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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小說

性向：百合

配對：人類X鋼筆

原作：原創

動筆：2015.6.8

用途：人外短篇系列四

保/告密者

除了她的鋼筆，誰也不知道她是個同性戀。她晚上偷偷寫些熱情的求愛信，用那只寫情書專用的紅色鋼筆。信裏她說，每天早晨去你宿舍樓下等你起床朝窗外張望，在食堂坐在你身後跟你點一樣的菜品，上課時跟在你幾步之遙的後方，爬樓梯時偷瞄你的內褲，和你走進同一間畫室素描你的背影，也走進你剛剛用過的那間廁所聞著你的……寫到這裏她把信撕碎。其他人只知道她在白天爲人師表教書育人，只有她的鋼筆知道她是個不太對頭的同性戀。鋼筆是她的閨蜜。

除了她的鋼筆，誰也不知道她是個色情狂。清晨她趁舍友熟睡時拼命**弄得滿床悶腥，裝作沒聽見舍友翻身的聲音；在課間她跑去廁所從發顫的雙腿間取出濕淋淋的跳蛋，全然不顧越來越響的敲門和催促抱怨；她的短裙下除了打底褲便一無所有，上課爬樓梯時真怕被身後那面熟的女人看清；前一秒她的手指沾滿粘液，後一秒她就用這些肮髒的手指握起畫筆。她一次次向神明忏悔哭訴，將身陷色欲無法自拔的放蕩墮落行徑系數寫進日記，用她平時寫作業的鋼筆，寫滿一本燒一本。其他人只知道她是文靜內向的努力家，一心撲在作畫上的藝術天才，只有她的鋼筆知道她不是單憑色情狂三個字就可以概括的。鋼筆是知曉她全部罪惡和努力的教父。

除了她的鋼筆，誰也不知道她是個小說家。她熱衷于筆下世界的馴順自由，她的筆叫她成爲無所不能的主。她寫愛情，寫背著老公**的女人左右爲難的焦灼，她寫友情，寫兩個閨蜜相約共同自殺卻不得其所，她寫親情，寫一家四口間互相專注的打量與性，她寫溫情，寫劊子手手起刀落的寬容和慈悲，她寫激情，寫女人用愛犬的冰冷屍體摩擦陰蒂。她寫下一個個惡劣的玩笑，然後將稿紙疊作信封大小，信手塞進某個擦肩而過的人的口袋，作爲順走那人錢包的回禮。其他人只知道她是業績欠佳又常常失手的沒路用貨色，只有她的鋼筆知道她或許真的是一個小說家。鋼筆是給予她超脫意義的當權者。

除了她的鋼筆，誰也不知道她是個戀物癖。鋼筆于她而言不僅僅是戀人，更是嚴師，是信仰，是彼此忠誠的狗，是互相消耗的敵手。自她從奶奶手裏接過這支鋼筆起，她們就從未分離過，即使是洗澡睡覺。對它，她是沒有任何怨言的，它丟失的筆夾是她小學時咬掉的，松動的筆尾是她初中時摔壞的，至于它那性感的銥粒也從最初的圓潤飽滿，經由她二十多年的使用摩擦，成爲了現在獨一無二的形狀。她羨慕它，她快要踏入無法繼續做夢的年紀了，她想在此之前被它在身上留下獨一無二的痕迹。其他人只知道她是個平淡無奇的小文書，臉上成天挂著心不在焉的空虛神情，只有她的鋼筆知道她常常爲此心如刀割，徹夜難眠。畢竟鋼筆是她的靈魂。

也許是鋼筆知道的秘密實在太多了，終于有一天，它忍不住要告密。

同性戀的她第一次把情信寫完整，她決定趁那個人畢業前表白心迹。

色情狂的她兩腿發軟地從廁所回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書包中的日記本裏夾進了一封告白信。

小說家的她知道今晚又沒錢孝敬大姐了，因爲她今天偷了兩樣奇怪的東西。她下午偷了一個女學生的書包，裏面除了顔料畫夾排筆就是一本日記，夾著信。晚上她摸了一小粉領的手袋，夾了個長方形首飾盒到手，結果下車打開一看居然裝了只舊鋼筆， 盒內有濕漉漉的味道，是任何一個性成熟女性一聞便知的味道。把三陽東西檢查完畢，小說家的她有了新的寫作靈感。

一星期後，同性戀的她，色情狂的她，戀物癖的她，發現口袋裏被塞進了一張紙條。

“我記得你。”她在畫室外站定，看著走廊裏逐漸走近的人，“把它還我，趁我叫警察抓小偷之前。”那個邋邋遢遢的人笑了，手裏的煙抽到最後一口：“你看看房間裏頭。”邊說邊用夾煙的手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她看見了，她的愛人，她的狗，她的信仰，她的老師，她的伴侶，她的靈魂……她的鋼筆正在另一個女人的體內進進出出。“停下。”她喃喃說。微不可聞。她嘴唇蠕動，沒能再發出聲音，眼淚咕噜噜滾出來。

“……對不起老師，就像我剛剛忏悔的那樣，我其實是這樣下賤的女生……”“虧我一直在看著你。賤貨。”“——嗯！”鋼筆的觸感和女人的話一樣冰冷尖銳。她的左手握著那只放在畫室桌上首飾盒中的鋼筆在下體不斷抽插，挺送胸脯迎著那個極其面熟的女人，任憑女人在她胸前胡亂塗畫。她離高潮更近了，也似乎離藝術更近了，藝術就在她的皮膚上滑動，和鋼筆尖一起。

她專心地注視著這個她注視已久的女孩的身體，用鋼筆在紅潤的皮膚上肆意塗鴉。“求您一直注視我，求您！”女孩愉悅地悲泣。她笑了。她不僅可以在她身後遠遠跟著，躲著，藏著，從此她的注視還可以爲她所感知，所侮辱，所享受。

仿佛只能夠在門縫中容身的她，淚珠挂成串汩汩湧出，同時濕潤的還有她的內褲。她不會原諒它的背叛。恥辱和痛苦在她心上劃拉出一道深深長長的口子，像是咧嘴的笑。這是它第一次在她心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珍貴，無尚光榮。她因這卑微的回應感到受戀的窩心，她甚至覺得此刻她們在做愛。她的呼吸急促起來。

她把煙按熄在畫室的門上，只覺得這大千世界中，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人也各有各的幸福。對她來說，筆尖在紙上留下的故事是過著隨波逐流垃圾般生活的她唯一掌控的東西，可以脫離她存在的東西。她把心上的東西慢慢寫下來，寫下來，也就分出去了。她要把眼前的三人幸福和高潮記錄下來，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樣，不過她忘記把自己和那些鋼筆也算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