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音痴大福神 于 2016-4-30 13:40 编辑
这一次的拜访我真的学乖了,确定联系上绘里后我才动身。
想到昨天花阳欲哭无泪疯狂赶稿的场景,那位直木さん为了加重对花阳的鞭笞程度,威逼利诱要我和凛在花阳旁边好好吃晚饭,让花阳深刻认识到拖稿的错误性和严重性,这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异常鲜血淋漓的警醒,拖稿之辈是没有人权的!
出了地铁口,特意看了看表,刚过十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想想还是先过去等着比较好。
没走多久就到了绘里工作的法国餐厅,这人居然在餐厅工作,当时拿到资料时多少有点惊讶,绘里不属于吃货组的,当年也没看出她对料理很感兴趣的样子,会从事餐饮行业的应该是穗乃果花阳之流啊!
进店和一个侍应生交流了一下,他说帮我叫一下绘里,但我有点心急,提出跟他一起去。
“主厨,有位河合さん找你!”
我站在侍应生的侧后面,定睛瞧着,头发都包在高高洁白的主厨帽里,当年披散在脖颈两侧的两绺金发也一丝不苟地扎入帽子里,绘里正用一根细长的调羹从一个大锅里舀起一匙汤品尝着。
看到我绘里立马放下调羹走了过来。
“是河合さん吧?你好。”那股凛冽的感觉从内而外地散发着。
“绚濑さん你好,在下河合。”
绘里笑了笑,和我礼貌性地握了握手,“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交代一下。”
“绚濑さ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就行了。”
“河合さん不用去外面,很快就好。”
说完绘里转向一个正在切菜的厨师,“安腾さん,麻烦把那一锅汤倒掉。”
“诶!?主厨,这是今天早上第二锅了,还是不满意吗?”
“味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就麻烦你了安腾さん,我这里有客人。”
“我知道了。”
我显然受到了惊吓,那锅汤的香气就算是离得有点远的我都沉醉其中了,居然尝了一口就倒掉?!
“那……那锅汤就那么倒掉吗绚濑さん?”
“我最近在改良口味,但怎么做都觉得差了点什么,如果不把失败品倒掉,我无法进行下一次的尝试,”绘里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为此已经被店长警告过一两次了,如果这星期还做不出满意的改良,我会放弃的。”
虽然为那锅汤的牺牲而扼腕叹息,但我似乎也有点明白绘里的心情,写得不满意的稿子我也会删掉才能重新来过,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呐,河合さん,我本来是打算做完这锅汤打电话给你的,做着做着忘了时间,真是抱歉!”
“啊不不!是我早到了!”
“不是这样,早上刚刚接到一个公司部门聚餐的预约,我们等会儿就要忙活起来了,所以我想通知河合さん你晚一点再来,不想耽误你时间,但看来还是耽误了,抱歉!”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了呢,这也不是绘里能控制的事,跟她约好午后两点在店里见,那时候比较清闲。
由绘里一路送出店外和她道别后,我想中间时间这么宽裕,总不能傻等吧,等成了邻国的望夫石谁来赔我。
本来打算下午进行的行程就这样提到了早上,我风风火火地前往下个目的地。
游乐园啊游乐园,我已经五年没来了,倒不是胆怯作祟,之前在报社实习的时候报道过一次游乐园设施突发故障致死致伤的新闻,让我一直心有余悸,不知不觉就很久没来了。
在进口浏览了一遍游乐园内部地图,我锁定了目标位置,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过山车,感觉比上次来更陡更高了,这才想起三年前游乐园进行了升级改造。
所幸我要找的目标位置和危险刺激绝缘,魔术屋而已。
进到魔术屋内,正好是希在表演,一身熨帖的白色燕尾服套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左手上的高脚帽被她一抖,飞出了三只白鸽,对着台下观众调皮地笑了笑后,接着从帽子里又倏地拿出一束花,手一挥花又不见了,我想接下来是不是要变兔子了,然而并没有,接下来是大变活人。
只见希笑笑地站在舞台中央,两个助手一左一右举着红色的布帷将希完全遮住,两秒后放下布帷,希果然不见了,台下一片惊呼,现场的音乐渐渐越来越响,频闪灯的灯光四处晃动着,一束聚光灯直直打在希消失的位置,等待着魔术师的出现。
“诶?!”突然一声惊呼,现场几十个人的眼睛齐刷刷转向这边。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河合さん~”仿佛从天而降的希调皮地对我眨了一下左眼。
“诶诶诶诶诶?!”我吓得忙不迭倒退几步,聚光灯似乎和我一样受到了惊吓,过了好几秒才从舞台聚焦到了希身上。
表演结束后,我才从慌乱和兴奋中平复下来,稳了稳神的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后台。
“不是说好了这次出现在舞台上吗?!你干嘛自作主张出现在观众席里啊希!”
希讪讪笑着,抬起的双手上下摆动着,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在给面前的大个子中年男人扇风消火,“秋山さん不要动气嘛!我在台上看到了熟人,”希一把把我揽了过来,“呐,就是这位了,我就心痒痒想趁机出现在观众席制造一个惊喜,看来效果很好~观众也很开心不是吗?”
秋山さん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一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生无可恋脸,我看着都揪心,要是有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同事,基本我也只能做到翻白眼无极限拿脑袋撞豆腐来抗议了。
“算了算了,对希你生气最后也是更气,跟你说,下不为例啊!”
“谢谢秋山さん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东条希定当涌泉相报!我现在陪朋友出去玩一圈,等会儿见!”说完希就拉着我快步走起来。
“希你又摸鱼!!”
“秋山さん不要这么说嘛,我上次摸鱼都是四天前的事了!”
希头也不回地朝后面气急败坏的秋山さん挥了挥手,我一脸状态外地被“拐带”出了魔术屋。
本来我以为出去玩一圈只是希随口一说,但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哪句随口哪句认真你是不可能琢磨透的!我被拖着连玩了六七个项目,坐过山车的时候感觉自己死了三四次,风中还飘荡着希的笑声。
待到希的玩兴有所减退,我才得以安静地坐在甜品店里安抚我翻腾的五脏六腑。
“东条さん你不觉得厌倦吗这些游乐项目?”
“没有耶。”希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戳着面前的芭菲。
“可东条さん你就在游乐园里工作呀。”
“河合さん你不懂吗?正是因为在这里工作,更是没心思去玩那些项目。”
我抬头想了想,觉得这挺有道理的。
“东条さん,你已经出来快两个小时了,这样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关系的,等会儿回去就说我在占卜屋帮忙,占卜屋的负责人和我关系很好的噢,会帮我打掩护。”希调皮地露齿一笑。
我心想这样工作真的可以吗,但想了想还是别问了,免得一不小心被传授了什么高超的摸鱼技巧,不用都对不起自己。
“河合さん刚才去拜访了えりち感觉怎样?”
我面露难色,说是拜访不如说就碰了个面,“呃……来之前就在电话里和东条さん说了嘛,绚濑さん的餐厅突然接了个大单生意,所以我和绚濑さん还没能说上几句她就去忙了。”
“就算只说了几句话,也算是见了面啊,河合さん有什么感觉呢?”
怎么觉得采访对象掉了个个儿,“感觉……十年前给人那种凛然的气场还是很强烈,让人觉得认真和安心,但……稍微有点太执着。”
“河合さん这么说的话,看来えりち还没做出满意的汤啊,她都加班加点地尝试了五天了。”希敛起了笑容,眉头微微蹙起。
这得是倒了多少锅汤呀,造孽啊,我眼前浮现出一锅锅冤魂。
“呐,其实我觉得有点诧异,按十年前的印象来看,东条さん当魔术师我能够想象,但绚濑さん如今干起了厨师,恕我不太能理清这职业路线。”
“其实えりち选择做厨师的理由很简单的噢河合さん,为了我噢~”
“诶?”
“有点夸张了抱歉,但‘万恶源头’确实是我,”希眨了下左眼,微微吐舌一笑,“因为我和えりち的大学离得比较近,当时就合租了一间公寓一起住了,之后我就老被えりち念我吃饭不规律饮食不健康啊之类的,可我啊,还是恶习难改,终于有一天被念烦了我开玩笑说‘えりち给咱做饭的话,咱就好好吃饭’,没承想えりち真的照做了,于是我也只能举起小白旗好好吃饭了,在那段时间えりち的厨艺天赋初露锋芒,也渐渐爱上了做料理,之后的事就很容易想象了吧河合さん。”
麻麻为什么我眼前一片黑?原来我被闪瞎了。
不行!要赶紧转移话题,不然会沉浸在妄想里不能自已!
“河合さん!”
希抽出好几张纸巾捂住了我的鼻子,我稍稍俯下头一看,桌子上已经有一滴殷红。
下午两点钟过了一点后,希和我一起回到了餐厅,我们俩都没吃午饭,希说希望我去尝尝绘里的手艺,我欣然同意。
一进门,正在抹桌子的年轻女侍应抬头看了看我们,继而又低下头工作,“又来蹭饭了呢东条さん。”冷冷的声音。
“又被你逮到了堀さん~”希边说,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那位堀さん身后,笑嘻嘻地帮她揉肩。
“蹭饭频率这么高,想不碰到东条さん都难。”
我走到两人旁边,堀さん嫌弃的表情尽收眼底,我非常明白,我对樋口さん常常就是如此这般表情。
堀さん疾步闪到一边,摆脱了希,头转向后厨,“主厨!蹭饭的和采访的都来了!您最好端着料理出来!”
“诶?!堀さん你怎么知道我是采访的?”
堀さん觑了我一眼,又埋头干活,“我当然知道,你早上不是来了一趟吗,没一会儿就被赶出去了。”
一时哽得我无话可说,心中陡生敬畏之情,好一张伶牙俐嘴。
“河合さん实在对不起让你推迟了这么久!”
绘里快步从后厨走了出来,望了望我后又看了看在堀さん身边绕啊绕的希,无奈地笑了一笑。
“快别这么说了,正好空出的时间我去拜访了东条さん,东条さん陪我在游乐园里好好玩了一通~”说到这个,我的五脏六腑又被唤起了刚刚残酷恐怖的记忆。
“えりち不是这样的哦,河合さん太客气了,是我硬拖着河合さん去玩,河合さん人好都没有拒绝。”
绘里皱了皱眉,“希你又偷懒了吧,真是的,都这么大个人了,越活越像个小孩子!”
希看着绘里,只是笑笑。
我想一定是有足够让自己依靠的人才能肆无忌惮地像个孩子般活着吧。
“先不说了,你们两个都没吃饭吧?我马上去厨房做菜,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吃吧。”看我和希点了点头,绘里转身回了厨房。
等桌子被摆满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饿狼一般盯着桌上的料理。
“河合さん你一定很饿了吧,先尝尝这道土豆卷心菜厚切培根浓汤吧,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没有改良成功,但这是店里的主打菜,还是希望河合さん你能尝一尝。”
我机械般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坐旁边的绘里和对面的希,“你们也一起吃吧,我先吃太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这汤还需要被改良吗!?味道简直是无与伦比,改良成功的话是不是只给神仙喝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越喝越快,五脏六腑渐渐翻江倒海起来,而后由于某个重大刺激我的记忆短暂断片,回过神来时,我正拿着叉子对着自己的胸口。
堀さん抓住我的手,“可不要‘畏罪自杀’。”我抬头看了看她,凌厉的眼神由不得人说一个不字。
希的下巴到裙子上端都是我呕吐喷出的秽物,绘里站在一边焦急地用手连带衣袖使劲给希擦着。
“遭受兴奋刺激后迟发生理性呕吐症状,”希看着我不改调皮地一笑,“真姬ちゃん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吧えりち~”
“别开玩笑了啊希!”
我起身不停道歉恨不得下跪谢罪。
“河合さん千万别这样,一定是我拉着你乱玩,河合さん你才会吐的吧,不要太自责了!不然我会恨死自己的!再说这只是未消化的食物嘛,没什么,要是被喷了已消化的那才真是悲惨世界。”
“东条さん拜托你收起这个恶心的话题,”堀さん拿来一盒纸巾放在桌上,“主厨你赶紧擦擦手,东条さん把你自己好好擦干净。”
我下巴和脖子被人猛地一擦,“堀さん……这个是抹布吧?”
“放心,刚刚洗过的。”
“但……还是抹布吧。”
“‘戴罪之人’有资格抱怨吗?”
我哑口无言。
“希和河合さん快去洗手间再清理一下吧,希,我去更衣室找件衣服你等会儿换上。”
目送着绘里火急火燎奔向更衣室,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随希去了洗手间。
“东条さん,我是不是完蛋了?”我打开水龙头,万念俱灰。
“说什么啊河合さん!”希拍了拍我的后背,“河合さん你只是吐了而已,我不走运正好坐你对面,嘛,这样也好,总比えりち坐在对面好。”
我刚想说话,绘里拿着衬衫和外套进来了。
“这一套可以吧希?”
“当然可以~”
“那快换上吧,小心不要着凉。”绘里走到我身边笑了笑,“刚才那件事河合さん不要放在心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感动得眼眶都要泛红了,“谢谢你!”
“我要去换一身厨师服,你们再好好洗一洗。”说着绘里又离开了。
希在隔间换好衣服出来后又洗了个手,用纸巾擦了擦,“呜~洗了手感觉手好冷啊!”希搓了搓双手后将手插入外套的口袋,突然一愣而后笑了起来。
“怎么了?”
“看来这件外套马上要脱下来了。”
“……本来就是绚濑さん的衣服,不可能穿很久吧?”
正说着,绘里急冲冲拿着另一件外套跑了进来,看到希后目瞪口呆,“我……我觉得这件外套更适合希,不如穿这件吧!”
希没说什么就答应了,我一阵莫名其妙,这又是闹什么鬼。
道别后,我刚出餐厅没几步被堀さん追了上来。
“我说,只是刚刚和她们俩的接触,你也感受到了点什么吧?”
这是在套我的话吗?该老实回答吗?
“堀さ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堀さん警惕地瞅了我一眼,“我看你人呆,也不大可能有坏心眼的样子,我就实话说了吧,主厨和东条さん在交往,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不自觉就往外放粉红,你多多少少也有所察觉吧?”
我挠挠下巴,面露难色,“要说一点都没发觉那是骗人的。”
堀さん叹口气,“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层关系报道出来。”
“我不会的!”这层关系当然是留给自己慢慢妄想啊。
“最好是这样,要知道,”堀さん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刚才的‘犯罪过程’我都摄下来了。”
永别了,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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