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愿意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所爱之人的身边吗？

黑子拧开笔盖，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而后低头看向球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平静无澜的酒红色双眸中多了几分犹豫。

十几天前还花团锦簇的樱花树现在已被墨绿的叶子所覆盖，虽然依旧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稍显温暖的微风拂过脸颊，带起几缕发丝。黑子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缠人的烦恼驱出脑海，然后将写有字的那页纸撕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刚走出航站楼的御坂美琴揉着眉心，脸上显出几分倦意。早已等候在外的司机接过她的行李箱，有些担心地看向她“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美琴摇摇头，迅速坐进车内“回公司吧”

“是”那司机张了张口，却没再多说什么。

今天的御坂美琴很反常，平日里不管多累也会保持微笑的她显得有些阴郁，回公司的路上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喏，美琴，这是公司近期的财务报告”御坂凛森将一沓文件放到桌上，而后四下张望了一番“白井小姐呢？为什么最近一直没有见到她？”

美琴正准备去端咖啡的手停在半空“黑子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再说她也不是御坂集团的员工，没义务一直帮我们”

“美琴，你和白井小姐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有，您想多了”美琴往咖啡里放了几块方糖，随后浓郁的甜香味瞬间充塞整间办公室“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麻烦您去医院照顾一下父亲”

“…好，不要太勉强自己”御坂凛森轻叹一声，慢慢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听得见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夜幕包裹住整座大厦，星星点点的路灯一直延伸到远方。

美琴打开窗户，将双手搁在窗台上。茶色双眸浸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情绪。在白井黑子的帮助下，御坂集团的运作已恢复正常，甚至有了上升的趋势，她履行了对美琴的承诺。

美琴对黑子应该是心怀感激的，然而现在她却产生了不想再见到黑子的想法，她太生气了，气到头上的血管都快爆裂开来。

吹了一会儿风后，美琴拿起桌上的袋子，快步跑出办公室。尽管对黑子的隐瞒感到气恼，但美琴还是不想做出让自己今后回想起来会后悔的事。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初春和泪子的吵闹声反倒让黑子有些不习惯。她找出申请表，以极慢的速度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盯着那张纸发呆，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原本平静的酒红色双眸中再次泛起波澜。御坂美琴，所有纠结犹豫的根源，现在就站在她眼前。

“请进”回过神来的黑子敛住脸上的情绪，抬手对美琴做了个“请”的手势。从美琴的表情来看，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准备去做交换生的事，那么自己也不需要再遮掩，该说清楚的事今天索性全说出来好了。

“普林斯顿，很不错的大学呢，今后可要珍惜机会在那里好好锻炼”刚走到桌边，美琴便看到那张申请表，眼眶又一阵刺痛

“嗯”黑子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申请表塞进牛皮纸袋里。在这件事上，她果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坦然。

相顾无言许久后，美琴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我昨天去北海道处理一些事情，顺便买了几瓶梅酒，你要喝吗？”

“…要”。

或许是因为心情有些糟糕，今天的美琴变得有些易醉，才喝完四杯便含糊地嘟囔起来，前言不搭后语。黑子知道美琴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所以心中倍感歉疚。她走到茶发女子身边，伸手搭在她肩上“我扶你去休息”

“我不想去！”美琴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手肘碰到玻璃瓶，致使金色的梅酒泼到地毯上。她现在就像个炸弹，而黑子满脸自责的表情就是点燃引线的火花“黑子，我真是太难过了，现在胸口里简直就像塞满棉花！我们是朋友的吧，可我却只能通过吕治崎来了解你的近况”

“我…我是打算过几天再告诉你的…”

“几天？几天是多久？等你离开日本后吗？”愤怒和妒火交织在心里，美琴已经无暇去想自己应不应该对黑子这样。

面对对方的质问，黑子沉默了，她的确是准备在自己离开日本后再告诉美琴这个消息的。

“算了”美琴靠向身后的沙发，朝黑子摆摆手。茶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衬得她有些狼狈“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怎么了，原本以前还好好的…”

黑子苦笑起来，其实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却还是找不到原因。是因为上条当麻的出现？还是因为自己对美琴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僵硬紧张的气氛与屋子内的暖金色色调显得格格不入，两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言不发。突然，吊顶上的灯闪了几下，而后整间屋子陷入黑暗。

美琴紧张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能让她安心的东西，可却扑了个空“黑子”处于恐惧中的她，下意识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我在这儿”黑子揽住美琴，小心地握住她的双手“没事的”

“对不起…”美琴转过身，摸索着环住黑子的脖子，像只寻求安慰的猫咪。

湿热的气息扑在下巴上，带着梅酒特有的清香味，这对黑子来说无疑是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黑暗和酒精让她变得大胆，连仅有的理性也随时间流逝而一点点土崩瓦解，她侧过头，轻吻上对方的嘴角。

美琴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但随后渐渐放松下来，她微张开嘴唇，将环住对方脖颈的手又收拢了些。

黑子弯起唇角，热情地回应了这暧昧的暗示。唇齿交缠许久后才分开，美琴急促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心中深藏已久的念想催促着黑子继续。她吻了吻美琴露出的肩颈，右手顺着对方的背部线条下移，缓缓探入衣摆，随后掌心便毫无阻碍地贴上那光滑的肌肤。

“美琴…”她喃喃开口，略显沙哑的声音如同散着醇香的白兰地

“不可以！”回过神来的美琴将黑子推开，而后开始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领口。心脏在胸腔里鼓动不止，那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徘徊在口中，像化在舌尖的黑巧克力，甜蜜却又带有几分苦涩。

她听到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然后便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周围再次陷入死寂，美琴此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很怕黑子就这么彻底消失不见。复杂的情绪纠缠于心，她在告诫自己不要沉迷的同时又贪恋黑子所给予的一切。

就在美琴纠结时，屋里的灯亮了，站在玄关处的黑子正在换鞋“跳闸了”她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黑子，我…刚才…我…”

“我去给你倒杯水”黑子绕过美琴，径直走向厨房

“我喜欢的人是上条当麻！刚才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醉了吧。你…不要放在心上”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碎片晶莹闪烁。黑子转身面对着美琴，酒红色双眸中像结了一层霜“我认真对待的事，在你眼中只是个意外么”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个冷冰冰的自己，但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对自己所爱的人。她太累了，也太愤怒了，在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无处释放。御坂美琴总是不停地拿刀子往她身上捅，刚才的话，算是给了她致命一击。

“我…黑子…不是的…”

黑子皱紧眉头，几步走到美琴面前捉住她的左手“我喜欢你，御坂美琴”

虽然有那么点预感，但当亲耳听到的时候美琴还是显得有些惊讶“黑子你…可我已经…”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摆脱对方的钳制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黑子深吸了一口气“要是我离开东大去普林斯顿，你…难过么？”

美琴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黑子“…你得到了更好的学习机会，我为什么要感到难过？”

“…你走吧”当黑子松手离开的那一刻，美琴拼命压下了想要抓住她的想法。

或许她也喜欢黑子，但因为现在的情形不容许，所以这个想法只能像迎来晨光的美人鱼一样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