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0

‘鈴—鈴—’

電話突然地響了起來，把正在看文件的真姬嚇了一大跳。

她皺起眉，把厚重的文件放在桌上，手指勾起話筒，放到耳旁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喂？”

“喂，是西木野醫生嗎？”是大堂的櫃台小姐，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是我，有甚麼事嗎？”真姬把文件疊好文到一旁，側頭夾著話筒聽著。

“有一位黑髮赤瞳的女士說要找你，看起來應該是受了傷所以要急著見你…”

黑髮…赤瞳…這不是妮可嗎？！

真姬放下話筒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拿起一旁的白褂穿上。

用力地推開了門跑出門外，沒有選擇升降機反而從三樓跑樓梯下來。

跑到地上的大堂，左右看著尋找妮可，眼尾餘光便看見妮可坐在大堂一旁的沙發上。

她跨著大步跑到妮可的前方，伸手用力地把她拉起來。

緊緊地抱住她。

手指捏著她的臉，向後踏了一步看著她的眼眸說“是不是傷著那里了，這麼急著要我來”

著急的感覺蓋過其他所有的感覺，包括其他人的目光。

真姬像是沒注意到別人的注視般盯著妮可紅撲撲的臉頰，她臉紅得就好像一顆番茄一樣。

妮可左右看了看，臉紅低著頭，輕輕地推開真姬。

她在害羞嗎…？

真姬這麼想著，順著她意向後退了一步，手指捏住了妮可的腕骨，看向妮可的眼中就像寫著緊張。

妮可把放在沙發文件拿了起來，再交到真姬手上。“我只是把你早上忘了帶的文件帶來，妮可我還好好的…”

真姬低頭皺著眉看著淺啡色的文件套，腦子一時間理不清剛剛發生的事。

“謝謝真姬…”聽見妮可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她的方向。

妮可微笑著看著真姬，她發呆了數秒，這才像是想通了甚麼，回頭便是一個冷眼瞄向櫃台。

剛剛是誰說她受到重傷要我馬上下來的。

櫃台的橙髮小姐一看見真姬向自己這邊看來便馬上用零嘴袋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果然就是你！下次不會再幫你到食堂留拉麵了。

真姬在心里這麼想道，但妮可已經拿起了袋子，轉身想要離去“那沒事，妮可我先走了…”

“等等…”真姬回頭拉住了妮可，當妮可轉身看著她時，又小聲地道“今晚我不回來了，你自己在外面找點東西吃吧”

“跟誰？”妮可皺起眉問道。

真姬遲疑了一下，才道“…老朋友”

她在遲疑些甚麼…？她也不知道…

“那麼…你回家時，再給我打通電話吧…”妮可點點頭，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早已置身事外般，平淡地說道。

真姬捉著妮可的手，想說話，話卻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

妮可掙脫開真姬的手，轉身，踏著快步走出醫院。

真姬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妮可的背影愈走愈遠。

她沉默著，內心有種莫名的感覺。

一種，罪惡感，內疚感…再浮起更多的，是對妮可反應的失落感。

她垂下頭，讓她的紅髮擋著她的視線。

對不起。

她在心里自言自語地說著，轉身背著妮可走回去她那一間辦公室。

今天的工作比平常還要早完成，真姬脫下了白掛，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

腦里想起了剛剛妮可的話，心里便浮現了一種莫名的煩躁感。

她站了起來，拿起了杯子，想要去倒一杯水。

但當她一站起身，一只小小的玩偶從她的口袋跌出來，跌在地上。

真姬停了下來，彎腰把地上的玩偶拿起來，放在手心上看。

這是一顆小番茄的玩偶，里面塞滿了棉花，捏起來軟軟的。

甚麼時候自己的口袋里有這個東西…？

真姬這麼想著，手往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小紙條，紙上寫著的便是妮可小巧秀麗的字體。

‘這顆小番茄妮可我隨便做了出來，現在把它送給你，好好珍惜它喔！’

真姬把小紙條塞回外套的口袋里，坐回椅子上，剛坐下來便聽見樓下傳來兩聲喇叭的叭叭聲。

她走到身後的落地窗前，稍稍挑起窗帘，低頭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

小鳥換了一件麻色的女性襯衣，配上一條貼身的牛仔裤，站在她那小型的麵包車旁，抬頭看著真姬招了招手。

真姬朝著小鳥點了點頭，轉身把手機和鑰匙放到外套的袋子里，掛在手臂上，便推門走到走廊。

平常心…保持平常心…

真姬心里這麼想著，但卻還是緊張地低頭捏著衣服。

慢慢走到大堂，才剛走出醫院，晚風便馬上吹亂她的紅髮。

她按著頭頂，朝著一臉笑容的小鳥走去。

“晚上好。”小鳥伸手接過她的外套，轉身拉開車門“上車吧”

真姬輕聲道謝，坐在副駕駛座，把安全帶扣在自己的胸  前。

小鳥看著真姬那成熟女性的身材發呆，晃晃頭坐到車上，轉動車子鑰匙，邊倒車邊問道“還記得這是我們一起去買的嗎？”

真姬點點頭，側面看著車外飛逝的景色，左手下意識地摸開了收音機。

‘歡迎大家收聽晚上的音…’

有些熟悉的女聲從收音機傳出來，那是妮可最喜歡的女主持。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她就會扭開收音機，在家里就邊聽著邊做菜。

在車子里…就會拉著她的手，隨著收音機里的歌一起唱歌。

‘再唱我就要把你丟到高速公路上’

‘妮可我還想唱！’

耳邊好像出現了妮可悅耳的歌聲，眼前好像出現那個愛笑的人，捉著自己的手臂，在自己耳邊唱歌。

小鳥稍稍抬頭看向後視鏡中的真姬，伸出右手捉著她的手臂“真姬？”

真姬被小鳥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清空了腦里的幻想，回過頭看著她問道“小鳥你怎麼了？”

小鳥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但臉上還是掛著微笑地說“今天媽媽說很期待你會來”

真姬發了一下呆，才點點頭說“說起來也很久沒見伯母了”

小鳥沒有回答，只顧把車子慢慢駛向別墅。

她把車子停到一旁，走下來幫真姬開了車門，走在她的前方，指著大門說道“真姬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吧”

真姬走在小鳥身邊，一起推開了大門，來來往往的人群充斥了客廳，本應是寧靜的酒會也變得有些吵鬧。

她皺起眉，拿起一杯倒滿的酒杯走到遠離人群的一角。

可能當醫生當久了，也喜歡身處在寧靜的地方。

真姬拿起酒杯，沿著杯緣喝了一小口酒。

好辣…

剛喝下一口，灼喉感便馬上從喉嚨傳來。

真姬放下了酒杯，偏頭咳了兩聲，想讓喉嚨好受一些。

小鳥拿著一杯清水，微笑著向真姬走來“這是新買的酒，它酒精濃度很高的”

“謝謝…”真姬拿過清水，一口氣喝完杯中的清水。“對了，你不用去招呼客人嗎…？”

小鳥搖搖頭，喝了一口酒，歪頭看著真姬“媽媽說要看看你，要去嗎？”

真姬點點頭，放下了酒杯，跟在小鳥的後方，走到她媽媽的背後。

深呼吸了一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稍稍微笑地說“伯母你好”

小鳥的媽媽轉過身來，看見是真姬便馬上拉起一道笑容，拉著真姬上前來，伸手比著她道“給大家介紹，這位是真姬，是位腦外科醫生，也是我女儿的女朋友。”

真姬一聽見她口中說出女朋友的字眼，便張開嘴，想說些甚麼，但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等小鳥跟她媽媽都忙不開支時，拿起了酒杯和酒瓶，偷偷摸摸的走到二樓陽台。

她知道小鳥家住在郊外，所以從陽台看出去只看得見遠處市中心一點點燈光。

而且晚風在沒有高樓的阻擋下，風勁只會吹得更強。

真姬扣上了襯衣最上的那一顆扣子，一口接一口把帶來的酒都喝光，想酒精讓身體溫暖起來。

把酒瓶酒杯放到腳邊，身體伏在欄杆上，迷迷糊糊地看著遠處的光點。

她有點醉了，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晃晃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一晃頭卻是暈得快要倒來似的，突然地她被人從後抱緊，濕潤而又溫暖的呼吸打到耳根上。

一把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里。

“真姬…？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