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太陽の畑の片隅 于 2015-6-10 02:17 编辑
“去海边吧。”
今天放假。
提督美名其曰是决战前的休整，但是对于在之前的作战中被分离的姐妹舰娘们而言，那位上司甚至还慷慨满足出行许可的态度让她放假的本意昭然若揭，于是大家也都压下心头“大型作战期间这样真的好吗”的顾虑，享受她们久别重逢——两天到底算不算久先不讨论——的时光。
“反正作战进展比预想中要快，现在稍微休整一下也好吧。”
就连平常提督犯懒不想做每月任务都要对此抱怨一番的雾岛，如今竟然也做出一副享受假期的样子，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完全没有大型作战期间的紧张模样。
这让榛名稀奇地盯着她看，“干嘛……”被盯得有点不自在，雾岛别扭地拉开一点距离，拿书半遮半掩地挡着自己的脸。
“没什么。”于是榛名笑了笑，上扬的句尾也跟妹妹一起进入了放假的模式。
她注意到雾岛手上的书已经换了一本，之前那本看了大半的推理小说，大概是在自己离开的期间看完的吧，现在雾岛拿着的那本有一层设计得很清淡的封面，充满文艺气息的标题让榛名难以判断那是散文集还是言情小说。是散文集吧，榛名猜测，雾岛是不好意思看言情小说的。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雾岛好像感应到双子姐姐在想着什么很失礼的事情一样，一边瞪了榛名一眼，一边不自然地又往后躲了躲。榛名捂嘴偷笑，站起来给她泡茶。
罐子里的茶叶比榛名刚走时要浅了一些，与之一同收在柜子里的点心也变少了，端茶回去的路上榛名还看到雾岛的书架，还没有填满的那一列上最后一本书不知何时滑落了下来，她走过去将它重新摆好，指尖沾上一层薄薄的灰。
在属于金刚级三番舰和四番舰的小小的世界里，流动着如同此时的天气一般清爽的风。一切都是榛名熟稔的模样，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就连她刚走时还盛开着的花枝，如今也都落光了，没能坚持到她回来。
“啊……”
不小心漏出惋惜的声音，榛名连忙捂住嘴偷瞄不远处的胞妹，只见她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似乎并没有被自己打扰。于是榛名又把视线折回来，伸出手苦恼地扶住花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枯枝丢掉。
就在这时。“吃完晚饭之后，去海边吧。”
“诶？”
榛名转过头，雾岛仍然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好像刚刚开口说话的不是她似的，但她的视线却在穿过眼镜之后又再穿过书本，不知道落在了什么遥远的地方。
榛名看着那双眼睛呆了几秒，又再回过头去，在樱花细小的枝条之间能够看到湛蓝湛蓝的色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海。
海边对于榛名和雾岛而言是一个专有名词，特指榛名很喜欢的那片偏僻的沙地。从港口出去往西南方向走，沿着稍微有些曲折的海岸线，穿过一片礁石滩，就能去到那个安静的地方。
没想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意外的身影，她们踩上礁石，倏地看到礁石滩的最底下吹起一道金色的马尾，定睛一看竟然是轻巡洋舰阿武隈在那里钓鱼，重雷装巡洋舰北上则坐在阿武隈身后，拿起她其中一条金色的马尾编麻花。
那个阿武隈Love势提督居然给秘书舰放假了，而且原来这个地方已经扩散到小型舰的圈子了啊，话说回来这里能钓得到鱼吗？
榛名的脑内一瞬间闪过各种各样的发想，但是比起那些，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个以大魔王著称的雷巡现在绝对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雾岛！”榛名连忙拉住姐妹的衣袖，踮起脚向她耳语，“我们还是不要……”
然而话还没有说全便被对方打断了。“为什么？”雾岛明明一样看到了那两人，也清楚她们是什么关系，却没有停下她踩上礁石的脚步，榛名看到雾岛转过来的脸上鼓着腮帮皱着眉头，让她联想到秘密基地被霸占的小孩子，“那里是我们最先发现的吧？”
故意用稍大的声音说着，雾岛迈开脚步，靴子嗒嗒嗒地踩在石头上。榛名慌忙跟上，一边观察着那边轻巡与雷巡的组合，好在阿武隈钓鱼钓得很认真，握着鱼竿的手和紧盯水面的神情纹丝不动，而听到了响动的北上则偏过头来，半眯着眼睛看向她们，确认了高速战舰们只是路过之后，便又兴致索然地无视了她们，回头继续玩弄轻巡的头发。
榛名这才叹了口气，踏上平坦的沙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的妹妹。这次拉着衣袖的手劲更大了，雾岛猝不及防，让榛名追了上来。
“雾岛——”榛名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像是回击一般故意更正，“是「榛名」最先发现的吧。”
“咕……”又被「是榛名的胜利」这个事实打击一番，雾岛哽着喉咙说不出话，只能扯着自己的袖子连带姐姐往前拉，身后响着榛名得逞的笑声。
“雾岛。”
又一次念着对方的名字，榛名终于舍得放开袖子，在沙地上踏着细碎的步子，浅浅的脚印一直向前连到海边。在黄昏六点多仍然弥留在海平线上的夕阳前转过身，榛名的红色裙子像海浪一样掀起褶皱，被日暮染得更加鲜明的色彩在雾岛的眼镜上映出重影。
雾岛看见她朝自己伸出手——只伸到一半。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北上桑不要拿我的头发打结啊！！！！！”
秘书舰大人的悲鸣突然响彻天际。
随后重雷装巡洋舰懒洋洋的声音顺着风吹来，榛名和雾岛都听不太真切，大概是“诶可是这样很有趣嘛——”之类的内容吧。
紧接着是一串乱七八糟的水声和脚步声，混杂在她们分辨不清的话语里，礁石的一角露出一束金色的发梢，然后很快便又随着那些声音一起消失不见，刚刚还离自己很近的两个人，就这样突然走远了。
沙地上剩下的两个高速战舰愣愣地对视，呆滞了两秒之后，齐声大笑起来。
一阵喧闹之后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海里，在黑夜降临前的余光中榛名重新向雾岛伸出手，雾岛别扭地摆出不情愿的脸色，却还是好好地让榛名牵住了。榛名一手借力，另一手将鞋袜都脱下来，赤脚踏在海浪上。
“榛名。”
雾岛确认了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帮忙保持平衡，正想把手松开，榛名却反过来捏紧了她的虎口。
“雾岛。”
不一起来吗？用眼睛这样询问，榛名的双脚迎着涌来的浪花，踩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凉快的哦。”
雾岛看她赤裸大腿不成体统的样子，皱着眉头露出不屑的神色，榛名噗噗地取笑她爱面子，趁机没把手松开，就这样牵着雾岛沿着岸边踱步。潮水漫上来浸过榛名的脚踝，在距离雾岛的靴子几厘米内暂停，洒上几点水花后又再退了回去，如此反复。
一时间只剩潮鸣。
突然意识到最近这个人气上涨的地方，现在确实只剩下她们两个了，雾岛回想起之前在这里遇到的正规空母，一边暗暗希望待会儿不要再遇到别人，一边告诉榛名：“说起来，之前我在这里遇到了加贺桑和另一位新着任的空母。”
“诶～”而榛名却无视了对方的本意，擅自抓住了自己的重点，“雾岛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啊？”
“唔！……”被戳中了心事让雾岛牵着榛名的手一僵，“……还有U511也在。”她心虚地岔开话题。
榛名“嘿嘿”地轻笑着，像一只发现了兔子洞的狐狸 ：“那是Bismarck桑告诉她的吧，这个地方。”
雾岛撇开脸：“我才不知道，那个德国战舰。”
“当初榛名告诉Bismarck桑的时候，完全没想过现在会这么热闹呢。”
“？！”
雾岛的手臂猛地一收，榛名小声发出“哎呀”的惊叫，被妹妹拉着从水域里小步蹦跳出来。
“原来是你告诉那个德国的吗？！”
“嗯，怎么了吗？”
在今日最后的阳光中，榛名向她的双子妹妹眨眨眼睛，好像根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但对于她的伎俩烂熟于心，雾岛知道她绝对是故意的。
“……”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在对方率直的视线中雾岛呼吸一滞，没出息地把想说的话全都憋回了心里。
被雾岛拉了一把之后榛名干脆就这样走上沙地，来到旁边她们经常光顾的那块大岩石上，大小刚好的表面仿佛专门为二人组而设一般，她缩着肩膀，跟雾岛挨着坐在一起。渐凉的风随着天空中慢慢铺开的夜色朝她们吹来，但是高速战舰姐妹的周身围绕着温热的空气，并没有随着太阳的落下而降温。
“话说回来，榛名最初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来着……”
“问你自己啊。”
“嗯……是在改二之前吧？”
啊，涨潮了。榛名轻轻撞着身边的人提醒她抬头看，灰发在彼此的肩膀上扫动，让雾岛痒痒的。“嗯。”她点头。
“不知不觉地就变得很喜欢来这里了呢。”
“我还记得你有一次说泡茶，结果泡到这里来了。”
雾岛翻着旧账，抱怨的语气夹在海潮涌动的声音里，显得无奈却柔和，被抱怨的人歪着头看她，诶嘿嘿地回以没心没肺的笑容。
“11月的时候还躲到石头里去了，让人好找。”
“最后不还是被雾岛找到了嘛。”
“还在这里跟大和级的喝酒。”
“啊，不过榛名没有跟武藏桑说过这里哦，是她自己发现的。”
“哼……”
“榛名也在这里跟Bismarck桑喝过酒呢。”
“诶？！什么时候？！”
“骗你的。”
“你……”
耍人很好玩嘛，幼稚鬼。觉得在这里说话就输了，雾岛鼓着一口气，决定不理榛名。
“不过榛名记得很清楚哦，雾岛第一次在这里陪我是在改二那天……啊。”
然而对方却根本没有为自己的态度所动，话说到一半竟然还自作主张地突然站起来，鞋袜都放到了一边，光溜溜的双脚向前扑通扑通地踩着涨起来的海水。
“榛名。”
走得太远了，雾岛站起来，看见海浪上涌，没过榛名的膝盖。那对于军舰而言，是不祥的场景。
“没关系。”水中的那个人却回过头，冲她笑着说。月亮不知何时在海面上攀升，榛名左手挽起袖子，右手伸到水中，月光碎成水花撒到她红白的衣裙上。片刻之后榛名收回手，又再扑通扑通地回到那块岩石旁边，让雾岛觉得她像是一只叼着猎物回家邀功的猫。
“啪嗒。”
“哇啊！”
凉凉的、坚硬的触感突然沾到脸颊上，吓了一大跳的雾岛差点蹦出一米远，榛名甚至可以想象如果她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炸着毛竖得高高的。这让榛名更加愉快地笑起来，手中凉凉的东西贴到雾岛另一边脸颊上，雾岛惊疑不定地缩着脖子，才发现那是一块浑圆的鹅卵石，大小刚好镶嵌在榛名的手心里。
“很舒服吧。”
如果你在有所举动之前能够事先说明，那确实是挺舒服的。榛名嬉笑着用鹅卵石搓揉雾岛的脸颊，雾岛不满地把她的手抓住，于是鹅卵石便顺势滚到了雾岛的手中，她稍大的手心与圆石的大小不是很搭，浅灰的色泽却让雾岛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躺在她手中的是榛名柔软的头发。
“呐，雾岛。”
榛名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吹来，榛名柔软的指腹按着雾岛的指甲，让她五指合拢，将那枚鹅卵石包裹起来。
然后抬起头来看她，闪着光的眼眸像是浸泡在水中的红宝石。
“榛名最喜欢海了哦。”
“我知道。”
你说过很多次了，雾岛叹了口气，榛名还在柔软地笑着，却将她的双手收了回去，转过身来面向涨潮的海，言语避重就轻。
“明天的作战一起加油吧。”
“嗯。”
“希望这次能够顺利呢，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呃，提督是怎么说的来着……卡斩杀？”
“你别乌鸦嘴啊。”
“呼呼……”
榛名听见雾岛的埋怨里含着笑音，自己也捂着嘴浅笑，偷偷隔着眼镜框看她颤动的睫毛，上面沾着的月光使得它们如同蝴蝶的鳞片。榛名呼出一口气又再将视线收回前方，那里铺洒着更多月光的海潮起潮落，千万只光的蝴蝶在飞舞。
“呐，雾岛，榛名最喜欢海了，所以想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啪嗒。”
“哇啊！”
坚硬的——因为长时间被攥在手心里，而变得温热的触感。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前榛名缩起脖子，做出了跟雾岛一样的反应，而对方则得意地拿着鹅卵石微笑。这是以牙还牙，她的眼睛这样说。
但是那枚圆润的石子却没有重新交付回榛名手里。
雾岛拿着它，转身向掬着月亮的海走去。
“雾岛。”
榛名没有跟着去。和自己不一样，雾岛没有脱下她的靴子，以似乎要踏平海潮的气势稳稳地站在水上，越走越远。
“雾岛。”
再远一点的话，就连声音也传不过去了。好像同时发现了这一点，雾岛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是“咚”的一声闷响，是雾岛扬起手臂，将那块石头向海的深处丢了回去。
“榛名。”
与海潮同向的海风吹起，是顺风，将她的言语吹到双子姐姐的耳边。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站在你身边。”
你想要保护的海，让我一起保护。你所面对的深渊，让我一起面对。你等待着的明天，让我陪你一起等待。
诅咒要靠自己的力量，披荆斩棘。
“所以……再稍微等一等。”
对不起。
在风中的金刚级末子，她的短发、衣袖与裙摆都纷纷扬起，在榛名的眼中，确实如同破茧的蝶一般，在晚春的风中抖动着她的羽翼。
“才不要等。”
自己逆着风的声音，能不能传达到她的耳边呢，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榛名露出不服输的笑容：“榛名也是要往前走的。所以雾岛，快点赶上来吧。”
大概是传达到了吧，榛名更愿意相信那是双子间的心电感应。
雾岛垂着眉梢的笑显得有点烦恼，却不是苦的，榛名想，那就像是自己喜欢喝的只加一勺糖的红茶一样。
“好。”
她承诺。背着月光让她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中，隔着遥远的距离让榛名看不太真切，唯独她绿叶一样的眼镜，那上面被月亮镶上一圈的反光，反光之中愈加闪亮的眸子，榛名全都收在眼里。那是一双如同有海潮涨起的眼睛。
“雾岛就像是……海一样。”
榛名细碎的叹息在风中散去，并没有吹到雾岛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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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声更新……
我觉得我不能在期末考之前写完了，如果我七月消失了请各位勿念……我会回来的……【这什么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