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西木野真姬疲憊地揉著眉心,短時間完成整個下午的工作,只為能夠跟總是漂泊無定的絢瀨繪里一聚,離開辦公室時碰上偷走的公主,在通道遇見準備回去的朋友們,半推半就,乘坐同一輛馬車,車廂本來能夠容納四人,只是凛跟著穗乃果沿途打打鬧鬧,將她擠在車廂角落,馬車轉彎,凛更肆意將身體壓著她的背部,直到馬車停下來,對方像隻樹熊攀附在她身上,腰背酸痛,忍不住出言抗議:「喂,很重耶。」
「那凛跟真姬交換位置喵。」離開車廂,星空凛鬆開環在少女脖頸雙臂,握著對方手腕,搭上她的肩膀,身體擠進西木野真姬的胸前,看起來說像扶著虛弱的傷者,磨蹭著對方臉頰,露出得意笑容。
「…這樣很奇怪。」意義不明的姿勢,西木野真姬無奈盯著星空凛,對方身高比自己矮一截,勉強把她半邊身體抬起,還不忘在她懷裡撒嬌,讓她腰背更酸軟,根本無法好好走路。
「凛背妳吧喵。」
「不…這樣就好。」眼看星空凛準備蹲下來,西木野真姬迅速放軟身體,刻意把重量壓在對方肩膀,也許真是有點累,感受著懷中體溫,這樣依靠著也不錯,誰叫自己對於爽朗率真的類型無法抗拒,難怪老是被凛和穗乃果欺負。
四人進入別墅,矢澤妮可稍有不悅地坐回座椅,喝著果汁,雖說她早已習慣西木野真姬和公主形影不離,出雙入對,但是這樣在門前摟摟抱抱,也過於親暱吧?那個人跟公主在一起總會露出溫柔的笑容,明明就只會惹她生氣,頓覺胸口悶悶,眉頭一皺,再喝口果汁。
友人臉色難看,東條希也無謂追問,隨意望向房間,發現伯爵醒過來靜靜坐在床上,跟矢澤妮可示意稍等一下,推動玻璃門,來到小狐狸身旁,對方揉揉眼睛,嘟著小嘴,惺忪模樣非常可愛,情不自禁地將伯爵摟在懷裡,輕撫著對方後背。
「…希,這樣會很想睡啦。」絢瀨繪里閉眼享受醫生溫柔舉動。
「不行不行,小真姬她們都回來了。」寵溺地親吻伯爵的額頭,只見對方單著眼睛,鼓著臉,像是正在鬧脾氣的小孩,這個人怎能夠露出這樣犯規的樣子?東條希不禁失笑,推著伯爵來到浴室,毛巾沾濕,輕拭對方臉頰,隨即拉開房間,將伯爵趕出房間。
絢瀨繪里愣在走廊,醫生竟然將她關在門外,只是想向對方撒撒嬌,醫生真絕情,無奈搖頭,正想移步餐廳,已經聽見樓梯間嘈雜人聲,牽起淡笑,慢慢行近聲音源頭,樓梯轉角出現一抹橘黃,迅速穩住雙腿,準備迎接熱情的擁抱,友人加快腳步,張開雙臂飛奔過來,準確無誤接下對方的歡迎儀式,沒想到還有另一波衝擊,公主衝前撞上友人背部,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力量,她們隨即倒下。
「歡迎…回來…」再次牽動腰背傷患,絢瀨繪里皺起眉頭,勉強一笑,還是沒能夠逃離被推倒的命運,說起來為什麼公主會出現在這裡?
「呼呼,繪里…」高板穗乃果露出滿足的表情,磨蹭著友人肩膀,要不是公主告知,也無法第一時間知道,絢瀨繪里申請削減出國訪問,顧不得還有點算金屬的工作,迅速前往附近軍營,把正在訓練部下的將軍帶走,意識到自己好像霸佔繪里太久,隨即拉起對方站起來,順道把身後的將軍推到繪里胸前。
「繪里,歡迎回來。」無故被推前,失去重心,園田海未靠在熟悉的懷抱,臉頰不爭氣地染上紅暈,她無法像穗乃果熱情洋溢的擁抱對方,也不像真姬能治療所有傷患,有時候她也會想繪里是否不再需要自己,只是對方緊緊抱住她,還有讓自己安心的溫柔笑容,所有疑慮一掃而空,原來她也是會吃醋的。
「我回來了,海未。」摸摸將軍的頭,這種容易害羞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掉,絢瀨繪里使壞地模仿穗乃果,磨蹭著對方額頭,感受將軍身體發軟,賊賊笑著,果然腦袋快要冒出白煙,這樣可不行,會被那位小姐欺負得很慘的,停止調戲將軍的動作,將視線落在遠處別扭的醫生,離開快要昏倒的海未,意味深長地笑著說:「西木野伯爵真無情呢。」
「什麼?…意義不明。」西木野真姬繞著肩上髮尾,移開視線,隨後偷偷瞄著對方,伯爵站在她的數步距離,維持雙臂抬起的姿勢,臉頰悄悄緋紅,又不是小孩子,但既然想要抱抱的話,也能勉強滿足對方,絕對不是想要撒嬌的意思,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己,輕聲說著:「麻煩死了。」
「真姬真是不坦率。」彼此身高相約,她能看見少女耳朵泛紅,絢瀨繪里不時拍著對方背部,聽著輕聲細語,不禁苦笑,誰會在久別重逢的時候,不停咒罵對方?直至聽見微弱的歡迎回來,忍不住收緊雙臂,自己實在讓她們擔心太久。
眾人安頓下來,更換舒適便服,隨即聚首一堂,女僕們準備好符合各位主子口味的下午茶點,然後安靜離開,西木野真姬喝著番茄汁,無奈地盯著圍在圓桌的朋友們,為什麼要聚集在她的房間?明明隔壁就是繪里的睡房,聽著穗乃果的話,半信半疑地走近書櫃,果然找到對方所說的筆記本,看著有點摺痕的封面,會心微笑,這是屬於她們的珍貴回憶。
「咳,伯爵會第…次會議要開始了,海未秘書請摘錄要點。」高板穗乃果接過真姬手中的筆記本,封面寫著伯爵組織活動記錄,翻開最近期的內容,日期已經是三年前,這個組織是為了絢瀨繪里而設立,她還記得那個人在遊學期間遭到綁架,回國後像變了另一個人,跟其他朋友商議後,決定以這種方式讓繪里振作起來。
「是的,穗乃果會長。」園田海未翻開筆記本,寫下日期。
「繪里副會長負責決定今天活動。」誰叫對方總是出國訪問,高板穗乃果鼓起臉頰,表示不滿。
「…唔。」絢瀨繪里眉頭深鎖,突然間要她提議活動,面有難色,環顧房間擺設,視線落在窗前鋼琴,頓然勾起在比安的回憶,昏迷時真實的夢境,她們以前總會來到這個房間,一同演奏音樂,輕輕笑說:「大家來聽聽音樂吧。」
「…好吧。」說著聽聽音樂這種狡猾的話,不就是直接點名要她彈鋼琴,眾人歡呼鼓掌,盛情難卻,西木野真姬在書櫃尋找較為寫意的樂譜,想起最近寫下的數首曲目,離開書櫃,隨意拿起書桌上的稿件,安靜地坐在鋼琴前,回頭看看朋友期待的表情,竟然發現絢瀨繪里不知傻笑什麼,指向旁邊櫃子,說:「繪里的小提琴在那裡。」
「誒?」在熱烈掌聲下,絢瀨繪里輕輕嘆息,她只想安靜欣賞音樂,凝視鋼琴手意味深長的笑容,非要她伴奏不可,明明其他人也會樂器,絕對是報復她挑選音樂作為本日活動,從櫃內翻出黑色袋子,拉開拉鍊,光滑琴身有著淺顯木紋,並無污垢,指尖掃過琴弦,精準音調,細膩音色,明顯是經常保養,想到對方在她離開期間,還打理著她的小提琴,不由自主的感動,左手握著琴頸,將腮托夾在下顎和肩膀之間,身體向後倚靠漆黑鋼琴,手持琴弓,淡淡詢問:「這是怎樣的曲子。」
「是講述暗戀某人多年,但是沒有結果,那種感覺…明白意思嗎?」
「…咳,應該明白。」絢瀨繪里更是無奈,她跟醫生處於熱戀階段,腦袋裡面只有醫生甜美可愛的模樣,如今要她轉換傷感心情,演奏悲劇般的曲目,絕對會精神錯亂,想起她的醫生,忍不住甜蜜一笑。
「繪里傻笑什麼,認真點!」高板穗乃果咬著麵包,等待演奏。
「繪里,在下期待已久。」園田海未喝著香茶,淺淺微笑。
「我知道啦,那…要開始了。」隱藏幸福的感覺,根據曲目的背景,置身其間,幻想她是曲中主角,付出的感情並沒有任何回應,果然是很悲傷的故事,盡量融入曲目世界,培養合適情緒,翻開樂譜,奏出第一個音符,首段是提琴獨奏,指腹按下琴弦,在指板滑動,顫音消散,鋼琴聲悄悄奏起,黑鍵白鍵交替,時而激昂,時而憂愁,稍作停頓,提琴無奈咆哮,鋼琴在旁附和。
矢澤妮可正講述劇團籌備新劇目的事情,身處陽台,清楚聽見隔壁房間不時傳來的歡呼掌聲,偶爾也聽到部分對話內容,相信伯爵們在參與什麼活動,正想將對話延伸到招募曲目的時候,提琴獨特的音色瞬時響起,熟悉前奏,不同於鋼琴清脆的聲音,弓弦磨擦時有著延長的音調,雖說副團長是以鋼琴演奏這首曲,但是她並不會認錯這正是自己挑選出來最符合劇目內容的作品,琴音緊接,鋼琴獨奏,她更為肯定創作曲目的人就在隔壁房間,也許能夠把對方邀請到劇團協助作曲,隨即拉起友人離開房間。
房間隱約傳來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絢瀨繪里頓覺鼻子癢癢,盡力忍耐打噴嚏的衝動,手指轉換和弦,窗戶吹起微風,再也壓抑不住,打上噴嚏,手持的琴弓滑過全部琴弦,發出刺耳聲音,嚇壞旁邊的鋼琴手,對方十指重重按下琴鍵,旋律終止。
「繪里太不專業!」高板穗乃果差點被麵包嗆到,嗔怪打斷自己享受的絢瀨繪里。
「…哈哈,抱歉,我們繼續吧。」絢瀨繪里不好意思地搔頭,琴弓放回弦上,轉頭看著鋼琴手鄙視的目光,誰叫這個房間充斥那種味道,她也控制不了。
「繪里,從第三段開始吧。」西木野真姬翻到後頁,這是曲目的高潮部分,需要更專注演奏,深深呼吸,準備就緒,指尖在琴鍵舞動,奏出輕快節奏,手指不停轉換,雙臂增加移動距離,整列琴鍵也是佔領範圍,提琴手緊隨步伐,奏出廣闊音域,高音低調的變化,為曲目增添慨嘆味道,充分顯示出暗戀的無奈,她們忘我演奏,無法察覺聽眾增加二人。
任由東條希帶領她來到遠處沙發,矢澤妮可注視鋼琴手的背影,難以置信,聆聽優美旋律。有別於副團長的演奏,西木野真姬賦與曲目更深層的情感,被賜予靈魂的樂曲,深深震撼她的內心,手指在黑白琴鍵躍動,不時滑過數個音調,紫色眼眸注視密集音符,偶爾陶醉閉上,嘴角牽起自信的笑容,無可否認,這刻的少女散發著冷清傲氣,充滿致命的吸引力,她未曾聽過對方擅長演奏鋼琴,根本是專業級的演奏,提琴鋼琴互相配合,感染在座每位聽眾,樂章終結,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疑惑,為什麼對方要以匿名方式給她寫曲子?
繪里變成逗比的角色,下章是虐虐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