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15夏】[藤城悠弓X九条圣来]夏天•樱桃•她的长笛(短篇完结)

作者:killkill
更新时间:2015-07-17 20:13
点击:404
章节字数: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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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学院偶像祭的消息,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


放学时经过的车站站台,LED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A-rise的新歌。个子娇小的短发女生——即使不关心偶像的我,也知道她的名字是绮罗翼——面带笑容,做着wink,向我们伸出手来:来,一起参加学院偶像祭吧!


那只被强光照射而白得耀眼的手,透过屏幕,伸向位于此地驻足观望的我们:仿佛要把庸庸碌碌的自己拽入那个闪光的世界一样。那是一个极其具有诱惑力的手势。即使是这样平庸的我,也可以吗?念头浮动的下一秒,脑海里有嗤笑的声音响起:即使参加了,陪衬的宿命也早已写定。




自幼年时参加小提琴竞赛起,我逐渐发现,这世上有人能拿冠军站上台赢得鞠躬喝彩,就有人注定领个优胜奖获得客气评价。而我正好是后者。老师对我说你已经很努力了的时候,我明白他出于慈悯没有说出的潜台词。他伸手摸我的头,头顶传来低低的叹息。不甘心的眼泪流过淌过,乐谱翻阅得边角发黄,练习到脖颈酸痛手指痉挛,依旧是差一点……差那么一点。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有些人六岁时已经演奏布鲁赫g小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九岁那年从从容容涉猎门德尔松,之后顺理成章地染指帕格尼尼那些可怕的炫技曲目。而我十二岁生日当天,拉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在县大赛上战战兢兢拿到一枚铜牌,高兴又难过地庆祝许久。


那一天也是我认识藤城悠弓的日子。在会场后台等待其他选手演奏的时候,我双手抱着小提琴盒依靠在拐角的墙边,扎着马尾的女孩子突然钻出来。我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里的小提琴;她吐着舌头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觉得你刚才拉的曲子很有趣。



……有趣?



我问她,难道不应该夸赞完美或者动人吗?


她想了一下:我觉得有趣比完美更重要。


我看了看她空空的两手:说出这种话,你肯定不是选手。


她又笑了,一双吊梢眼眯起来:你猜对了。




三年后我们在一所以管乐社为招牌的高中里重逢,彼此都没有觉得太过惊讶。后来我知道她叫藤城悠弓。她当初来会场是因为她的父亲担任这场比赛的评委。明明有一位声名显赫的小提琴家父亲,藤城却选择了古典吉他和长笛……要是说到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叛逆心理吧。


时至今日,显然不能再用小孩子来形容藤城悠弓。她十七岁,身高逼近一米七,在女孩子堆里引人瞩目的高,不常笑,眉眼里有成年人的影子。而我明明也十七岁,却比她矮半个头,偶尔上街会被人当成国中生。我们一起加入了管乐社,不如说我是被她强行拽进去的。念国中时我已经放弃了小提琴,乐器放到角落,乐谱塞进柜子,旧梦的影子一点点隐去,只是偶尔,偶尔我躺在床上听CD的时候,在空气中比划着拉琴弓的动作。过往那么漫长的练习,刻下的肢体记忆是深重的诅咒,哪能轻而易举地摆脱。


而藤城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也有同等招魂的效力。




她微微昂起头,对着我伸出手:圣来,我最近在练习维瓦尔第的那首长笛和小提琴协奏曲,还缺一个小提琴手……要一起来嘛?


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小提琴手,他们在周末背着提琴盒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在琴房里站得像一张绷紧的弓,每天练习三小时、四小时、五小时不知疲倦。可藤城悠弓,偏偏选择了早已放弃的我。


我翻箱倒柜,找出沾着灰尘的旧梦。




松弛而走调的琴弦,换掉了,重新调音;琴身小心翼翼擦拭一遍,琴弓上了软质的松香。我们第一次合奏那天,藤城很高兴地睁大眼睛,对我说你拉得一点也没有退步……她不知道,为了这句评价,我在这天前已经偷偷练习了一整周。


也不过是做到了不退步而已。


我步履维艰。想前进,想再前进,天赋如同一座高山伫立在面前,告诉我你只可到这里,不可越过。


藤城怎么懂我的苦。藤城怎么懂得了我的苦。她这样的天才,只会天真又茫然地冲我挥挥手,站在山的那一头,问: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听过藤城的长笛独奏,听上去就像是在笛中藏了一只羽翼颤动的金翅雀。金翅雀飞起来的时候,唤醒了一整片沉睡的原野。和煦的春天来过又走,凛冽的风吹过,灰色云端里一场将下未下的暴雨。她凌厉的吊梢眼闭上了,睫毛很温顺地垂下来,面容看上去柔和而不设防。那时候一种又惊又恼的刺痛灼到了我,让我不得不移开视线:不知道是因为感到了我和她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天赋鸿沟,还是在那一瞬间想要拿走她的长笛不顾一切亲上去的冲动。


两者都让我害怕。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人生是一场卡牌游戏,那么像我这样平庸的人,大概就是最常见不过的N卡吧。长相普通,成绩一般,家境平常,学小提琴七年,依旧拉不出让人惊艳的曲目。总要有普通人垫底,才能衬托出非凡者的高贵。这世界上有闪闪发光的天才,有珍贵稀有的卡牌,R卡,SR卡,UR卡……但都不是,都不是我。


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参加偶像祭的话,无非就是当陪衬吧。




六月底的最后一次排练,在只有两个人在的琴房,我忍不住说起了学园偶像祭的事情。虽然很有趣,但是我这样的N卡一定不行的。把这个想法告诉藤城悠弓之后,她毫不留情地……毫不留情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个暴栗。那双吊梢眼狠狠瞪着我:为什么老是把自己想成N卡什么的啊,你明明很好啊?


我捂着头: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啊。我觉得悠弓的话,一定是R卡吧……不对,对我来说,就是UR卡那种类型的,闪闪发光的人了。


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藤城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我看着她,她的脸缓慢地红了起来。这个在女孩子堆里被评价为不说话好像很酷也很难接近的藤城悠弓,居然脸红了。我刚想要笑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啦……我没那么好……啊,可恶,被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终于笑出声来。



她瞪我一眼,拿起长笛:不要笑,排练啦!



我于是乖乖拿出小提琴,是我和她都很喜欢的维瓦尔第协奏曲。第一个乐章刚拉开头几个小节,我就忍不住皱眉,发现琴声松散带着杂音。她继续吹了一段,止住,问我是不是没有调好音。我摇摇头,轻扣琴板:侧框开胶了,得拿去修了。或者买一把新的,我在心里想。



那么今天不能排练了呢。




藤城的失望溢于言表。我把残破而疲惫的小提琴放回琴盒——它陪伴我七年,也是到了换新小提琴的时候——坐在钢琴边的椅子上。


窗外初夏的阳光和阵阵蝉鸣,被隔音良好的墙壁完全阻断,此刻的琴房安静得让我不安,我下意识开口找话题打破沉默。


悠弓,你就没有想过试着拉小提琴吗?



她歪了下头:小时候被逼着学小提琴,很讨厌被别人左右自己选择的感觉,所以发誓长大了绝对不要碰小提琴……你呢,圣来你有没有想过吹长笛?


藤城说着,随手把她的长笛递过来。


我吓了一跳,声音都是抖的:欸,吹你的长笛?


她像是恍然发觉自己的举动不妥一样,又缩回手:当然不是直接吹!我会好好擦干净的……要试吗?


那双吊梢眼望着我,跨过五年的时间,神情依旧澄澈如初遇当天。


我接过她用通条和吸水纸小心擦拭过的长笛,有些不知所措地拿在手里。明明已经擦过了,手指搭上的金属按键上,依旧有她残余的温度。吹管上似乎还有嘴唇的触感……那种熟悉的刺痛再度袭来。


我在藤城的指点下,吹出一小段尖利破碎的气声。又尝试了一会,我宣告放弃:算了,还给你。


她露出有些得意的笑:以后我教你长笛,你教我小提琴吧。


我诧异:不是说了再也不想碰小提琴的吗?


她又歪头:刚刚看你吹长笛的样子,让我觉得尝试新乐器,好像也挺有趣的。


又是拿有趣当标准吗?相识越是久,越是看不懂藤城悠弓这个人。我无奈地点点头,说随你高兴。




原本预定被排练塞满的下午,突然空出一大块时间可供我们挥霍。藤城悠弓拉着我的手一起去逛街,我背着小提琴走在路上,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口是心非。在大型商场的二楼橱窗,我们一起在一件樱桃图案的碎花裙面前驻足。虽然很可爱,但是好像不适合自己……两人同时说出了这样的话,忍不住相视一笑。


要不就难得地任性一次吧……


走进店里,装作我们两个是陌生人,各自分别买下了这款樱桃连衣裙。走出店里,装作我们碰巧偶遇,交换彼此手中的购物袋——真巧啊,我觉得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呢。


藤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们互赠礼物的方式好奇怪啊。


我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捂着脸:还不是怪悠弓你,我也变成很奇怪的人了。




藤城悠弓眨了眨眼睛,对我伸出手:下次,一起穿着奇怪的樱桃小裙子,去参加学院偶像祭吧,怎么样?


头顶的天光洒落在她的背后,藤城拘谨的表情里藏着期待。我平庸无奇的人生里遇见了一个人,从此竟能忘记了自己的不完美。当陪衬又如何?如果有你愿意陪我在角落里发小小的光。


我握住她的手,手指有些生涩地扣入她的指缝:好啊。和你在一起的话,做什么都变得很有趣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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