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愛麗絲菲爾和母親就回來了。

母親身受了重傷。

出門時一臉平穩淡然的母親，因為代替愛麗絲菲爾受傷而變得蒼白而虛弱。

只看到她一眼，她就又被其他人給包圍掩蓋，消失在我眼前。

這一次，我沒有試著在去找她。

站在遠處看著愛麗絲菲爾像是發狂一樣的反復嘗試著脫出父親的束縛進入被其他人重重包圍的房間，我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

因為我的關係，大家都亂了手腳，就連母親都受傷了。

那一個從來都沒有變過臉色，就連最憤怒的時候都沒有動一下眉毛的母親，受傷了。

我沒有要讓任何人受傷的意思。

我沒有想要讓愛麗絲菲爾遭受危險，我沒有想要讓母親受傷。

但是現在，母親昏迷不醒，愛麗絲菲爾焦慮得無聲哭泣，而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對…不是我的錯，是母親的錯。

要不是母親用那種態度面對我的話，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對、全部都是她的錯，就這樣想就好。

這樣想著，那天晚上我又偷偷的鑽進了愛麗絲菲爾的房間。

房間的燈開到最亮，愛麗絲菲爾將自己包在被子裡頭，盯著進門的我。

眼裡還有一些剛剛的驚慌，臉色也相當的蒼白。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我一點也不抱歉，應該要道歉的人是母親，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看到那樣的她，除了道歉之外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即使這一切都是母親的錯，我還是無法停下自己道歉的聲音。

看見我的模樣，愛麗絲菲爾似乎也稍微打起了精神，揮揮手要我到她身邊來。

將我也包在被子裡頭，她嘆口氣，摸摸我的頭。

『不是妳的錯，是我們太不小心了。』

我不知道愛麗絲菲爾所說的我們，是我和她，還是她和母親。

抱緊我的同時我也抱緊了她，我沒注意到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哭泣的。

『我好害怕…如果妳不回來的話…』

我或許真的有感覺到害怕也說不定，但是我也不知道。

說到底，恐懼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東西?

偶爾面對著母親的時候，我會腦子一片空白，只能看著她，將所有事情說出來。

被那雙眼睛看入靈魂，我無所遁形。

那樣就是害怕嗎?那就是恐懼嗎?還是這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在耳邊輕輕的安撫著，想要讓我安心下來…

今晚大概是在這裡，跟她一起睡了吧。

聽著她的聲音，我閉上眼睛；我在幾個小時前就該睡了。

知道現在不管是哪一點都不能保證會沒事，但我還是接受了這樣的說法，沈沈睡去。

睡夢之中，我感覺有人將我抱了起來，帶離愛麗絲菲爾的身邊。

隔天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

家裡的氣氛，在這一夜之後又變化了。

***

母親變了。

自從那天她受傷回來之後，我就感覺她和愛麗絲菲爾之間有些怪怪的。

母親似乎答應了愛麗絲菲爾什麼事情，最近總是看到她們待在一塊。

去敲愛麗絲菲爾房間的門的時候，十之八久會看見母親坐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試著不去看我。

當她試著去無視我的時候，愛麗絲菲爾就會拉著她的手，要她跟我說幾句話。

母親總是會先看著她，然後才看著我，眼神之中有些不安。

我從來沒有看過母親這樣猶豫不決。

我所認識的母親，做任何的事情都不會猶豫。

任何時候那雙眼睛都是堅定而清徹，散發著讓我不敢質疑的光芒。

但是她變了，因為愛麗絲菲爾。

某一次去找愛麗絲菲爾玩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我坐在母親的懷裡，聽著愛麗絲菲爾唸書。

母親的身體很僵硬，很冰冷，不像愛麗絲菲爾的懷抱一樣柔軟而溫暖。

但是被她抱著，我覺得我心臟被揪緊了。

除了那些時候之外，母親在愛麗絲菲爾看不見的地方，對我還是一樣的態度。

雖然因為受傷的關係而無法使劍，但是母親對於晨練的要求並沒有變低。

也只有在練劍和打坐的時候，我能假裝母親還是過去的她。

過去的她，就算是被哀求著，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現在看在愛麗絲菲爾的面子上，她願意對我溫柔一點點，跟我接觸得多一點點。

我知道母親僅僅是對愛麗絲菲爾溫柔，對我的想法並沒有任何不同。

母親對愛麗絲菲爾放下了心防，不是我。

我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的…

但是我不懂。

我知道愛麗絲菲爾很溫柔，我也知道她的笑容能帶給人溫暖。

可是為什麼，在那麼多那麼多的人，等待了那麼久那麼久之後，選擇了突然出現的愛麗絲菲爾。

為什麼不能跟我說?為什麼跟她說了?

某天晚上，在我想要去找愛麗絲菲爾一起睡的時候，我看見了。

母親依在愛麗絲菲爾身上，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她背對著我，整個人埋在愛麗絲菲爾的懷裡，就連我進了房間都沒有注意到。

愛麗絲菲爾看見了茫然的我，將食指放在唇上意識我不要發出聲音，然後又揮揮手要我先離開。

我盯著母親看了好一陣子，才轉身離開，將門關上。

在我的理解中，唯有極度悲傷或者是憤怒的時候，人才會流淚，至少我就是這樣。

那時候母親的背影，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在任何時刻都要受傷和脆弱。

那天晚上看見的，母親被愛麗絲菲爾抱著的模樣，讓我無法忘記。

愛麗絲菲爾不會用那種方式抱我，她不會讓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讓眼淚毀掉她最喜歡的衣服。

她對每一個人都溫柔，但是她對母親是…

那其中有我不瞭解的情感，她們之間是我不瞭解的關係。

光是想像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就讓我的心還有腦袋像是煮沸的熱水一樣翻騰。

無法思考，也沒有辦法好好應對，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才好。

那天躺在床上，我無法闔眼，五臟六腑幾乎要翻轉的噁心感讓我難以承受。

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母親與愛麗絲菲爾之間的關係。

但是一切回憶以及證據自動的傳入了腦袋之中，將我的世界毀壞殆盡。

愛麗絲菲爾她，一直都只看著母親。

為了瞭解她而對我溫柔，為了靠近她而與我熟識。

她那雙溫柔的眼光，從來就沒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落在我身後，那個與我相似的人身上。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需要我。

母親也好，父親也好，就連愛麗絲菲爾需要的人也不是我。

我…根本就不需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吧?

***

我生日的時候，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好事。

我出生的那一天，母親的人生走入了一片黑暗。

她不想要生下我，也討厭擁有她的臉的我。

從最初的時候開始，她就不希望跟我有任何的關係。

在十一歲生日那一天，我終於確認了這一直都在我心上的事實。

那一年的生日，我父親並不在家。

他之前就有說過他有推不掉的事情，必須要出差一陣子，所以我也不是很在意。

父親在那之前就已經將生日禮物交給我了，是我一直都很想要的咕咕鐘。

盯著精巧的設計以及整點定時會跑出來報時的木頭小鳥，我就這樣花掉了一整天。

前幾天，母親為了愛麗絲菲爾辦了一場舞會。

那並不是一般的舞會，只專程為愛麗絲菲爾所辦的舞會。

跟聖誕節的時候不一樣，家裡並沒有其他的客人，就只有她們兩個。

那天母親有事先要我別來打攪，但我還是看見了。

母親面對著愛麗絲菲爾的時候，是會笑的。

愛麗絲菲爾在母親的懷裡，看起來似乎也非常的幸福。

的確最近跟她一起玩的時候，愛麗絲菲爾都會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是很自然的講起母親的事情。

但是我沒有問過，她是不是真的對母親…

我很害怕那個答案，我更害怕知道了知道的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生日那一天，我到母親的書房去，希望她至少能夠跟我說一句『生日快樂』。

然後就聽到了房間裡面的對話。

『為什麼不要把挑好的禮物給那孩子呢?那天不是都說好了要給她的嗎?』

是愛麗絲菲爾的聲音，我單純的想著這是愛麗絲菲爾的聲音；她好像有些不高興。

『禮物由妳來交給她就好了不是嗎?而且那也是妳幫忙挑的。』

『不一樣啊!那孩子想要的是妳給的禮物，如果不是由妳給她的話，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短暫的沉默，我不知道母親會做出怎麼樣的回答。

想知道，同時也不想知道。

『…沒有意義也好。』

『欸?』

欸?

『我是說，我原本就沒有打算要當她的母親。』

『阿爾托莉亞，我知道妳是因為家庭的關係，但是不想當她的母親…』

『就是因為是為了家族而生下她，所以我才不想當她的母親啊。生下她的時候，我才十七歲，比妳還要更小。我對凱只有身為兄妹感情，卻被他…妳能瞭解吧?』

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聽見愛麗絲菲爾在喊了母親的名字之後，是一陣停頓。

我不想去想像那停頓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德雷德她的出生，純粹就是為了完成我父親的遺願，讓這個家族延續下去。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約束，我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有這孩子…那孩子接下來也會跟我走向一樣的命運，而我現在只是將背上的石塊丟給她而已。像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做她的母親吧?』

『不管過去如何，那孩子都還是將妳當成母親來看啊!妳想要讓她走向跟妳一樣的道路嗎!』

『我不想，但是我能做什麼?我只知道這樣的人生，而為這個我寧可她不存在的孩子改變…我做不到啊…』

我想我聽得夠多了。

愛麗絲菲爾想要替我挽回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但我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從牆角站起身來…我甚至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坐下來的，然後我就回房間去了。

直到我睡著之前，我的心臟都像是被切成了一塊塊一樣的痛著。

***

『莫德雷德，妳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嗎?』

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時候，但是大約是在生日幾個星期之後的事情。

某一天，愛麗絲菲爾問了我這樣的問題。

在偷聽見了母親和她的對話之後，我感覺我的胸口出現了一個大洞。

我可以感覺到火在我身上穿孔，讓我腦子不太清楚，就連行動也有些怪怪的。

我在晨訓的時候與母親唱反調，故意對著她使我暴力而亂無章法的劍術，甚至出其不意的傷到了她。

到最後理所當然的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頓，但我卻覺得很開心。

妳不把我當作妳的孩子，我也沒有必要聽妳的話吧?

我不再去找愛麗絲菲爾；就算她對我很好，我也不想要再跟她有更多的牽扯。

她是母親那一邊的人，而我不想要從母親那邊得到任何東西。

我拒絕跟她們一起用餐，不再像之前一樣跟她們要東要西；我對她們已經放棄了。

這世界上沒有人要我，我也不需要這個世界。

但是當愛麗絲菲爾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忽然的猶豫了。

『離開這裡?』

握著我的手坐到床邊，愛麗絲菲爾點點頭。

『妳媽媽和我正在想著要離開這個地方，妳會想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像是出去玩一樣嗎?』

我這樣問的時候，愛麗絲菲爾看起來有些悲傷。

『不是喔，如果妳決定跟我們一起走的話，我們大概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時候的我不明白，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我也不知道私奔是什麼。

我只知道，母親不會希望我跟著她們走。

『母親不會想要我在旁邊的。』

『她當然會希望妳在旁邊!妳媽媽雖然講話很果決，但還是很容易心軟的。別看她那樣子，她還是希望妳會留在她身邊的…』

如果是偷聽之前，我或許會相信愛麗絲菲爾的話。

但是親耳聽過母親的說法之後，我已經無法相信這些事情了。

『為什麼妳跟母親要離開這裡?』

聽見我轉移了話題，愛麗絲菲爾似乎有些無奈。

『妳母親她…在這個地方經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雖然她正在從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裡走出來，但是她還需要一些幫助。如果繼續待在這裡的話，她只會越來越不開心，越來越痛苦，所以…』

『父親呢?他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父親還沒有從出差回來，而我也知道他不會被算在這個逃跑行動裡面。

但是，還是要問一下。

『妳父親會留在這裡…我們沒有辦法帶太多人一起出門，對吧?』

點點頭，實際上卻什麼都沒有懂。

摸摸我的頭，愛麗絲菲爾溫柔的指尖揉著我的頭髮，感覺有點舒服。

『如果妳要跟我們走的話，今晚就要決定好。明天早上我們會出發，然後我們就不會再回來了喔。』

因為這樣的突如其來而震驚，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似乎也打算給我點時間思考清楚，愛麗絲菲爾只是抱著我，輕柔的順著我的頭髮。

明天這個時候，母親和愛麗絲菲爾就不會在這棟房子裡了。

她們會自己離開，將父親，將那些穿著制服的路燈，所有人都留下來。

現在我有資格選擇，是不是要跟她們一起去。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跟她們去。

如果我決定要跟她們去的話，我就也要跟著她們，將我現在擁有的全部拋棄掉。

我的房間、我的東西、我習慣的生活、我所認識的人們、我的父親。

就連父親也要拋棄…

光是想像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我就覺得害怕，非常的害怕。

我不知道另一端會有什麼，我不知道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和愛麗絲菲爾還有母親一起生活，我能不能跟她們一起生活。

畢竟，是她們邀請我，而不是她們拜託我。

母親的話，現在仍然在我的腦海之中徘徊，久久不肯離去。

『我…想要留在這裡。』

我似乎不應該跟她們一起去。

就算愛麗絲菲爾願意接受我，就算愛麗絲菲爾在中間幫忙，我也知道母親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即使這個事實讓我幾乎全身都要碎裂崩潰，但那就是事實。

而且，我沒辦法將幾乎是獨自親手將我養大的父親丟在這裡，走向別的人生。

母親不怕將現在的生活捨棄掉，愛麗絲菲爾也不怕，但是我會怕。

像我這樣害怕未知，又被牽扯住的人，大概是永遠都離開不了的吧?

聽見我的回答之後，愛麗絲菲爾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那麼今天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個晚上了呢…想要我陪妳睡嗎?』

『我想要…妳和母親陪我睡。』

聽見我這樣說的時候愛麗絲菲爾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可以啊，我去叫阿爾托莉亞過來，等我一下。』

幾分鐘之後，我就躺在母親和愛麗絲菲爾中間，三個人擠在我那張不算大的床上。

『太熱的話要說喔，我可以掀一點被子。』

黑暗之中聽見愛麗絲菲爾這樣說的，然後母親的那一側就稍微動了一下。

『快點睡著就是。』

她的聲音跟之前一樣冷淡，用的字數也很少。

『阿爾托莉亞，不要這麼冷淡嘛!都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就稍微放鬆點…』

在她講完之後就將臉埋進了她的胸口；我背對著母親，緊緊的抱住愛麗絲菲爾。

愛麗絲菲爾並沒有再說什麼，她輕輕的攬著我，親吻我的額頭。

幾乎是破天荒的想法，但是我希望，至少一次，想像那樣的未來。

如果愛麗絲菲爾是我的母親，而母親則是父親的角色，那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是那樣的人生，現在的我還會在這樣的時刻感到心碎嗎?

好痛，胸口好痛，像是有人拿刀子插進我胸膛一樣的痛。

當母親從背後抱住我，將她的手安在我的肩膀上的時候，我哭了。

***

那天醒來之後，她們兩個人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我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

我只知道，她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現在，十六歲的我，多少能夠理解當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親和愛麗絲菲爾私奔了。

母親逃離了讓她痛苦了幾乎是一輩子的家，而愛麗絲菲爾則是逃離了她不想要的婚姻。

公主愛上了騎士，然後逃離惡夢，奔向她們幸福快樂的結局。

我則是被留了下來，活在她們的惡夢之中。

我是潘德拉剛這條悠久的血脈中，最末端的嫡系繼承者。

我是為了繼承而生，也將為了這條血脈活下去。

我沒有後悔，當初選擇留下來這個決定。

在過了那麼多年之後，我意識到了兩件事情。

首先，我母親是一名失敗者。

身為母親的她僅僅是生下我，除了劍術的傳授之外什麼訓練都沒有給我。

身為一名軍人，她雖然早期立下無數功勛，後來卻退回後線，甚至帶著應該保護的對象潛逃。

身為一名繼承人，她將延續家族的使命扔給了我，其他事情就不管了。

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有著難以彌補的失敗，她的人生失敗了。

再來就是，我對母親的感情。

或許是長時間對於愛情的缺乏，我對我母親的愛，早已不是純粹的親情。

那時的我會使盡全身的力氣去達成母親的願望，去討她的歡心。

就算她大部份時候都對我冷酷無情，只要她有一點點的溫柔，我就欣喜若狂。

我的世界繞的母親轉，我的人生是為她而活。

我想要她親我，抱我，對著我微笑；我想要她看著我，只屬於我一個人。

所以，我討厭愛麗絲菲爾，討厭那一個總是對我笑，對我比誰都還要溫柔的傢伙。

就算是愛麗絲菲爾，也不可以搶走我唯一的母親。

直到今天，我還是想要再見我母親一面。

我想要再次看到她的臉，再次與她面對面，與她說幾句話。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的話，我要告訴她，她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是她造成了我的扭曲，是她讓我卡在這個位置不得動彈，是她害我再也無法愛上任何的人。

好想見她，好想讓她看看我，讓她知道自從她離開之後，我超越了她多少。

恨她，也愛她，果然是扭曲了才會有這樣的感情吧?

我的人生，大概也會懷抱著這樣的扭曲，繼續走向偏差的道路吧。

而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