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RE: 【绘海鸟】星降る森04

作者:oy贝贝
更新时间:2015-08-12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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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oy贝贝 于 2015-8-13 17:52 编辑


Chapter4


Dear Diary:


我不再是我了。



尽管我无数次地确认、否定、假装、忽略,但是我心底一直疲惫不堪地知道——我病了。



那头恶兽叫抑郁症。



我能记得最清晰的童年便是那次芭蕾舞大赛了,我记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自己当时的心情也会随之浮现脑海,但最难忘的一幕,莫过于最后站在领奖台上享受着灯光照耀的,并不是我。



我看见了母亲和老师失望的表情。像是旋转着的飞刀,呼啸着刺进心里。我爱妈妈。



上小学后,我从俄罗斯回到了日本。因为自己那所谓的责任感,总是会被老师和同学拜托一些不好推辞的职务,尽管我并不是那么愿意——但我更不愿意的,是再一次看见别人脸上失望的表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母亲叮嘱过我的话,你要回应别人的信任。



只要我在努力一点的话。



初中、高中,再到大学。我都在同学们的掌声中一次又一次地回应了他们的信任。



大二那年,幸蒙同学们的信任,我再一次当上了学生会会长。记得我当时站在演讲台上,只能用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感谢大家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再也没有停下来。



神经性耳鸣——本该50岁以后的人才会得的病,在我19岁却只是噩梦来临前的警钟。



耳鸣并不好受,有时我觉得像是一层隐形的薄膜覆盖在耳上,倾听外界时总时不清,有时又仿如一只蚊蝇飞入耳郭里,一刻不停地扇动翅膀。



而神经性耳鸣,让我在那天开始,每天24小时都被耳鸣缠绕,我走路时、听课时、吃饭时、和别人谈话时、睡觉时,永远都有,直到我死那天为止。



我的世界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有时吵的睡不着觉,窝在被子里大哭,恨不得直接用针把自己的耳膜刺破,如果可能我愿意付出一切再交换一个安安静静的下午。然而又有什么用呢?神经性耳鸣,出错的并不是我的耳膜,而是我的大脑,也就是说即使我刺穿了自己的耳膜,即使我别的什么也听不到了,我还是得与耳鸣的折磨相伴。



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绝望的感觉。



事情发生在十月末的时候,我仍记得清清楚楚,这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那天我一个人站在学生会会议室里,推开窗户便是满眼萧瑟的落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冽的寒风,夹杂着我所知道的最悲哀的色彩,在昏黄压抑的天空下,席卷着满满的灰尘迎面而来。



我打了个冷颤,耳中的警铃再次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世上的一切,我突然预感到,将有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大事发生在我身上。但我除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双臂环紧自己以外,什么也做不了,逃也逃不掉。



我开始失眠。



第一个睡不着的晚上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因为和以后的几百个夜晚也没有什么分别。



先是躺在床上试图睡去,脑袋却无比清醒;然后开始东想西想,数遍整个大草原试图帮助自己睡眠;接下来会稍有些烦躁,不断变换睡姿调整呼吸,拿起手机看时间,甚至起床做些催眠的事;最后会无比清楚明白地睁眼盯着黑暗的房间里,无比疲惫,但深深知道,睡不着了。



睡不着,不管我知道明天还要多少事情等着休息好后去处理;睡不着,不管我的大脑有多疲倦多想休息;睡不着,尽管我知道是自己的大脑在阻止自己入睡,我像小孩子一样去安慰它、去劝解它、最后责骂我自己,诅咒我自己,但最后还是睡不着。



我在被窝里不由自主地痛哭出来,然后一边擦眼泪一边咬紧被角强迫自己不能出声。



因为我是绚瀨绘里,是学生会长。我要回应大家的信赖,而不是展露自己的脆弱与无用。



即使有时候,我每天会不知原因地哭八次九次,哭到掉不出泪来了,然后化好妆去上课。我会坐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干,希望永远这样坐下去。我需要越来越大的勇气去和别人,甚至是熟悉的人去谈话,去强颜欢笑,一转身就一脸冷漠。



就好像永远都快乐不起来了。



不到一个周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在天台上看星星,其实是在那儿从中午一直呆到了夜晚。我就坐在那儿,不想动,不想吃,不想说话,甚至懒得呼吸。



当我向下眺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地面其实离我好近好近,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一伸手就能够到了。几个月来,耳鸣第一次被温柔的夜风覆盖了,所有失眠的夜晚积压的疲倦全部在那一瞬间散尽。有一个声音突然对我说,等你抓到地面的时候,你就自由了。



你就解脱了,你就不用痛哭了,你会获得新生,那就是我漫长的黑暗里唯一看得见的希望。



直到重新思考“解脱”这个词的意义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跳下去。



我曾经尝试着在电话里像母亲提起。



[你又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挫折。]



对,我不知道。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一遍又一遍给自己讲,我遇到的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大家说的一样,是我自己在给自己制造障碍。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自卑,为什么我难过,为什么我不能自己调节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耳鸣和幻觉,为什么我想去死。



[自杀是非常不负责任又自私的行为。]



我也曾是这样想法的拥护者。



直到此时此刻,我终于走上了自己的荒原,日夜兼程地奔波,每天都花费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勇气来单单支撑自己活下去,却仍然看不见这条路的尽头。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这不是比喻。



我才理解,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站在别人的立场去了解别人的痛苦。即使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事,也可能让另一个人辗转难眠。这和心理承受能力无关,就好比各人吃东西的胃口选择,你不能说吃白味的人承受能力不强。患抑郁症的人是因为性格和这个世界起了矛盾冲突,导致不能正确认识自己,不能承认自己。但塑造一个人的因素如此之多,我们就把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到他的世界是错的吗?



是我的错吗?



对,我病了。



我天天以泪洗面,想不通透,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一生回应着他人的信赖与期待,甚至放弃自我的选择。为什么一定是我?



学园祭前,我在学生会会议室审批社团上交的申请书。每看一份申请,我需要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眼睛时不时会失去聚焦,耳鸣偶尔会让我想暴躁地撕掉所有文件,注意力有时会不知所去,提起笔想写字,视线重新聚焦到申请上时,那里已经有一大团墨迹。我强迫着自己手指着申请书把每一个字都读出来,但我就是无法理解这些字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最后我抬起笔想签字,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在颤抖,无法停止地颤抖,抖得甚至拿不稳那支笔。我用另一只手按住右手,才强迫自己放下笔。



我知道我爱他们。就像他们信赖我一样。但我同时也恨他们。



因为我不得不回应他们,越来越多的期待。



但这不是他们的错。



但这又是我的错吗?



那时我又站到窗口,望见校园里几乎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星星,看着我抱着自己颤抖的手哭得歇斯里底,跪下去朝上帝求情。



那时我想过家人,想过同学,想过世界,想过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想过可能的人生,我反复对比反复衡量,仍然觉得我要去死。



对于现在连笔都无法拿起的我。



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大概就只剩死的时候。











但上帝对我的折磨还不够。



他对罪人自有惩罚。



我把从湖边捡起的星星悄悄拿了出来。我是个胆小鬼,做错了事却不敢承认。



我推开医务人员,走上前去,透过人群望向跌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害死了人。



我,绚瀨绘里,自以为是自大自负软弱无力辜负信任,说着回应他人的期待最后却害死了别人,地上那个孩子在看着我她恨我她涣散的瞳孔在盯着我要把我吸进去她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要把我的面具揭下来昭告天下我是胆小鬼我不配被别人信任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妄想要保护别人我一无所用只会自我沉醉我害死了人另外一个孩子会杀了我因为我害死了她朋友大家都会来杀死我因为我欺骗了大家我害死了人。

但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一生没有做坏事为什么偏偏是我好痛苦人生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好痛苦为什么是我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好想睡着什么都不用想为什么一定要对我有所期望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应期望为什么我就要一个人忍受着痛苦窝在被子里哭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别人的怀抱里大哭大笑我做不到我好累我也想高兴起来但是我做不到我不配活在世界上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害死了人我害死了人我应经失去了活在世界上最后的意义没有人再对我有所期待我害死了人没有人会再在身边我害死了人我该死我害死了人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人。



我不想一个人。


—TBC—

评论太少 把握不了大家的想法 因此最近没什么更文的动力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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