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養傷的時日不知不覺間便過了半月有餘。

原先數次婉拒長輩邀請留宿的小鳥經歷三天兩頭的詢問後終究抵不過熱情攻勢，只得收拾些行囊和衣物便與海未同寢一室以便就近照料。

儘管傷患初聞此事時的反應有些激烈。

「同、同寢共食？！母親您為何擅自做主呢？這等不知羞恥之事實在是……」面部通紅無比的海未忿然望著前來探望的園田主母，等候母親的解釋。

「唉呀，海未你這孩子總愛胡思亂想，我可沒說共食哦？」園田主母掩著嘴，只差沒呵呵地笑出聲，眼眸下彎呈月牙般的她好似看透女兒內心所想卻不點破，狀似漫不經心說道：「若非無此先例與律法，我早想讓小鳥改姓園田了呢～」

「……」目露腆然的海未撇過頭，掙扎起床時滑落的被子遭覆蓋的五爪摧殘，變得更加皺褶分明。

不動聲色觀察到一切，園田主母驀地冒出險些令傷者傷口再度崩裂的話語。

「還是說——海未想改姓南？若真是如此，那可真令我與你父親感到為難呢。畢竟園田家需要繼承人，現在再生一個似乎遲了。」

「唔、咳咳咳咳咳！母親大人您、您到底在說什麼啊？！無要事請您離開！請讓我好好靜養！」嗆得雙目盈滿淚光的海未擠出恭敬的話，總算送走似乎百般聊賴、拿女兒為樂的園田主母。

或許是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吧？海未只能這麼安慰道。

——即使有近日來的朝夕相處，海未仍然無法習慣清晨醒來便能見到身旁不遠處那人。

每每見之，心臟頓時停滯，隨後重重跳動，好似作為提醒眼前所見並非是夢，而是現實。

外頭天尚未明，日夜轉換前獨有的靜謐縈繞於室，令海未察覺不出時光的流逝，維持凝視直至微光藉由紙窗灑落室內。

皎白細緻的肌膚與安然垂落的長睫訴說主人的一夜好眠，額前有些碎髮遮掩臉孔，而睡得稍顯凌亂的長髮則披於雙肩以及背後。

海未不由自主伸長手，撫向腦後處。

一如她的髮色般，傳遞而來的觸感同樣地讓人感受到溫暖，進而驅散秋季初醒時的微寒，心頭漸熱。

細密柔順的髮絲使指尖深陷，為了防止驚醒夢中人，海未小小翼翼地抽回手便支手起身，俯視身下彷彿納為己有物般的小鳥。

睡得香甜的她渾然不知夢外發生的事，安然地享受著，從初時的需勤勞更換繃帶與擦洗身子到現今只需檢查傷口有無復原良好讓小鳥終於能放下心來不再時刻擔憂，也讓海未不用時刻體會無論幾次都無法習慣的貼身接觸。

側躺的小鳥懷裏抱著的是特地自製衣鋪攜帶過來的淡色枕頭，據本人說明是離不開它極為依賴的緣故，以致於出遠門過夜皆需隨身攜帶免得整夜無眠。

這方面倒像孩子般呢…平時落落大方，私底下卻是眾多面貌，時而狡黠、時而楚楚可憐地盯著我提些奇怪的要求……不知，小鳥現今對我的印象又會是如何呢？

轉念一想的海未發起愣來，忽略底下那人已有醒轉的跡象，待她察覺，已是被勾住脖頸往下帶的時候了。

同時耳邊也傳來猝不及防的招呼。

「早安…海未……一大早想做什麼呢？」小鳥睡眼惺忪地詢問，細柔嗓音黏糊成一片鑽入海未赤紅的耳，使她清醒至睡意全無，甚至渾身起熱。

對於此反應，海未近來早已習慣，或者該說不習慣也無法。

畢竟，只有小鳥能讓自己變的毫無抵抗力。

久而久之，卻也產生些許抵抗力了。

「什麼也沒有，請先放開我，尚未洗漱如此貼身真是——」撐著的手臂使力，海未以不強硬的動作試圖掙脫溫暖的束縛，邊勸說道：「天還早，小鳥再睡一會吧。我已多日未展開晨間修行，倦怠許久，如今是該恢復以往的慣例了。」

聞言，小鳥惺忪的眼眸褪去幾分迷茫，但沒有完全褪去的她竟鼓起雙頰嘟囔。

「欸——海未別走，陪小鳥再睡一會嘛～」

甜膩撒嬌的嗓音讓海未產生不想走、留下來好好陪著小鳥等有如入魔般的念頭。

不過渴望安逸舒適的欲望很快就被經年累月所培養出的武士道精神給打壓，海未原本和緩的眉眼一凜，正色強調。

「不行！身為武士豈可荒廢修行，先前是因為傷勢才逼不得已…總之，我走了，待會結束再回來喚小鳥起來一同去用早膳。」

起身前不忘幫小鳥蓋好被子以免受寒，海未換上修行服便以毅然決然的姿態踏出房門，或許是擔心一旦回頭可能再也狠不下心離開，闔上門時發出的聲響有些緊繃，因而將縫隙給徹底封住，完全遮擋內裏的安逸慵懶流出門外。

吸納外頭清冷新鮮的空氣拂去腦中種種雜念，海未拔出武士刀，雙手緊握刀柄揮舞起白刃，劃破周遭產生的聲響令她找回昔日的熟悉感，嘴角不禁欣喜地微微上揚。

約莫半個時辰，武士滿意地把刀收回鞘中，尋原路回房。

沿路上，火紅楓葉隨著天邊升起的金光雕琢邊緣而奪人目光。

刺目到逼迫海未憶起近日避免去思考的難題。

默默摘下其中一葉，瞇眼打量透光的鮮紅，好一陣子海未才踏出腳步，返回溫暖的房。

抵達門前，避免吵醒熟睡人所做出的悄聲推開房門舉動在瞥見直立身影時便免除了擔憂。

「啊。」

因為沒發覺來人突入而發出的小小驚呼提醒海未此舉的無禮。雖然是自己的寢居，但海未仍一臉尷尬表明她的歉意。

「唔，抱歉小鳥，不小心嚇到妳了……我以為妳還在睡。」

打理好自身的小鳥搖搖頭，餘光掃見海未指間夾住的那火紅楓葉，慢慢走了過來，取下。

「傷口還好嗎？裂開的話小鳥可會生氣哦？」順著葉面的紋路描繪，小鳥不忘關心勤苦修行的武士恢復狀況如何。

「放心吧，傷已大致癒合，不會再有裂開的可能了。」摸了摸腹部，海未回以令人安心的微笑。

但收受者卻不以為意，淡漠地說。

「那、小鳥就再相信海未的話一次。」

「唔，在小鳥心裏…我是那麼沒信用的人嗎……」海未默然，遭受的打擊似乎不小，雙肩沮喪垂下。

玩夠了楓葉，小鳥把它按在灰白色的繃帶上，低垂的眼眸閃爍。

「相信——容易受傷呢…」

「……萬分抱歉。」

海未歉然，深知麻煩小鳥許多的她真的認為自己虧待了小鳥。

無法給予保護反倒時常令她擔心，真是差勁透頂。

眉宇間不自覺擰起，但轉瞬即被撫平。

海未望向小鳥的目光隱隱有些詫異，想說話的念頭被不作聲的舉動而暫緩。

微涼的指輕柔地來回撫摸，來到海未的眉眼然後停下。

小鳥緩緩湊近，蜜色的眼水平對上琥珀色的眼相互直視，平靜不掀起一絲波瀾。

良久，或許是外頭刮起的冷風亦或是響起的鳥鳴打斷兩人周遭的寂靜，海未冷靜地開口，眸光不閃不躲。

「小鳥，想知道我當時自殘的緣由嗎？」

「海未這麼做，必定有你需要如此的原因吧。」小鳥也回以冷靜的答案。

「……這時小鳥又像是盲目的信任呢。」海未心情複雜說道。

「竟然這麼說……難道海未不喜歡？那小鳥再也不信武士大人的任何話了。」狀似慍怒的小鳥氣呼呼地就想一走了之，不願理會難伺候的戀人。

海未連忙拉住纖細的潔白手腕。

「我、我不是這意思，只是想讓小鳥清楚事情的始末，小鳥真的不想知道？」

「當然想，但小鳥知道了也幫不上忙，還是——」手又想抽出。

「才不會幫不上忙！」海未用力握緊，不肯放開。

「欸？」

「對我來說，光是小鳥的存在就……不一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什麼、意思呢？」

「說出來或許很令人害羞，但我還是想說出來讓小鳥知道。」狠狠吸了口氣，海未慎重說道：「是小鳥，改變了我。」

想睡覺，斷在這好了{:4_378:}

終於更了，我自己也好感動，好久沒更真擔心銜接不上之前的劇情和感覺{:4_337:}

最近真的很忙啊，回家後都一下子就睡著

（才不是在玩{:4_343:}

最後, 請不要期待更新速度{:4_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