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easky1456 于 2015-11-9 10:47 编辑
Side One
——口袋中的战争
BGM: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924920【洛天依原创】伞话—偶然相遇的世界【ALIE音乐】
(1)
“嘀嘀嘀嘀嘀……”
洛天依啪的按掉了正在吵闹的timer,结束了自己长达十五分零三秒盯着屋顶裂纹的发呆。
完全比不上别人盯着墙上的斑点东想西想就能自成意识流一派,洛天依只是单纯的把脑子放空,然后开始毫无意义的联想。
起身换营养液已经是无意识动作,形成了条件反射。戳着开关的洛天依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发呆到最后突然想起的某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头顶的电扇万一有天转着转着突然掉下来,该怎么办?
以自己并不算发达的运动神经,现下跑走是不太可能。只是自己的尸体会不会变得像隔壁楼里大体标本陈列室里的横断切片一样。顺带想起了前几天被拉过去凑人数的相亲自助烧烤,冰柜里冻的培根肉。
这个比喻被别人听到又会招来一顿白眼还是忘掉的好。好比猪肉绦虫和宽面条……
“不对不对,刚刚在考虑严肃的生死问题。”
自容量瓶倒了满满一洗瓶刚配好的溶液,洛天依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不大的拳头。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支起整个地球。心中默念这句忘记了出处的名人名言。
难不成只能考虑爆发小宇宙一拳打在重心把电扇揍飞?
手上虐待着标着自己名字的蓝色timer,数字跳跃定格到了20:00。洛天依按下了开始键。
而后开始了新一轮时长为二十分钟零零秒的发呆。
这,就是研一生洛天依如今的日常。
洛天依,土生土长本地人,却常常被误认是南方人。她照着镜子打量自己,把原因归结于她不高的个头和柔柔弱弱的外貌上,当然还包括承自母亲老家的南方口音。
成绩还算优异,家境并不殷实,当年没有考上理想中的高校,于是就近,离家两站地,上了本地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临毕业时明明工作八字有了一撇,却因为用人单位种种不可说尽瞎说的理由,只好继续深造,读了本校的研究生。
一个大班总人数一百加五十又三,事后据说超过六成考上了研究生,余下三成有了工作。如此之高的通过率让其他系的三无人员妒红了眼。
秉持着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的生活作风,洛天依大学四年在学霸席位睡了整整三年,剩下一年是实习所以睡不了……
行事如此还考上了研究生,被自家母亲鄙视“不是说考个研究生多难多痛苦吗,到了你们这里怎么就跟切个菜一样容易?你要是努努力不就巴拉巴拉……”后面的话被自动过滤。
“人各有命,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努力只能达到这个结果。”自己几斤几两洛天依心知肚明。用脑过度导致大脑缺氧缺ATP进而引起嗜睡,这是不可抗力。
本校本专业的传统就是读研,因为本科不好找工作。除非你有人,有钱都不成。
挣钱的工作说白了是挣得一碗青春饭,要不爬上去,或是掉下来。
爬上去的,好比上上一届的院学生会副会长,毕业没几年已经年薪十几万,成了学弟学妹们心中的偶像,事业的榜样,挤进学生会的力量。虽然洛天依觉得这是个人能力的问题和进不进学生会没有一点关系。
掉下来的,好比自己当年打工给超市挨家挨户发促销传单时的认识的顶头上司,某天五百份一捆的海报还没送来,两人盯着两端发黑的日光灯管无所事事。末了那个一脸沧桑,洛天依一直当他大哥一般的青年缓缓开口,“我和你其实是一个专业的,其实你应该叫我学长。”随后就是一顿仿佛积了好几辈子的苦水,浇的洛天依心生恐慌,对未来的前程丧失了希望。
发了几期之后天依课业渐忙,就不再兼职。也不知学长是否跳槽,还是继续他的老本行。
这是想着挣大钱的。
至于求稳的,就先踏踏实实从非编制干起,一个月少则几百,撑死两千。吃苦耐劳拍马屁,辛辛苦苦实习期。终于混到有了编制,苦日子就算熬到了头。
到头了,你想得美。等到一年合同满可以转正,万一天降个某某子弟,能续签合同就不错,赶上效益不好,让你卷铺盖走人都是有可能。
所以说本科生不好找工作。
“但是研究生太多照样也没工作。毕竟一份工,本科生就能干,谁愿意找个研究生养着?”
当初面试的大忽悠这样对自己洗脑说。
从说好的研发突然变成了流水线,还险些签了三联单……
累感不爱的洛天依卡着点填了调剂志愿书,然后就被现在的导师抢了过来。
过去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短短的几分钟里回忆了个遍。
发着呆的洛天依这次是被一阵咣咣的敲门声叫回了魂。
学姐,不可能,她还在歇产假。
导师,不可能,说好的出差,帐还是自己去财务报的。
送水工?洛天依瞥了一眼下降了约十厘米的纯净水。
“我也没打电话让送水啊?”
外面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敲着门。
叹了口气,洛天依决定下次实验锁门前一定要把那块辟邪用的“实验中,请勿打扰”的破牌子挂上。
“马上就来……”话未说完开了门,门前的人正侧身站着敲得漫不经心,洛天依躲闪不及,被一拳正中靶心。
第一印象,负分。
这就是洛天依对乐正绫最初的评价。
(2)
乐正绫,本校大五学生,目前是实习期。
洛天依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注水才选到这个通风柜里养老鼠的实验室做实验。隔壁那栋金光闪闪还建了GLP的大楼里研究设备明显比这栋旧(破)楼里的设备高贵了不止一个档次。冲着乐正绫下院带她的那位导师的金字招牌,去那边做实验,一个招呼的事儿。
给出差的导师去了电话,为此洛天依还心疼了半天自己的长途话费,终于确认了这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证明自己是在做噩梦。
有了学妹,应该算是好事……吧?
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这个新学妹,从她第一次见面就一拳把自己鼻子敲出血开始。
自古红蓝什么的完全是二次元的歪歪谬论,水火不相容才是王道真理。
乐正绫进了她的科室,好比水倒进了油锅。换个专业点的说法,好比稀释浓硫酸时直接水入浓酸里。
这么一比喻似乎自己成了油锅和浓硫酸?
总而言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洛天依早习惯了一个人在实验室自由自在的日子。
从吃上来说,结婚生子的学姐不在,她的家当全部代由自己保管,烧水做饭煮鸡蛋,只要导师不在,整个科室开狂欢派对都没人管。
从住上讲,研究生不比本科生,在科室里呆的时间远远长于在宿舍,更何况家就两站地,徒步都能到。偶尔想晚上通宵做实验,科里有行军床,还有睡袋。
虽然缺点远远多于优点,比如冬天暖气不热,夏天空调不冷还老断电,晚上睡觉时能听见大鼠小鼠咯吱咯吱啃饲料的声音。
但毕竟是自己独善其身的小天地,忘我的埋头做实验,紧关防盗门放声歌唱,逃避现实的那一通通老生常谈,想哭想疯不想被人看到时就龟缩在这里。
如今,外来的闯入者要分走世界的一半。
毕竟叫自己一声学姐,冲着自己的辈分也不能不管学妹。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洛天依把乐正绫的座位安排到了自己座位的对角线上,中间隔着两张试验台。
第二天乐正绫不声不响的自己把座位搬到了天依的偏后方的试验台,间距不足一米五。
说是因为那边养着老鼠,声音太吵还不卫生土又大,所以自己搬了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有理有据有节,又能再多说什么?虽然洛天依不死心想把她打发的远点,可不大的实验室里说白了就这块地方还能办公。
勉为其难,不就半年吗,我忍。洛天依心想。
然后便开始了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别扭日常。
白天是离体,晚上夹杂细胞,间隔几天还有组织切片染色。
洛天依偶尔还要给本科生带实验。
忙起来时恨不得能变出三个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就正好能避开乐正绫,因祸得福。
谁知道导师却和自己过不去,不知道两个人私下聊了什么东西,最终达成一致协议。受害者是洛天依。
“阿绫实验要用细胞,天依你教教她细胞培养吧,手把手的。”一句话就把洛天依卖了。
对于自己的半个衣食父母洛天依敢怒而不敢言。
研究生在自己入学的那年全部改自费制,刨去国家的补助,每年还要再欠父母两千。
已经沦落为米虫,唯一的收入就是导师心情好时发的些许劳务费,不低声下气都难,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好在自己的导师还算仁义,毕竟这年头中秋不收礼还给学生发月饼的导师已经少见……虽然快过期了,不过对于终年食堂吃不饱饭的天依来讲这不算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在于称呼上……
一开始学姐学妹叫的还顺当,理所应当也没觉得别扭。
后来估计是被其他科里的前后辈的称呼所影响,乐正绫改称自己“天依姐”。
这一副套近乎的语气是闹哪样,我们还没关系好到可以叫名字好吗?
但终归姐字还挂在名字后面,洛天依别扭归别扭,到底算默认了。
然而后来一次科里组织外出旅行,登记个人信息时洛天依留意了乐正绫身份证号码。年纪居然比自己大一岁!
洛天依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上学早了一年不说,本科还是四年。
曾经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作没看见。被比自己年龄大的人叫姐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受,叫都叫老了。
于是再一次乐正绫叫她“天依姐”时,她一脸严肃正儿八经对乐正绫说“叫学姐。”
“天依学姐。”
“……”
勉强接受吧,好歹学姐只代表前后辈的关系和年龄挂不上钩。洛天依自欺欺人的想。
(3)
细胞实验有时为了等给药时间要在实验室呆到很晚。
既然导师已经交代了要“手把手”,这就意味着洛天依不能丢下乐正绫和细胞撒手不管。
白天已经累了一整天,晚上只想快点扑床上躺尸的洛天依却只能在办公椅上躺成一摊烂泥。不是没有想到就这么在实验室过夜,一个人还好说,现在多了一个人,空间不够,又不能两个人挤在一张宽度不过半米的行军床上。再说实验室到底比不上宿舍睡着舒服。
所以为了早些回宿舍休息,有时洛天依也会帮帮忙。
终于完成实验也已经到了门禁的点儿。舍管的阿姨正在更年期,说凌晨关门绝不等你到一点。
越急越忙,关键时刻掉链子,形容的就是眼下的情况。
作为有车一族,洛天依的破车链子也松了不是一天两天,说修却总是没时间。
眼看着通往天国的倒计时即将到零点,乐正绫在一旁看着急出了一头汗的洛天依,
“要不我骑车带你回去吧。车子明天再修”这样建议到。
洛天依举手投降,实在是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乐正绫有着一辆火红健壮的山地,不是那种轮胎细的堪比面条车座超高的那种,而是前带横梁后加座,骨架结实得运送百斤大米完全OK的那一类。
自行车还有名字,叫释天。据说和老虎有关。
洛天依扶着乐正绫的腰坐在释天上,感慨本科时一直被称作柴科夫的自己终于也有坐在别人车后的一天。
得了空的洛天依无所事事,便在后座观察起了自己的这个便宜学妹。
外貌学识自然不必多说,身高加天线加厚底鞋少说也有了一米七。加上爽朗的性格,不必刻意打扮只要停下车往那里一戳,就足以吸引别人的注意。
漂亮不足以形容,帅气更为妥当。
骑着车的阿绫唱起了一首君临天下,慷慨激昂,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校园,却生生现出了几分悲壮。
洛天依敲着乐正绫的背以示抗议,“你这是扰民!”
前面的乐正绫一脸不以为意,“管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难得没有人,学姐要不要也唱一首。”
“不要。反正唱的没你好。”洛天依鼓着嘴小声说到。
另说一句,现在乐正绫偶尔会住在洛天依的宿舍。
下院的学生不会安排住宿,鉴于研究生宿舍里常住人口很少,在乐正绫忙实验忙到太晚回不了实习宿舍时会到学姐的宿舍借床铺过夜。
本地人多半是交着住宿费回家住,洛天依原本也属于这一类,如果不是因为乐正绫。
想想就来气。
在极低的概率下会遇见整个屋的研究生集体加班集体住宿舍的情况。加上外来的乐正绫是七个人,被戏称为可以召唤神龙许愿了。
真的能许愿的话我希望再要一张床,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和学妹挤一张睡铺的洛天依老神在在的无奈的想。
好在学妹的睡相很老实,否则洛天依真想一脚把她踢下床。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再冷的隆冬也架不住斗转星移,自转公转,春天总会来临。
冰雪消融,寒风回暖,万物复苏。
心也一样,毕竟是肉长的。
自从洛天依体验过一次“被载”的经历后,凡是实验做到deadtime,乐正绫就成了她的专属司机。不是没有拒绝过,只是天依难敌天意。
“学姐上车吧……”乐正绫单脚点地骑在自行车上回头冲洛天依说道,出口的话语扩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色的雾气。
句子的主语还在和自己的车锁奋战,抛下句“再等一下。”便继续投入到了战斗中。
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咔嚓一声,钥匙断在了锁孔里……
“那学姐我就先回去了……”作势抬起脚,一蹬地,自行车向前驶去。
洛天依在后一秒追上车跳了上去,阿绫车把没掌稳,两个人险些一头栽进垃圾桶。
断在锁里的半截钥匙自此再没取出来。
乐正绫并不宽阔的后背抵住了迎面的刺骨寒风,洛天依蜷在小小的避风处,享受着小小的温暖。拥着阿绫即便穿着羽绒服也并不显得臃肿的腰,洛天依靠在乐正绫后背轻语喃喃。
“阿绫,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TBC)
释天的主色应该是黄色……这里改成了红色
以上,余下的明天更,再不睡就真起不来了……{:4_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