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山来客 于 2015-7-27 14:02 编辑
十三、
这些苗人这次出来本意是要将怀里的那件宝贝带到京城交给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件宝贝多年前由那个人借给了他们一族的族长,如今时限到了,按诺应当归还。族长年事已高,归还之事便交给了他们这些小辈。
熊冀就是从族中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他今年二十八岁,从小就凭着惊人的膂力成为族中同龄人的佼佼者,并跟着族中的长老们四处磨砺修习,不但练得一身武艺,而且通晓汉文,也有不少见识。于是,族长放心地将这件宝贝交给了他。与他同行的三男一女也各有一身本领,是来为他护行的。只不过这几个苗人从小并没有出过家门,心思太过单纯,所以一切主意决定都由熊冀来拿。
比如这次上了贼船,一顿羊肉美酒下去,船上的人悉数倒下了。那几个苗人只是觉得汉人的酒量太差,并没有想到别的,但熊冀顿时嗅出了不对劲。他用苗语提醒周围四人警惕,自己率先气运丹田,捏紧了拳头,以备不虞。那几个苗人闻言也都各自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情势一触即发。
船上的伙计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些苗人的动向,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假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四处晃动着已被迷倒的人们,似乎想要将“不胜酒力”的他们唤醒一样。
燕云碧带着卢湘玉倒在甲板边上靠近护板的位置,她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捕捉着船上的动向。就在那些伙计们装模作样吸引苗人们的注意的同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船舱中蹿了上来,正是唐一刀。他藏身在船舱至甲板通道的半扇门之后,紧盯着一起站在船首的苗人,似乎正在等待时机。
那边伙计们还在佯装负起“喝醉”的人们,要将他们抬进船舱中去。而熊冀则密切地注意着伙计们的动向,丝毫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放松,一面又用苗语吩咐同伴们跟他往前踱步,寻找甲板上的宽阔之处。一旦打起来,如果所处的地势局促,则十分限制他们出招。
这次的金主警惕性很高,看来这场打劫的生意不太好做了。燕云碧在心中默默地估量着,不过,对手可是唐一刀,他可不单靠警惕就能对付的角色。
果然,就在这时,几个负着人的伙计,突然猛地将身上负着的人朝慢慢逼近的苗人身上掷去,趁着苗人们不备之时,又从烤羊的火盆底部的抽出五六把明晃晃的快刀,朝苗人们刺去。
苗人们很快从突如其来的攻击中恢复过来,拔出武器迎战。那四个苗人,两人持尖刀,一人用鞭,唯一的女子则身段轻盈,使用暗器相助同伴。熊冀则从身后抽出苗家特有的连枷刀,旋刀直勾劈刀前来的伙计下盘。
尽管伙计们人多,但熊冀以一敌三,竟然渐渐地让苗人占了上风。这时,唐一刀终于出手了。他的目标盯紧了熊冀,一个飞身跳了出来,挥刀直劈熊冀的后颈。这一刀又准又快又狠,熊冀见状只能用劲掀开三人回身迎敌。
唐一刀身手极快,刀刀逼迫,一刀比一刀凌厉,丝毫不给熊冀任何喘息之机。熊冀空有一身膂力,却被着快刀逼得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攻。而另一边,那三个伙计也丝毫不减攻势,准备一起将熊冀拿下。
“嘶!”紧锣密鼓的攻势终于让熊冀招架不住了。左臂吃了一刀,身上的衣服也被割去一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不敌。
就在这时,苗族的女子及时出手了,一串暗器击向那三个趁火打劫的伙计们,为熊冀争得了一口喘息之机。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了熊冀的耳中。
“别害怕,别犹豫,想活就按我说的做。双刀横锁,正面招架,右侧步躲开,七分力刺左前,借力低头,全力横扫下盘……”
那一连串的指令干脆利落,熊冀几乎连想都来不及想就依照那声音的指令行动了起来。说来奇怪,他一招一式地依言而行,竟然化解了唐一刀的猛攻,甚至还能抓住空档反击,令唐一刀措手不及。
虽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熊冀已然明白,这个声音是来帮助自己制敌的。他很快重拾信心,恢复了镇定,在那声音的指挥之下,将唐一刀逼到了一侧的护板边上,眼看就要将唐一刀制服了。突然,唐一刀奋力一搏挡开自己的攻势,翻身跳入了水里。
“可以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用管他,料理船上的后事。”那个声音最后提醒他。
的确,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个宝贝。当务之急是清扫船上的残余。没有了唐一刀,剩下的只是些乌合之众,很快便被熊冀带着苗人们制服了。
一场酣斗过后,天色渐明,船上被迷倒的人们也都渐渐苏醒过来。看到船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全都愣在了原地,还以为是这几个苗人意欲劫船。
这下,便由熊冀出面,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大家。众人这才幡然顿悟,自己是上了贼船。
“这可怎么办?咱们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到京城,可有人会掌舵架船的?”那几个要进京参加武选的青年们顿时都着急起来。
“怕什么,就让这些伙计们继续驾船,有这位苗族兄弟在,他们不敢乱来。”一个商人精明地说,“鄙人经常坐船运的买卖,对驾船颇有些了解,若大家信得过鄙人,请由我来监督这些伙计们。”
大家听了,纷纷都松开了皱起的眉头,正要答应,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这可不行,若是由你来监督,只怕我们永远都到不了京城了,薛掌柜!”卢湘玉冷冷地走上前,向众人说道,“这一位就是这艘贼船的船主薛成贵。”
那商人面不改色地瞧了她一样,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便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说:“哪里来的小丫头,在这里满嘴胡吣。”
“呵呵,薛掌柜的不认识我,我想在座的诸位一定有人认得我。”卢湘玉从怀中掏出卢家的玉佩说,“我是义阳城卢家的大小姐卢湘玉,我父亲曾经和这位薛掌柜的打过交道,所以我认识他!”
“我认得,这是卢家的玉佩,没错!”一个参加武选的青年站了出来说。顿时,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就算这块玉佩是卢家大小姐的,怎见得不是这个小丫头偷来的?”那商人不动声色地说,“你空口白舌,又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你?”
“这位兄弟,”卢湘玉没有去看薛成贵,反而朝着那个青年说,“你既然认识我们卢家的玉佩,想必也听过我家这块玉佩的一个神奇的地方吧?”
那个青年还不待说话,旁边的一个商人便说:“我听说过。卢家的玉佩可是上等的好玉,不仅如此,听说他们家的玉佩曾经请高人用过什么法子,只要是卢家血脉的血滴在玉上,那鲜血便能沁入玉中三分!”
“不错,”卢湘玉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朝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一刀,忍着痛滴在玉上,“诸位请看好了!”
一滴鲜血顺着羊脂般的玉石落下,竟然沁入了玉佩之中。
“当真神奇!”众人交口称叹,这下全都信了卢湘玉的话。卢家可是义阳城里有名的大户,又以忠义闻名,卢家大小姐又岂可能说谎呢?这么一来,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被卢湘玉指证的薛成贵,脸色也都充满了怀疑。
这下薛成贵终于沉不住气了,硬着头皮道:“就算你说对了,我的确是薛成贵,可是刚才我也被这群该死的伙计们放倒了,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薛掌柜的,不要再否认了,你假装成商客混在我们中间,刚才有带头买羊肉,喝迷酒,若不是你,刚才的一切怎能发生的这么顺利?”卢湘玉走上前,将手中捏着的一块东西递给大家看:“这是刚才唐一刀落水前,从他身上掉落的,我想诸位一看就明白了。”
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之前燕云碧看到的唐一刀手中捏着的刻着“薛”字的挂牌。薛成贵一看到这块挂牌,脸色立刻黑了下来。那几个商人中便有人认得此物,将这挂牌的来历用途告诉给大家。
“大家请听我一言……”感受到周围越来越不善的目光,薛成贵硬着头皮还想说什么,却被褐服青年一手生生擒住,摁在了地上。
“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轻蔑地看了薛成贵一样,朝周围的人询问道,“咱们将他捆了关在舱房里,等到了京城便带了他去报官如何?”
“好!”周围的人一一附和。不过也有人担心地问:“这么一来,咱们没人知道如何掌舵,怎么进京城呢?”
“各位汉族朋友,如果大家信得过我,请允许我来监船,我曾经坐船到过不少地方,对如何驾船十分了解。”熊冀诚恳地主动请缨。
“刚才若不是这位苗族朋友,咱们早就被害了,既然你愿意驾船,我们当然信得过你!”卢湘玉率先回应道。
有她开了口,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声附和。如此一来,大家便将薛成贵带了下去,几个会武艺的便押了那几个伙计下了甲板开船。
卢湘玉和燕云碧见事情已了结,正打算回舱房里,却被熊冀叫住了。
“卢大小姐请留步,可否容我想你身旁的这位朋友致谢?”
听了这话,燕云碧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刚才她不出声,而让卢湘玉将事情说明,就是因为不想让熊冀听出自己的声音来。没想到,他足够聪明,还是判断对了人。
“这位朋友,不知这谢字何解?”卢湘玉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不肯承认。
“实不相瞒,刚才我对敌的时候,根本不是唐一刀的对手。本来要全军覆没了,多亏你的这位朋友密音传声,教我制敌之法,否则,此刻落入水中的便是我的尸体了。”熊冀老老实实地说,“那个声音是女声,船上除了我的妹子,只有你们两位女客,既然不是卢大小姐的声音,那么必然是你身旁的这位朋友。”说到这里,他转向燕云碧,毕恭毕敬地说,“阁下实在是位高手,多谢阁下指点。”
卢湘玉还想要否认,却被燕云碧拦住了。
“这位朋友客气了,刚才是你自己救了我们大家,”燕云碧说到这里,笑眯眯地说,“不过,这位朋友若想要谢我,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阁下请讲!”
“还请这位朋友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更不要同人说我是什么高手,因为我根本不会武功。”燕云碧说完,朝熊冀行了个礼,道,“告辞!”
熊冀目送着燕云碧和卢湘玉离开,心中充满了不解。他曾经听族长说过,能够用密音传声的人,必定有着浑厚的内力,而刚才燕云碧还能精准地指点自己制敌,可见她的武功要在唐一刀这个高手之上。这样一位高手中的高手,却说她根本不会武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燕……燕儿,你刚才真的用密音传声教那个苗族人对付唐一刀了吗?”卢湘玉很感兴趣地问,“是不是就像上次你教我对付那个武师一样?”
“嘘!湘玉,你刚才已经出过了风头,接下来咱们最好别再惹人注意了。”燕云碧说完,拉着卢湘玉躲回了舱房里。
的确,她被挑断了脚筋手筋,成了一废人,但是卓青璇可以废去她的武功,却无法废去她的内力。只是她的内力如今无法运用手和脚发出来。可是,她还有一张口。所以,她可以通过她的口用内力弄得萧萧暂时失聪,也可以通过口密音传声秘密指点熊冀制敌。因为她还是武神燕云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