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給凱送別的場景,現在又再一次重演。
只不過,離開的人是阿爾托莉亞,而留下來的人是愛麗絲菲爾。
將愛麗絲菲爾緊緊的抱在懷裡,阿爾托莉亞不知道自己是否太用力了,她也不介意。
下巴依在她的肩上,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讓屬於她的一切進入五臟六腑。
她想要愛麗絲菲爾的身體印在自己身上,她想要那個觸感和那個氣息一直跟著自己,直到分開。
她知道自己正在軟弱,但是她沒辦法阻止自己,或者是放開懷裡的人。
這一切都太過困難,讓她難以放手,難以就此割捨。
愛麗絲菲爾輕輕的撫著她的背,每一次溫柔的觸碰都讓她的心跳維持在正常的頻率。
她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想必對方也是如此。
像這樣的時刻,她們不應該道別,更不應該給更多的承諾;阿爾托莉亞已經無法再承擔更多。
她願意為愛麗絲菲爾改變自己,她願意為愛麗絲菲爾改變世界,就算這會使她失去性命。
現在,她要去把這場仗打贏,然後回到她的身邊。
即使這一次必須擊敗的對手是,愛麗絲菲爾曾經的祖國。
雖然愛麗絲菲爾都沒有提及家裡的事情,但是想到可能會在戰場遇到她的兄弟,就覺得微妙。
在認識她之前就有聽過這個家族,在戰場上也有不少驍勇善戰的將領是掛著這個姓氏。
過去從沒有在乎的事情,現在忽然的開始留意起來。
如果從應該解決的對手眼中看見了愛麗絲菲爾,她還有辦法開槍嗎?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的死會讓愛麗絲菲爾感到痛苦的話,她還有辦法將那把劍揮下嗎?
就算用另一隻手強行要扣扳機,大概也沒有辦法吧?
她曾經有試著回想過去那個不用思考,動作永遠俐落的自己,卻發現那個記憶太過遙遠。
受傷和休養並沒有影響她的身體能力,但是與愛麗絲菲爾在一起的時間卻明確的軟化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如何在冷血殺敵的同時,也對心愛的人露出乾淨的笑容。
她這雙一直以來都被她牽著,將她抱在懷裡的手,將會沾滿戰爭的煙硝和敵人的鮮血。
對她表現出溫和的雙眼,在殺人的時候不會透露任何的仁慈。
但是這是她的工作,她的義務;她從頭到尾,為之而生也可能會為之而死的工作。
而且,她其實並不完全討厭戰場。
煙硝和槍聲就像是身上的每一個傷疤一般熟悉,炸彈在自己身側爆裂開來的震動則是每日例行公事。
絕對說不上這有什麼值得享受,但是這是她習慣了的惡夢,讓她展露才能的地獄。
對她來說,這世界上有比戰場還要更加值得恐懼的地方。
只有愛麗絲菲爾能夠在一片黑暗之中握著她的手,讓她有力氣繼續前進。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為別的,就單純只是為了愛麗絲菲爾而戰。
其他人的死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重要,這個國家的去向也跟她無關。
她知道這樣是不行的,但是她沒辦法去改變這樣的想法和意識。
這樣子的自己,總有一天會走向毀滅吧?
忽然的聽見了敲門的聲音,高文將門推開的時候,她們已經分開了。
「…時間差不多了。」
手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很確定自己看著愛麗絲菲爾的眼睛帶著不捨。
即使那樣的情緒,在很久以前就不應該繼續存在。
最後的最後,她又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像這是人生中最後一次那般的吻了她。
愛麗絲菲爾渴求的回應著她的吻,卻將它留在淺嘗即止的地方,沒有再繼續。
終於依依不捨的分開的時候,清清的甜味留在了她的唇上。
「那我走了。」
「嗯,我會等妳回來。」
讓對方替自己戴上軍帽,她稍微的壓了壓帽沿,終於露出微笑。
勉強的提提嘴角好讓對方安心,阿爾托莉亞抑制住了心裡頭想要求對方跟她一起走的想法。
深吸一口氣才有辦法轉過身去,她的臉在面對高文的同時也冷了下來。
示意著要離開了,她抓起旁邊的外套,以一種幾乎是逃跑的步伐往外頭走去。
一邊想著絕不能回頭,阿爾托莉亞一邊意識到一件事。
這或許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害怕上戰場。
看著阿爾托莉亞離去,高文注視著那個背影,然後轉頭看著愛麗絲菲爾。
「妳確定妳要這樣做嗎?」
「當然。現在的阿爾托莉亞是沒辦法的…我必須支持她才行。」
拍了拍身上的裙子,愛麗絲菲爾的微笑說不出是寵溺,還是無奈。
高文看起來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
「如果被她知道的話,不管是妳還是我都會有大麻煩的…」
「那就要拜託你保密啦!至少到我抵達之前都要保守好秘密喔。」
拍拍他的肩膀,愛麗絲菲爾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高文卻只覺得越來越緊張。
打開已經被清空了的,阿爾托莉亞原本的衣物間將身上的便服換下,愛麗絲菲爾最後才再次開口。
「那我也準備要走了,你趕快跟上去吧?不要被發現喔。」
點點頭,高文似乎有些掙扎的才轉身離去,小跑步跟上阿爾托莉亞的腳步。
看著他離去,愛麗絲菲爾思考著,咬著自己的下唇。
將即腰的長髮盤起來,她化上平時不會用上的妆,讓人認不出她。
雖然完全沒有學過易容術,只要讓人一時之間無法確定,事後在加以否認就好。
當然,這點程度的掩飾,還是會被她認出的。
想著阿爾托莉亞離開的時候的表情,她忽然的感覺到了罪惡感。
瞞著她跟著上前線,果然還是會惹她生氣的吧?
但是,現在的她不能就這樣留在這裡,等待別人去拯救她,去尋找那個通向未來的道路。
與阿爾托莉亞一樣,如果這一關沒有守好的話,她們就沒有了未來。
不是只有她,也不僅僅是自己;兩個人的命運現在是緊緊相嵌,互相影響交纏。
要她坐在家裡等待她的歸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她抓起剛剛就已經準備好,放在腳邊的提包,從同一扇門扉離開了房間。
這是她第二次為了珍愛的人犯險,而她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