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演唱会才刚刚结束，澪却不得不继续投身到工作中去——新专辑的宣传，各类访谈，她不得不应付着。

一整晚没合眼的她倒也并不觉得有多累，毕竟做艺人以后常常有好几天只能睡几个小时的情况，不过老实说，她本还想在医院呆下去，结果直到自己离开律这家伙都没有醒过来。律的伤本不算重，子弹只是打中了肩膀，失血导致了她短暂的昏迷，但是不管怎么样，当澪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没来由地掉下眼泪了。

该怎么说，大概算是百感交集。

只要一想到在自己接受台下粉丝欢呼的同时律正一个人抵抗着组织的头目。仅仅只要这么一想澪就感到自己仿佛是做了什么错事。澪明白要是当时她没有停止对律的追问，或许律会被牵扯进更糟糕的境地。对于律的那一刻的不信任，虽然仅仅只有一刻，但却令她感到后悔和懊恼。

这两年对于律，她还是有怨的，突然地和自己分手，突然地人间蒸发，又突然地回到自己身边装作不认识自己，只是当得知律的卧底身份之后，似乎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也许当时提出的分手不过是律为了保全自己的方式，或许律还喜欢着自己这样一系列的疑惑和期望填满了澪的脑海。

接到唯的电话的时候澪正在准备粉丝见面会，得知律醒了以后——虽然这是早就确定的事情，但澪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千姐，我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安排吧？”

“怎么，你又要去医院？”仿佛心事被戳穿了一样，澪点了点头。

“你身体能行吗？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吧。”千摸了摸澪的头发，对于这个后辈，其实她是很宠溺的，努力向上，又有极高的音乐才华，不过昨晚那么难过的她千还是第一次见。想来那个在病房中的女孩也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我没事的，这种生活也习惯了。”

千沉思了片刻，“我跟你一起去吧，那种医院人杂我不太放心你。”千这么考虑的确没错，澪现在生病基本都是去私人诊所，公司也给乐队配备了私人医生，那种大医院直到昨天她的确都很少去了，毕竟总有些记者能写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不实报道，然而这些报道却总能为人们津津乐道。

“那好吧。”她明白千的思量，虽然她更想要一个人跟律说说话。

“诶？澪要去医院，澪生病了吗？”一旁正在上妆的真子睁着她那双大眼睛问道。

“没有哦，只是去看一个朋友。”

见面会进行得很顺利，澪回到化妆间就马上开始准备前往医院，她随便换了一件T恤，穿上一条牛仔裤，拿鸭舌帽盖住头发就出发了，她甚至有些小激动，简直就像是一个小粉丝要去见大明星一样。她有太多事情想要弄明白。

结果到了医院里澪却有些踌躇了。本来急切地见到律的心情似乎被另一股名作害怕的情绪所冲淡了。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再次见到律的时候应该怎么打招呼，应该说些什么她都有些茫然，

——律好久不见。

「不，这个感觉太蠢了。」

——律你身体怎么样？

「恩是不是又太普通了。」

——律我来看你了！

「这个是唯的打招呼方式吧！」

于是她就站在病房门前，大概整整一分钟。

“澪？我就在外面等你吧。”千看着澪，似乎对这个后辈的行为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恩，谢谢你了，千姐。”深深地吸了口气，澪推开了病房门。

神奇的一幕。

——律正以一种奇怪，或许用猎奇更为准确的姿势吃一盘炒面，大概是因为右肩并不能动的关系，律依靠着并不灵活的左手和脸——是的她几乎已经将脸扣在盘子里了——扫荡着这盘可怜的炒面。

于是澪发现自己所有的想象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自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听到笑声律从炒面中抬起头来，正对上了澪的眼睛。澪化了淡淡的妆，眼线的勾勒使得澪的眼睛越发地迷人，她尴尬地一笑，低下头来，小声嘟囔着：“澪你怎么不敲门。”

“律你真是太搞笑了。”澪似乎还没能从那魔性的吃面画面中走出来。

“你要是试试，你也得这样吃。”

“我是左撇子。”

一边吐槽着，澪一边拿起律手中的碗和筷子，她将面卷在筷子上小心地吹凉喂给律吃，这就像是习惯一样，澪只是做着并非是因为对律的愧疚或是心疼，这就只是下意识而已。

这些动作来是两人之间很正常的行为，只是不知为何律却微微地红了脸，她叹了口气道：“澪，我自己可以。”

“再继续把头埋进盘子里？”澪倒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律只得妥协，她想起有一年在警校自己在训练中受了伤，澪也是这样温柔地，细心地喂她吃东西，只不过当时似乎是自己固执地要澪喂自己。

“小澪澪喂我吃嘛，我是伤员诶。”

“你看着像伤员吗？”澪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粥喂到自己的嘴里，曾经习以为常的温馨画面到现在却只是让律有些难过。

“律你的伤还好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莽撞，万一出什么事…”放下手中的空盘子，澪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我这不是没事吗？”只是律却回避了这个眼神。

“律，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恩？”

“那时你说那些话是为了不给我留念想吧。是不是因为做卧底我们才…”澪的突然开口似乎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她抿着嘴，声音越来越小，天知道让她说出这句话得要多大的勇气。其实她早就想问了，那年律消失之前所说的话让她至今都不能释怀。

“有这个原因。我的言辞可能太过激烈，伤害到你，对不起。”律的语气平平，似乎那年雨夜中所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干系，“只是，说分手我是认真的。”

大概像是有把刀深深地刺进了澪的胸口。

“那么，说不喜欢也是认真的吗？”澪垂下眼眸，“那么那天为什么要来鼓励我呢，在演唱会的时候。”有些不甘心，澪的心里似乎还抱着一些小小的希望。

“我和澪会一直都是朋友”一字一顿重重地击碎了澪的小小期望。

“是这样啊，那律你好好养伤，我等下还有工作先走了。”澪有些慌张地从病房里逃出来，她故意将鸭舌帽压得很低怕千会看见她红红的眼眶。

「田井中律，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只是她不曾想到过，此时在病房中的田井中律正默默地流着眼泪，刘海遮着她的眼睛但却掩盖不住悲伤。

人生中最难过的并非遇不到对的人，而是遇到了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