质位面。现在，矮人东部国度遭受着恶魔的蚕食，据情报，人族北方城市已被恶魔很扫，而精灵族北方诸城也很快便会陷落。至于东大陆的情况，或许比这里更糟吧。”女孩的诉说不卑不亢，没有过分矫作的渲染悲情，但也声情并茂，让听者能身临其境，感受着北方诸多种族陷入水火的困境，可是仅仅是这些，用来打动经历过数千年兴衰更替的巨龙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小姑娘，巨龙只是艾尔达平衡的守护者，并非善良正义的捍卫者。只要不触及世界的根本，龙族不会轻易插手其他事物的。另外，灰山一代有黑龙族镇守，如果恶魔确实太过猖狂，黑龙会给它们足够的教训的。”终于，在暗中一番较量后，红龙的‘大贤者’终于如愿拿回了主导权，‘得意洋洋’地说起风凉话来。当然，提拉里并非完全无心帮忙，只是想在言语间挽回些面子来，巨龙嘛，都是这个样子的 > <
“只是不知道提拉里大人，对于新神系的出现，红龙族是否有必要履行龙族盟约的必要呢？”女孩戏谑地看着脸色渐渐沉下来的红龙，
突然，提拉里有一种错觉，仿佛在遇到了面前这个女孩后，自己的智商突然降低了很多。而骄傲如他，是自信不会简单折服于一个小女孩的魅力，亦不可能被那些弱智般的戏法蒙住心智的。所以说，这一切就是宿命吗！
“呃，这。。。但是，新神系的支持者好像是你诶。”
“不不不，提拉里大人，新神系的支持势力是谁并不重要，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贝尔兰的平衡即将打破。而依照龙族盟约，龙族有必要解除直接影响大陆平衡的威胁。你说是吗，睿智的提拉里贤者？”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胜券在握。
新神系的出现注定会打破现有的星界格局，而龙族需要处理的则是受到神权战争波及的地上界战局。只不过，现在严重威胁贝尔兰大陆的似乎并不是与新神系有密切关联的信奉者，而是乘危坐乱的地狱恶魔。
“哎，只不过。。。算了，吾现在就召开红龙会议，你现在这里等候吧，至于最后会议的决定，吾并不对你有任何保证。”红龙长叹一口，欲言又止，起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贤者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得到一杯红酒，而不是苦茶。”在门口停住的红龙闻此不住的咧嘴，终是走出了书房。
芬希琳娅放松地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享受着谈判胜利的小小喜悦，
“怎么，这种小事情便洋洋得意了，那位俯瞰众生，追求最高自由的女孩去哪里了呢？”略带调笑的声音自芬希琳娅前方响起，红发女孩立刻从放松的状态恢复坐直，双眼微眯，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白衣女子。没错，她就是雪。自从芬希莉娅下定决心要全心全意陪伴安娜蒂斯后，金发女孩便嘱咐雪不必再跟随她，希望她能帮助代替她实现愿望与理想的芬希琳娅。
可是，对于芬希琳娅来说，眼前这位神秘的银发女子，实在充满了太多未知与不确定。就连自己以完整个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完全是因为她的参与。虽然心知对方并不是怀带恶意，但是芬希琳娅还是不能对她完全放下戒备。因为，她讨厌一种被操控的感觉，即使，是出于善意的动机。
“怎么，这么紧张，其实，你不必如此警惕我的。”银发女子注意到对方眼中的锐利，悠悠地走到红发女孩身旁，拿起那杯渐已冰冷的咖啡，慢慢品味起来，
“没想到，几千年后，人族终是发明了相似的饮品，该是说执着呢，还是无可救药的痴情呢，”
听着对方自言自语，红发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只是左手依然摩挲着一枚茜红色戒指。自从刚才银发女子出现时芬希琳娅便已经保持了这个样子。说起来也奇怪，这样一对独一无二的戒指，在芬希琳娅正式‘诞生’后，便有了三枚。芬希琳娅和姐姐提到过这个事情，但她并没有在安娜蒂斯面前展示过。因为，她知道那一对戒指的深刻含义，但她不能解释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一枚，会代表着什么，她也不敢想。仿佛，冥冥之中，每个人依然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着。
“蒽，你感兴趣？”察觉到对方眼眸中的跃动，银发女子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那双血红色的妖媚眼瞳上，“那是一个，很长很长，”女子仰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地方，“很长，长到雪自己都不想提及的故事。。。算啦，这次大战后，如果你还有兴趣，雪便将给你听。”
对于对方近乎戏弄的说法，红发女孩并没有恼怒。她见过，那间藏宝室内，银发女子在灵魂水晶内孤独的身影，她相信，对方有充足的理由对任何离奇的故事表示认同。有那样沉重经历的人，是不屑于说谎。
“只是你这样出现，对于红龙族来说，是不是有一些不礼貌呢。。。”沉思了片刻，芬希琳娅终是说出这样一句看起来鸡肋的话语，“礼貌，在雪这个不知道徜徉了几万年的孤魂面前，礼貌，那是什么？”女子嘲笑地反问，眼神犀利而凄怆，“对于雪来说，任何这些品质，都早已不重要了，”银发女子的目光突然笔直地射入红发女孩血红色的眼瞳，炯炯如炬，“而你，不正也如此吗！”
“我，”女孩本想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低下头，
“是的，如你所想，雪和你们有不同的追求，也许，终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只是，记住那一夜我对你说的话，在现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坦诚相待。”女子转身，慢慢踱步着，声音带着不可察觉地颤抖，“因为，虽然志不同，我们还是朋友。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雪很开心。”渐渐地，女子的语气缓和下来，终于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温婉，“现在，请告诉雪，你心底，理想的国度。”
“芬希琳娅的理想吗，”勿需怀疑，白衣女子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柔软的色彩，“那是一片安详的地方，没有人是神祇牵引的木偶，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一个没有贪婪，嫉妒的世界。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想，每个人的自由都可以实现，所有因自由产生的冲突都是可以调和的。”
狄拉妮注视着红发女孩眼中的耀眼光芒，不住叹惋，“愿命运的彼方，你实现美丽的幻想。”产生如此单纯的憧憬，一定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那些为秩序而战的捍卫者。不管是善良与正义的秩序，还是死亡与毁灭的秩序，她们眼中的狂热，都不是你手中的利剑可以轻易摧毁的。
突然，白衣女子一个转身，隐匿在夕阳的光辉下，红衣贤者缓步回到书房，神情肃穆，“芬希琳娅小姐，红龙会议同意履行龙族盟约。只是，如果你想干预吾族的支援计划，不如进攻时间与地点的话，希望小姐能支付相应的代价。”即便是最老实的学者，提拉里依然保持着龙族贪图小便宜的习性，
“这是自然。”红发女孩毫不迟疑地答应，目光，已经投向东方的山峦。
自古至今，龙族参与的战役，都以龙族盟友的胜利告终。不过战斗的胜利，对于龙族来说可以确切地分为两种，第一种，龙族是否参与都不会改变胜利结局的战役；第二种，在龙族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帮助盟友获得胜利的战役。而间接因为这个事实的缘由，红龙族自上古时代以来，已经没有王族血脉了。———— 提拉里·深红 《纪元龙族考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