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萊特 于 2015-9-12 09:10 编辑

正謹克己的園田海未從沒想過，有天她清晨鍛鍊完準備回家繼續下個修行時——

竟瞧見了非同尋常的畫面。

為什麼如此肯定眼前所見非尋常之事呢？

那是因為前方出來散步的老婆婆身後跟了個飄浮著的——人。

不對，會飄的肯定不是人。海未甩頭。

即使不敢置信，海未依然理智抹去剛才的想法。

那麼，是鬼魂嗎？

海未持續盯著那"鬼魂"看，只見鬼魂察覺海未投來的目光，欣喜的朝這揮了揮手，露出大大的笑容。

然後，輕盈地飄浮過來。

出人意料地，她並沒有直接穿過老婆婆，而是用常人的方式繞過，接著以海未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直飄而來。

這一幕驚悚的畫面嚇得海未瞳孔迅速收縮，面容驚恐無比，導致她下意識便調轉方向往原路狂奔，無視禮節地在老婆婆的面前轉頭就逃。

清冷帶有晨間氣息的街上只留下老奶奶輕輕搖頭嘆息，拿現今莽撞的年輕人沒辦法。

「呼——呼——呼——」

一步兩步三步，隨著時間跑速逐漸下降，手成手刀狀的園田海未卻始終擺脫不了身後鬼魂的追隨。

輕飄飄的嗓音自她飛揚髮絲的耳畔旁響起。

「吶，妳看得見小鳥？」

「看、看不見！」海未喘著氣回答。

「這樣啊。那打擾了，不好意思。」柔和的嗓音如此說道。

「不會的，請別介意。」

跑步時一來一往的對話有序不亂的進行著。

聲音在對話結束便悄然消失，只剩下海未踩著潔淨街道所發出的規律腳步聲與不斷呼嘯而過的風聲。

海未為這回到日常的修行節奏感到安心，差點便忘記剛才的奇遇，把剛才那段對話當作尋常路人問話了。

嗯？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正當海未細想之時，鬼魅般的聲音又飄了回來。

「那個呢，小鳥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勁，妳明明聽得見還回答小鳥的問題，怎麼可能會看不見小鳥呢……」

「……」

海未腦中一片混亂。

「妳、妳是鬼嗎？」艱難地問出口，海未慢慢降低跑速，最後乾脆停下。轉身正面對上似鬼非鬼、自稱為小鳥的不明飄浮物。

小鳥先為海未肯停下來好好說話鬆了口氣，而後慶幸清晨沒什麼人出現在街上，否則對空氣說話肯定會害這人類被投以異樣眼光的。

「不是哦～小鳥是天使，剛才小鳥在陪老婆婆散步。」輕輕鬆鬆否定海未，自稱為天使的小鳥不懂海未的問題從何而來，難道小鳥長得很可怕像鬼嗎？但其他天使明明說小鳥很適合當天使……

「天使？請問您的翅膀呢？」下意識地，海未的視線往天使空蕩蕩兩側看去。

面對凡人的問題，小鳥鼓起雙頰，有些氣呼呼地說：「唔唔，人類妳的刻板印象真嚴重，又不是老人家…翅膀才不是天使的標準配置呢！不過小鳥當然有哦，翅膀～」

右手揚起、揮下。

小鳥笑瞇瞇的，但身後毫無任何變化。

過了寂靜的數秒鐘，小鳥皺起纖細的眉，深感疑惑地自言自語。

「欸？怎麼伸展不出來呢…昨天明明可以的，難道是能量又不夠了嗎……」

不忍目睹尷尬局面繼續發展下去，海未體貼說道：「那個，請別在意我的問題…沒事的話我先失陪了。」腳同時往後挪了一步。

家中還有許多修行等待著海未執行，不能再跟來路不明的人…不，天使閒聊了。

於是海未朝她禮貌鞠躬後扭頭就走。

「欸欸？！不行，請別走啊。」天使小鳥連忙飄到海未前方伸開臂膀試圖攔阻。

「…請問還有事嗎？」海未止步，遵循禮節問道。

小鳥望著清澈漸漸明朗的天，眼神飄忽不定，努力思考該怎麼樣才能挽留這人類。

伸出一指，頭偏向一邊，小鳥靈光一閃。

「這個…那個……啊！只有心靈純淨的人類才能看見天使哦！」

「原來如此。」總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海未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那嬰兒呢？應該都能看見才是。」

「可以哦！但長大成人後就會忘卻幼時的記憶呢…即使跟人提起，也會被當作是胡言亂語……」天使滿是落寞地說，頭頂那戳蓬鬆明顯的毛髮似乎也呼應心情般垂落。

「…這樣啊。」

望著傷心的天使，海未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被人遺忘肯定是件痛苦的事，隨口勸慰海未做不出來。

想了一陣，海未緩緩伸出手，即使觸碰不了天使，手依然擺放在她的肩頭上給予安心感地說道：「至少，現在的我看得到妳也記得妳。」

對上海未直直投來、不閃不避的有神眼眸，受到鼓舞般，喜悅染上小鳥的眉眼間，使得她開心地點頭應聲。「嗯！謝謝妳。」

「這、這沒什麼。」險些被天使純潔無瑕的笑容晃了眼，慌亂之餘海未不禁心想祂果然是天使。

——雖然是需要人安慰的天使。

行進的腳步未停，返家途中朝陽顯露，照亮街道與一切，賦予昂然生機。

清脆鳥鳴響應著復甦的大地，身旁的天使亦是，此刻正心情極好地哼著海未從沒聽過的曲調。

當海未沉浸其美妙之中，曲調卻畫上休止符，變回平時的甜膩。

「啊，還沒請問妳的名字？」天使突然間問道。

「園田海未。」

「海未……」細細咀嚼這名，天使似乎很喜歡，展顏問道：「吶～小鳥能跟著海未一陣子嗎？」

「欸？為什麼呢？」對於天使直呼自己的名海未並無任何不適，反倒有股理所當然的感覺。或許是天使獨有的親切輕易便突破了日本人向來擁有的禮貌與拘謹？海未邊思考邊好奇天使提出此要求的原因。

「因為小鳥想待在離海未最近的地方看著妳嘛～」

天使理所當然般的回應瞬間讓海未羞澀不已，急忙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

「不、不知廉恥！我們才剛認識不久怎麼能如此親暱…！」

「海未你在說什麼呢？」小鳥歪頭，純然無邪的臉龐提醒了海未胡思亂想的腦袋需要淨化一番。

「啊，沒什麼。」海未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喉嚨，試圖冷卻一早即過度使用的腦袋。「但是跟著我是很無趣的。」

「剛才小鳥說了吧？只有心靈純淨的人才能看得見小鳥，海未很罕見。所以小鳥想打擾海未一段時間…可以嗎？」小鳥不肯放棄，努力從記憶中找出適當的說辭。

但園田海未可不是輕易便能說服的對象。

「但是——」

面露難色，海未思量到每日緊湊的行程與學習因此十分不願增添多餘的事情，況且接受認識不到一天的人的莫名其妙請求不符海未守舊的個性。

更何況是超乎常理的天使的請求。

話說得如此委婉，相信即使是天使也能聽出我的為難……海未樂觀想道，但天使聞言竟做出令海未難以言語的舉動。

低垂著頭，纖長的淡色睫毛微微遮掩明亮的蜜色眼眸，猶如鋪上一層陰影時不時顫動著，看得仔細些甚至能見打轉的水光在其中——彷彿傾訴無語的憂傷。

海未驚愕之餘不免痛恨因修習弓道而練就出的好眼力竟然在此刻派上用場。

「真的……不可以嗎？」

嬌弱細柔的問話狠狠地攻擊海未堅硬如鋼鐵般的意志。

「唔唔唔，我——」海未使勁掙扎。

多雲轉晴的晨光適時灑落在天使身上，光輝燦爛的樣貌使小鳥有如獲得神力加持，擺出根本無從抗拒的憐人表情請求。

「拜託你！海未！」

「嗚呃……好的。」

在美好的一天正要開始時，園田海未，敗北。

這時的海未還不知道答應這請求導致她展開人生的新體驗。

「海未～」

「不行。」

「拜託你——」

「唔，請別以為這招每次都能奏效…」

站在門口，海未無奈又堅決地禁止天使的跟隨。

「為什麼要禁止跟隨呢？小鳥不懂，這是很自然的行為小鳥知道哦？」

海未憋紅臉，忍不住大聲抗議：「請問看人洗澡也算天使應有的行為嗎？！」

「小鳥只是想守護海未嘛——要是在浴室滑倒出意外小鳥可是會很難過的……」

「我會萬分注意自身安全！所以請小鳥待在門外就好！」

「誒～好吧。」

在海未激動無比的反對下，小鳥最終只好乖乖待在門口聆聽裡頭嘩嘩的水聲等候海未出來。

「久等了小鳥。」擦拭著長至腰際的長髮踏出浴室，海未問道：「怎麼一直待在這呢？不無聊嗎？」

小鳥望著因水汽變得面色紅潤的海未，語氣滿是讚嘆：「海未真美！感覺很妖嬈呢！」

「說、說什麼呢！」

就這樣，海未與天使小鳥朝夕相處將近一週之後才總算磨合種種尷尬場面與在有人時對話的困難。

早晨前往學校的路途中總是小鳥最雀躍的時刻。海未認為肯定是因為小鳥叫小鳥的緣故。

「啊，海未快看那裡！有隻小貓好可愛～」

「請別吸引小貓過來，跟去學校我會很為難的。」

小鳥沒在聽，故自飄到小貓旁驚呼。

「咦？牠好像受傷了…」

海未聞言，跟了過來探查。

「很嚴重嗎？」蹲下來，海未擔憂地問。

「等會哦，小鳥看一下。」

小鳥湊近小貓，手發出柔和的白光覆在貓的左後腳上。

不一會小貓就瞇起眼，輕聲叫了。

「小鳥？牠怎麼叫了？」家中沒飼養寵物的海未聽不明白，還以為貓是不舒服，只能看著小鳥執行治療暗自著急。

沒有轉身回答，小鳥對著小貓柔聲勸說：「乖——下次要小心點哦～」順了順薑黃的貓毛，小鳥溫柔地目送小貓離去。

「……我明白了。」

目睹一切的海未自行領悟，得來小鳥會心一笑。

上課時。

海未認真聆聽老師講課，桌旁飄著自得其樂的天使。

「吶，海未～」

「噓——不是說好上課不會打擾我嗎？」

「小鳥放學想吃冰淇淋和可麗餅。」

迅速觀察周遭動靜，確認安全後海未壓低嗓音，沉聲道：「只能選一樣。」

「那可麗餅！」小鳥急忙出聲。

「好。」

「嘿嘿，好期待呢～」

「……」

海未看了眼小鳥。

目露警告的眼神逼得小鳥蓋住嘴巴，深怕海未改變主意。

放學後走在街上，海未拿著剛到手還熱騰騰的可麗餅，默默對身旁雙眼放光的天使無語。

知道天使不需要物質上的進食，只需要能量的適當維持，海未想起早上的小貓。

以及數不清的幫助與治療。

都在短短一週內發生。

「小鳥，最近是不是過度耗費能量了呢？」凝視著天使輕盈透明的身軀，海未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放棄。

「欸？是這樣嗎？」

依然沉浸在香甜食物中的天使反問，一臉渾然不知。

海未皺了下眉頭，猶豫道：「總覺得…小鳥努力過頭了。」

「怎麼會！小鳥可是天使哦！可別小看小鳥！」

小鳥挺胸強調，使海未不由自主瞥向起伏的胸口，愣愣盯了一秒又慌張轉移視線羞得不行。

為掩飾焦急，海未大口咬下可麗餅卻險些噎著。

小鳥趕緊拍拍海未。「海未才努力過頭了呢！連吃可麗餅都要小鳥看著！慢慢吃，好嗎？」

「是的……」

奇幻又平凡的日子一天天流逝，習以為常天使存在的海未深信距離分別到來還久。

但未能如她所願，這位天真爛漫的天使果真應証海未的擔憂，過於付出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天使的消散突然間便發生了。

「可惡！」海未咬牙，不明白的有太多令她無所適從。

雖然就連小鳥自己都沒發現到，但陪在一邊的自己竟然如此愚昧，明明知道小鳥有多喜歡悄悄付出不肯令人察覺——

其實不是突然間，而是逐漸顯化的過程啊。

沉痛低下頭，深感自身遲鈍無知的海未只想狠狠斥責自己一頓。

「海未……別生氣好嗎？對身體不好呢。」

變得虛弱的天使現今的模樣連海未都看得出來有問題，加上不再充滿活力與唧唧喳喳的甜軟音。即將親眼目睹天使的消散，海未再也沒辦法保持冷靜。

「祢是笨蛋嗎？！只顧著幫助人連自己也不顧了？！」

「小鳥才不是笨蛋……看著人類以及動物求助，小鳥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啊。」

「是，祢不是笨蛋。」海未氣急敗壞，緊緊摟著虛無縹緲的身軀，因為她怕不這樣給予自身安全感，彷彿下一秒小鳥便會徹底消散，「祢只是傻，真的…很傻的天使。」

顫抖的尾音泄露出悲傷，小鳥眨眨眼，笑了，笑得如天上的雲朵般白軟輕飄。

「小鳥…很喜歡海未哦…」

「…我也、喜歡小鳥。」

凝視變得半透明的白皙臉龐，抓不住的感覺令海未覺得小鳥當真是天使沒錯。

美好地不似凡間，也無法待在凡間過久。

「天使…是不能喜歡上人類的吧？」猶豫一陣，海未問，胡思亂想難道是這原因小鳥才——

小鳥聞言卻撲哧地輕笑出聲：「海未真是的，這又是從哪本故事書上看來的呢？」拿海未古板的觀念無奈但溫柔地反問。

「所以說——」

「可以哦。」

手主動環上海未的脖頸，小鳥用僅有彼此能聽見的細柔音耳語。

「………」

話說完，手一放，被天使氣息吹拂過的耳根通紅無比，遲遲不見褪去的跡象。

海未摀住耳，心顫的連問出口的話都不成連句。

「真、真的？」

「真的哦……小鳥數到三，海未閉上眼再張開就知道小鳥說得是不是真的了哦～」

「…好。請開始吧。」

「一、二———」

「三。」

闔上眼。

睜開眼。

場景在眨眼間變換。

「——誒？」

海未眨眼，眨了一下還不夠，眨了好幾下。

小鳥，就在眼前。

靜謐甜美的睡臉無聲訴說一夜好眠。

海未仍未從那段猶如真實的夢中清醒，望著幾乎要抵著自己鼻尖的臉龐、交換彼此間曖昧的吐息猶自思考著。

夢？還是現實？

海未持續思考，直至天外變得透亮，面前的人睜開朦朧雙眼，含糊地道了聲早安。

「嗯…海未早安。」如此說著卻又鑽進海未懷中，汲取溫暖與安心。

簡直像尋求庇護的雛鳥般。

確確實實的體感喚醒海未，讓她不由得伸出手，輕輕摩挲柔軟富有彈性的臉頰好做確認。

「海未……好癢啊…」發出小小的埋怨聲，小鳥被長繭的指頭騷弄的無法安眠只好再度睜眼。

碰著鼻尖戳弄，小鳥望著若有所思的枕邊人，頭頂冒出無數個問號。

海未回神過後，對上小鳥的眼眸。

凝視良久。

啊啊，明亮的蜂蜜色一如夢中純淨，是夢非夢又有何關係呢？

她就在身邊。

豁然開朗，海未唇線揚起，變成極美的弧度，用些微沙啞的嗓音揭開新的一天。

「早安。」

我的天使。

「相似的我們，不管在哪都能夠相遇哦。」

完

小鳥生日快樂{:4_358:}

幾個月前就寫了一些，原本想刪掉又繼續寫了w

這篇空白很多……很多想寫沒寫被我省略了{:4_336:}要是能看懂更深的涵義我會很開心{:4_348:}

不知不覺喜歡海鳥也一年多了，相信對海未或是其他任何人來說都會認為小鳥是天使般的存在吧{:4_383:}

.....每次寫文感想一堆, 真要寫就辭窮{:4_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