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恶

无尽的混沌，这里是属于高级幻术创造出的绝对无法逃脱的闭锁空间。

一个浑身绿色皮肤的彪壮蜥蜴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外凸的眼球和嘴角的唾液显示着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在他身边，坐着名遍体鳞伤的女孩子，用手绢捂着头顶，冰冷又疲惫的目光注视着那只奄奄一息的蜥蜴，最终还是露出一丝不忍，轻轻地说了声：

「解。」

瞬间，环绕着闭锁空间的压抑气息便消失了。蜥蜴人大喘着粗气，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迷茫的左看右看，这时，他瞥到身边那位平视自己的女孩，整张脸顿时变成难以言喻的恐惧，挣扎着跳开：

「哇啊啊啊！对不起！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

他打着滚，狼狈的往远处逃，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一望无际，被让人窒息的黑色填满，根本无处可逃。坐着的女孩——妮可看到之前还嚣张跋扈的敌人现在屁滚尿流的样子，眼中浮现一丝鄙视，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解释道：

「别跑了，我不会杀你的。这里是我创造的空间，虽然解除了幻术冲击，但空间还在。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我还要问你很多事情，问完我就要出去救真姬酱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和我兄弟都是受人指使的啊，如果不是她给了我们那么多钱，我们也不会去袭击你的！有，有了那笔钱，我们盗贼团的弟兄就不用再做坏事也能生存下去了！原谅我的鬼迷心窍吧！」

蜥蜴人像是完全没听懂妮可的话，依旧惊吓的瑟瑟发抖。但他的话一丝不差的进了妮可的脑袋，妮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站起来拎着蜥蜴人的领子逼问，却发现自己的体力并不能做到。无奈之下，只能换了一个相对显得不太虚弱的姿势，冷冷的问道：

「别慌了，我不是说不会杀你的吗？告诉我，指使你的家伙是谁？」

蜥蜴人这才镇定了些，圆滚滚的金色瞳孔盯着妮可，确定她没有杀气，这才弱弱的开口：

「...你，你真的不会杀我，明明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妮可我可不想成为杀人犯，再说，不管是谁，被杀掉的话都会有人感到痛苦不是么？而且你这家伙是受人指使吧，最可恶的是那个在背后策划的人。...她是谁？」

「......」

蜥蜴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少顷，他十分纠结的抬起了头：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就算是我，也不能随便出卖合伙人啊。在这之前，我和我的弟兄们因为没有钱又抢不到人差点全军覆没时，是她救了我们。后来她说，只要我和蚁狮老弟能完成这个任务，就会给我们更多的钱，有了那些钱我的弟兄们都能金盆洗手...所以我才...呜...」

蜥蜴人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哭了起来。妮可目瞪口呆，这个身高将近三米的彪形大汉居然哭了，自己还怎么逼问下去？

妮可突然想到，这家伙是住在临近人族群聚地的荒地里的。一直以来都呆在属于兽人的森林里，过着安全平静日子的自己可能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些无法活的光明磊落的兽人经历了什么痛苦。这样一想，妮可居然觉得这家伙好可怜，也更觉得背后那个主导者简直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刚想出声安慰蜥蜴人几句，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呜！」妮可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周围的景色顿时天翻地覆，无边无际的黑色退却，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荒地。

「啊喂，小姑娘，你没事...」

妮可揉着太阳穴又爬起来，看来是因为受伤了，没法集中注意力保持幻术空间了啊...糟了！时间的流动也恢复了！妮可惊恐的站起来，无视身体发出的强烈抗议，就要回过头去寻找真姬。突然，手臂被人拉住了：

「别找了，红发姑娘不会有事的！」

「唉？你说什么，那个策划者如果是要狙击我，那不是也很可能对真姬酱下手吗？」

蜥蜴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死死盯着妮可，目光从怀疑变到惊讶又变得难以理解，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你到底是真笨，还是故意装傻？」

「哈？突然骂别人是笨蛋什么意思啊——」

然而，还没等冷不丁被鄙视了智商的妮可愤怒的回嘴，蜥蜴人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很大的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你放了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的话...还是提醒你好了，要小心——」

没能说完的话，永远消失在风声中了。

妮可瞪大了双眼，她的大脑还没能准确地对现状进行处理。耳鬓处微微发热的感觉来自上一刻，从身后自脸庞划过的激光，那道激光无比准确的擦脸而过，连一丝秀发都没带走，却精准的命中了蜥蜴人的脑袋——瞬间爆炸就是形容这个场面的吧？那颗绿油油的头颅顷刻间随着炸起的烟尘消散得一干二净，妮可甚至没看清对方脑浆四溅的样子，高温直接将其汽化了。

「...唉？」

妮可木然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另一番恐怖光景。那个在印象里即使生气也很帅气的女孩子举着还残留微光的左手，用惊怒交加的骇人神情冷冰冰的望着蜥蜴的——无头尸体。她的右手抓着一名蚁狮兽人，那兽人更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喊着「大哥！」，就要跑向蜥蜴人，却被一把抡起，女孩发光的左手毫不留情的从他带着甲壳的黑乎乎的脑袋中间，看起来像是嘴巴的位置穿入，从后脑穿出，然后再用力一甩...一颗脑袋被活活从脖子上拔起！

「真恶心。」

女孩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在她扭断别人脖子时，那颗被打穿的头颅也跟着破碎了。白手套被染成花花绿绿的颜色，她干脆拽掉手套，一个小型火焰术直接将它化为灰烬。这时，她才渐渐恢复成普通模样，转向妮可这边，无辜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点雀跃跑向妮可。

「妮可酱，你没事吧！哇，你受了好重的伤，我这就帮你治疗...」

暖呼呼的感觉从腹部传来，女孩手上的光芒变成了绿色，柔和的绿光包覆了伤口，狰狞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但仍在呆然的妮可，却感觉被碰触的地方——冰冷的让人浑身难受！

「不！别碰我！」

利用刚恢复的一点体力，妮可狼狈的后退了好几步，本能的护住脑袋警戒着。

而对面的家伙——真姬，也呆呆的看着被拍开的手，有些愣，又看了看如惊弓之鸟般的妮可，弱弱的问道：

「怎，怎么了，妮可酱？是我啊，真姬，敌人被我杀掉了，我们安全了。妮可酱...你是被...他们的死法吓到了么？抱歉啊，那种时候，为了保证一击毙命我也只能瞄准脑袋...」

不，不对！让我感到恐惧的不是什么杀人手法！自己在做饭时也经常一刀砍掉食材的脑袋然后剁碎，就算是那种场景也并不会让自己感到害怕，此时此刻，让自己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第六感叫嚣着赶紧逃跑的，是眼前这个活人才对。

妮可曾经想过，妮可会爱着真姬酱的一切，接受她的一切，因为如此，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不管是她生气的样子还是邪恶的样子，妮可都会爱上，那背后隐藏着的一定是温柔。妮可突然发现自己错了，现在的自己，虽然就站在真姬酱的眼前，却完全不想走过去，而是想逃得越远越好。

逃开那温柔背后隐藏的——

恶意。

「...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人？」

不知过了多久，妮可才强行镇静下来，用发抖的声音问道。迫于无奈的真姬也不好再接近妮可，只能默默盯着妮可肚子上那条缓缓愈合中的伤口，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那种情况，你和那头蜥蜴离得那么近，我怕你有危险，才一击致...」

「你骗人！！」

真姬浑身一颤，妮可突然的大嗓门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你...你明明看到了的...我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根本没在攻击妮可的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残忍的杀害了他？蚁狮也是...你已经制服他了，为什么还要下杀手？」

「...我，我没仔细看啊，我才刚从洞里爬出来...」

「刚爬出来？可是你虽然衣服挺脏，却一点都不乱不喘啊，你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吧。」

「我...情况紧急...我没考虑那么多...」

「不要再撒谎了！你以为妮可看不出来吗？！你以前救妮可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可怕的样子！你才不是走投无路才杀人，你是为了赶尽杀绝才杀的！」

「...咕！」

真姬突然像被哽住似的，整个人都凝固了。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呢...在妮可的印象里，真姬酱应该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才对...就算是杀，也只会杀那些十恶不赦的坏蛋，或是命中注定即将死亡的家伙...会为了救别人缩短自己的生命，会为了守护同伴拼尽全力的，非常温柔的孩子才对...可是你却下手了？随随便便的就剥夺了别人的生命？」

泪水从妮可的脸颊滑下，她茫然地看着变得有些陌生的真姬，继续喃喃着：

「...那些人，并不是坏人啊...为了自己的弟兄才被坏人利用了...明明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他们都已经在忏悔了...为什么不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和我们是毫无区别的生命不是么？」

「这...对，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很愤怒的样子...那个，我先道歉，妮可酱你冷静点...」

「我说了别碰我！！」

啪——

一片沉寂。

这次，感到疼痛的并不是手。真姬偏着头，脸颊火辣辣的触感无比鲜明。她甚至花了好几十秒，才把头转回原处，呆然的望着妮可已经布满泪痕的面孔。

那上面写着的却不是愤怒，而是惋惜和...

「不，不要......不要说......」

「这样的真姬酱...妮可无法接受。」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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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没什么可说的。

可能会有人觉得情绪转换太快，作者也觉得有点快...多少为了赶剧情删减了一些过渡，这部分的剧情作者自己写着也不是很痛快，所以想快些过去。

作者回去确认了一下，有出现例如「真姬展现无情的一面」「真姬与试验品」之类的剧情中妮可应该都是不在场的，希望以前的我没有为了图写作痛快搞出多余的剧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