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餐饮退下，氛围被砣染的内务交际总管把握得十分散漫，似乎昨日那些局势紧张的谈话淡忘九霄云外，午后的阳光下，威·德总管像招待朋友一般领着墨和瑰利魔药师参观宫廷那名树异花互相交错种植的后花园，空气里是飘散着富贵的植物与泥土的气息。

生长于深林沼泽地的墨，本该对这些美丽画面很是喜欢，然而当下她并无心情去细细欣赏，不管怎么说，她大概隐隐嗅到了威总管接下来要把谈话引向何方。

不出她所料，当威·德引他们一起在一个视角隐蔽被花草遮掩的亭子里休息的时候，内务交际总管用礼貌谦逊而不失亲切的笑意说：“墨少主芳容，昨夜宴中不知惊艳吾辈许多人，城主母亲大人其实有意与思科比恩氏族交好，念在过往许多交易上，您氏族的敬业精神应受尊敬，况听闻近来有建立城邦计划，其实心中甚为欣喜，毕竟在夺取宝物，制造药物等方面思科比恩人的能力对砣染宫廷贡献颇多，然吾辈自知天赋平庸，除了生意头脑好一点以外，怕难以配上异能出类拔萃并且还是氏族继承人的墨少主您。恰好昨夜瑰利兄与吾辈聊起您的风采，实多赞叹，于是对于母亲大人意向于吾辈与思科比恩继承人联姻的提意……”他看看了旁边的瑰利·德·涡及继续说：“扪心自问，还是天资独厚的涡及氏族人，才是配得上您风姿的佳选，而且，据说无误的话，您的生父，貌似也是一位离经叛道的涡及族人……”威总管小心翼翼地提及此，谨慎地打量着墨的反应。

墨对内务总管的发言并不惊讶，她顿了顿，作出略微叹息的神态，说：“承蒙二位大人的欣赏，不过正如您所知，身为氏族继承人之一的我，现在身负使命，对于联姻之事，不作首要考虑，但您母亲大人，艾碧丝城主的好意建议，我会向我的母上禀报。”无多赘言，墨当然十分清楚在她和沃克还没有出生就消失踪迹未曾蒙面的生父是涡及人的实情，当然这也无关紧要，本来思科比恩氏族就是母系氏族，诸多同族从小都未曾有见面生父的机会，因此历史里也没有正式与他族联姻的事件出现，现在情况的变化当然是因为城邦建立这个新局面的打开，才会收到这样的请愿。

“哈哈，瑰利药师的英姿不知羡煞多少吾辈同族，众多近远亲姊妹都欲婚嫁予他，看来墨少主您当下真是任务心切，嘛，也是，万事谨慎，我们都是同样的，少主您个人大可多多往此方向考虑考虑。”威·德总管意思是墨身为少女看来情爱之心未开，况且思科比恩人向来内心孤冷，不过出于互利联姻考量，应该不差。

“承蒙理解，此事会作思虑。”墨简短回复。

而被晾在一旁的瑰利·德·涡及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唉，为何不关心氏族利益与战争的只有我一人呢，此时良辰美景要是放置在别的地方可能顷刻间就被炮火灰飞烟灭，人生漫长又苦短，多享点乐不是错，唉——虽是这么说，我等下还得去向城主大人做个小汇报……”瑰利浅笑地看向威·德，对方立刻知其意图，便也帮腔说：“墨少主要是不嫌累，也可以一起跟来，前去面见吾辈的母亲大人，听听当下的聚宝城因为瑰利魔药师的到来而发生的神奇变化。”威·德眼神闪耀着如同昨夜的自豪光芒。

“万分荣幸能面见城主。”她心里沉了一口气，回答。

铁笼晃晃，再翻越两座山，便是目的地，而沃克却一直半梦半醒半晕地不知身处何处，她也没有力气全醒过来，她梦见了墨在宫廷中晕倒，她不知那是梦，还是个预兆，或者是已经发生，担忧但是却有一丝理智地告诉自己那不可能，于是她还梦见了母亲手臂上浮现的密函，她看不清楚内容，恍惚里她只朦胧地看清楚了母亲向她露出了忧郁的眼神，发生了什么，是自己的处境让母亲忧虑了吗？而自己身处何处呢，想睁开眼睛却好像被一股力量拉进海里，又沉沉睡去，只感觉身旁有一股非常安全可靠的力量，是一个人，会保护她。

她还梦见了骇轲在哭泣，在朝她哭泣，于是她很惊讶，很疑惑，他为什么要对着她哭呢。

光怪陆离的幻影中，她还听到了一些声音，“吾辈剑魂为护秩序不惜身命，今现堕落，今现堕落……”

“阿符刻离弯刀，其魂强大，熔铸氏族付命而死之魂，吞噬一切魔物，现已封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勿用咒开启，切勿开启……”

“沃克，虽然你和墨不曾真正见过我，但这把弯刀会替我保护你们的，愿这把弯刀能卫护你们，我的孩子……”

“……”沃克在梦境里没有出声，她也不懂说什么，而她知道那个男人的声音是她的生父，她不懂为何他在悲伤什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一个奇怪的梦。

“智慧与秩序的荣耀，护卫弱者，制衡强者，唯此意愿尚存，律法不息，无论血统出生，坚立志愿于此，皆可成为吾立博之人，皆可成为……”

她在梦中听到这宏亮庄严的声音，看见光芒闪耀的高耸圆柱排排并列，仿佛在天空的照看下，是圆柱宣言着古老的深远的愿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