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秋日午後,沒有惱人的蟬鳴,只有微風撥弄樹梢枝葉的沙沙聲響,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灑下,光影搖曳。千歌音和姬子肩併著肩坐在樹蔭下,風徐徐的吹來,輕拂著她們的臉頰,令人舒服的瞇起了眼。野餐墊上隨意擺放的野餐籃裡,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飯盒,想必是一頓美味的午餐。和平常的飯後一樣,千歌音舉止優雅的喝著紅茶,但平日注意儀態的她,此刻卻沒有一手端著紅茶杯、一手端著杯碟,而是刻意空出了左手,與姬子十指緊扣。不過,倒也沒有哪裡不妥,因為她手中的杯子並沒有相應的杯碟,那其實是能夠當作杯子使用的保溫瓶上的蓋子。當然,是為了配合野餐的氣氛。
這裡是,千歌音與姬子的自家庭院。半年前,之所以會決定搬來這,除了這棟兩層樓的別墅在各方面都符合她們的喜好之外,最令她倆傾心的,就屬這個庭院了。即使那時不過只有一棵和別墅差不多高的大樹,但那氛圍卻讓千歌音和姬子覺得非常懷念。而現在,不但大樹的枝幹掛上了鞦韆,院子裡還設置了戶外用的桌椅,讓原本單調的庭院可愛許多。
雖然院子裡有桌椅,但姬子卻希望坐在樹下,而且是背對庭院大門的那一側,兩人的身影剛好能夠被粗壯的樹幹擋住。這樣的氛圍,就像姬子這幾天的其中一個夢境--她與千歌音還是16歲少女的時候,一起在乙橘學園念書,午餐就在只有兩人知道的祕密花園裡享用,那裡也有一棵大樹,而她們坐在樹下,享受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午休時光。
千歌音靜靜的聽姬子說著,最近這幾天一個又一個的夢境,那些夢是她們共同經歷過的回憶的碎片。縱使千歌音並沒有因此想起什麼,但她仍會因為悲傷的回憶而流淚,也會因為快樂的回憶而感到欣慰,就像是又重新經歷了一次。而這次,她能夠緊握著姬子的手。
「抱歉,姬子,讓妳等了十年。」明白了姬子從16歲那年就等待著與自己重逢之後,千歌音的眼裡滿是愧疚和自責。但姬子卻搖搖頭說,「我才是,讓千歌音ちゃん等了一世……」姬子輕撫著千歌音的側臉,想起前世的自己被千歌音送上月之神社後,千歌音就獨自一人直到老死轉世,姬子便心疼不已。比起一世,十年不過一晃眼就過去。況且,能夠暫時忘掉宿命,平靜的和千歌音共度餘生,對姬子而言,用「十年」當作代價,再值得不過了。
「姬子,不害怕嗎?這樣的宿命。」「不害怕喔,只要能和千歌音ちゃん一起。」「就算我們生生世世都要被迫分開?」「但是這次妳回來了喔。」「可是下次就……」「下次就讓我們一起找出重逢的方法吧!」姬子臉上綻放著比陽光更為燦爛的笑容,這樣的姬子總是能讓千歌音的擔憂和陰霾一掃而空。
此刻的千歌音和姬子即使不透過話語也能夠明白,不管等著她們的下一世會是怎樣的宿命,她們都會一起面對。而現在,她倆能夠暫時拋開巫女的宿命,攜手共度餘生,對她們而言,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如果說,巫女的宿命是用她倆對彼此的思念作為代價,來恢復世界的原貌。那麼,她們經過了無盡的輪迴之後,是不是也累積了無盡的思念呢?這次千歌音能夠回來,或許間接證明了這點--她倆對彼此的思念超出了恢復世界所需要的力量,才能用剩餘的思念換來兩人的重逢吧!也許記憶會消失,但她們對彼此的思念和喜歡,卻深深的烙印在內心更深處的地方,才會不管有沒有記憶、不管重來幾次,都會被對方吸引。
因為她們是,神無月的巫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