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卅八 蚀骨
弘世堇走到门口,便见两身着盔甲的男子低头跪着,蓬头垢面,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星野源与浅野熙。
“你们在这里有何事?”弘世堇冷声道。
“臣等特来请罪。”
“平身罢。朕知道,你们无罪,有罪的是佐藤胜。”弘世堇叹了口气,将两个男人扶起,又问道,“你们把佐藤胜的尸体作何处置了?”
“佐藤胜是罪臣,臣等不敢妄加处置,是以要先问过陛下才敢施行。”
“朕要将他挫骨扬灰。”弘世堇冷笑,“你们先回京,查查佐藤胜还犯了什么事,写成折子递到这儿来。”
“是。”二人应了,却并不告退。
“你们还有何事?”弘世堇疑惑道。
“那个……陛下……宫永将军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
“那……臣等可以去看看将军吗?”二人吞吞吐吐道,“毕竟,七年未曾见到将军,这次却不曾想生出了这许多事端,臣等……”
“可以,进来吧。”弘世堇定定地看了二人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答应了,领着二人一路往宫永照的小院儿走去。
才行到门口,便听到里头竹井久的声音。弘世堇搭在门板上的手也因此止住了动作。
“宫永照!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中那种毒?为什么,照?!”
“就是那次手上……”
“怪不得……怪不得我前几天就看你不对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是我早几天发现的话,我死都不会让你带着陛下去那里的,你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是我……”竹井久懊丧地捶着头。
“久,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宫永照故作轻松的笑笑,“我不是那种意志薄弱会寻短见的人。”
“骗鬼。”竹井久吸溜了一声鼻子,“别告诉我这七年里、你自己知道中毒之后,一次都没想过死。”
“有一段时间,我一心求死。”宫永照这次是真的笑了。
“你知道的,你斗不过蚀骨。”
“不斗斗看怎么知道是我强还是蚀骨厉害?我连死都赢过一次,现在的我还有堇陪着,我已无所畏惧。”
“你终于不打算瞒着你家陛下了?”竹井久笑道。
“我知道,瞒也瞒不住的。”
蚀骨?那是什么?为什么让照和竹井都如此忌惮?弘世堇想道。不经意间竟推开了房门。
宫永照与竹井久听到响动,齐齐的将视线移至门口。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弘世堇尴尬地笑道。
“堇进来吧,正好有事要与你说。”宫永照招呼道。
“宫永将军,那我们……”门口突然探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星野与浅野不是外人,也进来吧。”
待众人坐定,宫永照悠悠开口:“正如刚刚你们所听到的,我中了毒。”
“我知道,蚀骨,是什么?”弘世堇严肃道。
“是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毒——它不会取人性命,但发作时浑身奇痛难忍,像无数小虫在骨内啃噬。不知多少人因忍受不住痛苦而选择自尽。”竹井久沉痛道。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解这毒?”弘世堇急切问道。
“蚀骨之毒,古来无解。”宫永照摇摇头,轻声道。
“那岂不是宫永将军要一直疼下去?”星野源急道。
“是。但如若能挺过一段时间,便可脱离蚀骨的影响。”竹井久正色道。
“那要多久?”
“一般人是十年,但照之前一直用了憩的药,大概三年就行了。”竹井久认真思索良久,方道。
众人皆像是舒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却消逝不去。
“宫永将军打算日后怎么办呢?白糸台的一部分将士已经知道将军未殁了。”星野源和浅野熙认真道。
宫永照的右手倏地握紧,又缓缓松开——以后是作为宫永照或者亦或是作为姬宫守,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堇是想让我以什么身份活下去呢?”宫永照将皮球踢给自家媳妇儿。
“不管照以什么身份面对世人,我只知道,照就是照,无须遮掩,亦无需逃避。”弘世堇将手覆上宫永照的手,柔声道。
“果然,我还是想作为宫永照来守护我的公主。”宫永照握紧了弘世堇的手,二人相视而笑。
“得了吧,你妹妹整天跟小和俩人秀恩爱,现在你也来我可受不了。得得得,我找我家美穗子去了。”竹井久酸溜溜道。
“那我们也先告辞了,一路上我们会宣传宫永将军未殁的消息。陛下、宫永将军、竹井大人,臣等先行告退。”二人躬身告退。
三人鱼贯出了房间,仅留宫永照与弘世堇二人在房中。
“堇……即使是知道了我中了这种毒,也愿意陪在我身边吗?”宫永照试探道。
“刚刚照不是很有自信么?”弘世堇笑道,只是这笑里多了些许酸涩。
“那到底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堇如果不给我个准信,我怎么会知道堇的心意呢?”久违的,宫永照的唇角带了邪气的笑。
“我愿意。”
“一辈子?”
“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赶我都不会走。”弘世堇温柔地看着宫永照。
“谢谢。”宫永照笑道,牵了弘世堇的手,手上一带,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拥有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