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行吟技师 于 2015-8-31 20:19 编辑
十八耳机中传来的,只有嘶哑的电子杂音。“武藏,回报情况,收到请回答!”野分尽力克制住心中的焦灼与不安,调节着无线电频道旋钮。一万分之一可能性耳朵希望,等待着电波另一端的回答。“武藏,这里是野分,收到请回答!”电波带来的只有令人绝望的沉默。恐惧在野分的胸口急剧膨胀,压得她难以呼吸。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失控地拍打着腰间的无线电。正当野分想要自暴自弃将心中的恐慌与不安尽数发泄,一双手将她的双肩死死按住,却是与她同行的雪风。“冷静一下,野分。武藏已经没希望了。使用无线电只会招来空袭。”野分松开无线电,无力地蹲坐在一望无际的西南太平洋海面上。双手按头,咬紧了嘴唇。雪风说的没错,这次作战一开始就是场灾难。尽管严格遵守着无线电静默,完全放弃空中掩护的舰队已进入靠近菲律宾的锡布延水道就理所应当地被敌人发现并招来了无人机空袭。放空火力薄弱的驱逐舰娘岁无力招架所幸也没有成为空袭的目标。首次参战的战列舰娘武藏大和却成了众矢之的,只能任敌人围攻。武藏受伤掉队到如今已是音讯全无。野分已经不敢想象北方诱敌的机动部队和西南方向横穿苏里高海峡的舰队现在已是何种惨状了。她只知道丢下武藏,主攻的突击舰队向东北方逃离了空袭之后,长门命令全队再次折回进入莱特湾以完成任务。而雪风和野分则被调到了队列前端负责侦查警戒。此时,突击舰队本队远在十海里开外。独立于战场中央,野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野分,我们刚使用过无线电,还是尽快离开为妙。敌人侦测到之后很快就会攻过来的。”一只手托住野分抱紧的臂弯将她拉了起来。野分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旁还有雪风。还没能从武藏阵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野分没有勇气再去直视雪风。她只能低头站在原地,以虚弱的声音嗫声拒绝着雪风。“你先走吧,把我留在这里好了。我走不下去了,反正也只有死路一条,就留下我在这里等死,你一个人活下去好了。。。”“啪!”回答野分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时间惊愕是野分忘记了恐惧。她捂着刺痛的脸颊望向雪风,看到的却是满面愤怒。“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生存下去,才走到这里你就想退出了?你太狡猾了,野分。想当然地让我活下去自己却要随随便便死掉!”没等也分回过神,雪风上前抬起野分的臂膀架在自己肩上。“我不管你是怎么想。反正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架着你我也要逃出战场。你不是说要战胜命运吗?只是这么点困难就要反悔了?那我做给你看好了,我会让我们两个活下去的!”听到这里,野分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家伙,果然从来就是这么我行我素。”她推开雪风,直视着她倔强的神情无可奈何地微笑着。雪风说的对,比起走过的血雨腥风,眼前不过是些许波折,自己怎么突然就忘记了一直陪伴身旁饿雪风呢?明明许诺过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怎么自己先打起退堂鼓了呢?“没办法,又败给你了。真是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啊!”“明明这孩子一直拿我当救星一般,可仔细想想其实是我被她拯救这吧”这样想着,野分拉起了雪风的手。“快走吧,位置暴露就糟了。”
十九透过望远镜的镜片,雪风在令人昏昏欲睡的海面上扫视着。终于远处的天际线上,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渐渐升起。看到急速驶向自己的野分。雪风的心反倒悬得更高。她紧盯着野分身后苍白的海面。果不其然,十分钟后,镜头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正是敌人舰娘身着蓝黑色制服的身影,身后的火炮历历闪着寒光。不出雪风所料,敌人布置在莱特湾西北的守卫部队上钩了。雪风缓缓转动着镜头:巡洋舰娘2,驱逐舰娘5。雪风知道还有敌人尚未现身,但没关系,那几个不可能那么容易上钩。只身前去诱敌的野分虽处于敌人的射程之外靠航速优势与敌人周旋,然而孤身一人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得尽快支援她才行。雪风转身躲回藏身的礁石后,取出海图一边标注着敌人的航迹一边调节这无线电频道。“突击本队,突击本队,这里是侦查分队。我已与敌守备部队接触,需要间射火力支援,重复一遍,需要间射火力支援。”“侦查分队,这里是突击本队。火力支援已待命,请指示目标并校正射击。”是大和的声音,她所装备的大口径主炮正是雪风诱敌深入战术的关键。雪风举起海图目不转睛盯着其上繁复庞杂的标注“敌舰现于ZULU-FOXTAIL-4-7-3-4区域,速度27节方向西南西24度。”“ZULU-FOXTAIL-4-7-3-4区域,速度27节方向西南西24度,方位已收到,全主炮穿甲弹装填,发射!”来不及听耳机内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炮声,雪风丢下海图抄起望远镜。炮弹划破天际的音爆从头顶传来,与此同时远处瞬间竖起一道水墙。“未命中,向南修正250m,再次齐射。”不顾渐渐逼近的敌人,雪风沉住气指示弹道修正。音爆再次从头顶传来,这次雪风清楚看到了水柱在敌人队列的中心爆开。“直接命中,直接命中,继续火力压制。”火光接二连三地射向敌阵水花与硝烟中雪风难以确认战果。但腾起的烟幕显然是敌驱逐舰施放的掩护,敌人受损后正在撤退。雪风松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一边揉着瞪得发痛的眼睛,一边寻找着野分。甩开了敌舰,野分直奔雪风藏身饿礁石,不出十分钟便与雪风顺利回合了。“呼。。。雪风,敌人已经撤退了,我们是不死最好去和本队回合。。。”来不及整理混乱的气息,野分急着与雪风商量下一步计划。并没有回答野分,雪风只是将她拉到到脚的阴影中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则举起望远镜焦虑地望向敌人退去的东南方向的天空。不久之后,又一次如雪风预料的一样。晴朗的天空中腾起一片黑云。透过镜片清晰可见那是无人轰炸机组成的死亡阵列。放下望远镜,雪风按住了身旁野分正欲举起的连装炮。“别做无谓的抵抗暴露目标,他们不是朝这里来的。”将野分推到礁石旁,雪风自己也蹲伏到阴影中继续解释道:“和之前一模一样,虽然机动部队将大量敌人引向北方,但海湾里至少还留守着三个敌人的航母舰娘。我们缺少空中掩护,及时有大和和长门在也不可能顶着空袭完成任务了。现在敌人一定会优先袭击最有威胁的突击本队,相应的本队也会忙于空袭。我们只要在这里躲好没人会来找麻烦的。”说到这里,雪风便缄口不言。敌人机群将阴影投射在两人脚下的海面。雪风和野分躲在礁石后屏住呼吸,仰望着呼啸而过的死亡之翼。雪风用肉眼都能看清机翼下炸弹闪耀的寒光。如雪风所说,空中死神滑翔而过直奔本队扑去,对礁石后的两人置之不理。见敌机远去,野分站起身来。“现在怎么办?我们赶回班队支援还来不来得及?”雪风却置若罔闻般继续蹲坐在礁石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不,野分,我们不去支援本队。本队与敌人激战正酣,暂时被吸引的敌人主力随时都可能回防。突击本队很快就会顶不住压力而撤退。我们两个被架在中间却被双方遗忘,正是最安全的时候。”“雪风,你的意思是。。。”野分的声音流露出疑惑。“我的意思很简单,野分,我们逃跑吧!”“逃跑?逃到哪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逃离交战区,南洋岛屿林立,总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躲一阵吧?”“之后呢?军令处的人难道不会来找我们吗?长门呢?她肯定能猜到我们逃跑了,她就会善罢甘休吗?”“军令出只会受到我们意外失踪的消息,没人会来找我们的,你忘了吗?我们只不过是这场战争游戏中的廉价消耗品。上面不过是用新的克隆体替代我就好。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在某个无主权的难民区生活下去就好。”雪风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着野分,希望得到她的赞同。而野分只是错开雪风灼热的视线咬紧嘴唇步步后退。“听我说野分,重回战场你只有死路一条,我已经无数次证明过这一点了。只要置身这战场之上无论是本队的各位还是机动部队的各位还是长门还是我还是你都摆脱不了命运的舒服,就算回去也帮不了任何人。离开这里,至少我们两个还可以获救。你不是也说过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吗?我们就找一个林加那里一样的小镇,作为正常人一起生活下去难道不好吗?雪风急切的声音已近乎于祈求。她走上去紧紧握住野分的双手。而野分只是冷漠地将雪风甩开,转身离去。“对不起雪风,就像你没法抛下我苟活一样,抛弃奋战中的同伴,独自求生,这种事我做不到!”雪风还想在说些什么,她迈开步子追上野分。却忽然感到脚下一软,一时失去平衡差点栽倒海里。弹头划过空气的尖啸与痛感一起传至脑髓。雪风靠在礁石旁摸了摸右侧小腿,整只手掌已是鲜血淋漓。她艰难地翻身看向背后,长门已将黑洞洞的炮口抵上了她的鼻子。雪风想要抓起连装炮却被长门抢先一脚踢开,只能无奈地倒在礁石上眼见自己的武器翻滚着沉入水中。雪风瞥见一旁的野分也打算举起连装炮,但也被长门用另一只手中的主炮牢牢指着。只能顺从长门的意思将连装炮丢入海水以愤恨的眼神死盯着长门。“哈哈哈哈哈哈。。。。。。。”彻底占据了优势的长门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手中的炮管却还是毫不放松地指着雪风和野分。“哈。。。哈。。。哈。。。”与其说是笑的心满意足不如说是筋疲力尽的长门终于停止了枭鸟般不详的狂笑。再次亮出了嘲弄的神色“你还真是天真得令我五体投地啊,雪风。之前说什么‘两个人一起活下去’的大话,我还以为你要耍什么花招。归根结底果然还是打算当逃兵。是啊,处于战场的正中间无人顾及,多么好的逃跑时机啊是不是?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把你和这个小丫头派到侦察队里去?你有没有调动哪怕一个脑细胞去考虑是不是我只是想选一个机会除掉你?你们昨天的闹剧我甚至都没有报告给东京,没有必要公事公办,因为我就要在这里解决你们。雪风自从遇到那个小丫头你就已经无可救药了。你不再是“新太平洋战争”需要的尖锐武器。现在的你不过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普通小姑娘。没能早早结果你是我唯一的失职。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来弥补。就在这东京不清楚也不在乎的南洋海面上,“砰”的两声再加两份失踪报告,我就能彻底粉碎你们两个无聊的希望。这是我的工作雪风,更是个人恩怨。我就是看你那一副自以为能解脱的派头不爽。现在,算我开恩,留句遗言吧。”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中,雪风没有理睬长门而是看向野分。面对长门的炮口,银发少女只能举起手,露出哀伤的神色回望着她。雪风笑了笑,闭上双眼。“抱歉野分,不能和你一起活下去了,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很满足。”“啊哈哈哈哈。。。”疯狂的嘲笑声再次响起“真是感人肺腑的发言啊,雪风,你们两个就去地狱相会吧!”
二十巨响之后雪风的意识被麻木的知觉笼罩着。无知无觉的空虚与黑暗包围着她,托举着她的意识升上死亡的深渊。尽管还有不敢,但雪风沉溺于死后的平静,向着深渊的底层越攀越高。但隐约间,她还想合着某一曲熟悉的曲调跳一支熟悉的舞蹈作为离别尘世的留念。然而脱离了肉体的意识没有可以哼唱的歌喉,更没有可以舞蹈的双腿。但那曲调那舞步是如此执着地在雪风的意识中盘旋着不肯离去。令她不能专注于飞升进入忘却之渊。这时雪风的意识才察觉到没有可以歌唱与舞蹈的肉体是多么的令人痛苦。雪风拼命挥动着并不存在的手脚挣扎着抗拒令她升入深渊的力。然而这挣扎中雪风的意识仿佛取回了手脚,本不该存在的右腿隐隐约约地幻痛着,令她欣喜若狂。她更加专注地回想着肉体的触感,逐渐地,她取回了喉咙,虽然喉咙发出的是她不能理解的音节—“UKIKAZE”—这抽象的字眼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喉咙又为何如此拼命地重复呼喊着这个音节呢?意识安静下来,专心地思考这个问题,突然她响起“UMIKAZE”这不正是雪风自己的名字吗?雪风发现这音节并不来自于自己的喉咙。意识开始下落,离开深渊,跌入清醒的长廊。在长廊的尽头,雪风感到自己重新取得了肉体,这种被重新束缚的感觉令她愉悦。但那呼喊没有停息。雪风睁开眼,看到银发少女哭泣着伏在自己胸前。原来是她一直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要哭泣呢?雪风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拂去少女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回应着银发少女的呼唤。“别哭了,野分。”
二十一见雪风终于苏醒。野分也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处变不惊的神色。她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用来压住雪风右腿伤口的外套已经浸透鲜血。忍住恶心与恐惧,野分拨开伤口仔细检查。虽然流血甚多但子弹只是擦过肌肉撕裂了皮肤,更没有伤及动脉。可能是长门废话太多雪风才失血晕了过去。野分取出医疗包给伤口撒上消炎药和止血剂,用纱布包扎了起来。逐渐清醒的雪风也扫视四周想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野分正在替自己包扎伤口,长门却复审漂浮在一旁的海面上,身下的海水渗出一片红晕。似乎行刑的瞬间,刽子手与犯人的角色发生了逆转。“这个”野分没有停下处理伤口,只是空出一只手从背后摸出一把银亮的手枪。枪膛敞开着,金色的子弹悉数不翼而飞。野分随手把手枪丢到一边,雪风看到它吐着泡泡沉入海底。“从禁闭室出来后我又回了一趟房间,发现他们只是把那里用胶带封了起来,连这个都没拿走,大概是太匆忙了。”“好了,血暂时止住了,伤得不算重。我扶着你站起来试试。”野分说得对,雪风伤得不算重,尽管稍一活动全身的痛觉神经就痉挛般抽搐着,但在野分的搀扶下至少还能运用舰装低速移动。仔细想想雪风虽是身经百战,但一直是靠强运躲避着攻击,像这样中弹受伤还是头一遭。就这样,雪风几乎瘫倒在野分的肩头,被她载着向西方失去。半晌,她问野分。“我们现在去哪里?”野分没有回答,她只是打开了雪风的无线电开关。公共频道中传来的是大和被炮声掩盖断断续续的声音:“作战终止。。。。各自撤退。。。。”“你说的对,雪风。突击本队已经撤退了。你现在受了伤,哪也去不了,我带你先回林加基地。”雪风无言以对,她默默地关掉了嘈杂的无线电。“那之后呢?”又过了半晌,她问。“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没等你养好伤,再一起跳舞吧。你跳的其实不错,虽说赶不上舞风。”野分恶作剧般地笑了笑。“是啊,还能再一起跳跳舞,不过得努力把伤养好。”雪风觉得,多一点依靠这笑容,感觉也还不错。
二十二从将雪风架在肩上启程返回林加基地起,野分就察觉到了雪风的些许异样。并不是说伏在自己身上的雪风一反以往的执拗脾气,老老实实地靠在了野分身上。而是说相比于自己的伤势,雪风似乎更关心无线电中传来的讯息。撤退命令下达后,公共频道内就只是长久回响着无意义的杂音。野分还是坚持监听着其中可能传来的每一条信息。但雪风苏护对开着无线电的野分不以为然,不时催促着野分把它关掉。令野分不禁怀疑雪风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西方的尽头,落日结束了这一天无情的观望沉向大海。海面无法承受落日的重压一般痛苦地扭曲着,构成受难者脊背的模样。野分直视着那夕阳,她仿佛看到这高悬于天穹冷眼旁观的残忍天体此时也正向海洋倾注着悲伤的泪水,将她身边的水面染成伤感的红色。想到这悲剧性饿白昼中沉没于各条战线的舰娘,她的心中不免一阵酸楚。身旁的雪风已是身心俱疲阖眼睡倒在自己的肩头,野分望着她均匀而安详的呼吸,一边祈祷着她不安的灵魂能在睡眠中得到片刻的宁静,一边加速向林加驶去。正在此时,一直响着杂音的无线电中传来了模糊的喊话声。野分急忙扭动着调频旋钮,身旁的雪风也被这扰动声惊动,在一阵战栗中醒来。野分所幸摘下耳机,将音量调至最大。随着旋钮的转动,无线电中的声音愈发变得清晰“这里是筑摩,我遇袭掉队,舰装出现故障,正失去浮力。我现位于萨马岛以西45海里,请临近友军前来营救。重复一遍。。。”接着暮光,野分在海图上核对着。萨马岛以西45海里,这个位置离她和雪风身处之处非常接近,只有不到20海里。野分自然打算折回营救她。正当野分收起海图打算和雪风商量救助筑摩的事情时,却发现靠在身旁的雪风思思掐住了自己的手臂。“不要去,野分!”“雪风,我还什么都没说。。。”“不要管筑摩了,你救不了她!”野分这才发现雪风圆瞪的双眼中写满了恐惧,掐住自己不放的手也在微微战栗着。野分减慢航速停了下来。她扳开雪风将她拉到自己对面,正色问道:“你从刚才就一直阻挠我听公共频道。你是不是知道筑摩会在频道里求救?现在长门死了,只有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快说出来,说不定能救筑摩一命!”然而雪风只是摇着头,野分更加急躁了,她不顾雪风的伤抓起她的肩摇晃着。“你倒是说啊!,筑摩随时都可能死掉!”“野分,筑摩会死掉不假,但无论如何你不能去。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那时的野分也不听我劝阻离开本队前去营救筑摩就再也没能回来。我后来从长门那里听说筑摩似乎在你赶去前就以丧命,而你在回程途中被南下的敌人逮个正着。长门说她从无线电联络中也只能猜到这么多了。野分,你这一去注定是徒劳无功,只会枉费掉自己的性命。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们就能逃出生天,不要再去涉险了,不要再只是任性地留下一句‘活下去’和一双手套就丢下我一个人!”野分犹豫了,虽说雪风坚持的战斗结果无法改变的说法还是令人将信将疑,但放弃追逐机动部队南下回航的敌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威胁。但没有时间再考虑了,不仅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筑摩生还的机会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Now or Never”野分必须立刻做出决断。低头对海图沉思了片刻,野分开始脱下背负的鱼雷。“你这是要做什么?”“雪风,你了解我,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雪风抓住了野分的手腕。“可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不,雪风,我不是自寻死路。这次我有赢的把握,因为你的伤,我们走的更慢,应该比上一次里筑摩的位置要更近。我会尽量轻装上阵的,如果之前我因为没能来得及就筑摩而与敌人遭遇,那只要我速度足够救到她的话应该也能避开敌人。雪风,我并不像你那般好运,我不会碰运气,但我会创造机会。在战斗中孤独地死去不仅仅是你我而是所有舰娘饿宿命,可能的话,我也想为每个人都创造机会。”雪风紧握的手松开了。“果然,不管在我面前出现多少次,野分就是野分,永远对所有人都能保持那种温柔。你去吧,野分,我不拦着你。要不是对每个受难者都无法袖手旁观的你,恐怕我也无法站在这里了。不过野分,这一次我会等着你回来。因为你答应过我,会与我并肩生存为生命赋予意义。野分,这也不是赌运气,这是我为自己创造的机会。”“雪风。。。”时间紧迫,野分没去再说什么,她将自己的海图递给雪风。“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我在海图上标记了一条航道,你沿着航道走下去,我救下筑摩后就想办法追上你。你放心,雪风,我一定会回来,这是我给我自己创造的机会!”野分最后检查了一下舰装:及时发生遭遇战凭一己之力也很难招架,沉重的武器统统丢下。浮力设备没有故障,推进装置温度有些高不过还能坚持。野分最后看了看雪峰,两人都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默默对望着。狠了狠心,野分转身向筑摩求救的方位失去。几百米开外,当她忍不住回望,看到的仍是雪风伫立于原地的身影。
二十三夜色在海面弥散开去,能见度逐渐降低,野分游弋在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焦急地寻找着筑摩留下的踪迹。她的手指别再无线电开关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如果确如雪风所言敌人就在附近,使用无线电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在一片昏暗中漫无目的的寻找只会让筑摩和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下定决心,野分扳开开关。“筑摩,筑摩,我是野分,我已到达求救海域但无法与你建立目视接触,收到后打开航行灯30秒,我将确认你的位置。”终于,远处传来了闪烁的白光,那是筑摩的航行灯。尽管只打开了短短30秒,但已经足够了。野分不由分说加速赶向灯光。找到筑摩后,野分发现她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些。舰装推进系统彻底损坏,动力丧失。浮力装置随便能正常运转,但还能让丢弃了其它装置的筑摩勉强站立在水面上。筑摩本人更是没受什么伤。虽说如此,就这样将她弃于敌人控制区不顾,被发现然后消灭掉只是时间问题。两人确认情况后,野分决定用随身携带的缆绳拖筑摩回林加。正当野分把缆绳系在自己腰间,腥咸的海风忽然带来了不详的声音。不等野分分辨出那是迎面而来的炮火,烈焰和巨浪就差点把她和筑摩一起掀飞。敌人南下的舰队追上来了,来不及向惊慌失措的筑摩解释,野分将舰装马力开到最大带着筑摩冲出了第一轮弹幕的包围。定下神来,野分环顾四周,目视范围内没有敌人。她感到些许庆幸。敌人很可能是在视距外利用雷达照准进行射击。野分有信心用一轮机动甩掉她们。她用手势示意身后的筑摩,见筑摩拉紧了牵引索。野分便大胆地沿Z字形曲折前进。不出所料,敌人的第二轮齐射将弹药统统投射在了两人驶过的海面上。敌人漫无目的的射击渐渐被丢在身后,野分确定自己已经超出了雷达探测的范围。她停止机动转为直线行驶。一路向西,她和筑摩安然无恙地进入了友军控制的海域,而雪风将会在前方等着她。想到雪风,野分的心雀跃着,野分将证明给她看,命运的围堵并不能断绝希望。即便是舰娘也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创造机会。野分恨不得快一点见到雪风,亲自向她传达希望的讯息。然而她脚下的舰装已无法承受连续的满负荷使用。滚烫的电机浸在海水中发出嘶嘶声,野分只好减慢速度。“敌机,七点钟方向!”或许因为野分太专注于想入非非,反倒是身后饿筑摩率先发现了迫近的威胁。接着筑摩打开的探照灯。野分清楚看到了空中划过的宽大机翼。是敌人的巡逻无人机。这种翼展宽打5米的大型无人机不能由航母舰娘随身携带,却有着编写无人机无法企及的航程和载重量,在装备了扫海雷达的同时还能携带炸弹,是名符其实的夜行死神。然而这里已是己方控制海域,为什么这架无人机能深入到这里?无暇考虑这个,野分摸索着武器准备驱赶敌机。但她这才想起自己已将武器通通丢弃掉了。身后的筑摩为了节省浮力也是无武装状态。五脏六腑在野分腹中缩成一团。她克制住两腿的颤抖踩住脚下发烫的舰装。“然没有武器,靠机动性或许逃得掉”她想。舰装没有发出高速运转的嗡鸣声,一阵哽咽后,电机吐出青烟停止了转动。全身的血液好似瞬间被抽离躯体,麻痹感刺入野分的脑髓。她木然地站在原地,以不解的神情仰望着空中黑色死神划出一道优美饿轨迹。电机燃烧的劈啪声,敌机的呼啸声,筑摩的高呼声渐渐离她远去。野分仿佛是被夜间的灯光慑服住的动物一般凝视着向她落下的炸弹,仿佛用一生时间,那椭圆型的物体才完成了那道完美精致的抛物线。最终在夜色中展开一朵炫目的火花。
尾声雪风再次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没有家具的白色房间内只有雪风仰卧在中间的一张钢架床。从白色的被单中忍痛伸出腿,雪风看到上面紧裹着同样白色的绷带。雪风觉得这里白得仿佛是天堂一样。然而这里不是天堂,因为天堂里一定不会有明石。明石安静得好像变了个人。只是含糊其辞地问了问雪风的伤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呆坐在一边摆弄着手指。“找到筑摩了吗?”雪风问她。明石只是摇了摇头。又是一阵沉默。“那个。。。”明石似乎想说什么。“嗯?”“算了,以后再说吧。。。”明石告诉雪风,她的失踪报告都已经写好了,是十七驱的其他舰娘在基地周边海域寻找幸存者时发现了雪风,那是她已经在海面上漂浮了整整两天了。送进林加基地的医院后则又昏睡了三天两夜。明石查看过她的舰装,没有损伤,电量也没有耗尽。大概是雪风在独自回航的时候因为失血和疲劳昏迷在海面上了。“其实我还给你带了一样东西”临走前,明石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说道“你和。。。你,原来的房间貌似出了点问题,警卫把那边的东西全部清理掉了,不过我好歹让他们留下了这个。”明石放在床头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八音盒。一时间,雪风甚至想不起之前在哪里见过。只是灿烂耀眼的光泽,散发着怀念的气息。夜里,月光穿过白色窗帘的缝隙,在没有灯光的病房中铺下一条哪也去不了的银色道路。雪风靠坐在床头凝视那月光。她回忆起在不知多久之前某个夜晚,沐浴着相似月光的自己同样也是那么孤独。打开手边的八音盒,天鹅湖的旋律溶解在月光中。雪风第一次听到一般用心聆听这曲调。雪风看到,那个微缩舞台上,旋转舞者的脚尖下,夹着一张叠好的纸。她想起一把银色手枪。取出那张纸放在膝头,黑色的油墨编织成的是流畅大方的笔迹。雪风仔细地阅读起那字迹。“雪风,如果你读到这封信,首先祝贺你又一次从这场尚未开始的战斗中幸存下来。我相信,这不仅仅是因为运气,更不是天意,而是源自你对生命的永不言弃。然后,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此刻我已无法亲自为你戴上生的桂冠。抱歉,真的很抱歉。在禁闭室中,我曾想就这样和你一起浪迹天涯海角,远离硝烟与纷争。说实话,刚刚你展现在我面前的那副命运图景,令我感到无比的恐惧。我并不相信死后的世界,我更恐惧的是死亡将生命的痕迹也吞噬殆尽。正是因此,我才坚守着对舞风的回忆,只是因为不愿自己在死后被人忘记。现在看来,这执着是多么的幼稚可笑。还要谢谢你,雪风,是你毫不留情地用现实的残酷击碎了我的幻梦,我知道这正是你的温柔之处。现在我意识到人是无法再自身的生命之外寻找到生存的价值,而生命本身就含有某种死亡无法否定的意义。只要勇敢地迎击命运,这意义就会如淬火真金般自然地显现。雪风,现在我便要选择去迎击我的命运。在你读到这封信时,或许死亡已将我征服。在我充满谎言的短暂一生中,我决定以对命运的挑战作为最后的真实。或许有遗憾,但我很满足。雪风,相信我,我真的很想与你一同生存下去。再一次一同舞蹈或是再一同去之前的那个城镇逛逛,再一同去那家法国餐厅,在同一张桌子前再一同品尝红酒,哪怕只是再一次在某个月光明媚的夜晚靠在一起静静地聆听八音盒的旋律。我真的很想很想。但我不能因此逃避,那样对死亡的恐惧只会如影随形。请原谅我的任性,就这样离你而去。雪风,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更不必感到寂寞。因为如果你说的没错,在未来的某时某地,你还会与野分重逢。的确,那不是我。但如你所说,那是“不是我却与我极其相似的野分”。若你循环往复的战斗永不停息,野分就会不断地来到你的身旁。所以雪风,你并不孤独,也不要再露出那种寂寞的神情。请你微笑着面对下一个野分。因为我知道,她与我与曾经的你一样,是那么的迷茫、痛苦与脆弱。无论如何,请带给她希望,因为只有希望不会向死亡屈服。”“骗子。。。”雪风呢喃着,任纸张和泪水一同滑落。
序赤红的夕阳低垂于南洋空无一物的海面上,将这片广阔的海洋染上了热情的颜色。日尽之时,雪风伫立于暮色与碧波之间眺望着遥远的海平面,洁白的身形如海鸥般自由。面对这迟暮之景,她并不感到悲伤,因为她知道,长夜之后,黎明还会如约而至,正如她等待着的银色身影般准时出现在海平面的彼端。雪风轻轻拢起海风吹散的短发,这一次,以及命运车轮滚转的每一次,她注定会对驶向她的少女露出毫无保留的笑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