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3 22:02 编辑
23.血的記憶
舞會結束回到家，姬子洗淨了身子，眼睛微閉，「砰」的一聲倒在柔軟的床上。疲憊極了的身軀亟欲睡去，腦袋卻不聽使喚地重複播放兩人漫舞的身影、身體相接的觸感、溫柔似水的眼眸，以及仍縈繞在耳旁的輕聲細語。
又來了！姬子皺眉手撫胸口──又是那種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胸口緊迫的感覺！
她緊閉雙眼，轉過身抓起柔軟的大枕頭，緊緊抱在胸前想保有一些控制感，腦袋卻失控地想像自己正緊擁著千歌音柔軟的身軀、呼吸著她馨香的氣息，身體頓時變得躁熱而更難以睡去。
我在幹麼啊！姬子用力甩甩頭不讓自己繼續妄想下去。怎麼老是跑出這些亂七八糟的畫面，真是太對不起千歌音了！
對於自己種種莫名其妙的反應感到既困惑又不安，如果可以，姬子真想拿把狼牙棒敲昏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腦袋，她氣惱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思紊亂到怎麼也難以睡去，只好強迫自己離開床舖，試著看看深夜裡外頭寧靜的巷弄來轉移思緒，沒想到才剛走到窗邊，眼前就正好隨風飄來一個白色塑膠袋，嚇得姬子花容失色差點尖叫出聲，心跳暫停的那一拍，腦海卻頓時閃過一個血腥的畫面──一個完全不曾見過的畫面，像是過往夢境的序曲。
自己穿著紫色巫服、手持銳利長劍，長劍上滴染著鮮血直至劍柄，劍的另一端，正貫穿了一個身著紅色巫服的少女。鮮血從少女身上冉冉流出，少女露出痛苦神情，而那人的面容，竟是千歌音。
姬子臉色慘白地往後退了幾步，不自覺攤開顫抖的雙手怔怔望著，眼前的掌上彷彿真的沾染了滿手的血跡，而身體竟感受到滿腹鮮血的千歌音正雙手搭著自己的肩，頹然倒在自己面前。姬子整個人嚇呆了，強大的悲傷與恐懼突然排山倒海地湧出，將姬子整個人淹沒…。
「千歌音…我怎麼會傷害妳…怎麼會傷害妳…」姬子跪倒在地不斷囈語，淚流不止。
*****晚上離開舞會回到家中的千歌音內心思潮起伏。她外表沈靜如昔，內心卻煩擾著自己無法停下腦海不斷放送姬子的每一個身影與表情。想起姬子時，千歌音心中總會湧出源源不絕的溫馨，然而當畫面停留在姬子主動勾住相馬臂膀、對著相馬笑容燦爛的神情時，千歌音卻感覺自己的胸口像被什麼卡住了一般，有種不自在的悶窒。
心，依然平穩…但那畫面卻像刻了印般留在腦海，像在重複提醒自己些什麼。
沐浴完，換上柔滑的絲綢睡衣，千歌音獨自走到窗邊倚著窗台，緊握頸項上的貝墜，靜靜凝望夜空中的新月不語。皎潔的月光灑落，映照在千歌音身上如聖潔的女神，走道上無意間經過的乙羽被這動人的畫面所震攝，眼中投射出無限的仰慕與傾心。
千歌音…小姐……。乙羽在內心吶喊著。
突然間，千歌音的手機響起難得的訊息聲，打破了這彷彿永恆的寂靜。千歌音疑惑地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姬子傳來而有些詫異，帶著少見的急切伸手滑開，上面寫著：「千歌音，不知道妳睡了嗎？希望沒有吵到妳…沒有什麼事，只是突然想傳個簡訊給妳，嗯，就是這樣，沒事囉，晚安。J」千歌音看完簡訊輕輕一笑，隨即回撥了電話。電話沒響幾聲便被接起──「喂…千歌音，對不起吵醒妳了…」話筒傳來的卻是姬子濃濃的鼻音，低沉沙啞的聲調讓姬子剛哭過一場的事實毫無遮蔽。千歌音一驚，試著壓住自己心頭的不安，沉著而柔聲地詢問：「姬子，發生什麼事了？」原本已經止住哭泣的姬子聽到千歌音關切溫柔的聲音，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語不成句。千歌音越聽越是掛心，稍微安撫了姬子，披了件外衣便召來乙羽，說：「準備開車出門。」乙羽詫異地看著眼前有些不安卻語氣堅決的大小姐，想說些什麼卻終究無從說出口。
當千歌音出現在姬子面前，淚眼婆娑的姬子馬上衝上前緊緊抱住千歌音，喃喃喊著千歌音的名字，心中充斥著各種複雜感受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千歌音心疼地擁著姬子沒有多問什麼，帶著姬子先收拾好一些必備的盥洗用具後，便牽起姬子的手一同坐上車。
凌晨兩點，在車上哭到精疲力竭的姬子安心地將頭枕在千歌音瘦削的肩上沉沉睡去。身上有著姬子的重量和溫熱，千歌音感到一陣親暱與溫馨，輕輕地也將頭靠向姬子卻小心地不施加任何壓力，深怕吵醒了正安然依著自己的這隻小貓咪，輕闔上眼，靜靜感受姬子傳來的髮香與鼻息。手執方向盤的乙羽從後照鏡瞄了兩人一眼，見到兩人姿態神情不禁嘴一抿，更加飛快地驅車離去。
在車上睡得懵懵懂懂的姬子到了千歌音家才被喚醒，一路半夢半醒地被帶進千歌音的房間，等到乖乖躺在床上後，才迷迷糊糊地轉過身，半開著眼看著身旁的千歌音咕噥：「…千歌音…我作了一個好可怕的惡夢──」怵目驚心的畫面瞬間躍入腦海，原本半昏沉的姬子眼眶馬上盈滿了淚水。「我夢見我在夢裡把妳殺死了，手上都是妳的血，紅色的血….嗚嗚…怎麼會這樣…嗚嗚…」
千歌音看著姬子捲縮起身子哽咽哭泣，晶瑩的淚珠不斷由眼眶溢出，沿著嬌嫩紅潤的臉龐流下而濡濕了枕頭一片，頓時感到心疼不已。她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伸手撫過姬子散亂的瀏海與鬢髮，為姬子細細擦去臉上的淚痕，然後將自己柔軟的唇瓣輕點在她闔上的眼皮，擁入懷中柔聲安撫：
「傻瓜，那只是夢而已…沒有關係的，妳看，我好好的在這裡，妳感覺得到的，就在這裡…。」
感受著懷裡溫暖的軀體，莫名地，千歌音心裡升起了一股安心與喜悅。她不在乎這個夢是真是假，不在乎這個夢是否在預言些什麼，在此刻，她只在乎自己是否存在於姬子的心中，是否佔有某種特別的意義──這是她目前唯一在乎也唯一想要的。
姬子這麼的悲傷我卻因此感到安心…我真是太可惡、太自私了…
看著懷裡仍微微顫抖的姬子，察覺到自己心思的千歌音默默升起一股罪惡感，暗自責備著自己卻又防堵不了隱隱躍動的欣喜，矛盾的情感讓她感到一陣糾結紊亂，不自覺緊了緊自己的雙臂。姬子感受到千歌音柔軟的唇輕輕點在自己的眼簾，有種說不出的呵護與溫馨。她慢慢止住了哭泣，靜靜窩在千歌音的懷裡，呼吸著她散發出的香氣。在被暖意團團圍繞的氛圍中，她感受到父母逝世以來從未有過的安心，漸漸睡去。
「…那女孩說她夢見自己殺死了小姐嗎…？」
背靠在房外門邊的乙羽低聲喃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