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鬼地方已经有三天,绘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满是破败的街上,周围吵吵嚷嚷地闹得她头都要炸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吆喝声和打骂声混杂在一堆,就像一潭污水里不断地在加入垃圾般,散发出愈加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加快脚步,厌恶的神情把心中的不快毫无保留地全都写在了脸上。绘里恨不得马上从这里离开,走得越快越好,更恨不得立刻把旁边那个扯着嗓子面带油光地吐出一堆污言秽语的胖子给剁了,尽管兜里的匕首已经跃跃欲动,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这份冲动,毕竟自己已经是有罪在身的通缉犯,要再捅出点什么篓子来可就更麻烦了,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引火烧身。
  踩在肮脏的街市小路上,绘里的靴子已经沾满了泥水,覆着一层厚厚的土灰,每踏出一步,就又扬起更多的灰尘,原本漂漂亮亮的长筒马靴现在给弄得是灰头土脸,有苦难言。
  为自己莫名其妙往北行来到这里感到深深的后悔,绘里现在巴不得立即就乘火车离开这儿,或者说至少得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住个一夜再做打算。
  直到被她所吸引。
  那是张并不怎么惹人注目的破旧木桌,桌腿上刻满了划痕,还缺了两个角,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散成一堆木头零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擦得干净亮丽 的桌面,在这遍地污秽的环境里更是显得与众不同,那上边整齐地摆着一副塔罗牌,除此之外别无杂物,整齐的牌堆看起来还没人翻弄过,想必是主人的生意不佳 吧。
  这年头,占卜师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已经骗不了几个人了。
  “客人哟,咱可不是那些个信口雌黄靠对人谄媚过活的江湖骗子”
  从深邃的斗篷下传出的美妙女声与那漆黑的装束一点不相符合,如银铃般清亮悦耳的每一个音节都悠扬婉转地飘进了绘里耳中,牵住了她急欲离开的脚步。时间仿佛在这时停止了流动,周围的嘈杂全都消失不见,变得一片寂静,绘里的脑海里回响的全是那短短的三十几个字。
  “所以,不来试试运气吗?”
  看起来像是女巫的那人忽然掀起了深如黑夜的兜帽,细长白皙的手指从袖口里探出时让绘里好是惊艳了一番,对她藏在阴影之下的容貌会是怎样美丽,更是让绘里好奇得不行。
  “哼哼,旅行是出发之前最快乐,女子是背影最为美丽”
  女巫笑了笑,她的小嘴轻轻张合了几下,手上的动作却戛然而止,放下了刚刚撩起的面纱,绘里仅仅只看到了占卜师的下半张脸,如家乡七月间生出的樱桃般粉嫩可爱的双唇已经彻底留住了她的魂魄。
  哼,又上钩了一个。
  占卜师在心中暗喜,看眼前这个穿着还算得上有品,颈间指间都佩戴着绝对算不上廉价的首饰的金发少女,她为自己又钓上了一个有钱的主而开心,至少这个月的面包有着落了。
  然而脸上却依旧是挂着招牌的微笑,虽然不为人所见,但神秘莫测的笑容下藏着的却是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温柔陷阱。
  这一年,尚未扬名天下的怪盗绘里才十七岁,还是个初出茅庐不经世事的花花小姐,而神秘的占卜师也恰好与她同岁,却早已在这险恶的人间摸打滚爬了好些年,深谙生存之道。
  她以为她今天钓到了一只又傻又富的大鱼,她也以为她搭讪到了一位生活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只能凭占卜维系生计的可爱甜心,两个人心里头打各自着小算盘,却不知在机缘巧合的撮合下,命运早已将她俩暗暗凑成了一对儿。
  “有意思,那么能否让我瞧一眼您那令人着迷,令人朝思暮想,令人魂牵梦绕的美貌呢?”
  “客人哟,这话可说得轻浮,谁又知道阴影之下是一位妙龄少女还是一个衰朽老妪呢?”
  让绘里天真露骨的话给逗着了,占卜师心里暗自取笑眼前这姑娘的口无遮拦和拙劣的情话,轻轻掩着嘴含蓄地笑了笑。
  “小黑猫就是给好奇心害死的”
  别和不祥的女人扯上关系,前人的教训似乎没能进入绘里的耳朵里,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被绘里当作玩笑话的这句警告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非要说的话,我该是只狐狸,聪明可爱的狐狸又怎么可能被区区好奇心给坑进陷阱呢?”
  “呵呵,那就让咱们来看看吧”
  绘里坐上椅子,与占卜师面对着面,她相信自己不会落入任何骗术的圈套中,脸上挂着自信的灿烂笑容,就像地中海夏日里热情的阳光般耀眼。
  “还用不着卡片,悄您那样儿,来,把手给咱”
  脸颊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染上了两抹红晕,绘里愣在原地,像丢了魂似的,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右手却不听使唤地乖乖伸了出去。
  “对,就是这样”
  紧接着触上指尖的温柔进一步吸走了她残存的那点意识,待慢慢划到掌心最柔软敏感的区域,麻醉般的快感随着爱抚流遍绘里全身,将她淹没其中。
  这些伎俩对占卜师来说早就玩得滚瓜烂熟了,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趁绘里还沉浸在快乐的泥沼中时,她麻利且不留痕迹地迅速取走了绘里中指上佩着的华丽戒指。
  紫罗兰的猫眼石精妙地嵌在雕着复杂纹路的戒指上,与她的发色撞了个巧合,传说中能带来好运与长寿的宝石,映着高贵神秘的紫色光彩,仿佛就是为她而生。
  不过这不重要,要紧的是面包和水,而不是什么珠宝。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这是占卜师东条希一贯坚持的信念,她的人生之道。
  温柔突然撤去,希扯了扯绘里的手腕,将她重新引回现实,绘里就像个刚被招回魂魄的病人,痊愈后猛然一惊,清醒过来后傻傻地盯着希的手。
  “您这小手细皮嫩肉的,想必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千金吧,像小姐这样的掌上明珠,又是为了什么才到这肮脏喧闹的街市上来呢?”
  希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兜帽轻而易举地被她掀起,顺着长发披在肩上,一直被掩在阴影之下的美貌也大方地让绘里看了个饱。
  面对突然起来的惊喜绘里一时竟不知所措,只知道傻兮兮地望着希,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连嘴也不听话地张着没法合拢,惊艳于眼前所见那超乎她想象的美貌。
  一时竟惊为天人。
  世人所能想到的一切形容,一切比喻都太过肤浅,什么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什么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都通通扔进幼发拉底河里见鬼去吧。
  “客人?客人?您还好吧?”
  希歪着脑袋,假装担心地看着绘里,那双水汪汪的翠色眸子与她直直对视着,绘里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楚楚动人的眼神给逼得难以呼吸,就快要窒息,却又像磁极之间相互被吸引般无法移开目光。
  “难道说......是迷上咱了吗?”
  接下来致命的一击,希两眼微微一闭,随着嘴角勾出甜美的弧度,隐隐可见的两个小酒窝不知道已经勾走了多少人的心神,绘里也彻底被这笑容给俘虏,一股要把她连人带心一起融化的温暖裹住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恋爱的信号灯咛咛咛地开始响起。
  她坠入了爱河,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也数不尽此时这幸福的心情。
  更多,更多,更多,还想更多地了解这个满是谜团的女人,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只要能拥她入怀,哪怕倾家荡产为她流浪天涯也在所不辞。
  “糟糕......”
  希娇羞的声音轻轻传出,细到就连近在咫尺的绘里都没法听清,一瞬间涨上的红潮把她的小脸整个淹没,心头小鹿正激动地砰砰跳个不停,希自己都没能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发生改变的心情。
  看来这坠入爱河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咱......”
  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话卡在喉咙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蹦不出来,这种情况希还是第一次遇到,把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占卜师,此时竟又羞又急地差点没哭出来,两只手指头揉在戳前胡乱比划着。
  “似乎真是喜欢上客人您了......”
  “明明才初次见面,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竟然就说出这样的话”
  希的话往往是七分假,三分真,如今却颠倒了过来,三分虚,七分实。
  “啊?啊啊啊啊啊!”
  先是一愣,随后绘里惊喜地尖叫了起来,路人们依旧忙碌着自己手里的活儿,丝毫没拿她的激动当回事,这条街上随时都一片混乱,不管发生些什么都不足为奇。
  “绚绚绚绚濑绘里!”
  紧张得差点咬上舌头,绘里好不容易才抑住汹涌澎湃的心情,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绚濑...绘里?东洋人?”
  希小心翼翼地讲出绘里的名字,生怕给捂化了碰碎了般地将这四个字珍视着,光是连说出口都紧张到不行。
  “只是有点相关的血统罢了”
  提起身世的话,绘里稍微放松了些,长舒了一口气,冷静下过热的情绪后开始给希介绍起自己的家世来。
  “绘里小姐,能给咱细细说说吗?”
  并不是对绘里的身世有多感兴趣,她自己的经历就已经够传奇的了,只是想再多听听她的声音,想再多和她待一会儿,谁又知道离别过后是否还能再相见呢?再见再见,再也不见的故事还少吗?
  一见钟情的故事,既浪漫,又叫人心疼。
  ......
  她出生的那一年,大雪降得格外早,极北之国辽阔的大地上早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正赶上国家分崩离析动荡之后的恢复期,生活异常地艰难,好在她家还算富裕,不说锦衣玉食吧,至少解决温饱绰绰有余,还能满足她从小就擅长的各种胡闹。
  就是在这样如希所说被捧作掌上明珠,如公主般的优裕家境中长大,她竟成了一匹无人能驾驭得住的烈马,在十六岁那年毅然决定离家出走,留给家里的竟然是“想游历世界”这样荒唐的理由。
  谁又想得到,她一走就是一辈子,终身都再没回过家,全是因为遇见了眼前这个令她一见钟情的女人,东条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身一人就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嘿嘿”
  对自己一年的流浪生涯,绘里还颇有些得意,自由的天性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在她那条“游历世界”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绘里来到了这充满异国风气的土地上。
  不,同她家乡倒也算不上有多大差别的文化在这古老的城市里延展着,广场上白鸽讽刺地飞走,正是顺着流水的指引,绘里才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迷宫的十字路口,被命运牵来与希相遇。
  “想来与您的邂逅也是神的指引吧”
  希双手合在心上,虔诚地如此说道。她并非东正教徒,更没有经过教堂的洗礼,以往偶尔搬出正教的神也只是为了迎合不同“客人”们的喜好,取悦他们而已。但这一次,她却是真心地相信了神,感谢着那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大人。
  “对了,一直都忘了说,咱的名字”
  “东条希,失礼了”
  “当然,直接叫希也不是不可以喔”
  名字和绘里有些相似,一点也不像个正统的欧洲人,当然,比起自己那冗长的斯拉夫名字来说,要记住短短的三个字对绘里而言算不了什么。
  “东条小姐哦不,希,希也是来自东方吗?”
  “谁知道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没有白皮肤高鼻梁,也没有金发碧眼,她毫无疑问是个亚洲人。
  希又开始故作神秘,吊人胃口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断往自己身上添加一个个谜团,以此引诱对方的好奇心,将其诱入陷阱。
  当然,玩火的人总逃不过引火烧身的那天,比如现在。
  本想诱骗绘里,从她身上榨取些钱财就走,在绘里成功上钩,即将达成目的之时,希自己却意外地误入了蔷薇的花园,被爱情深深缠住无法脱身。
  占卜师多是欺诈师,她们说得一口花言巧语,靠忽悠人骗取财物为生,其中也不乏更恶劣的感情骗子。但希与她们都有所不同,她的占卜技巧可是货真价实的,只是喜欢在常规的收费外再顺道“捞取”一点点小费而已。
  她已经悄悄将那枚戒指锁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这是第一枚来自绘里的“礼物”,但绝不是最后一枚。
  希大袖一挥,桌上的塔罗牌顷刻间如魔术般消失不见,从袖口处给绘里窥见了暗影中一闪而过的紫色,希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而人影却已不见,消失在混乱无度的街市里,只留绘里一人还呆呆愣在原地。
  “这可真是...比黄莺还可爱的声音”
  见希已经不在,自己也就没有了还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绘里抽身而起,略有些惆怅地离开了,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戒指已经被窃走的这个事实,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
  就像是做梦一样。
  荒凉的风卷来缕缕烟尘,空荡荡的桌椅孤独地守在原处,主人和客人都已经弃它们而去,桌椅哥俩只能慢慢地淹没在随处可见的动乱与欺骗中,与这片土地一起走向更深的沉沦,等待着永远都不可能再次到来的繁荣。
  绘里来到广场东侧一家小饭馆,选择这里只是因为被招牌上特别的名字所吸引,挑了个视野绝佳的靠窗位子坐下,熟练地打个响指,潇洒招呼服务生过来,准备点单。
  【磁力花园】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倒还不错。
  窗外广场中心的喷泉依旧孤零零地甩弄着循环不休的池水,白鸽飞回池边啄食,丝毫不在意游人的存在,稀疏的人影和处处可见挂着“休业”牌子的商店,让这画面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您好!欢迎光临妮可!”
  元气又富有朝气的声音从左耳传来,像一记强心针,打破了萧凉的心情。身材矮小的服务员扎着少见的双马尾,脸上是标准的服务性笑容,手中早已备好了纸笔,直直地候在桌旁等着绘里开口,这让她感觉挺亲切,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好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麻烦了”
  “嗯,嗯嗯!请您稍等片刻!”
  绘里随手在菜单上比划了几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点了些什么东西,更别提价钱了,脑子里只是还在不断地想着希,她的手,她的眼,她的唇......
  还有她的笑颜。
  借着上菜的时间,绘里像个木头人似的傻在座位上,两眼空洞地直盯着桌角,持续了好几分钟也没移开一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客人,您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让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刚才那位服务员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过来,现在空荡荡的店里只有唯一一位客人,或许她也是闲得无聊才会过来和自己聊天吧,绘里回过神来,对她的问题给出了回答。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一个让人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里尽是她的美丽小姐。”
  “哈哈哈哈,真是精彩”
  两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虽然并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但都默契地认为这时候要开心一点才对。
  老板娘穿着沾满油污的围裙突然从柜台里气冲冲地跑出来,手里攥着的旧报纸拧成沙漏状的一束,对着眼前这位服务员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啪”得清脆响亮。
  “疼疼疼疼疼呀真姬,哎哟”
  “我叫你偷懒!我叫你闲扯!我叫你到处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好像引起了什么奇怪的误会......
  她俩绕着桌子打转,一个捂着脑袋笑嘻嘻地逃,另一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撵在后边追,这场面相当有趣,绘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板娘您是法国人吧?”
  绘里掂着盛有点点茶水的玻璃杯,饶有兴趣地打断了这场猫追耗子的游戏。
  听到突然的提问,这位叫做真姬的老板娘满脸疑惑,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绘里身上,上下打量着她,而服务员则趁机偷走,给了绘里一个“多谢了”的调皮眼神。
  既然是客人提出的话,那真姬也自然没有回避或拒绝回答这个选项。
  “为什么?”
  “您漂亮的红发可是燃烧着法兰西的热情与奔放”
  绘里开着无意义的玩笑,真姬却丝毫不买账,正好,厨房里的菜好了,正该端上来,她叹了口气,招呼躲在一旁的妮可和自己一起去上菜,既然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总是好的。
  ......
  夜幕降得稍晚,绘里在旅店二楼的阳台上享受着悠闲的饭后时光,穿着黑色薄纱吊带睡裙的她今晚看起来格外妩媚,映在月光下皎洁的雪色肌肤更是给衬得愈加迷人,水蓝色眸子里还漂着三两分天真,无论在哪可都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她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那是在拜占庭一户富商家里偷得的东西,为此还闹出了不小的骚动,借着混乱她逃了出来,到这里时严格来说她已经是一名通缉犯了,当看到人生中第一张引有自己头像的通缉令时,她竟笑得合不拢嘴,十七年来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如此开心的一天。
  “哟,绘里小姐,晚上好啊”
  让绘里想念得死去活来的小黄莺的声音从突然阳台下传来,希挑着行李,故意挥起左手,月光下闪来闪去的紫色让绘里看得清清楚楚,她笑了笑,果然还会再相见,这小偷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抱歉呐,请问能把偷走咱的东西还给咱吗?它可太重要太重要了”
  希站在阳台底下,十分困扰地仰视着绘里,从她的角度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让她给瞧了个遍。
  “正好,我也刚好想讨回我的东西”
  绘里举起自己空空的右手中指,两人默契地对视着,相互笑了笑。
  “我拿戒指——”
  “我拿心——”
  “换你的心可好?”
  “换你的戒指可好?”
  扑哧。
  彼此相视的脸上都同时浮起了难抑的笑容。她从今夜起多了一个旅伴,她也从今夜起多了一个家人。
  “我可是通缉犯喔”
  “我不也是诈骗犯嘛”
  这组合听起来不错,行迹天涯的大盗与欺诈师,您觉得呢?
  由此绘里还多了一个只有希才知道的外号
  ——偷心大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