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无标题

作者:ander
更新时间:2015-10-10 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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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8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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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女人冷漠地看向矢泽妮可,然后懒懒地倚靠在洞窟的钟乳石上。“但是你也知道说不定这一切都没法挽救什么。”

矢泽妮可没有回头去看对方,而是拽着黑色雷鸟的缰绳,强迫对方将极东龙结成冰的身体拖到洞窟内部,靠近水源的地方。“如果注定会死去,那么我就延长她们生命消失的过程,总有一天会找到能救她们的人。”


洞窟内的钟乳石参杂着荧光的杂质,温度比外面要冰冷,却没有半点冰霜,水源如镜一般,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从水源底部透入了连接着外部的亮光,照得洞窟内部如同置身星河一般莹莹发亮,璀璨而柔和。阴影深处看不清爬行的蜥蜴轮廓,钟乳石仿若千年的石像般冷着一张阿修罗的脸,注视着入侵者。这里是天然的藏匿地点,在角落里有一个天窗般的洞穴,刚好足够雷鸟进入。她们是在裂缝崩塌后才发现这里的,被隐藏在山麓下方,海未的魔法让山麓断裂开来,露出了那方透入的洞穴。

极东龙被安置在水源旁,矢泽妮可透过折射而进的亮光查看了一番对方。海未的半边身子基本上是废了一般血肉模糊,因为冰雪而没有失去太多血,半睁着的黄金色眸子如同不放心谁一般警惕地不愿合拢,但是妮可已经看不出任何色彩和光亮。她凝视着面前的冰雕,然后将目光放在不远处同样已然是冰雕的翼手龙身上。


“她们会走到现在的结果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女人寡淡地说道。


矢泽妮可想起那个巧克力老板娘不断重复着的警告,结契所带来的影响要比想象中更严重,一旦发生就难以回头。


她不甘心地在心里想,海未和小鸟不过是保护了穗乃果而已。就像是那年在雪崩时那般,本能地将穗乃果护在怀里。但是这次砸在她们身上不是柔软的冰雪,而是坚硬的冰刺。极度寒冷的温度铺天盖地,没法挣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只有等待救援。

而在等待的过程里却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同时陷入了沉默。


联军的士兵没法将海未和小鸟跟那些冰刺分开,被冰雪所覆盖,过了那么些日子,或许不过是一天两天,也已经跟四周的巨大冰块结为一体。但是士兵们找到了活着的穗乃果。海未和小鸟的目的达到了。

矢泽妮可想她们应该没有什么遗憾,才安心睡去了吧?


别人没法将海未和小鸟从冰刺里剥离,但是女人可以,作为法师来说这点事情算不上很困难。矢泽妮可半是哀求半是威胁地强迫女人在军队放弃了海未和小鸟后将那两条龙和冰刺分离开来。

然后便带着两具冰雕找到了这个洞穴。


“这个结果我不接受。”她决然地回答着。

“不愿意面对事实不过是一种软弱的方式。”女人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她们会活下去。”这样反驳着,矢泽妮可想说我对于这样的事情比你要清楚得多,但是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顿了顿。“我会找到让她们活下去的方法。”

“你确定因为冰封而减缓了流逝的生命能撑到你回来那天吗?又或者说,那时候这两个生命还能安然解冻?”


“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真是盲目的相信啊。”


“就是因为没有头绪才如此盲目的相信,我也觉得比起什么都不愿意相信的人要好上太多。”

“你这样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


“这个时候我还跟你说道理只会更加后悔。”

“这是她们自身要面临的结局,你不能干涉所有人。”

“但是如果我能够做点什么的话,那么干涉又何妨?——你们不也是干涉着我的一生吗?”


最后黑色的雷鸟长啸一声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女人挥挥手示意矢泽妮可自己继续自己的事情,她在一旁看着。



海未和小鸟一定是将穗乃果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才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着她。矢泽妮可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能缔结成如此深厚的感情,但是一定是彼此之间最不可以代替的存在,经历过分离和悲伤后依旧依靠在一起才会产生这样温暖的羁绊。

这样的结局真的好吗?——她又想起那时去找龙帝,穗乃果也是那样不顾一切地跟着海未和小鸟。

或许,另一种方面来说,对于海未和小鸟,她们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对方外,唯一拥有着并能够诉说的存在便是高坂穗乃果。


那么现在这样的结局真的好吗?

矢泽妮可认为一点都不好,真的。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肩膀上,也不想想自己能力是否足够。”女人看着矢泽妮可从雷鸟背上的包裹里抽出一个很大的尼龙包,里面是用九叶兰花制作而成的药泥。

妮可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将尼龙包靠着小鸟安置,靠近了冰雕的尼龙材质覆盖上一层淡淡的冰霜。


+++++++++++++++++++++++++++++



后来矢泽妮可很快就从雪山离开了。或许是害怕会面对高坂穗乃果,或许是想着抓紧时间找到救朋友的方法。


女人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她看见再次踏上征途的矢泽妮可眸子深处隐隐有一道灿烂的光芒,自然,她不知道看见这道光芒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在很久之前也只有炼金术师才有可能让妮可眼里流光溢彩。虽然这样说,但是应该看见这份光芒的人却不在。

矢泽妮可没有再听见关于穗乃果的事情,只知道对方被军队救了回去,然后就没有后文了。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偶尔听见路过的驻地军人说对方阵营里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军官,有两条龙。

她想了想,觉得大概是绮罗翼来了。



那么,遇见自己的事情也会传到对方耳朵里,然后说不定就让东条希知道了。


想着故友可能的反应和或许变成怎样的面容,矢泽妮可内心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慌张起来。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慌张的缘由,面前的女人说了一句要俯冲,抓紧一点后下意识就抱住了对方腰部。

矢泽妮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故事即将面临着结束的篇章。


她感觉胸腔有两股疼痛相互交错,气管如同被堵住了一般,咳嗽起来。最后落在掌心的纱布上的是新鲜的血迹。

大概是某段时间的内伤还没好吧。矢泽妮可这样想着,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接连绕过了几个战场,她们又再次回到了不断转移的生活里。


陆陆续续地等到冬季真正来临,世界被染上了一层寒雪,大地盈盈发蓝,战场的烟火更加明显,浓烟在千里之外就能看见,那片纯白里多余的颜色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油画里可以撒上的显眼颜色,格调中有种吸引眼球的躁动,以及无法诉说的唐突。矢泽妮可在转移的生活里了解到战况一如计划中那般不乐观,联军的压制让反抗军的据点渐渐减少,如果不是矢泽妮可打压着联军的攻势,恐怕在冬天还没过去,反抗军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但是这样说来,如此的情况也提醒着妮可,这一切也即将进入转折的阶段。


“——好想去看环山大盐湖的流星雨呢。”

女人趴在驻地瞭望塔上忽然吐出这样一句的时候矢泽妮可在旁边将刚喝下的矿泉水喷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少女心的愿望了?!”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对方白了她一眼。“我不过是听无线电说今晚能够看见而已。”

“环山大盐湖离这里也不远啊。”妮可看了看四周的山峦,然后说道。

“是呢。”

“嘛,反正如果有时间也是可以去看看的。”


“妮可你还真少女心啊。”

“不是说你想看在先吗?!”被反将一军的矢泽妮可瞬间瞪大眼睛,但是女人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认真地思索着。

“不过如果想看,我倒是可以看看问营长拿个许可。”

“喂喂喂!”



前往环山大盐湖的时候驻地里的炊事员遗憾地表示流星雨没法用一般的照相机照下来,以后其实还想买一台单反来拍拍星星。“但是大概也没有机会了吧?”对方末了加上这样一句笑得漫不经心。

矢泽妮可弯起一丝勉强的微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身边整理着雷鸟身上皮鞍的女人没有看她一眼。


“走了。”最后女人催促了一声,矢泽妮可便跳上了皮鞍伸手扣住了对方的腰带。雷鸟一如既往地平稳起飞着,她想起似乎没问过女人这只大鸟叫什么名字,但是对方大概会甩她一记白眼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了也没有意义吧?

她在落日的余晖里看了一眼身后逐渐缩小的驻地,在层次分明的冰雪下显得孤苦伶仃。

鲜红的旗帜不知道是不是沾满了鲜血,在风里飘扬着,矢泽妮可莫名想要记住那一眼所看见的景物,但是转过头去后却发现自己忘了个精光。




她们在天黑后就到达了盐湖。选择了一处视野不错的高地降落,女人征询了一下妮可的意见要不要升起篝火,但是考虑到会被联军的侦察兵发现,矢泽妮可还是说抱着一杯热茶就够了。

盐湖中央有一座小岛,说是岛屿,其实是没有被淹没的山峰,山上偶尔会有迁徙的飞鸟留宿,但是没有其他生物,也不见任何植物,孤零零的由花白的岩石堆砌而成。其实不只是那座山峰,四周的山峦也没有一点植被,光秃秃地像是建筑工地上的石堆。矢泽妮可摸了摸自己身下的那块石头,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一股苦涩的咸味就蔓延开来。这里的山峦没有积雪,因为盐度太高,导致寸草不生。坐在其中到也不用担心被积雪浸湿衣服,倒是有点干巴巴地发冷,嘴里也有点干燥。


舔了舔手里的茶,妮可看见万里无云的夜空,群星如同玉带一般从这头往山的那头连绵而去,看似遥远而不可触及,但是被璀璨照耀下,又显得清晰无比。无云的夜里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矢泽妮可裹在外套里跟女人一句搭边一句离题地聊着天,好让自己不睡着。


“我们来说一些妮可你感兴趣的东西吧。”女人玩着手里的折叠刀忽然这样笑着对她说。

“恩?”


“你不是很好奇要怎么突破现在的人生么?”

矢泽妮可皱起眉,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回应。然后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有头绪啊。”


女人安慰性地点点头,但是根本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这件事得从你自身的特殊性来作为切入点考虑。”

“恩?”

“我不是很懂龙那边的想法,但是人类政府是不会轻易对一个跟龙族有着紧密联系的人动手的。”



矢泽妮可转了转眼珠子,看着面前洒落在盐湖上的星空。“你是说因为我结契了所以最后政府可能会为难?”

“前提是不要被对方抓住跟你结契的龙有通敌的可能这一点。”

“那绝对不可能——”


女人点点头。“电视剧这种情况会怎样演?”她反问了一句。


“我又没有很常看这类型的电视剧……”

妮可将脸埋进围巾里哼了一声,瞥见对方还是在笑。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女人很喜欢笑,心情很好嘛?

“那么这个时候妮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假装通敌……诶?”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矢泽妮可瞪大了眼睛去看女人跟自己略有相似的眼眉。对方琉璃红的眸子深处依旧是浅淡清寡的笑意。



“这不就是想到了嘛。”女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所以你告诉我管理和培育反抗军的是那条传说中的破坏龙是这个意思?”矢泽妮可依旧有点诧异地确认。

“恩。毕竟只有你才能抓住这个机会,无论是终止这一切也好还是被原谅也罢。”



女人很早之前就暗示过了。



能够屠龙的矢泽妮可和已经结契的矢泽妮可。在反抗军的统治者为龙的时候如果能够杀掉那条龙,那么就能够被顺势说成是在反抗军里潜伏的情报人员。政府碍于她和真姬的结契也不好对她作出怎样的裁决。龙那边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看的,但是自古以来对于契约的尊敬看样子也是不会有什么反驳。

任何条件随便缺少其中一件都是不可能达成的结局。


“说不定虽然不能够被称作是英雄,但是起码会免除刑罚好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吧?”女人解释。“然后或许在故事和传说里就有了关于矢泽妮可舍身进入叛军的章节呢。”

——真好啊。

比起对方这样无意识的感叹,矢泽妮可那时候所想到的却不过是——就算如此又如何?


要死去的人还是面临着死亡的话。对于那些人而言又算是什么呢?



“你们这样苦心积虑地——”



“哦哦,流星雨啊。”打断她的话,女人指了指天上。

矢泽妮可只好回头去看天空,仿佛陨落的生命一般四溅而下的光点,从浩瀚的星河和遥远的夜空跌落在远方的地平线,轨迹成雨,瞬间消逝。人们总是盼望着流星雨中许下浪漫的愿望,但是那短短的不过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经历着分离和灼烧的星星又怎能承受起一切沉重或者美好的愿望?或许在那片刻,那颗流星的愿望也从来都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寂静的夜里,远方的山峦边缘被勾勒出一条闪烁的线,天穹璀璨着如同崩裂的烟火,那瞬间仿佛源源不断地涌出了数不清的生命。这一刻的夜空不再是静止而安静的,而是喧嚣如同城市中的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只是在这片属于天空的繁华里,矢泽妮可所想的却是那么多流星陨落到底意味着多少人要死去了?


她觉得眼眶有点苦涩,想看清身边女人的表情,但是视线像是固定了一般镶嵌在夜空里。



“——虽然一开始我觉得你变成怎样都没法改变我或者是谁的命运,没什么所谓。”女人的声音带着跟夜空相配的清亮,传到矢泽妮可耳里。“但是在我们之中能够让一个人活下去,也稍微让人有了一点期待。”

“……所以才这样计划着后面的事情?”

“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而已。”



矢泽妮可再次吃惊地看着对方,而那个人却依旧是寡淡而平静地微笑着。






第八十八章。




她不知道女人带着她来看流星雨是有什么目的,或许只是单纯地看流星雨而已。但是就是那么巧,在她们看流星雨的时候,避免了一场让整个驻地都陷入了火海里的突袭。

那时在是回到驻地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直接掉头离开这件事上,矢泽妮可和女人产生了分歧。女人认为回去太过于危险,直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矢泽妮可则认为驻地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回去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到线索而不至于盲目地逃亡。最后女人在星空下看了她很久,顺从了她的意思。


——妮可,请记住,无条件活下去是现在的目标。因为以后你这条命会直接帮你取得活下去的权利。

女人一再叮嘱。

矢泽妮可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对方便叹了口气,控制着雷鸟往火海里落去。




情况不容乐观。补给和帐篷都陷入了火焰中,空中不断有火球落在驻地里,远远看去像是流星雨。一片滚烫的热浪里矢泽妮可看见慌乱的士兵们四处逃难,远处的山峦上整齐地排列着一队龙骑。面貌被橘红色的火光照得发亮,神色冷峻如同雕塑的神明。她心里没法升起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无力的悲凉。

女人抓住一个士兵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是驻地里出现了叛徒,里应外合地让这次突袭成功打击到了整个驻地。


“叛徒?”女人愣了愣,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矢泽妮可从来没看见她这样笑过,眼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般闪闪发亮,扬起的嘴角嘲讽而毫无意外。后来她们又了解到那个叛徒就是当初遇见的炊事员。至于那人哪去了,士兵们表示被敌我不分的龙骑用火球砸死了。

女人又笑了,像是在看一场诙谐的喜剧一样拍着妮可的肩膀说不是矢泽妮可就没法做到的反叛果然是真的。



“那现在怎么办?”

妮可懒得听她乱说,直接扳过她肩膀问。

对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眼,而后帮矢泽妮可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不能等到离开再说吗?”余光扫着那些火球,矢泽妮可拽着女人往安全的地方躲避着。

“离开后你就不会再听到了。妮可,你会后悔一辈子哦。”女人说道。

“……那你快说。”


于是女人扳过她的脸,目光清晰,语句坚定地缓慢说道——“极光穿过的山脉。我知道地点。”

被昏黑所染上的红眸在一瞬间再次绽放出灿烂的光彩。矢泽妮可愣愣地看着对方在火光里有点不太清晰的脸。女人继续说道。“地图就在我第二根肋骨上方。”

随即松开了矢泽妮可。



——我死后,拿出来吧。




矢泽妮可忘记了自己体内的那阵狂热的火焰升起时是怎样又被狠狠浇灭,眼前的人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了铺天盖地的号角声。在战场中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那是冲锋的信号,至于是哪一方冲锋,看着从山峦如同雪崩一般倾泻而下的龙骑们就知道了。

她想起了很多故事书中都有着的情节,巨大的蜥蜴从业火中嘶吼着扬起了翅膀,人们无法反抗就被卷进了坍塌的墙壁和飞舞的火焰中,黑色的身影冲破了重重火光,獠牙如同利剑般尖锐。无处可逃般成为掌心之蚁,四散而逃的人类最后都敌不过火焰和硫磺。所有的嘶鸣所有的哭喊都在此刻传递进矢泽妮可大脑,不再是故事书的插图和文字,而是真真实实就在此处的景象,肌肤所感受到的热度,耳膜因为龙的吼叫而发痛。她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儿时的噩梦里一般,但是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然不是那个躲藏在被窝里的小孩子。



“快走。”女人这样催促了她一句,矢泽妮可便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意识。



飞快地越过着火的帐篷,躲开龙和龙骑的视线重新在慌乱里找到一方没有被注视着的空地。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盘旋着的雷鸟,然后打了一个呼哨。听见呼哨的雷鸟便躲开了迎面而来的火球往她们所在的地方降落,但是过于巨大的身躯引来了龙骑的注意。

将矢泽妮可往雷鸟的方向推了一把,女人瞬间就从她身边消失了,而后如同残影一般出现在远方的帐篷旁边,最后闪到了迎面而来的龙骑跟前,干净利落地用手中的冷光将对方放倒。转头顺势避开了巨龙的扫尾。


飞快地拽住雷鸟缰绳骑上皮鞍,矢泽妮可控制着雷鸟往女人的方向滑去。

两条从火焰里直起身的龙朝她扑来,但是敏捷的黑色大鸟打了个圈就绕开了,矢泽妮可也没有心思去杀掉紧随而来的龙,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喂!”

大喊一声引起女人的注意,示意对方抓住雷鸟的爪子离开。


但是在降落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一旁举起枪的龙骑。矢泽妮可感到被一阵视线紧盯的瞬间本能一闪,手臂还是被流弹擦过,身体一下子失衡而跌落在了地上,雷鸟因为枪声的惊吓而再次盘旋回到空中。

重新飞快站起身的矢泽妮可抬头看见自己面前的黑色飞龙,扬起了翅膀,喉咙深处隐隐开始冒出橙金色的光芒。她立刻弹射而起,撕开了对方的脖颈——鲜血撒到身上,灼热的温度相比起火焰的滚烫来说要温和得多,矢泽妮可也没心思去管这些,转头找到了女人的位置就顺着风滑到对方身边。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女人忙里偷闲地嘀咕了一句。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矢泽妮可白了她一眼,而后一把拽过对方手臂就贴着地面滑到一边,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橘红色火焰。那条看上去性格暴躁的飞龙在龙骑的指挥下扭转脑袋往她们的方向再次聚焦。


女人扬起眉。“龙是你的,龙骑是我的。”

“成交。”

两人同时弹射而起。



被瞬间削去脑袋的龙骑从巨龙脊背摔落的同时,巨龙也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人类还是龙的血液就这样浸湿了泥泞的土地。




——“喂!到底要怎么办?”再怎么说,面对逐渐猎杀完反抗军而将目标转到她们身上的龙骑和龙,单凭两个人的力量有点力不从心。矢泽妮可转头有点焦急地征询女人的意见。

“逃呗。”女人简单说了一句,再次打了个呼哨将雷鸟叫了下来。



但是聚拢而来的龙已经早有准备,看准时机就往雷鸟的方向扑去。女人念动咒语移动起燃烧着的杂物砸向攻击雷鸟的龙,然后招手让妮可跟着自己,跨上皮鞍的时候眼神微微一顿,她又念起咒语让身边的火焰炸开,瞬间的光芒和巨大的声响让矢泽妮可也有点意识发白。隐隐约约感觉对方唠叨着什么然后给她腰间系上了皮带。随后身前的那个背影一下子就消失了,与此同时雷鸟挥动翅膀离开了地面。


“等一下!”她有点焦急地喊了出来。

落在地上的女人耸耸肩说总要有一个人拖住这些家伙才行啊。

然后就继续一边往火海里退去一边移动四周的杂物砸向龙和龙骑。



“这不是拖和不拖的问题吧?!”——如果不离开的话,根本没有胜算。

矢泽妮可知道女人会死掉。


“你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没有任何砝码可以被控制了。”女人这样跟她说。却一下子没能注意到身后从火焰里踏步而出的龙骑,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铁锤,摔倒在地上。

“喂!”她必须要下去。矢泽妮可这样想着,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其他的杂念。只是觉得她失去的东西够多了,所以必须要下去。手指颤抖着去解开系在腰间的皮带,但是发现对方直接将扣眼给封死了。



女人不顾自己流在肩膀上的血,一个转身扣住了龙骑的手,而后双手扳着对方的脖颈一个旋转,直接让他安静下来。但是战争并不会就此结束,深知这一点的她反射性地往身旁射出符文,刚好当下了迎面而来的箭矢。同时,前方的龙再次喷射出橘红色的火焰,没有半点犹豫,女人就弹射到一边,躲开了灼热的火焰。

——果然还是要先解决龙骑吧。

这样想着的女人却看见面前的龙忽然悲鸣一声倒下了。然后她翻了翻白眼,某个人还是不听话。

矢泽妮可站在龙的尸体上,扫了眼四周,然后还给女人一记白眼。


“你自己找死我是不介意,但是请在一切结束后再来作死啊。”看着跳到自己跟前的矢泽妮可女人抛出了一句。然后被对方往身后一推,迎面而来的龙的獠牙被妮可握住,双手猛然有那么一瞬间浮现出某种类似于发光矿石一般的纹路,而后就看见那孩子踩着龙的牙床往旁边一扳,将对方的下巴给整齐地卸了下来。


“这句话我还是——”

接下来应该是想说全数还给你?但是在后半句说出前从死去的龙身上跳下的龙骑就已经亮起了利剑刺向矢泽妮可。一切发生太快女人没反应过来。矢泽妮可下意识往身后一摸,将身后的东西往那把剑一挡,硬生生就挡住了对方要刺进自己喉咙的剑锋。

然后咔地一声,她手里的东西就断开了两截。但是这两秒的停顿让矢泽妮可反应过来,偏过头躲过了龙骑的佩剑,抬起腿踹到了对方下腹,而后女人手里放出的火球也跟着包裹了龙骑的脑袋。


矢泽妮可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把生锈的军刀。

断裂的那一端落在泥土里,没有半点声响。她想起男人说过这把刀救过他一命,那时自己还说这样的东西死前能不能捅死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比起被救的自身来说,这把刀所承载的意义更加沉重。她皱了皱眉,还是承认了在今天自己看不起的这孩子救了自己。


但是随即,她就将剩下的半把残刀扔掉了——不是她自己扔掉,而是握着刀的那只手臂忽然被一道看得清轨迹的弹道给射穿,矢泽妮可看着那道轨迹在火焰中划出一道很整齐的甬道,然后左手像是失去了力量般没有了知觉。她以为自己的手被切断了,但是却发现不过是被射断了神经。

没什么好慌张的。矢泽妮可对自己说,然后感觉女人拽着自己的肩膀就往旁边躲开,而后在原本站着的地方传来一阵骇人的爆炸。


“——你必须走!”女人这样吼她。



矢泽妮可睁着倔强的眸子,像是没法呼吸的鱼一样挣扎着去看她。然而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再次发生了爆炸——妮可认为是联军的炮火或者是什么东西,直接在她们面前炸开,耳膜一阵轰鸣,身体被狠狠甩了出去,脑袋疼得厉害,像是受伤了。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这个时候矢泽妮可知道不能倒下。但是挣扎的时候却隐隐约约听见一声不太一样的呼哨。而后上方扬起了熟悉的风,雷鸟的爪子抓起了她的衣服就往上飞去。



矢泽妮可睁开眼睛,有那么短暂清晰的视野里看见女人躺在地上,像是半边身子没入了泥土一般血肉模糊。

跟自己相似的眼眸最后嘲讽一样失去了光泽。




她听见自己内心发出了一阵不是绝望也不是悲伤的哀鸣。说不清道不明,更像是某种很深层的愤怒。

所有人都死了。她说。




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法使出任何力气的身躯在雷鸟的爪子里感受到冬季的寒冷侵蚀着自身。黑色的大鸟绕着驻地不断地转着圈,发出一声又一声意味不明的鸣叫,像是在催促着谁快点一同离开般。但是回应的人已经失去了说话的生命。于是一无所获的雷鸟最后带着仅有的一个人飞快滑过夜空逃离了龙和龙骑的追逐。矢泽妮可感到眼前白花花地不像是被火焰的景色所填满。


她看着自己面前震撼人心而死板的艺术一点点堕落进浩瀚的星空里,最后脑海里所想起的是如同流星雨一般的火球,铺天盖地。

视野里的景象渐渐重新变成现实里陷入了寒冬的纯白色。矢泽妮可意识到自己在天空上,而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


她失去了太多东西。已经疲倦了。




但是。


“不能被夺走……”矢泽妮可最后在心中这样说道。



她想起自己跟女人总是有那么一部分很相像。也思索过为什么那个人要这样苦心积虑地帮助自己。

然后脑海里的景物停留在盐湖之上的星空里。那时女人说,因为我的命是你父亲和那个人救的,你的名字是我拼写的。


+++++++++++++++++


在庆功夜存活下来的龙骑忘不了那时候所看见的景物。很久之后再让他们描述那个情景,多数人依旧眸子里流露着惊恐,瑟瑟发抖。业火中欢腾而起的胜利让他们都失去了察觉四周的能力。夜空里只有他们的声音,欢呼着,喧闹着,为一次奇袭而雀跃。龙懒懒地躺在一旁,微微眯起了黄铜色的眸子。敌人们的尸体就在四周,但是他们都不在意,将酒和子弹洒在尸体上,以此庆祝自己的成就。火依旧熊熊燃烧,血腥依旧刺激着气管,冬季的寒冷在火海里变得微不足道,很多人都脱去了大衣和软甲。


然后,直到有人发现遥远的山峦上方,他们曾经站着的地方,有一道红色的光芒俯冲而来。看不清是什么如同流星一般,诧异的瞬间,从火海里猛然冲出一个比业火还要灼热的身影,五指间握着游动的熔岩,红色的眸子深处是一轮金色的菱形瞳仁。

到底是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没有人看清。反应过来时身边就已经横尸遍野,游动的熔岩融化了泥土灼伤了龙,幸存着的龙骑慌不择路地逃跑。火光的阴影里看不清那个身影的面容,只是那双血一般的眸子过于明亮,掩盖了任何的景物。有的人说她有着红色的犄角,有的人说她脸上有如同鳞片一样的纹路。

还有的人说,最后那个身影停留在一个帐篷的角落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血肉模糊的,将脑袋埋进臂弯的时候看上去像是迷路的孩子。



如果那时有人敢走上前去,或许能看见矢泽妮可如同人偶一般毫无表情的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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