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虚妄 于 2015-6-16 01:04 编辑

两杯凉水，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端，园田海未只觉得此时的气氛比她们的初次重逢更加尴尬，她不自在地把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手指来来回回地在凹凸不平的杯身上摩挲。“海未？”“嗯？——”园田海未紧张地抬起头，看见一汪温柔的琥珀色，她刚才走神了，压根没听见南小鸟的话。南小鸟仍然语气柔和，“不是在洛杉矶有工作吗，怎么回来了？”园田海未一怔，她至今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费劲地动了动唇，冲口而出的却是“我也希望能帮上些忙。”不，其实不是这样的，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她看着南小鸟沾满血污的双手，觉得胸口蓬勃而发的情感前所未有的强烈，逼得她喉咙发痒，无数的话语仿佛就在口腔里打着转。

然而她发现南小鸟朝她投来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拧起的眉心是一股怎么也强势不起来的无奈。南小鸟垂下眼，视线落在自己轻轻颤抖的双手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为什么你就是偏偏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要珍惜你自己？”南小鸟的声调拉高了些，她忽然站起了身，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呀声，她的手指攥在了一起，握成的拳头却显得那么绵软无力，“你明明知道这有多冒险，你自己的安危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园田海未诧异地望着她，似乎想辩解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南小鸟的手指向外头的一个帐篷，“在那里面有一个孩子，她在两天前成为了孤儿，她的妈妈被石块压碎，就在我的面前——”她的语气惊惶而疲惫，“就在我的面前……”园田海未也小心翼翼地起身，由着南小鸟发泄。

南小鸟猛然直视进园田海未的双眼，园田海未看见自己映在南小鸟瞳孔里的倒影毫无征兆地突然放大，然后自己就被南小鸟拼尽全力却又使不上劲地抱住了。南小鸟的呼吸在她的耳旁倦缅，发丝里的灰尘泥土味道扑鼻而来，她感到背后的手掌在不断发颤，于是她握住南小鸟的肩膀，将她拉开一个距离。琥珀色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因液体而变形，园田海未心里不祥的预感在渐渐发出警鸣，这一幕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跟多年前彻底扭曲击碎她们关系的那一推一模一样，而这一次南小鸟满脸的泪水更像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判决。“你还是……”这一次南小鸟脸上的绝望怎么也掩藏不住，园田海未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怔了神，“你还是那么反感……”园田海未感觉手心里的肩膀忽然落了空，南小鸟推开了她，慌乱地转过身握住了门把，在这个细小的瞬间，一阵清醒而巨大恐惧狠狠地推了园田海未一把，她两步上前，从背后紧紧环住了南小鸟。

她得做些什么，园田海未心里的警笛从南小鸟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去触碰那一块两个人都在小心回避的地带，这一次迈出第一步的还是南小鸟，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是南小鸟，把南小鸟逼到这般田地的人是她，辜负南小鸟的人也是她，可哪怕是迟钝的园田海未也懂，这样的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很好的朋友”，这样的词组用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太清淡而且不负责任，园田海未明白她和南小鸟之间的感情早就不能用这样清纯的词汇来代指，也明白女人之间产生这样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单纯到以为这是简单的友情。

有温热柔软的触感攀上她的手指，园田海未的心弦随之拉紧了些，盖住自己手背的是南小鸟的掌心，那么温热、那么令她心如擂鼓。“对不起，”她清楚地听见南小鸟声音中闷闷的鼻音，“一下就好，拜托了。”园田海未没有吱声，只觉得胸口沉闷而钝痛，她知道南小鸟已经放下了最后的尊严，把最不愿展开的情感赤裸地袒露在了她的面前，她闭上眼，不敢动。“我一直没把话说清楚过，我不应该那么含糊不清。我很渴望你，一直都是如此。”南小鸟的语调很平静，园田海未的气息结结实实地包裹着她，让她感觉自己的秘密无处可逃。她本以为自己会像青春时那样告白得结结巴巴一塌糊涂，然而意料中的唯唯诺诺并没有出现，反而意外的平常而流畅。南小鸟的手心沁出了些汗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落，滴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她知道过了接下来的几个瞬间，她和园田海未之间的所有就会真正地结束了，多年的缓刑也将划上句点。

“海未，我是一个同性恋。”窗外喧哗繁乱，室内却是一片安详，寂静之中只有南小鸟疲倦不已的娓娓道来。“我喜欢你。”

第十章完TBC

天啊{:4_352:}你们好热情我有点吃不消的受宠若惊写到这一步，离完结不远，曙光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