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5-7-24 21:10 编辑
*{:4_351:}{:4_351:}{:4_344:}{:4_351:}{:4_351:}*日常
|Mosquito
一星期过去了,香织脖子上的牙印还是没有消除。
她对着镜子,在咬痕处贴上带着猫猫图案的创可贴,围上米色丝巾准备出门。
并且在郁闷地想着,每次都要在镜子前调好丝巾的绑位,遮住鲜黄色创可贴以别显得太突兀,连出个门都变得这样麻烦,真不知道是谁害的。
“当然是蚊子呀,蚊子。”昨晚浴室里明日香的笑声仿佛在耳边萦绕,“因为我的血太不可口了,A型担当的香织就成为唯一的攻击目标了啊。”
怎么会有这样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的人啊……
香织无奈地摸摸脖子,拧好用以加快伤口痊愈的维生素B软膏,摆在储物柜上,正好挨着满满的一盒猫猫创可贴。
毫无疑问、购买这种印着幼稚图案物品的馊主意,就是猫奴明日香所提出的。
虽说是周六,但明日香今天还得加班,香织便在家里做好了全部的清洁工作,而且趁着明日香不在,她今早还去见了一位估计会让明日香意想不到的人。
掏出手机,发送完确定下午另一次约会时间的短信,香织便锁上门下楼了。现在是傍晚六点半。
搭乘电车向市中心进发,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约定的居酒屋。满墙灯笼垂挂而下,远远就映入了香织的眼帘。她走进去。店里人很多,但虽是大热天时戴着让人闷热的丝巾,香织走在一群日本年青人之中也不会显得古怪。那些似乎是附近一所设计学院学生的年轻男女,在搭配设计上表达了极强的自我,穿着秋季衣物的人也是有的。
“香织,这里这里。”
小笠原晴香的声音在店堂深处响起了。她从竹帘后探出头,朝香织挥了挥手。
“抱歉让你久等啦。”
终于在冷气还算强的位置落座,香织习惯性地给自己脖子扇了扇风,把丝巾扯开了一点,理所当然地,被细心的晴香看到了那块创可贴。
“你的脖子怎么了?”
晴香马上问。
“呃、这个是…是蚊子咬的。”香织慌张地摆了摆手,把丝巾往里拉了拉,明日香坏坏的笑容不可控制地浮上了脑海。
“蚊子?”
“对…现在住的地方蚊子很多,而且它们都不咬明日香,专跑我这里来的。”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香织的皮肤真是敏感,一般蚊咬不都是很快消退的吗,怎么弄得要用创可贴来遮的地步了?”
晴香好心的一问倒使香织更尴尬了,赶紧红着脸低头喝茶,开始看起了菜单。“你点了东西吗?”
“哦还没。”晴香脱下身上藏蓝色的薄外套,她现在在京都工作,曾经可爱的绑在脑后的双马尾变成了成熟的发髻,花了淡妆,比起以前倒更有部长的威严了。
“对了,明日香呢?”
“她至少七点一刻后才来,还在加班。”香织说,“小葵呢,不跟你来?”
“葵要回老家探亲,而且她的表哥结婚了,也得出席嘛。”
“哦…后藤跟长濑也发请柬来了,你去吗,结婚仪式。”
“前部长当然要出席喽。”晴香笑了,“本来想叫京都府会金奖届的吹奏部成员一起去表演曲子的,但现在大家连凑在一起都难,更别说再像以前那样训练了。”
“嗯,毕竟像高坂那样有志于进军音乐界的学生是很少的啊。”——大部分都像我们这样,成为了随处可见的企业职员吧。
“不过你一直有在练小号吧。”
依晴香记忆,香织从大学开始就生活得很节俭,并存下钱买了Yamaha Bb YTR-8335WSGP Trumpet——这就是当年高坂击败她时所用的乐器。
“有练,但工作后要坚持下来越来越难了。”香织摇摇头,复又弯起眉眼,露出宛如高中时清纯的笑容,“但吹小号时真的很开心。”
晴香报以理解一笑,正想扬手招来服务员,却在给菜单翻页时见对面的挚友露出了落寞表情。
“…如果明日香也能像高坂那样,继续在音乐舞台上闪耀就好了。”
无意间听到了这种话。
前来的服务员开始询问点单内容,晴香却因这句话迟迟忘了反应,倒是对方先接过话茬,用无可挑剔的礼节完成了点菜,也不忘替她们要上一份具回忆意义的烤山芋——当然那是特别恳求服务员让厨房另外做的。
“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功说服她了。”
晴香知道坐在桌对面的人,香织她愿意为明日香重拾音乐做任何事。
七年前她就这么做了,七年之后,她还是会一样的做。
“没人能强迫明日香的。”香织苦笑道,“即使我也不行。”
“真的、你对她太执着了。”晴香倾前身,宠溺地摸摸香织的头,“明日香就像只猎鹰,她愿意栖息在一个人身边已经非常难得了,你不要太苛求完美啦。”
“…我是在苛求她么。”
“你有自己的期望,明日香也有她的苦衷。她放弃吹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么多年了,失去音乐的孤独和挣扎她也走过来了,现在你要求明日香重新面对过去,会否有点儿…残酷呢?”
晴香认真注视着香织。
“——难道你是希望自己心中那位高中年代的‘偶像明日香’永远留在身边,才想她拾回早已丢弃的东西么?”
“也许你说得没错。”
高中开学礼上,就注意到了同为学生代表、但排第二名上台的明日香,那时就觉得,她非常帅气、出色,是不管在哪里都能闪闪发亮的,耀目而自信的一个人。
等到加入吹奏部,见识到她卓越领导才能和艺术天赋之后,更是把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拔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内心深处还渴求着对方的认同。
不是对容貌、学习成绩或人品上的承认,而是作为同届吹奏部部员间、蕴含了同伴与竞争意识、嫉妒和憧憬、喜爱与厌倦等复杂情感的关系为前提的,对一位音乐阐释者的承认。好像得到艺术上的肯定,就能让对方爱自己一样。
香织抿抿嘴,手不自觉地摸上脖子的伤口。
“晴香,你记得我告诉过你自己选小号的原因嘛?”
“记得哦…你说因为这乐器的音色和明日香的气质太像了。”
听罢,像梦一样轻盈的微笑出现在香织唇边,她靠着椅背,陷入了回忆。
“还没进吹奏部前,就对隔壁班的她一见钟情。后来偷偷跟着进了同一个社团,选乐器前还想当然的以为明日香会吹小号,于是就选了。那时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没想到最后,她没选小号,却带着自己的上低音号意气风发地出现在部员初动会上了。那时真觉得自己好傻啊。”香织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说:
“明日香吹低音号,晴香是上低音萨克斯,我则是小号。感觉乐器跟性格都倒过来了。”
“对。最温柔的部长我该代替明日香吹上低音号,女神香织吹萨克斯,张扬的明日香跟高坂一起争小号独奏权。你是这样想的对吧?”晴香暗绿色的盼子笑得眯了起来。
“喂,笑得那么开心,是在讲我坏话吗?”
明日香的声音这时从后传来。还未回头,香织就感觉自己肩上重了一点。明日香的指尖在上头像按摩一样揉压着,而后臂弯绕到前方,从后抱住了香织。
“你来了?我们刚点菜。你还要吃点什么吗。”香织脸红地看了下四周,隔壁桌好些上班族因明日香放肆的动作投来了古怪的目光。
“我吃过了。”明日香松开手,只暧昧地捏了捏香织的肩就坐了下来。她看向晴香,“只有你么,葵呢?”
“她回老家了。还有,我刚才和香织说,吹奏部成员要不要一起去后藤他们的婚礼上演出。请柬你也收到了吧。”晴香问。
“香织去的话,我就去。”明日香笑眯眯地把皮球踢给身边的恋人,说话时桌下的手不安分地蹭上香织的手,害她胸中小鹿乱撞起来。
“真要演奏的话,你现在就得开始练习了。”香织红着脸提醒对方。
“一直有练啊。”
“上低音号?”晴香很惊讶。
“不不、我开始学吹小号了。”
香织听罢有点泄气,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把手从明日香手中抽出,动作有点儿大。
“既然你非要吹小号,那上低音号只能由我负责咯?”
“什么嘛,刚不是才说更适合萨克斯么…我还期待着看你戴上乐器挂带的样子呢。”
“我可没那种天份,能够在不足一个月时间里把碰都没碰过的乐器练好。”正直地反击了。
“你们别吵了啦。”难得看到这一对情侣斗嘴的晴香只好憋笑着劝起架来,“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大家在不同城市工作,要聚在一起练曲几乎是不可能的。顶多就几个人组个铜管小队上台献丑吧。”
“就我们三个?”
“新郎和新娘不参加吗。带着大号走红毯不是超有趣的么?”明日香咯咯笑了起来,“如果我母亲和继父举办婚礼,她肯定不想在席上听到有人吹号的,有音乐的话,她准生气。”
晴香和香织同时愣住了。
“明日香…?”
香织的心因不安而剧烈跳动起来。她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但明日香的手机却响了。
“失陪一下。”
笑着作了个道歉的手势,明日香拿着电话离席,路上跟前来上菜的服务生擦身而过。
“原来如此。”晴香叹了口气,“难怪明日香那么容易就搬出来和你一起住了。”
香织不说话。
“你…不会像我一样也是刚才才知道吧。”
“不。但我也是上周问她为什么不报艺术大学,她才说了。”
香织又不自觉地摸上脖子上的伤口。
“她当时看起来平静,但情绪其实很激动。“
——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吧,咬了我,还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幼童一样反复追问我“会不会背叛她”。
“以前对自己的私事讳莫如深,现在却随便对人开城公布了。是好事吗?”晴香向服务生道谢后说。
“你猜?”
“她肯定很介意母亲改嫁的事。”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很明显么?”
“反正很别扭。”
“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香织浅浅地笑了,“别扭归别扭,可她有在努力打开自己的心扉啊。”
“我相信按这样慢慢练习下去,明日香会成为一个坦率的人的。”
“像高坂一样坦率?实话说太耿直的家伙也很让人吃不消的。”
“但我觉得高坂也很帅气呀。”
“我要把这句话告诉明日香了。”
“晴、晴香!”
明日香在稍远处,隔着几层竹帘看着香织她们说笑打闹。她转过身,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走进了洗手间,玻璃镜上倒映出的她自己的脸庞显得疲惫而忧郁。
“嗯,我迟些会去看你的。保重身体。母亲。”
夜晚九点半。
电车里空荡荡的,香织和明日香上车后很容易就找到了位置。坐下后明日香二话不说就靠着香织的肩膀睡了下去。
“很累?”香织把脸靠在对方脑袋上,手绕过肩膀搂住了明日香,“回去泡个热水澡吧。”
“那我要跟你一起洗。”明日香昂起的脸庞上露出挑逗性的笑容,她挨近香织,伸手压了压那块创可贴,“——好想把这个撕下来。”
“…不准。”香织弹了下对方的额头。也不知道是说不能一起洗澡还是不能撕。
“还痛么。”
这什么问题…感觉像回到初夜第二天早晨、被她问“那里还痛不痛”似的,香织害羞地别过脸,“没什么感觉了。”
“对不起哦。”说着不道歉还是道了歉,但道歉了又没半点诚意。见香织不理她,明日香开始撩弄创可贴四周的白皙肌肤,由于在外走路出的汗,胶贴已有松动的痕迹了。指尖开始一点点地研磨着翻出了毛边的贴面,将它撬开来。底下皮肤残留了粘结剂,摸起来手感粘腻。女性独有的体香中,隐约能闻到夹带着的苯扎氯胺的气味。
“再弄我就生气了喔。”香织拉住对方的手,按下来,放到自己大腿上。
这反应好像在明日香意料之内,她嫣红的嘴唇上划开一个安心的微笑,柔顺的黑发和她的脸一起,往香织颈窝更深处埋了进去,眉毛春芽一样舒展开来,难得的温顺模样,像画中圣母抱着的羊羔。
香织的心动了动,替对方摘下眼镜。明日香的鼻梁很高,鼻托长期压着的地方出现了小小的凹陷,浅粉色,像红豆剥下的衣。香织伸手去摩挲着,可慢慢地、她又摸向了明日香的眉棱骨,再向下,是闭合的眼睑,浸泡在阴影里的洁白的贝壳,连接着因变瘦而显得高了点的颧骨。单这些,都能看出明日香拥有一副轮廓深刻的外貌。高中时所有孩子都青涩,她的相貌,却像一个成熟太快的果子,在一条高于青春的枝杈上散发出甜蜜的香气,可以预见,它会早早从枝头落下去,比谁都快地露出自己苦涩的内核,再坠入大地无尽的黑暗中。
“如果我说我现在很想吻你。这会不会太坏了?”
无可救药了。
香织说完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最好让她永远别看到这样不设防的明日香,不然,中世古香织多年的修养和矜持,总归是要完蛋的。
“我也是。”
肩上的黑色猎鹰,田中明日香抬起了头,褪去镜片遮挡的蓝眸子现出一种迷离感,像是很难才对得准焦的镜头,所拍出的模糊却湛蓝的海面。
“香织要是坏人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做坏人的。”
她轻轻抱住香织的脑袋,拉近来。
窗外灯火飞驰,像流星一样划过夜晚漆黑的底色,长长的车厢跟着铁轨缓慢左右转折着,本可一眼洞穿的空间在慢慢变浅、再变深,犹如一道道钢色的门在你面前关上又敞开。顶上的吊环微微晃动。电车转弯,经过道岔发出了哐当的噪声,在她们耳中却回荡不出任何声响。只有频率一致的心跳,在跃动着,像团小小的火。她们知道,在下个站之前,这个吻就要停了。但在这短暂的分分秒秒里,却折叠了无数日出与潮汐,数不清的风景,足够让她们忘记自己真正所在的地方。
-END★2nd-
ps某种意义上的拉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