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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FROZEN】MaybeTomorrow_____Chapter 25

王后不曉得已經叨叨絮絮了講了多久。其他人輪番上陣，艾莎只覺得額頭旁邊的筋突突的跳著，想找機會轉換話題吧，才知道自己在這位『世界第一美女』的面前有多麼的笨嘴拙舌，彷彿一輩子的話可以被她用一個下午的時間說盡。

艾莎心裡面有話想問，安德魯親王死前經常用藥，那是一種被冠以鎮定心神美名實際上卻令人上癮不能自拔，至產生幻覺虛實錯亂的可怕魔藥。艾莎拿著那種藥去請益過石精靈長老的帕比，得到的答案卻少得可憐。只知道這是一種經由有毒果實萃取而出的汁液，恐怕混合了人血以及某種十分強烈的魔法會使人日夜顛倒的陷入沉眠。

沒有解藥，沒有來源。

線索在安德魯死的那一刻斷得一乾二淨。她只知道行腳商人曾經在布敦堡落腳，她想利用王后取得相關資訊，卻又無從切入。況且，她並不希望安娜知道得太多，怕安娜追根究底的去查，反而可能遭到算計或傷害。

「親愛的…親愛的，我說呢，我們女人當然還是要為自己謀求生路的。可不是嘛，當然做為安德魯哥哥的妻子、布敦堡的王后我說這樣的話是不太恰當，但是呢，我們都曉得丈夫無法常伴在身邊的寂寞，我真的懂的。」王后用一柄做工精美的扇子壓在唇上，扇面看上去是從東方流傳過來頂極的絲綢，扇骨則閃爍著斑點狀的光澤，仔細一看竟然是玳瑁殼打造的，「妳也不必對於自己太過份苛刻了。我相信上帝對於妳，以及你們那未來得及降臨世界又被帶走的孩子自有打算的。妳看看現在這樣的世道，孩子還不如待在天堂來得安穩，嘖嘖，所以說我根本不是不能生孩子，我這是不敢生啊。什麼民主、革命、獨立，簡直是惡夢，是比黑死病還可怕的瘟疫。」

艾莎聞言，忽然一愣。她聽到內室傳來一聲似乎撞倒什麼的聲響，本就偏白的臉色轉為死灰。

「妳們不覺得好像有什麼聲音嗎?佩特拉?」王后『嗯』的一聲，馬上喊了距離剛才的更衣間最接近的佩特拉的名字要她過去看看。

「大概是我剛才東西沒有放好。」艾莎連忙澄清，「能麻煩您再添一點紅茶嗎。」她溫和的對佩特拉說，手卻顫抖的幾乎捏不緊杯柄，好像一碰就要碎了，那只茶杯。艾莎見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些許冰晶，飛快的將手壓到裙襬上去。

───不會的，距離這麼遠，她不該會聽到的。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王后也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頭上花俏的粉紅色羽毛因此顫抖不已，像隻將死未死的雞。她喜歡的是在威士忌酒裡直接淋入新鮮牛乳的飲品，經乳脂修飾過後的口感溫醇滑順，據說是她從自己的國家帶入的風俗喝法，一度還在布敦堡蔚為流行，「所以說，親愛的，也許妳能夠再考慮考慮，聽著，我的的確確是為了妳好、站在女人的立場，我奉勸妳還是要趁著年輕，看能不能改嫁…我手上倒是有不錯的名單，順位十分前面的王室繼承人…」

艾莎幾乎聽不進去，坐立難安，擺放在雙膝上的十指不由自主的絞緊再放鬆，放鬆後又絞緊，臉色呈現病白，嘴唇也咬得盡失血色，只剩唇膏的紅還在那裡兀自強逞。

「…親愛的，妳沒事吧?」王后正想多問，外面卻匆匆走進一名隨從，手執銀盤，微微向在座所有人欠身行禮，「殿下，國王陛下回來了，剛回到接見廳那裡，要請艾莎女王立刻過去一趟。」

艾莎聞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她深呼吸，逐漸平穩住雙手不止的顫抖，眼神很快的轉為冷冽肅穆。原本還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像換上一張新的完美的假面，眼角甚至淺淺的彎了彎，「請帶我過去。」背過身，一行人便匆匆的轉移陣地了。

國王接見廳不大，與性喜奢靡的王后相較之下，略顯樸素的主廳裡只有裝飾著歷代國王畫像以及獎章、曾使用過刀劍的那面牆顯得氣勢凌人。艾森三世並未特意更衣，只是就著從外面風塵僕僕趕回的輕便狩獵裝扮坐在御座之上，神色冷淡顯得有些傲慢。

「陛下。久聞不如一見。」他點點頭，幾乎沒有移動的身體僅管放得很鬆，卻難掩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感謝您不遠千里的送回胞弟，同時，您與我亦都心知肚明，即使您親自前來，也無法改變我所做下的決定，布敦堡的王室墓地從前不會、往後也不可能容納女巫的手下。」艾森三世以其政治手腕及尖酸苛刻的態度廣為人知，艾莎說實在的並沒有料到他會在這麼多人面前開門見山的讓自己難堪，她微微一愣，大概料想到艾森三世對於胞弟一死仍然十分介懷，「何況是咬死安德魯的罪魁禍首。」他越說越低沉，到最後幾乎動了怒，單手放在御座上的左掌不自覺得抓緊。

艾莎又是一陣訝異，看來，艾倫戴爾的王室倒是被滲透的比想像中徹底，她剛才匆忙的從偏廳趕過來，出於習慣隨身並沒有攜帶任何侍女，她咬著唇，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開口:「正是因為知道如此，才親自帶著他們…一起過來，我這裡有安德魯親王的親筆遺書，照慣例，他應該葬在艾倫戴爾，但是帶著史汀格一起回到布敦堡是他走之前唯一的心願。也是我親口應允他的承諾。我不會背棄他最後的願望，他和史汀格都必須留下。」她平靜的說著，然後環顧四周想請託人去住所拿出遺書，卻在接見廳裡疏疏落落的幾個人中瞥見了年輕的守衛。

低著頭，年輕守衛隱在帽緣下的眼睛看不清楚。

「我相信…」艾莎頓了頓，收回目光，「我相信只要讀過遺書後，您自然會答應安排後續。」她說，神情卻顯得有些淒涼。

艾森三世似乎是冷靜了下來，轉而用一種半信半疑的態度看著她:「既然妳手上握有安德魯的遺書，而這遺書又是只要一看就能夠說服我，那妳這趟前來布敦堡，想必還有其他要是商討?不然…艾倫戴爾女王出訪，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我是來尋求協助的。」

「有關於『天使之血』，不曉得陛下是否曾經聽聞。既然您對於艾倫戴爾王室內部的事情如此瞭若指掌，相信您應該也不陌生，安德魯親王的死與這種魔藥脫不了關係。」

「我曉得。」艾森三世沉下一張臉，甚至顯得比剛才還要陰鬱的表情令王后臉上顯現一絲訝異，「有人透過我這裡做為中繼，私底下販售這種藥品。我也曉得安德魯他大量的在購買這種魔藥，我已經派人查緝。但是，目前在我看來，這種藥品不過就是做為提振精神之用，用完的隔天會產生加被疲累狀態如此而已。如果妳是想，將安德魯的死全盤推脫給『天使之血』的話…」他冷冷的笑了，只差沒有說完最後的一句───不過是徒勞無用罷了。

艾莎眨眨眼───他曉得，他曉得那名商人在布敦堡待過的事情。但是，安娜就在旁邊，如果繼續追問下去，恐怕會引起安娜追蹤這支線索的好奇，「我從未想過對於他的死，可以置身事外。」她低聲說，「另有一事…艾倫戴爾境內幾個月前曾出現身著布敦堡軍服聲稱為『藍色騎士團』的一支隊伍。我想請教，陛下是否有以布敦堡名義授權此支隊伍做任何事情?」

艾森三世瞇起眼，沉吟了一陣:「…這樣嗎，原來也鬧到你們那裡去了。」

「這事情我也同時在查，我並未以布敦堡名義授權任何軍隊出入艾倫戴爾以及我們與其他國家的任何邊陲地帶。但最近時常有回報，這支軍隊身著我國制服，騷擾、甚至在與其他國家的交界上引發亂事…妳是怎麼看的呢?姑且將這支軍隊稱為傭兵吧，妳認為要控制像這樣的一支軍隊，該怎麼做?只是錢，可是遠遠不夠的。」

「這倒不難。」艾莎接著說，「我們的想法很接近。只是錢財，是遠遠不夠的。每個人都有想要的東西，有的人貪圖富貴、有的人戀棧權利，不管在背後操控這支隊伍的人是誰，他都是一個給得起這些…至少是讓這些人深信他給得起的人。相信陛下也早有耳聞，關於『南方諸國聯盟』的謠言了吧，關於他們的聯合，恐怕也不僅僅只是癡人說夢那麼簡單了。」

「那麼，妳又是怎麼打算的。據我所知，艾倫戴爾原先派駐在南方群島的一支衛民部隊已經失聯好一陣子了吧。您又派出了另一支，還向我家借道而行。這兩者之間，也有什麼關聯嗎?」艾森三世似笑非笑，似乎刻意的要讓艾莎知道，自己並非對此一無所知。

艾莎臉上一陣錯愕，倒不是因為艾森三世知道這件事。而是安娜…部隊失聯和稍早之前的事，她都沒有向安娜提過，此刻突然聽到艾森三世提起，難免有些慌亂。她不敢去看安娜的方向，只能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這倒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如果布敦堡這裡能協助提供軍隊最後去向的資訊…對於艾倫戴爾實有莫大幫助。」

艾森三世點點頭，算做是答應了:「好，目前就暫定如此吧。我可以幫忙注意這個部份。畢竟，現在南方那幾個老傢伙如果真要考慮聯手，對我來說也是很頭痛的。」

「好。」艾莎也點點頭，「那麼我這次的目的也算作都達到了，明天一早就必須啟程趕回艾倫戴爾…副隊長，麻煩你跟我過去一趟，我…有些事要與你商討。」她轉過臉，對站在角落的艾倫戴爾皇室親衛隊副隊長說，副隊長無法發出聲音，只是轉身對國王行禮，跟在女王的身後走。

「信，我再讓人過去拿吧。」艾森三世以此做結，王座上的身影看起來，忽然好似縮小了一點。他從王座上起身送走艾莎，恍惚之間也不記得自己多說了什麼。

兩個弟弟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他驀地想起總是蜂蜜一樣黏著自己，趕也趕不走的那個小男孩。

現在終於趕走了，再也不會覺得心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