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作者:夜樱流苏
更新时间:2015-11-07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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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的喜悦




一地枯叶伴着她的步伐发出声声破碎的声音,与玻璃坠地的坚决相比,这些声音太过粘滞了一些,如同一片羽毛附在耳边,一下一下挠得你又痒又无处可躲。海未第一次穿着这双高跟的靴子出门,只是听着来自脚下的阵阵声音,她不禁想到那对细跟,是不是就像尖锐的匕首,割开干枯的叶片,切断它们已经变得坚韧的脉络,换来几声无力的呻吟。


她也曾在入学时见过一树翠绿如碧玉,那时她一身黑色西装,脚下配着同样平淡无奇的黑色平底鞋,一双琥珀色眼睛稚气未脱,却又暗藏着几分锐气叫人难以忘却。如今她换上一双款式相当时髦的靴子,而昔日的绿叶已经在她脚边破碎,不知道她那双眼睛,是否也在时光流逝中变得干涸。


上次在南理事长病房里碰见希,对方开玩笑般凑近她,双手钳制住她的肩膀让她一时不能反抗。希完完全全要将她的双眼贴在自己的瞳孔上,甚至海未也能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看清自己几乎烧起来的双颊。不知过了多久希才放开她,轻声笑着,莫名地让海未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辛苦吧,海未。”


海未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而病床上的南理事长也只是微笑着对上自己的眼睛,像是传达着同样的关切。海未低着头装作专心对付手中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开始草草汇报起自己学期末的一些安排,听着希同理事长相视一笑。


“每年到了年末都是这样的,不过看来现在还是可以过个愉快的圣诞和新年了。”海未将苹果递给了南理事长,后者的双眼却始终注视着海未。


“我听海未妈妈说,新年家里要去温泉旅行,不过海未不愿意跟着去呢。”


海未“嗯”了一声,注意到理事长虚弱的面孔浮现出一丝忧虑,于是迎上一幅活泼的笑脸,“只是还有些事情想趁着假期处理完,和家人旅游也只怕放不下,而且爸爸妈妈也同意了。”


“爸爸妈妈自然是随着你们心意的,”南理事长靠着枕头,有些吃力地摆过头望向希,“你们也是,这么冷的天气到那边玩,也要多注意。”


海未疑惑地看向笑容愈深的希,“希是要假期出去玩吗?”


希那双眼睛似无意间从海未脸上掠过,仍是朝着南理事长亲亲热热讲着话。“对啊,和小鸟还有她意大利那边的同伴说好了,要一起趁着假期去俄罗斯。”


“那这样新年就不能回日本了……”海未似乎在自言自语着,而希此时望着自己的双眼,笑意中多了几分深沉。


虽然几次试图询问希具体的细节,她隐约感到希在暗中同自己达成了某种契约,可自己又不是十分地确定。而关键是,在异国求学了近半年的小鸟,也就轻易放弃了同母亲新年团聚的机会。如果是希主动提出来的,小鸟会不会起疑?


海未不禁为自己的多虑感到无奈,可是只要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就迟迟无法安心。在这般焦虑中,她还要静下心来处理学业上的种种,这样想来,海未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母亲所说的“成长”了。大概是明白她所思所忧,母亲才能在自己拒绝家族旅行后依然不急不躁地鼓励自己吧。


而今天是她同希约定好的日子,而脚下这双靴子也是为此准备的。


说来好笑,早上出门遇上隔壁的英玲奈,看着海未一身打扮,英玲奈先是一愣,虽然眯起双眼朝着海未微微点点头,海未一时又红了脸,低头检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


“哪里不太对劲吗?”她抬头求助着笑意渐深的英玲奈,而对方只是走上前,替她拢了拢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又退回几步打量了一番,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只是难得看海未这身打扮,看来是有约。”


海未明白了对方话有所指,反倒没有再害羞了,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去见一位成熟的大美人,也要好好迎战呢。”


英玲奈抱胸站在一边,又细细打量着海未,“海未也开始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了呢。”说着伸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一只手镯从衣袖中滑出,金属装饰在微凉的空气中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而这一串缀着各种金属制饰品的手镯显然与英玲奈一身所谓成熟大气的装扮格格不入,在海未看来英玲奈绝对算是不输模特的时尚达人,决定不会犯这种自己都能一眼看出的错误。英玲奈也发现海未注意到了自己那只手镯,索性晃动着手腕让它发出一阵叮铃铃的声音。


“朋友送给我的。”


“这样啊。”海未认真地给出了回应,而英玲奈同样认真地接受了海未的回应。


手镯的事情自然不会让海未多挂心,而越临近与希约定的时间,海未越能感到心底蓦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明明已经是大学生,虽然依旧是比对方小一岁的晚辈,但是海未并不认为自己仍是需要希关照的小女孩。可是每次对上希的眼睛,海未又会感到无措,而不得不小心翼翼向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请教着。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海未多少还是中学女生的心态,现在看来,自己的确没有比穿着校服的岁月有了多少长进。至于究竟因为从哪些方面提升自己,海未完全没有头绪,而长辈们从来都是夸奖自己成熟稳重的,所以海未唯一能想到改变自己的地方,就是衣着了。


尤其是这双母亲为她挑选的靴子,灰姑娘靠着水晶鞋能变成公主,她大概也能靠着一双鞋迅速成长。


当她迈着稳稳的步伐从一对对私语的恋人或笑声不断的好友旁穿过,希正坐在咖啡店里的小角落里,低头读着一本书。她甚至不曾抬头确定来者是否是自己等待的人,就将书的一页折了角,搁在手边。


“今天这身打扮看上去不错。”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夸奖,于是海未也礼貌地回答了一声“谢谢”。


寒暄了几句,海未便直接丢出自己的疑惑。


“怎么突然就决定去俄罗斯了?”


“不是突然决定的,”希小心地捧着手里的咖啡杯,雾气贴上她有些发红的鼻尖,好像这样能使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得到湿润,“我很早就在计划了,一直在攒钱呢,不过一开始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海未一瞬间想到了几个希策划这次旅行的理由,不过她还是率先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那为什么突然要叫上小鸟呢?是因为南理事长的事情吗?”


“这个嘛……”愈发厚重的水雾让希的笑容有些模糊不清,而她的声音的的确确轻松了些,“我帮你守住秘密,而我也有秘密要拜托他。”


这下海未更不得其解了,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那你们联系了绘里吗?”


希放下了咖啡杯,十指交叉抵着嘴唇,不经意地瞟了海未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手边的书本上。“没有,想到了之后给她个惊喜吧。我联系了其他的朋友,大学里认识的从俄罗斯那边来的交换生。”


“这样也好。”


想着这件事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决的,海未一时有些恍惚,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搅作一团,而静下来试图梳理好这一切时,身心双重的疲惫便会彻底击垮她的意志,或许她真的是从心底在躲避很多事情吧。


就在她意识到困倦的一瞬间,希又一次将整个人压了上来,而这次她却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使海未的眼睛仍可以对焦到她的脸上。


“海未。”她轻轻叫着对方的名字,海未忍不住浑身一颤,怔怔地对上她那看不见底的绿色眸子。


而希很快又坐了下来,眨眨眼,一手托腮望着海未。“特别疲惫的时候,眼睛都会黯淡下去呢。”


“所以你每次凑这么近就是在看我的眼睛?”海未本想提升声音显示出威严,却又被这的气氛硬生生压制住,最后还是成了一句有些无力地质问。


对此希的回答仍是她招牌的笑容,看不透也猜不着。






杏树站在衣柜前随手扒拉了一回,唉声叹气了几道,而身边的小鸟已经清点地差不多了,杏树凑到她身边靠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我们为什么要冬天去啊,那么冷,那边现在的雪估计已经有这么厚了。”她伸直了双臂横在小鸟的眼前,小鸟只是笑着拍拍她的头。


“我已经查过了,不会冷得很夸张,带上大衣就够了。”


小鸟推着杏树回到了衣柜前,杏树扭捏了半天才挑出一件合适的大衣。忽然间杏树又想到了什么,又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


“我们还要去马林斯基剧院看演出对吗?”


小鸟点点头,杏树欢喜地搂着她的脖子,“那这样我们还有准备一条礼裙呀。”


就因为一条礼裙而兴奋起来的杏树开始真正对这次旅行产生了兴趣,劲头十足地在网上查阅各种攻略,拉着小鸟没完没了地聊着关于俄罗斯的事情。


“之前还想着可能耽误了你回日本陪家人庆祝新年,你会不太乐意呢。”小鸟看着电脑屏幕前脸上泛着一层荧光的杏树,颇为犹豫地吐出了这句话。


杏树耸耸肩,“我爸妈说春假的时候会到这边来,倒是你……”她眼中闪烁着担忧的神情,“新年不能回去,这样也没关系吗?”


小鸟笑着摇摇头,“妈妈说今年想和亲戚一起出去玩,也觉得我和朋友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咯。”杏树伸了个懒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


那些心底不易被捉住的思绪,终究还是无法用语言理智地表达出来。


“对了,我记得绘里是有俄罗斯血统的,对吧,”杏树转着椅子朝向小鸟这边,又伸展着双臂在空中扭动着,“那个会跳芭蕾的金发女孩。”


小鸟看着她笨拙夸张的模仿不禁笑了起来,一边点点头,“没错没错。”


“所以她毕业之后是回俄罗斯了吗?”杏树放弃了谐星一般的表演,连语气都郑重了不少。


“在莫斯科那边读书,”小鸟脸上的笑意倏然退去,她看着杏树,明显是有几分疑惑,“希还特地告诉我,先不通知绘里那边,等到了再给她一个惊喜。”


杏树也十分奇怪,“怎么突然就要准备一个惊喜了。”


“我一开始想的是,可能绘里也很忙,不方便去打扰她,但是过去了总要和朋友打个招呼吧,还是事先通知一声比较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杏树又转回了电脑前,“她们的关系那么好,所以也不需要我们担心。”


觉得有哪里不对。


小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杏树随口说出了一句话产生质疑。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彻底驳倒它。尤其是对方对此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小鸟突然很想和对方认真地谈一谈。


“杏树。”


杏树扭过头来,立刻就被小鸟那双蜜色眼睛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我只是想,两个人关系很好的话,真的就可以解决好彼此之间的所有问题,不需要旁人的帮助吗?”


小鸟的声音显得太过清冷,以至于杏树根本无法打趣糊弄过去,她鼓起勇气对上小鸟的双眼,一番思索后,她摇摇头。


“你也觉得是这样?”小鸟似乎是松了口气。


“要看关系好是怎么样定义吧。”


“定义?”小鸟又一次表现出了疑惑。


“比如两个人之间很亲密,一直都是非常的好的朋友,”杏树的声音忽而绷紧,像是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来一般,连带着脸上的微笑都僵硬起来,“但是假如其中一个其实很喜欢另一个呢,那种意义上的喜欢。”


小鸟笑了起来。“那的确非常让人担心。”


“是啊。”这次换杏树松了口气。


“感情真是件沉重的事情。”杏树打算同这句同样沉重的感叹尽快结束这段沉重的谈话,而小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作出了一次推断。


“所以杏树,是喜欢自己的好朋友?”


话一出口小鸟就后悔了,懊恼得想立刻找个洞钻进去,她小心地观察着杏树的神情,也做好了对方突然爆发就及时抽身而退的准备。可下一秒,杏树只是揉了揉一头蓬松的卷发,笑得眼泪都堆上了眼角。


“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嘛。”似在喃喃自语,她垂着头,脸上明明还带着一贯甜美的笑容,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小鸟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其实这应该不是杏树第一次同小鸟谈及自己失败的感情了,然而这一次她显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只能将头埋在小鸟怀中,乱糟糟的卷发堆在小鸟胸前,像一只被丢在大雨里的卷毛小狗。


如果真的在路上遇见这样一只小可怜,小鸟大概真的会母性爆发领回家吧。


小鸟等待着她失声痛哭一场,然后恢复平静,只是杏树莫名地表现出了固执,她在小鸟的双臂间颤抖着,却决不让自己的声音失去控制。


“我当时告白的模样简直蠢透了。”


小鸟顺着她的头发,撩开她眼前被泪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是的,你之前就说过了。”


“如果你听了就知道了,简直不能更蠢了。”她抽抽搭搭地,试图用几个深呼吸来稳定自己的气息,而小鸟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只当哄着一个哭闹的小婴儿。


“我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回复我。”杏树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情绪瞬间打破了平稳的气息,她呛了几声,又继续说道,“她果然还是犹豫了,不过应该是搜肠刮肚要找到世间最委婉的说辞,不过没什么用,拒绝就是拒绝。”


“我当时应该是太过于激动了,狠狠用头去撞她的头,又在那里嚎啕大哭。现在想起来,我没有被人轰出去,真是太幸运了。”


“谁知道呢,机场说不定每个月总有几起这样的事故。”小鸟笑着感叹道。如果是机场大厅的话,的确非常适合发生类似的故事。


离别,以及所带来了伤痛,有悲剧,也会有闹剧。而大多数的闹剧,本质上还是悲剧。


“那……也许这样就没法再做好朋友了吧。”小鸟感到心脏一阵绞痛,而杏树头靠在那里,伴着她低低的啜泣,那种疼痛更加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大脑中,逼迫她去思考。


“不知道。”杏树多半是在赌气,言语间满满是怒气,“我喜欢她的时候就没法拿她当好朋友了,总是做不成什么所谓的好朋友,告白被拒了不成,而之后呢,谁知道又会怎么样,还是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不过也没关系不是吗,我们都还好好的。”


痛哭流涕从来也不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杏树需要的也只是一场痛哭,如此看来她付出的代价并没有多惨烈。失去也好,人生总是要用泪水来祭奠一些无法再得到的事物,习惯就好。与其紧抓不放,平白无故留着毫无意义的泪水,倒不如洒脱地用泪水去纪念那些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事物。


如果真有那一天,想必她也还可以依靠杏树,也不算特别糟糕。


“看来我还是要试一次。”


“什么?”


“告白呀。”小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而杏树却慌张地摇摇头,十分严厉地否定了她,“不要。”


小鸟疑惑的视线刚刚投来,杏树就躲开了她,“只是觉得,想不出小鸟也会有那样失态的样子。”


“我应该不会像你那么惨烈。”


杏树耸耸肩。“谁知道呢。”


之后两人再没讨论过类似的话题,更多还是围绕着旅行的各种事项,期间小鸟和海未及穗乃果联系过几次,也还是说得旅行的事情。


“啊,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九个人一起去新年参拜呀。”穗乃果在那头感叹道,不过想来这也不是小鸟就能决定的。毕竟大家现在各自都有安排了,聚在一起本来就难,何况真姬也定下了留学的意向,以后怕是更难。


这样想着,小鸟只觉得又是害怕又是难过。


“尽量吧,总会有机会的。”


“以后机会就更少了嘛。”穗乃果在面对特定的问题时,能表现出特别的机智,而唯一难的,就是哄住她。


刚结束了通话,小鸟就听到了杏树的笑声。


“可能那一次就是我们共同的最后一次了。”想来她指的是那年Love Live!决赛前,她们在神社前的相遇。“大家都被同样的问题困扰着啊。”


“大家都很忙啊,又很分散,已经不是以前高中那样天天还可以见面的情形了。”


“如果只是人不在一处也是好的,如果大家的关系已经比之前复杂得多了,恐怕就真的没法解决了。”杏树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注意到一旁小鸟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她其实是怕的,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也好,园田海未也好,她们是无法同μ's这个团体分裂开来的。而一旦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小鸟不敢去想象,她要怎么去面对那些她们共同的好友。如果那一旦发生了,其影响自然不会仅限于她和海未之间,而对于μ's,这一切也无可挽回了。


可是从她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喜欢开始,这一切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她守着她那点小小的喜欢,以为可以单纯地独自坚持下去,可是只要加上一点点的贪念,她就无法再回头。


如果可以从世界上消失掉该有多好。她甚至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不要让人察觉到她的那点悲伤与喜悦,不要让这点喜欢成为一枚定时炸弹,让她听着秒针划过表盘“滴答滴答”的声音,终日惶恐不安。


她开始怀念起希的塔罗牌,这次见面应该拜托她为自己指明方向,希的占卜一向是灵验的,其实希这个人已经足够安抚小鸟了。果然还是高中那个有些优柔寡断的小学妹,依赖着成熟大方的学姐。小鸟盼望着能够早早见到希,从未怀疑过希是否能解决她的这些疑惑,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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