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御坂美琴出事了。

拨开嘈杂的人群后，黑子看到了正靠着水泥柱坐在地上休息的美琴，鲜血已将半个袖子染红。

“请各位安静”冰冷平缓的语调立刻让周围的人闭上了嘴“打过119了么？”

“打…打过了”

黑子点点头，蹲下身仔细查看着美琴手臂上的伤口。

“黑子…”美琴知道黑子现在正处于非常生气的状态，即使在别人看来她的模样异常冷静。

人在愤怒的时候要么就是爆发要么就是沉默，而白井黑子显然属于后者。

“谁弄的？”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一般，黑子抬头看向众人

“是我”站在一旁的上条当麻弯下腰“十分抱歉，白井小姐”

长久的沉默令气氛变得更为压抑，吕治崎的双手悬在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抓住白井黑子。而御坂美琴的目光则游移在两人间，显得有些为难。

“我不接受”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上条当麻已跌倒在地，左半边脸慢慢红肿起来

“黑子你冷静点儿！”美琴挣扎着站起来，挡在上条当麻前面“上条先生他并不是故意的”

“是啊，白井小姐，你冷静些”众人纷纷上前拉住黑子，生怕她又做什么过激的事

“倘若子弹再偏那么一点，你还能站在这里为他说话吗？御坂美琴”酒红色的双眸湿润得如同刚淋过雨的蒿草，黑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少部分是因为生气，大部分是因为差点失去的后怕。

美琴愣住了，等到她想开口道歉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已将她们隔开。

“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过不会有什么大碍”吕治崎将热拿铁递给黑子

“能问你些问题吗？”

“什么？”

“道具枪和真枪的差别大吗？”

“外形上差不多，主要是里面的结构不同”

黑子皱起眉头“平时拍戏的时候会用到真枪吗？”

“有时候会。道具组一般都会把它们分开，需要什么就准备什么，像今天这样拿错的情况挺少”

“嗯”黑子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喝着拿铁。

按剧本来的话，射击位置是胸口。御坂美琴因为移动过快而被射中手臂，这个失误反倒救了她一命。

剧本，道具，失误…酒红色双眸中的温度陡然下降，握着纸杯的五指下意识地收拢几分。

“你怎么了？”

“这或许”黑子转头看向吕治崎“并不是个意外”幽冷的灯光扑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变得更为苍白，像风雪中的冰雕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棕发女子压低声音，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白井小姐”

“美铃阿姨”黑子站起身，礼貌地向女人鞠了一躬“十分抱歉”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别太自责”御坂美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后调皮地闭上一只眼“今晚就麻烦你帮我照顾美琴了，可以吗？”

“乐意至极”

“谢谢”御坂美铃挽住御坂旅挂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缓缓向楼梯口走去，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上条当麻。

“抱歉”在经过上条当麻身旁时，黑子道了歉，却没有看对方一眼

“呃…嗯…”上条当麻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复杂。

听见开门声的美琴顿了顿，然后继续翻看手里的杂志。目光虽落在书页上，却没有看进去几个字。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一定要向黑子道歉。

美琴从进手术室前就在想这件事，让母亲他们离开也是为了这件事，可到现在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美琴，之前是我太过冲动了”

“我也…”美琴伸手握住对方垂在腿边的手“让黑子替我担心了，抱歉”

“…伤口还疼吗？”黑子坐到床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太笨了，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美琴被对方的举动逗乐，捂着嘴小声笑起来“对，你就是笨”她直起身，抬手圈住黑子的肩膀“答应我，以后就算气极了也不要再用‘御坂美琴’来称呼我”

“…好”黑子合上眼，欣喜之余却又有几分苦涩涌进胸腔。然而她现在已经没精力再去顾及这份心情，她只想尽快查出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意外。

离开医院后的黑子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公司和远尾仓见了面。

“远尾先生，御坂小姐受伤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Bullet》的拍摄恐怕没办法再进行，我想同对方谈谈换演员的事，您的意思呢？”

“现在当然以治疗为重，我昨天也和对方谈过，他们说可以等御坂小姐恢复后再进行拍摄”远尾仓摸了摸下巴，面露难色

“我不会再和他们合作”黑子的语气十分坚定，尽管现在还不知道猜想是否为真，但她不想拿御坂美琴的生命去开玩笑“如果您对我的做法不满，您可以辞退我”黑子拿起外套，转身离开办公室。

“你这家伙中午没去休息？”吕治崎将车钥匙递给黑子，对方看起来十分憔悴，眼底满是倦意，酒红色的发丝也有些乱

“嗯”黑子点点头，伸手拉开车门

“你真是疯了！”棕发女子关上车门，气恼地看着黑子“现在就回去休息，别再为了子虚乌有的事劳神费心了”

“万一是真的呢？”

“…可是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我不想失去她”

对方的一句话令吕治崎哑口无言，她搭在车门上的手缓缓下滑，指尖冰凉无比“你去吧。”

待车驶离停车场后，吕治崎才转身往回走，身体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

你不想失去她，可我也不想失去你啊。

棕发女子失神地望向铅灰色的天空，纤长的睫毛上沾有细碎的水珠。

倘若白井黑子的猜测为真，那么幕后主使必然是个大人物。要是她真查出个什么，对方肯定不会置若罔闻。

恐惧像是疯长的藤蔓，将吕治崎紧紧包裹，她现在只能一遍遍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件事仅是个意外。

“御坂先生请等一等，食蜂先生现在…”

“闭嘴！”御坂凛森低低吼了一声，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原本正在和研究员讨论的金发男人停下来，眯起冰蓝色的眸子，然后摆摆手示意对方先离开。

“美琴受伤的事，是你策划的吧！”御坂凛森揪住食蜂冥凌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嗯”

对方诚实的回答令御坂凛森稍显吃惊，他嫌恶地松开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哼，那又怎样”金发男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不屑地笑起来“想告诉别人？呵，你敢么！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出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御坂凛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从西装口袋内取出枪“你最好不要对我的家人乱来”

“现在才想起家人，不觉得很讽刺么？”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茶色瞳仁因惊讶而缩小，御坂凛森怔了怔，然后缓缓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