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血色逆轮 于 2015-6-14 21:34 编辑
感觉只要妮可和穗乃果同时出场,整篇文的画风都不对了……小真姬成功开启“霸道总裁”副本(大雾
Chapter 16
遗产
“小真姬若是累了的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女人的红发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是在无数时光中酝酿的红酒的颜色。她把扎着输液管针头的手轻轻搭在趴在床头的女儿的头上,触感柔软,但杂乱的发尖却是硬得扎手。
两人独处的病房并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帘间倾泻下来,静谧却染上了几分忧伤。
真姬摇头,“我想再多待会儿…感觉很久没有这般与你亲近了。”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音小,最后儒糯着含糊不清让女人想起来女儿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光。
“啊啦,小真姬是在撒娇么?”
“才不是。”羞赧着想要拍开压着自己头发的手,却在触及到干瘦的手背时转而握住,放到了眼前。骨节分明,苍白的肤色几乎要与床单融为一体。
女人莞尔,落在女儿身上的目光比月光更加柔和。“我也是医生,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小真姬不要太担心了。要是为此劳乏自己的身体,我可不会开心。明天你还有手术要做不是么?”
真姬再次闷声摇头,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她失神地苦笑,记忆中那个粉琢的孩童在眼前浮现。似乎回忆起女儿小时候模样的状况越来越频繁了,她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作为人母在迫近的死亡面前无法释怀自己的宝物罢了。她的女儿,她最重要的女儿,她还年轻,注定要在未来绽放光芒,她却无法陪伴她到那个时候亲自守望在她左右。
怎能甘心。女人抿紧唇,旋即自嘲地笑了。
“说不定是因为做了太多坏事终于得到报应了呢……”
“母亲…!”真姬皱眉,“请不要这么说,您是、”
突然噎到了。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她似乎无法当即找出答案反驳眼中溢满哀伤的母亲。她和母亲已经分道扬镳太久了,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彼此的身影,但心灵早已无法相通,明明咫尺之隔,却若天涯难越。
真姬咬牙,“你是我最…挚爱的母亲,请不要说出这种话。”
“好高兴呢,小真姬能这样为我辩护。”
“……”真姬低着头,心头涌上膨胀开来的酸涩。
“但小真姬肯定知道的吧,我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但就算如此也不该罔顾自己的生命…!离开这里去找个能够无视权势为你治病的人啊…治好病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人啊…”哽咽着,“比起现在这样,我更希望你能离开父亲,离开这种生活。”
“不可能哟。”
真姬无法忍受被压抑着的痛楚,想要大喊大叫,揪住母亲的领子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为“西木野”付出呢。但她问不出口,因为恐怕母亲自己也无法回答吧。
母亲爱着父亲,在很早以前肯定如此。但如今这份貌合心离的感情定已成了份执念,只能守着当初“重振西木野”的夙愿自我欺骗。她不忍戳穿,哪怕明者早已心知肚明。
“那让我来为你做手术吧。”即使父亲禁止。
“小真姬…”
“我来为你做手术。我会救你的。现在癌细胞还没有大范围扩散,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丢下我一个人。”
“真姬……”
“若有下次再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那就不要再说自己是西木野的人!”男人怒气冲冲地拍向桌子,桌上茶水一震。
“那就来试试好了。”真姬冰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竟不可思议地感受不到半分怒火。只有嘲讽与纯粹的憎恶。
“你、!”他被噎住,嘴角松弛的皮肤都在发抖。
若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他和真姬两人对峙。
“别太得意了,真姬。如果没有西木野,你什么都不是!”
“我说过了,除了母亲给予我的这个姓氏,其他的我不稀罕。”
“……这可是你说的。”只是一瞬,男人的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真姬一时摸不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被算计的。
西木野家族什么时候出现谁也不知道,年代久远,历代以药材为生。只是起初因做药草营生失意而落得几乎覆灭的时间占多,后来借着战争发了横财才有了西木野财阀。可是家族血脉四处流落良莠不齐,体系过于囊肿,大量资金被用作商业投资,还愿意悬壶济世的人寥寥无几。父母都有着西木野的姓氏,但血缘关系几乎没有,在当年的家族宴会上相遇,理所应当地被彼此吸引。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西木野综合医院,西木野财阀手下最大的资产。
但这不代表其他的分家就消失了。真姬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当这个医院继承人,会有不少西木野乐意来参一脚。
所以父亲是打算另立傀儡么?
不知道。
她转身离开,若大的办公室只有父亲背后的那扇落地窗作为光源,两侧的资料柜塞满了文件。走向那扇门,恍惚间竟有了种走向沼泽的昏暗感。
关上门,听到熟悉的锁声响起,才有了落回实地的舒松感。
她本来打算问父亲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但她放弃了,看那个样子,只会再找些谎言搪塞吧。
她拿出手机,12:07。离海未从她的世界消失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只要想起海未,心头就像被钢丝勒紧一样生疼。她去了哪里,她在做什么,是否还安全。这些问题不停在脑海中生碰硬撞,比起父亲更消耗她的精力。
“西木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的化验结果。”
是化验课的上野,平时不苟言笑,但意外地是个乐于逾越规矩的人。
真姬接过,把另一叠资料交给他,这些是助手三宅曾给她的。“你帮我看下这些资料。”
上野接过,表情奇怪地翻了两页道:“这些不是昨天才上市的药品的成分么……虽然用量有些差距。”
“药物临床实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清楚啊…不过肯定还是由藤堂那个老家伙接手的。药物研发部门的事很少让我们经手。”
真姬皱眉,“是么。这次的事麻烦你了,多谢帮忙。”
“说好的好处呢?”
真姬抽出另外两张资料递给上野,“拿这个去敲诈老头子一笔吧。就说是有人邮递到你办公室的。”
上野木然收下,“就这两张纸能让他接受我的辞呈?我可是拜托了好久的。”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反正离研究所课题开展的日子没几天了,难得人家给你发了邀请,要是错过了就一辈子都窝在这里吧。”
“也对。”上野离开。
她今天第七次拿出手机查看是否有新消息。
高坂:“真姬,这段时间先不要插手那霸这边的事,也不要联系我,翼会负责和你联系。三宅的事请妥善处理。”昨日12:34
绮罗:“穗乃果有事要离开几天。如果园田和你联系请及时告知我。有新消息我会和你联系。”昨天13:41
无未读消息。
茫茫几十亿人的人海,想要找到惟一的那个何其不易。更何况她在有意躲藏。
她低头看了眼化验单,旋即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意料之中的强效镇定剂,意料之外的对自己感到怨恨无力。
要是早点发现的话……
要是早点发现的话?
恐怕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吧。被困在这家医院里,手上除了手术刀没有任何资源。人脉、资金、武力,她什么都没有,说出了要亲自找出真相的大话,但现在除了绮罗她没有任何渠道靠近那个世界。
她走到餐厅外的露天平台上,东京城在视野中铺平展开。阳光炙烤大地,更焦灼她的心。她向来憎恶家族企业,却在此刻无比渴求它的力量,她以为自己抛弃了枷锁,却发现不过是丢掉了手中的刀刃。
飞鸟在头顶盘旋,大楼玻璃板的反光刺痛眼球。
第一次,想要去夺取什么。
……
“小真姬的话,喜欢这家医院么?”
“不喜欢。”
“真是果决呢…”母亲揉搓她的脸,她撇嘴。“我也不喜欢。”
“……”真姬把头搭在母亲的肩头。
“但是,当你对某些事感到不满甚至是怨恨的时候,要想改变局面或是规则,就只能亲自踏进这潭污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喜欢这个医院。”执拗地表达情绪,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到没边了。
母亲却只是笑着,侧过头亲吻她的头顶,“那就丢掉它好了。”
……
母亲原本已经模糊的容颜意外的清晰起来,那个夜晚她的话语,她的神态,被涌动的情感从记忆的废纸篓内翻出。母亲其实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只有自己执着地相信她最终会平安无事。
“母亲……”
母女两人时隔三年的叹息声在血脉中交错。
虽然晚了点,但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拨通电话,“……”
“小姐?”
“修叔…那个…”
似乎察觉出她的窘迫,和蔼的男声在耳旁安抚道,“有什么能帮到您的么?”
“我想问一下…母亲是否有留下过遗书之类的东西…”
他似乎笑了,“夫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虽然她没能亲眼看到,但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开心的。”
“……那就是有的意思?”
“哈哈哈,小姐您太直接了。请让我一把老骨头也感怀下啊。”
“……”
“请稍等,我去接您。”
“哒哒哒哒——”
火舌收割着生命,子弹打到泥地上溅起泥水。
“妈的!我明明只是个有职业道德的画商,为什么要把我往战场上推啊?!”穗乃果躲到装甲车后面,敌方的子弹打到车皮上激起四溅的火花。她更换手中Colt M4A1的弹夹,刚刚被枪托抵住的锁骨下方不断传来钝痛。
“屁!是谁说要在军队到来前打劫这群猴子的?!”妮可蹲在地上,用短小的MP5K不断击毙靠近的毒帮成员。“谁先踩了马蜂窝谁就得负责!”
穗乃果刚从车后探出头,耳旁就响起子弹擦过金属的声音。
“!”
好险好险…穗乃果心有余悸地缩回头,趴到地上从车底点射敌方。
“货品还没运完么?”她冲对讲机里大喊。
'姐姐你快点闭嘴啦!你这次可是直接捅进对方'粮仓'了,货品太多…呜,根本没法加快动作。'重物落地声,听雪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看来也是急到亲自帮忙搬运了。
穗乃果冲妮可喊道:“必须得先撤退,再这样下去要是等对方架好了对空导弹,我们就别想跑了!”
“去死!子弹钱都赔不回来好么?!”
“轰——!”炸弹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炸开。
“往后撤!有标枪导弹!”妮可大呼。
“你自己的护卫队也不怎么样么,亏你还是个军火商。”穗乃果边往后退边挖苦妮可。空气中的湿气盖不住她眼中灼亮的怒火。
“呸!有本事把你手中的枪放下。”妮可虽身材娇小,但似乎并没有受后座力的太大影响,稳稳压制着火线不让对方把自己包围。“没听说过哪个军火商像我一样和毒帮正面肛的。”
“我以为对方都跑到海岸线了。”
“呵、呵。”
“雪穗,现在马上驾着那架运输机离开菲律宾国境!他们大部队还在后面,我不能让你冒险!”
'但是…!'耳机传来雪穗的怒火。
“听你姐的!”
“妮可……”
“要是被人包饺子了连本都拿不回来。山吹!我命令你现在起飞!”
'好的,老大!'驾驶员飞快地回应,'别真被包饺子了。高坂小姐,快点到舱内来!'
'姐姐…注意安全。'
“是是。”穗乃果敷衍地回复,断开通讯。“呜呃!”然后她差点被脚后跟的树根绊倒。
妮可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的没问题么…
“这下可有点糟啊。”对方人数还在增加。果然,虽然之前受缉毒活动的影响元气大伤,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下去只会被活活耗死。
“我说穗乃果你就没留点后手吗?”
“真不好意思,没有。要不是海未直接烧了对方一只货船我也不至于把行动提前。我也是商人,富贵险中求。更何况……”穗乃果舔了舔嘴角,“我跟这群家伙可是有不小的私仇。”
“啧…喂!你在找死么?”妮可刚把一只手雷扔出去,就看到穗乃果居然转而向前推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面是山脉,被围进去的话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你要去跳海吗?!”
“谁知道……说不定会有帮手呢。”
“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你猜的。”
“确实是猜的。”穗乃果扔掉手中那把Colt M4A1,从旁边队员那里拿过剩下的M67手榴弹,一个一个往前扔。
让妮可惊讶的是,穗乃果明显不适应拿枪,但扔手雷却是命中率奇高。再配上M67的炸裂效果,实在是…太野了。
“你这家伙,是扔铅球的么……”
“不,是总在翻墙练臂力的缘故。”
“哈……”不愧是职业盗贼。“但这些手雷肯定撑不到你抵达海岸线。”
“关键点不在这。”穗乃果又扔出去一只手雷,“你没发现他们人员补充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么?”
“……确实如此。”
正午的云层依旧很厚,周围也都是密林,很难看清对方的人数。但是和刚才似乎随时都有人准备从林间扑出来相比,攒动的人影少了不少。最为明显的证据就是被穗乃果炸开的空地,被重新填满人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会真有援军吧。”妮可觉得穗乃果的神棍程度快赶上希了。
“要是没有的话,以后有机会再见到海未我一定掐死她。”穗乃果咬牙切齿的神态不似作假。
“……”
大约就这样往前挺进了十五分钟左右,对方突然悉数掉头往回冲。
“……搞什么鬼。”
穗乃果欢呼了一声,追着跑了上去,妮可见状差点被气噎死。
“你在干什么?!”爆粗口了。
“我说会有帮手吧。”穗乃果乐呵呵地把怀里的手雷全部扔了出去。然后去找刚被丢在原地的装甲车。
“这不是你不要命的理由!”这群人全特麻是神经病,就她一个正常人么……
这般想着,妮可还是带领队员跟了上去,帮穗乃果解决掉漏网之鱼。
……
当看到援军的那一刻,妮可有些懵。
因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一群有着一艘吃水量至少有二十万吨的货船还将它开进了菲律宾内海她却不认识的人!
“穗乃果……我需要解释。”
“听他说吧,我也是第一次见。”
领头的棕发男子走下船,向两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弯腰礼,“很高兴见到你们,请叫我杰克船长。”他眼角有道浅色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年轻的脸庞添了些许风霜。
“高坂小姐应该已经听令妹提起过我了。”
穗乃果挑眉,“我以为你应该被关起来了。”
“确实如此,不过我得友情提醒一下绳索质量不合格,我只好逃出来。”
妮可这旁边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理由。
“不管怎样很高兴你救了我们。”
“我的荣幸。不过不知道Boss是否有和你们在一起。我收到的最后命令是前来这里剿灭菲律宾毒帮遗党。”他皱眉。
穗乃果和妮可面面相觑,同时翻了个白眼。
“她真的失踪了呢。”
“就是这样呢。”
船长见状苦笑了下,“……不管怎样请先上船离开这里吧,当地军队肯定会追查。”
“好。”
真姬坐在开在千代田区道路上的车里,静望路旁那所明显是学校的建筑,暗红色砖墙,伫立楼顶的钟楼。路过校门时能隐隐窥到里面身着长裙校服的女高中生。挂在校门两侧的木板上刻着音乃木板的字样。
不明白修叔为何会将自己带到这边,街道比较老旧,住在周围的人应该都是子女在这所学校就读的人。
车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房子前直接停下熄火,似乎一点也不怕主人会介意唐突的登门造访。
真姬有些紧张地呼气,既然是修叔要自己见的人,那一定是和母亲熟识吧。但自己却完全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除了门口旁边花架上摆放的三排雏菊和放在旁边的粉色喷壶揭示了这里的主人是女性的事实,是高是矮,脾气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修叔推了她一把,“去敲门吧。老骨头我可不敢靠近。”
说的好像这里住了个怪物似的……
真姬从他口气里的调侃找回了些许镇定。只好走上前按响门铃。
门内传来一个细婉的女声,还有“噔噔噔”的脚步声。这家铺的木地板怕是有些年头了。
对方打开门的那一刻,双方都愣了。
“小鸟…”不自觉地对比眼前女性与好友的面貌,不自觉地在发现两人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时候轻呼友人的名字。
“西木野……不对,是小真姬吧。”女人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眉头甚至染上了几分喜悦,但在看到真姬身后的老管家后瞬间拉下了脸。
“我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吧,上野修。”
“很抱歉冒昧打扰您,南前校长,但是小姐想拿回夫人留给她的东西。”
“……”被唤做南的女性闻言直憷憷地看向真姬,本来柔和的蜜色双眼在此刻射出锋利的眼神,真姬有些发怵。她应该是小鸟的亲人,但这气场实在是大相迳庭,该说是长者的气势么……
真姬严肃地对上女性审视的目光,气氛直接就凝滞了。
最后南女士无奈地摇摇头,气势一下子收敛起来化成了软软的蜂蜜,让出过道将真姬邀了进去,对老管家则嫌弃地摆了摆手表示拒绝入内。
南女士带着真姬上了二楼,进了间怎么看都像是书房的屋子。
“请随意,没能事先准备茶水真是抱歉。”女性和蔼地把旁边小沙发上的靠枕揉松了再放回去,“好久没有客人到来了。”
“嗯……”真姬忙于打量四周,还没看清书柜里的书籍和隐约摆置的相框,在触碰到南带着笑意的目光后就尴尬地收回好奇心。
“真是和你母亲一样好奇心旺盛呢。”
“非常抱歉。”
“不,很高兴能看到和你母亲如此相像的你。”南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真姬没敢问出要是自己和父亲更像的话会怎样,估计和修叔一个下场吧。
“您和母亲是朋友么?”
“嘛…算是吧。”南蹩眉思考了下才如此道。
只是因无话可说而挑起的话题,却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你和小鸟是朋友?”
“是。她没有和您说过么?”
“那孩子早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了。也是,天天看着这样的母亲一定会不开心吧。”
“……”真姬觉得还是不要问下去好。
“西木野最后一次见到我时给了我个盒子,说让我暂为保管,却没想到不仅没有亲自拿回,还得我跑到她的葬礼上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
“当年自顾自地断了联系,自顾自地又跑来让我帮忙,又自顾自地一声不吭地死掉。明明这么大的人了还真是任性。”女性笑意依旧,语气中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愁绪。
“……”看来真的是和母亲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注意到她的女儿没出现在葬礼上,怕是我早就把那个盒子烧给她了。我听说了,当时那起失败的手术。”
女性漠然的词语让真姬心头作痛,“…万分抱歉。”她垂下头。
“对我说做什么,该是对你母亲说才是。”
真姬很想把自己埋起来。
南把一叠文件压到真姬头上,就像母亲当年搭在她头上的手的重量。
“不是指你手术失败那件事,而是亏你能自欺欺人这么久的事。恐怕她也没想到她的死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吧。
“真是的,母女两人一个比一个麻烦。再不来那个木盒子都要被虫蛀了。”
原来南小鸟式的毒舌是从这里遗传的啊…
真姬拿着小鸟母亲压在她脑袋上的文件,想起小鸟也曾用类似的语气抱怨某个精神病院的患者。
文件上记得是手术当天的人员出勤表和药房的开药登记,比高坂曾给她的那张复印件要详细的很多。
意料之中的过程,父亲换掉了麻醉师,让其注射了肝素之后没过几天,麻醉师就被赶出了医院。真姬将纸张盖在脸上,鼻腔里不仅有漂白剂的气味,还有几分潮湿的草木灰味。应该是很久以前打印的字墨了。
“当年的记录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还以为你看到后会哭出来,没想到你似乎已经知道了。”
“嗯。”真姬心情复杂,她确实哭过了,而且如若不是高坂的缘故,她亦不会捅破窗纸直面这个事实。“真的很感谢您。”
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一个半米长、三十公分宽厚的木盒子从书柜里拿出来,放到她面前。盒子一尘不染,显然南有细心擦拭过。
真姬直接在南面前打开了盒子,里面是被塑料夹严实装起的笔记本和文件。
南哼了声,真姬不禁莞尔,看来母亲已经做好了盒子被虫蛀空的准备。
一份遗嘱,一份股权证明,一份签了字的家族信托,还有不少房产证。但这些都比不上那把巴掌大的黑皮日记本重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你去逃难。”
“差不了多少。”
“……”
“只是怎么用这些东西该由我来做主。这才是修叔带我来这里的意图。”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母亲虽纠结无数次是否要与你父亲分开,但终究没能做到。我不认为你可以。”
“不,我不会摆脱和父亲的关系。”真姬的指尖摩挲木盒子上的纹理,嘴角已噙着笑意。
“……看来胸有成竹了呢。”南踱步到书柜前,背对真姬,声线在微微发抖。
真姬抱起盒子,走上前想要再次向她道谢,却意外看到了书架上摆置的相框和照片上学生时代的母亲和南。
“这是?”
南把相框从书柜上拿下来递到了真姬面前。
“当年的三个笨蛋呢。一个爱上了匹夫,一个嫁给了屠夫,都死掉了,留下最后一个笨蛋活得窝囊。你和你母亲这么像,我都有些担心了。”南自言自语地盯着照片,过了会儿突然发现真姬安静的过分。
“小真姬?”
她呆呆地看着照片,目光却不是落在年轻的母亲身上,而是刚才被书柜柜门挡住的第三人身上。被盘起的深色长发,锐利的眼眸,穿在身上花纹绮丽的和服,虽然脸部轮廓比起她要柔和些,但凛然的气质却是别无二致。
“海未……”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却让真姬扯出了个欲哭无泪的难看笑容。
“你见过海未?”有些走调的声音。
“你见过她!”难以压抑的惊喜。
真姬奇怪地抬头,却看到南比她还要可笑的笑容。惊喜、诧异,复杂的情感漩涡在蜜色眼眸中卷起滔天巨浪,年长者的镇定自若被撕得粉碎。
“你见过她……”南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甚至转过身去制止想要逃出眼眶的泪水。
世界怕是已经疯了。
真姬不由得如此想到。
“小鸟,能不能…稍微等等我。”花阳气喘吁吁地从后座上挪下来,坐到了路旁。
凌晨四点就被揪起来,塞进车里开始飙车之旅。花阳不幸的晕车了。
“呕……”好久没有过这种要死的经历了,上次有这感觉好像还是在中东初次坐装甲车。
果然,她就不该答应帮小鸟的忙,更不该把车借给小鸟而非自己驾驶。昨天陪着她跑了一整天也没有弄明白她到底在调查什么。先是到了家美容店和店主谈了半天,然后往警局跑、往社区跑,最后到了栋公寓敲门却被告知房主今天才能回去。
于是今早不仅没睡醒,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拉了出来。紧接着见证到了表面温婉可人的小鸟开起车来是如此的……
“呕…”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胃液都快吐出来了。
“小鸟…你、你必须告诉我你在查谁。这样下去,我可没法舍命配君子…呕…”
小鸟皱眉把水瓶递给她,用纸巾擦拭花阳额顶的汗珠。“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要找的那个医生原来在那里开过诊所,谁知道现在店面被卖给了别人做美容店。”
于是就拉着她跑到警局诬蔑人家“可能开错处方导致患者旧疾复发需要警局协力查找”为此扯了一堆医学术语唬得对方觉得黑死病都要再次爆发还拿出所谓的患者嘱托声泪俱下曰希望找到本人加以核实云云?
这还真是,无法无天到了一定地步。
“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找那个医生…他认识你要找的人么?”花阳脸色惨白,和仓鼠一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这孩子太聪明了好想把她扔在这里怎么办?虽然很想这么想,但小鸟还是按住了因不停扑空而不断在心底腾起的恶意。
“小鸟……你要不告诉我,我就不借你车了。”
掐住死穴,在美国这种公共交通落后程度可与尼泊尔相比的国家没车怎么活。更何况还是要找人。
小鸟心下权衡,“那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好。”花阳有气无力地向后仰倒躺到了草地上。
“我在查园田海未。”
“……”摊开的手指抽了下。
“那个医生是我查到她过去的惟一线索,很抱歉让你受累。”
花阳白着脸,从口袋中抽出手机拨通。
“花阳?”
“凛,起了吗?嗯,我前上司在查你姐,不考虑见个面么?”
“喂!”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但是…
凛的姐姐……?
“我和海…园田小姐并不熟。”一种莫名想要隐匿海未存在的诡异心理。纵然小鸟的母亲可能认识海未,但在未彻底确认之前她不想轻举妄动。
“你当我没听到你之前的称呼么?”南冷静下来后就似乎换了个人,果决的气势镇得真姬想找理由搪塞都做不到。
真姬按揉眉心。自言自语是病,得治。
“小鸟应该见过她。”一边把火力引到不知身处何处的小鸟身上,一边心里默念对不起。
“我之后会问她。但现在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
“这对我很重要。”诚恳的目光直视真姬,真姬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
“这次JAL434的失事报道您有看么?”
“……退休后我连报纸都不怎么看。”南看着有些尴尬。
“好吧,她是事故调查员,见到她的当天小鸟正好和我在一起。前天晚上她有在媒体面前报告过调查进展。”
“……”
“介意告诉我您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如你所见,”她从书本里取出一张被夹作书签的照片。是海未,她和自己温文柔和的母亲贴在一起,抱着布熊玩偶,身体似乎在拼命往后靠,她的母亲苦笑着压住她的双肩不让她扭动。海未的表情看上去像是面对生人的羞涩,但真姬总觉得是某种恐惧。
这样的海未真陌生。
“我和她的母亲是朋友。”南苦笑。“但海未在她母亲死后就失踪了。”
“我一直在找她,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很抱歉,其实我也在找她。”
南黯然收回视线。
真姬低声道,“但我发誓我会找到她,亲自带她过来。”
“……”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