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菲特蹲下身子，从案发现场的地上捻起了一指尘土。

这似乎就是一起普通的事故——这辆车从路边翻了下去，驾驶员直接死亡。看起来是个意外，但菲特来到案发现场，就是因为事故绝非只有“意外”这么简单：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明明是开车来的，却连驾驶证都没有携带，DNA数据库也对不上号，衣物出于私人定制，连车都是自制品。

了解情况后，菲特感觉有些头疼：推理和收集证据都不是她的长处。执行官是在第一线战斗的战士，而不是拿着放大镜叼着烟斗的侦探。

“有什么想法么？”

自称教授的紫发男人端着一杯咖啡，毫不顾忌的走进了封锁线里。菲特扫了他一眼，就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指尖，凝视着那尘土上微末的金光。

“······这颗星球的魔力浓度已经足以在地表生成【魔尘】了么，杰尔教授？”

“没有那颗能住人的星球可以。”

“那，这大概就是谋杀了吧。”

少许思考过后，菲特得出结论。听到她的话，杰尔教授先是下意识的摇头，却又在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就着咖啡的香气开口。

“再明显不过的谋杀，谁都看的出来。我让你来看这个案件，不是让你来复述案情报告的——再仔细想想，你应该要看的东西是什么？”

“杰尔教授，你的意思是？”

“【魔尘】是什么东西，执行官小姐？”

“你在问什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啊？”菲特吹了口气，让贵比黄金的尘土随风而逝，“魔尘是高强度的魔法材料，只要在普通液体中混入了魔尘，就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代替娇贵的魔法阵绘制液······”

“在这个星球，魔尘不是作为魔法素材而存在的。”

喝了一口杯中苦涩的液体，男人用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紧张的语调说着。

“听过‘Refrain’这个词么？在这个星球里，魔尘有着这样的别名。”

“这是个现在已经不常用了的单词，用来形容诗歌中的叠句，或是旋律中的副歌。如果直译应该是“重复”的意思，不过这种翻译有失风雅，所以诗人们更喜欢用‘昨日重现’或是‘重温旧梦’来解读它······”

缓了一缓，这个星球里最有权势的人举起咖啡杯，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看着遥远的什么东西。不过很快的，他就回过了神，带着歉意的对菲特笑了笑。

“对不起，我走神了。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魔尘在这个星球上代表着什么了吧？”

“······你都说的那么明显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菲特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毕竟Refrain这种东西，在任何次元世界都是禁止物啊。不过，我从来都没想到，Refrain竟然就是魔尘啊······”

“所以，这个案子并不是只是一件谋杀案。在这案子背后，还有事情，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情。”

“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

“还真是个急躁的孩子啊······”杰尔抿了一口咖啡，低垂眼眸，“你觉得，半个月之前的事件，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挑衅么？”

——没错，仔细考虑的话就会觉得很奇怪。

首先，从最初开始，执行官的尸体被打包邮寄到次元舰队这件事，怎么想都不正常。

执行官的确是高危行业，死亡率也一直居高不下，只是死亡的话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将尸体邮寄到次元舰里这一点，就太奇怪了。

因为啊，说到底，军用次元舰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在邮递业的送达范围里。

军用次元舰和地面总局不一样，所在的位置是漂泊不定的。而且，作为军用船舰，它们的地址是军事机密——虽然保密等级不高，但也不是什么邮递公司能知道的。

其次。

“现在想来，那个女人的尸体被送来的速度太快了。”

菲特摸了摸自己绑成双马尾的金发，仔细的开始回忆。

“根据尸检来看，执行官在包裹送达前的十三个小时死亡。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一点，因为按路程来算，从这个世界到那个地方，不过是五个小时的路程。但是······”

“以寰宇公司做标杆的话，次元宇宙间的快递一般是三天一送。要在一天以内到货，未免快的有些异常了。由这点考虑，‘邮递’到了的说法本来就只是舰长单方面告诉我的，事实上是怎么样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看到了那个执行官的尸体弯曲着躺在包裹里而已······”

少女执行官停下了自己的嘴。

她发觉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她发觉自己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

但她，还是无法自制的思考着······

该不会，那个舰长······

“抱歉，我先走一步——”

为了让自己不再思考这件事，菲特·T·哈洛温离开了这个“车祸现场”。

在她背后，杰尔·斯卡利艾迪一口气喝干了苦涩的咖啡。

“爱丽丝已经掉进兔子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