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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自蝴蝶簪風波不了了之後，素霙妃一改溫良恭謙、沉靜從容的本色，與柳芊芊針鋒相對，兩人雖不致鬧得蕭家雞犬不寧、烏煙瘴氣，卻也讓夾在中間的段錦玉與蕭甫仁傷透了腦筋。通常爭端皆由赤衣女子挑起，而素霙妃為替被誣賴的丫鬟爭口氣，不願再忍氣吞聲，對她的挖苦諷刺反唇相譏，非讓她甘敗下風不可。重視打扮妝容的柳芊芊除了胭脂飾物皆非其所長，吵不贏學富五車的素霙妃，每每在輪番唇槍舌戰中敗下陣來無話可說，屢屢挫敗讓柳芊芊更加氣憤，不整倒素衣女子，她誓不甘休。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赤衣女子三更半夜在蕭府信步遊蕩，卻發現了驚人事實。喜出望外的她回到居處入睡，隔日清晨早膳過後，她照常找段錦玉學習女紅，她邊扯著絲線邊若無其事地與段錦玉聊天。「姨娘，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怎麼了？又和霙妃吵架？」段錦玉做好線頭收尾的動作漫不經心地回應。「不，是比那更不好的事。」「姨娘讚許素姑娘知書達禮、應對得體。她在人前一派大家閏秀的氣度，私底下竟幹出背著夫君**的下流勾當。」「無憑無據的事別亂說。姨娘知道妳對甫仁有情，但他與霙妃有婚約在先，姨娘也捨不得讓妳作妾受辱。我知道妳和霙妃八字不合，平日無傷大雅的吵嘴也就算了。怎麼今兒個口出穢言傷人名節？」段錦玉抬頭瞋目怒瞪柳芊芊，壓抑下想賞她一巴掌的衝動。「那個姓素的當真趁著二表哥不在與人風流快活。是我親眼目睹，不是空穴來風。不如姨娘今晚與我去見證，便可見分曉。」

***

夜幕低垂，柳芊芊拉著段錦玉蹲在落英閣附近的花叢後守株待兔。

青衣丫鬟東張西望確認四下無人後，便踏著月色躡手躡腳地進入素霙妃與蕭甫仁的閏房，將門栓上。房內燭火在雨兒入內後便被熄滅，屋內霎時間昏天黑地。段錦玉半信半疑地走向緊闔的門板附耳諦，房內飄出女子交合時特有的音調聲韻，極度撩人魅惑，令人有股衝動欲毀壞阻隔春光的門扉好一窺究竟。段錦玉本該入內制止，但素霙妃的柔媚嬌喘令她心亂如麻，過往的風流旖旎蜂擁而至，擾亂她所有理智，除了遁逃什麼也做不了。被獨自留在原地的柳芊芊感到有些失望，她原先預計姨娘會擅闖入內、抓姦在床，而後給素霙妃一頓教訓，再叫蕭甫仁休了她，如此她便有機會嫁給二表哥為妻。計畫再次事與願違，難道她這輩子永遠贏不了那個姓素的？

***

翌日，段錦玉一夜無眠，精神不濟。她派丫鬟小綺跟蹤素霙妃主僕，回報結果是兩人相處方式沒有異常。好不容易等到蕭甫仁回家，卻覺得此事該在夜晚談論，畢竟家醜不能外揚。

是夜，月華如水，銀河流淌，聚集在段錦玉房內的四人卻毫無賞夜的閒情逸致。桌上燭火將段錦玉的臉映出稜角分明的輪廓，替其溫婉的面容增添幾分莊嚴之感。「可知我為何要召你們前來？」段錦玉聲如薄冰，淡漠嚴肅，微皺的眉頭昭示著她的憤怒。「娘，您好像很生氣，怎麼回事？」親娘的微慍態度讓蕭甫仁一頭霧水。「雨兒這丫頭不知好歹。趁你出門在外，與主子霙妃同衾同宿，還做出不知廉恥的事！」段錦玉望向青衣丫鬟沉聲說道。「奴婢該死！奴婢沒有看好小姐！千錯萬錯都是雨兒的錯。夫人要如何處置雨兒都無所謂，但求您別責罰小姐。」面對段錦玉的指責，青衣丫鬟立刻磕頭跪地討饒，她從未想過東窗事發後，她與素霙妃會有何下場，無論如何，護主為重。「娘，是霙妃……是霙妃要雨兒來閏房作伴的。甫仁不在家的日子實在很難熬……」素衣女子急忙替丫鬟辯解，她們兩人的所作所為不該由雨兒一人承擔。「雨兒，雖說下人身不由己。主子糊塗，妳不阻止，還陪著她胡鬧，成何體統？」段錦玉盱橫厲色地俯瞰地下的青色身影直搖頭。她的怒氣讓雨兒如墜冰潭，周身不住瑟瑟發抖。「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樣…雨兒和小姐是……」青衣丫鬟抬頭欲坦誠真相，素霙妃卻使了個眼色，搖頭制止她的話，旋即插嘴說道：「娘，霙妃獨守空閏，寂寞難耐，才拖丫鬟下水聊以慰藉，雨兒是被我強迫的……」聽見素霙妃只當雨兒是「玩物」，段錦玉緊繃的神經放瞬間放鬆不少，她扶起青衣丫鬟，要她離場。搞懂事情來龍去脈的蕭夫人，舒緩了眉間皺紋，柔聲向二媳婦說道：「霙妃，甫仁忙於生意的日子真是為難妳了。」「娘，霙妃會做出這事，是孩兒的責任。以後，甫仁會多花時間陪伴娘子。」蕭甫仁輕輕握起素霙妃的手，動作柔情萬千，任誰看了都會欽羨他對妻子的呵護。「好，甫仁，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你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對單獨霙妃說。」段錦玉支開兒子，隨手帶上門扉後，轉身跪在素衣女子面前道歉：「霙妃，今日妳會有如此荒唐的舉動，全是娘一手造成的，原諒我！」段錦玉的行為令素霙妃莫名其妙，須臾，她才想到應該盡快扶起婆婆才是，天底下哪有婆婆跪媳婦的道理？「娘，您別這樣，快起來！是霙妃不懂事，讓蕭家蒙羞，不是您的錯。」段錦玉的歉意何來，素衣女子毫無頭緒，但讓長輩下跪有失禮節，她將段錦玉扶到椅子上坐下，婆婆哽咽著聲音說道：「妳身子孱弱，即便未能蕭家添香火，娘也不會怪妳。娘只要妳好好地當甫仁的妻子。如果妳再和雨兒做荒唐事。娘恐怕只能把她趕出去了……」段錦玉無法容忍有人步上她的後塵，尤其是那個人的女兒。「娘，霙妃不敢造次。求您別趕走雨兒，她什麼都不懂，又無依無靠。娘，求您放她一條生路。」素霙妃哪忍心伺侍自己多年的丫鬟流落街頭，不惜跪地懇求婆婆大發慈悲。「好，霙妃。妳起來吧！娘又何嘗甘願以地位壓迫下人？娘是怕妳一錯再錯，才會出此下策。只要妳和雨兒正常相處，娘絕不為難她。」素霙妃知道婆婆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而且言而有信。得到相應的保證，她從地上起身向段錦玉告退：「謝謝娘。霙妃必須去向夫君道歉，容媳婦先行告退。」段錦玉擺擺手，准許素衣女子離開，房內僅剩她與月光形影相弔。她獨斟獨飲、借酒澆愁。「呵呵……霞音……彥哥和晴陽都不知我們做了什麼……報應偏偏降臨在妳的女兒、我的媳婦身上……造孽啊……造孽……」

***

素霙妃踏入閏房就看見閉目沉思的蕭甫仁，察覺到妻子歸來，他沉聲問了句：「霙妃，娘說了什麼？」

「她要我乖乖當你的妻子，不許我再和雨兒同宿，否則她要把雨兒趕出去。」素霙妃省略了婆婆向媳婦下跪的奇聞異事，她實在不懂段錦玉的道歉是何用意。

「雨兒雖是下人，好歹也算是我的童年玩伴。不能不管她。為了取得娘的信任，霙妃，我們從今晚開始同床。」蕭甫仁的最後一句話讓素霙妃心都涼了一半，果然還是逃不掉與夫君共度春宵的義務，她提醒自己務必要咬緊牙關忍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