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臉鋼硬又粗糙的鬍子不管什麼時候看都感覺氣魄十足。
亞歷山大有些無聊的摸著自己大把的鬍子,看著外頭廣場上正在訓練的兵團。
坐在他右手邊,也正在往下看的,則是現役將軍的國家領袖,吉爾加美什的父親。
曾經的一頭金髮現在已經很大部份的被白髮給覆蓋,臉上的皺眉也層層疊疊,已經看不出年輕時的模樣。
就連曾經閃爍著光輝的雙眼,現在也顯得蒼老。
「怎麼樣?跟你那時的氣氛不太一樣了吧?」
亞歷山大問了身邊的老人,眼睛仍舊盯著底下的士兵們。
「的確是有些鬆散了。年輕的時候大家的士氣都相當的足,就連最苦的訓練也是大夥一起熬出過去的。」
看著老人回憶往事,亞歷山大嘆了口氣。
「果然時代不一樣了,就連人才和氣勢都不同了嗎?」
「哈哈…這樣說的你,說不定也該考慮退休了?」
稍做考慮之後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從他的眼神看來,那將近五十歲的身軀仍帶著三十歲的氣力。
「不、我還能夠再撐個幾年。雖然我能改革的不多,但是給前人收收爛攤子,讓一切恢復還是行的。」
一國之君的眼裡出現了些許的歉意,手也緊握成拳。
「自從尤瑟死去之後,真的發生了不少事啊…雖然和平的度過了幾年,但是軍隊也頹廢的太快了…」
過去八、九年來,這個元帥的位子一直都沒有人能夠坐穩。換到亞歷山大的時候,這短暫卻徹底的寧靜和平以及不停輪換的軍隊方針已經讓全體的將士素質都降了不少。
好不容易這位子由亞歷山大接下,他也開始大刀闊斧的砍去不必要的部署以及重新豎立規範。
就原本的步調來看,一路改革下來,眼下各自成家的帶兵方式或許也要換掉也說不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想讓這個國家的軍隊重回他年輕時的威勢。
將對於軍隊未來的擔憂藏在心裡,亞歷山大又重新看向身邊的老人。
「魯格啊,你這樣說我,自己是不是也該放手了呢?」
放開這個國家,讓年輕的一代自己開拓道路。
搖搖頭,老人的表情變成憂心忡忡,對於這個提議不甚滿意。
「吉爾他還不夠成熟,如果將國家大權完全交給他的話,就算是你也鎮不住他的。」
「他一輩子應該都是那樣子,改不了的。他雖然有些殘暴任性,但是也有些自己的手段,不算太壞。」
雖然不會是最仁慈的君王,但是只要有自己的想法,自然就能帶國家走向未來。
「不行啊、或許是因為我太保護他了,近年來他都我行我素,對國家政事不感興趣,倒是在軍隊養了一批任他使喚的狗。現在他消失了也好,哪天我忽然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下這位子。」
「喂喂、這樣評價王儲是會造成不安的喔。」
撐著頭,亞歷山大的表情一臉笑意,看也知道是在開玩笑。
老來得子,身為王子以及唯一的繼承人的吉爾加美什從小就沒有競爭的對象,也因此有些嬌生慣養。
讓這樣的人當王,不管誰都應該會再三思。
「其實我一直有在考慮,將這個王位傳給他以外的人。」
聽到這樣的話,亞歷山大愣了一下。
「傳給親族嗎?我記得那邊也沒有什麼可靠的人才…」
「不一定要是有血緣關係,只要有身為王的素質以及品格,誰都行啊…就連你也有考慮過喔。」
對方表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亞歷山大也跟著警惕了起來。
「所以呢?有決定好了嗎?」
亞歷山大也曾經有過夢想,要遊遍世界,將一切景色、人、土地都納入手中。
他是看過了所有的景色,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們,搶下了不少土地,但是感覺夢想的完成還是差了一小步。
活到眼下的歲數,看過了他想看見的事物,年輕時的氣勢似乎也已經不存在了。
屬於他的冒險已經結束,眼下應該是年輕的時代了。
他不想要這個王的稱號,他已經足夠壯闊的人生並不需要再加上這個頭銜。
而且當這個老人當真撒手西歸的時候,他大概也沒有那個力氣去干涉一國之主的選派了。
如果最後真的爭奪起來,只要不危及一般人的生活,他大概也不會出手吧?
想了一下,被亞歷山大喚作魯格的老人才緩緩開口。
「沒有啊…眼下的人才實在太少,如今戰爭就在眼前,似乎也不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候。」
點頭表示瞭解,卻沒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
「我倒是覺得有個年輕人還挺合適的啊…年輕、有實力、做事直截了當、受歡迎,就是有些孤僻寡言。」
「阿爾托莉亞是嗎?我是有聽過她的名字。」
聽見阿爾托莉亞的名字的時候,魯格的眼神變了。
「是啊。她也是尤瑟唯一的孩子。雖然個性不像他,但是連著他哥哥凱,兩個人都是不錯的傢伙。」
沒有在開玩笑,亞歷山大真的認為這兩個人是可用之才。
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出身,而是他們本身就擁有領導國家前進的力量。
「阿爾托莉亞啊…大概是不行呢。」
對上眼的時候,亞歷山大感覺兩人的眼神一時之間都充滿了爭端。
「怎麼?與尤瑟在上一代有什麼問題嗎?」
「算是吧?也是老一輩的問題了,但是阿爾托莉亞她不能成為王…不管她有多適合。」
搖搖頭,魯格除此之外就沒有再說什麼。
感覺這其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部份,而亞歷山大只能記在心上,晚點再自己去調查整件事。
「不過這個時間點,要說讓誰繼承的確是很不合適啊。最近感覺阿爾托莉亞似乎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愛麗絲菲爾那件事多少有些蹊蹺,要多注意一下才是。」
從座位上起身,握著拐杖的手有些不穩而顫抖。
「你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啊。」
也跟著他從位子上起身,亞歷山大替他開了門。
「一個人沒有問題嗎?」
「沒事的!我也沒有老到沒有辦法自己走到門口。」
笑了一下,他看著老人踏著有些蹣跚的腳步漸漸遠離,忽然的再也笑不出來。
再過個十年,他也會變成那樣子嗎?
年輕時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死亡的他,忽然的發現它竟然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
不在最光輝的時刻死去,而是苟延殘喘的衰老病死,光是想像就感覺痛苦。
他也會這樣死去嗎?
思考著,亞歷山大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