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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雖然有反社會人格,卻也不到從沒覺得誰重要,或者從沒喜歡過誰那種地步。
縱使還談不上愛情,但她確實有過喜歡的人。
並非要談論冰冷頓重的錘子是否也有一點迎接春天的可能性,而是她再怎麼冷淡,對不同的人還是會有一些差別存在。
在肖看來,根不但機智,槍法也好,長得又漂亮。
只要不亂說話,看著是挺順眼的。
肖願意和她共進晚餐,喜歡看她把衣服一件件脫掉,喜歡進入她溫暖的身體裡,喜歡她那種情色撩人的呻吟聲。
不過,也就如此而已。
沒有更多,也沒有以後。
如果要她說她們這樣好或不好,那當然是--開心就好。
「晚點要不要去上次那間飯店?」
她和根四天沒見了。
她往嘴裡塞著薯條,就像是問候那樣稀鬆平常地說。
根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又或者,根只是一時沒聽清楚。她猜想。
「我買了一罐威士忌。」她接著說。
酒對根來說並無法成為誘因,肖說出來,就只是單純在陳述自己的事而已。
「嗯,好啊。」根淺淺地笑了一下,雖然是看著肖回答,但肖總感覺她有些心不在焉。通常不是都對這件事很期待的嗎?
即使心裡有些困惑,她們還是去了飯店。
肖打開全新的威士忌,替自己還有根各倒了一杯。
根拿了遙控器把電視打開,她們一起坐在雙人床上,邊喝著酒,邊看著電視。
沒有人說話,也不會有人感到壓力。就像隻溫馴的兔子動也不動地伏在草原上般安靜的過場。
看膩了電視新聞後,肖把尚未喝完的酒放到床頭櫃上,並把電視關掉。
她接近根,手從下方摸進根的衣服裡,觸碰著根的腹部。
但根制止了。她修長的手握住了肖的手腕。
「抱歉,莎敏,我現在不想要。」
她看著肖說。
「抱歉。」
她又說了一次。
「我今晚想好好休息。」
之後,根再度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的主播像是什麼也沒注意到,若無其事地繼續播報新聞。
她們雖然習慣用各種『強硬』的方式做,但那基本上都是在彼此樂意的狀況下進行。而肖明顯地感覺到今天氣氛不同於平常。
她有點意外,但沒有提問。
畢竟**這件事,確實沒興致就是沒興致。
只不過,她沒想過根會拒絕她。
就像每天經過的隧道,沒想過某天會崩塌而不能通行。
或許,的確,有一點點錯愕。
「妳不想要的話,來之前就可以拒絕。」
「抱歉。」根有些低聲下氣地道歉。
真是奇怪。難道是經期突然來了嗎?
肖疑惑地躺回枕頭裡。
不過她很快就忘了煩惱,因為她其實並不真的在意這件事。
她快速地把杯子裡的酒喝完,然後又倒了一杯酒。
她沒有辦法專注在電視新聞上,她感到有些無聊,甚至開始些微地恍神。
「這世界上還真是有各式各樣的死。」
根看著電視新聞說。語調中帶著一點興味盎然。
聽到根的聲音,肖的視線才又重新對焦回螢幕上。
螢幕裡正在播報南非有個男子在五年前撿了五個月大的小河馬飼養,男子把河馬當兒子般親密地照顧、信任河馬,沒想到最後,河馬卻咬死了主人。
「有不舉行葬禮的死,聞不到味道的死,被大肆報導的死,也有誰也不知道已經發生的死。」
在根說完後,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些人的臉孔。但那只是像浮影般快速地掠過,她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臉,更不用說名字。那也許是她殺過的人,又或者只是路上擦肩而過的人。
最後,她想到的是科爾的臉--她在這世界上,曾經喜歡的一個人。
然後她想,她大概不是一個人。
她死的時候,很有可能根在旁邊,里斯也在旁邊。
也許還有芬奇,或是脂肪過多的弗斯科。
就像當時她在科爾身邊一樣。
她沒想過要當誰的英雄,只是每一次--她都是事後才意識到--她又跑去救根了。
不加思索地實行著這件事,一遍又一遍。
不,她是在拯救這個世界。
縱使她始終覺得這個說法感覺有些誇大,但她明白這世界需要根,所以她去保護。大概是這樣。
--又或者。
她轉個念想。
她是想保護一位重要的朋友?
她吁口氣,喝口酒,暫停了一下思考。
希望她死的時候--根陪在她旁邊。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這麼想。
但是如果她死的話,代表狀況一定很危急,根應該趕快離開,一刻也不能多留。
所以,這願望還是不實現的好。
她大口將杯中酒飲盡,胸膛傳來一陣灼熱,她把酒杯放回櫃上,感覺著酒精所帶來的微醺,身體舒服地放鬆著。
她突然想把頭靠到根的肩上,於是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她知道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她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她慢慢閉上眼,黑暗像暖和的火把逐漸將現實融解掉。
她預演著她希望,卻不想實現的那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