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吉他聲從有些破舊的擴大機傳出,沙沙作響的高頻透過空氣刺激著耳膜。
咖啡色墨鏡掛在金色長髮上,完美均勻的小麥色肌膚和深刻輪廓,搭配合乎誘人一詞的性感身材,身旁大狗喘著氣,在光線下微瞇著眼,黑亮毛皮充分吸收陽光的熱度,牠突然抬起頭,左右張望,確認聲音沒有威脅性後又趴下,乖巧靠在女人手臂上吐氣。
年紀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從傳統建築中走出,寬大屋簷陰影隨著女孩移動而減少面積,背在後方的長型黑袋也攤在陽光底下,布料吸收太陽熱量。
女孩走近躺在女人身上的大狗,伸出手,大狗伸出舌頭,友好舔了舔女孩的手。
「好了?」
躺在吉普車上的女人說著,張開眼。
「嗯。」
「走吧。」
女人坐起身,身旁大狗乖巧讓出副駕駛座,跳到寬敞後座。
女孩綁在後方的長髮隨著動作晃了晃,拉開手把,打開黑色車門,坐上副駕駛座,將背在身後的布袋放在腳踏板,靠著不算舒適的椅墊,一手環著布袋,半固定著。
「久。」
「嗯?」
女人呼喚身旁的女孩,女孩轉過頭,不合乎年齡的穩重中帶著好奇。
「我說過,工作結束後要給妳個禮物,對吧?」
女人轉動插在鑰匙孔上的鑰匙,前方引擎傳來陣陣怒吼,過了一秒,保養良好的引擎順利發動,女孩和女人同時繫上安全帶。
「好像是這麼說過。」
女孩偏著頭,眼底的好奇更添增了一些。
「妳說妳沒有名字。」
「哈哈,老師在說什麼呢……名字不是隨便都有的嗎?我現在的名字……啊,好像是墨田?還是品川?」
「我不是說組織隨便給妳的身分。」
女人搖了搖頭,嘴邊笑意擴大,把掛在頭上的太陽眼鏡摘下,戴上。
「那是什麼?」
「是名字啊。」
「……老師,我聽不懂。」
「我想給妳一個名字。」
「啊……?」
「うえの(UENO)……」
「うえの(UENO)?」
「換個字好了,上埜,就這麼決定了。」
「那是我未婚夫的姓氏,字是這麼寫的,植物的植,野外的野,植野(うえの),總不能讓妳跟他用一樣的,所以,妳的字就這樣寫吧。」
女人伸出手指,在舌頭上沾了點口水,朝著前方擋風玻璃一筆一畫寫著,不管怎麼看,笨拙的寫法和歪曲字體再怎樣都不能稱為好看,但久並不介意,畢竟這並不是對方的母語。
她看著擋風玻璃上的漢字,和植野並列的上埜。
久始終搞不懂對方的想法,但是看老師興致勃勃的模樣,她也不好打斷,反正,本來沒有名字,如果對方想給,收下應該也沒關係。
上埜,那是老師給自己的禮物,一個名字。
從來沒想過這個名字有這麼重要,不過是老師一時興起想到的主意,但對她來說,那或許不只是名字而已。
「部長、部--長!」
稚氣聲音在耳邊響起,久突然抬起頭,看著站在前方的女孩。
「啊,優希,怎麼了?」
「妳心不在焉呢~」
對方瞇起眼,似乎在打量著久。
久勾起笑容,食指勾起,輕彈對方的額頭。
「好痛!」
「要做什麼?又要買墨西哥捲餅了嗎?」
「才不是,有人要找妳。」
「嗯哼,由美嗎?」
「才不是,是個漂、亮、的大姊姊~」
優希在漂亮兩字上加重語氣,以打量目光看著久。
「是不是部長在外面搭訕……」
「我說妳對我有什麼誤會啊……」
久打斷優希未說完的話,拿起桌上的資料夾輕敲對方的腦袋。
「部長。」
咲手中拿著端盤,似乎剛幫來者上了茶,她看著外頭,又看向正和優希對話的久。
「嗯?」
「客人……」
「嗯,我馬上過去。」
久闔起桌上的文件,從辦公桌前站起身。
「那個……部長……」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
咲的態度讓久有些遲疑,她意外看著對方。
「部長,我、我相信妳不是優希說的那種人……妳、妳一定會負責的吧?」
「……所以我說,妳們對我到底有什麼誤會啊?」
久瞪了優希一眼,無奈摸摸咲的頭。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謠言的可怕。
打開會客室的門,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久心中會出現在這裡的人選。
--福路美穗子。
對方穿著白色小洋裝,簡約優雅的設計很適合她,胸前蝴蝶結更強調對方身材,肩上的小披肩增加典雅氣質,是個會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女孩。
她看來有些坐立不安,交握的手指有些泛白,注視著桌面的視線在聽到聲音時瞬間抬起頭,和久的視線交會,對方隨即移開視線。
「午安,福路小姐。」
久展現善意,她走到對方面前,伸出手。
美穗子站起身,趕緊握上久伸出的手。
「午安……那個……」
「竹井。」
「……竹井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福路美穗子的語氣有些不同。久面不改色的坐在對方面前。
「上次失禮了,請問您今天……」
「我是來委託的。」
「委託?」
「是、是的,我想,想請妳們擔任我的……護衛。」
「……您有受到任何可疑或明顯的威脅嗎?」
久低著頭看著手中文件,餘光卻在打量對方。
美穗子低著頭,交握的手指根部泛白,漲紅的臉孔和左右移動的目光讓久判斷對方正在作不習慣的事情--說謊。
「……有。」
「可以試著說看看嗎?」
美穗子從身旁皮包中拿出一張紙,上頭是典型恐嚇信,用報紙剪下的紙貼在白紙上,久失笑,現在連小孩都不用這種方法了。
「『停止演奏。』嗎?」
「是的……」
「既然收到了這麼明確的恐嚇信,那告知警方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對方放在膝上的雙手在顫抖,她嘆口氣,停頓。
「福路小姐,您應該知道我們的收費不便宜。」
「是的。」
「即使如此,您還是要雇用我們嗎?」
「……是的。」
「我知道了,明天晚上我會把合約書送到您的飯店,現場簽約,可以嗎?」
「嗯。」
送走還有些惶恐不安的美穗子,久回到會客室,給美穗子送上的茶連動都沒動,杯口上緣的蒸氣已經消失。
「結果還是接下來了?」
真子靠在門邊,對看著杯子發呆的久問道。
「嗯。」
「這麼輕鬆的工作,別人想求都還求不來。」
「哈哈。」
久笑著,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已經冷卻的紅茶。
「部長,妳在害怕嗎?」
「也許吧。」
「真不像妳……我以為世界上沒有會讓妳害怕的東西。」
「別把我說的不像個人,我也有害怕的時候。」
「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
真子笑了,走到久的後方。
「真子,我不知道,但是……直覺要我離她遠一點。」
「所以才付了大筆的違約金把工作退掉,但妳現在又接起來,部長,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是啊……我也不懂。」
久抬頭看著天花板,嘆口氣。
「只知道,逃避似乎不是辦法。」
「沒錯,對方都跑到面前來了,如果還夾著尾巴逃跑……」
真子聳聳肩,輕拍著對方的肩膀。
「總之,我跟妳是同一陣線的。」
「那我就毫不客氣接受這份好意了。」
久點頭,將冷卻的茶水吞下。
一個禮拜前,面對慌亂的美穗子,久不顧一的反對拒絕這份工作,她們頓時要付出大筆違約金,雖說金額很高,但對久來說那不過是兩、三個小工作的金額,她不在意。
拒絕工作後,久的小隊得到難得休假,但身為小隊負責人的久還是要面對毫無止境的文書工作,批改、同意,每天做著重覆的事情,卻也因此得到時間好好思考關於福路美穗子的事。
她開始調查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但不管怎麼調查,最後得到的結果還是跟記憶中一樣--自己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出院後則是將近一年的復健生活。
於是久把重點鎖定在讓自己住院的事件上,即使如此,這件事和自己的記憶也沒有任何出入,唯一有問題的還是福路美穗子的說法。
剛從三層樓高的大門中走出,美穗子轉身看著巨大的門緩緩關上,她閉起眼,彷彿可以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和令人懷念的笑容。剛才見面讓她更確信對方正是她等待許久的那個人,雖然外型改變了一點,但是喝茶時的習慣、笑容前那無奈表情都沒有改變,也許連對方都不知道的小習慣,但在美穗子眼中,都令人懷念不已。
她張開眼,隱藏在咖啡色鏡片底下的眼睛似乎正在閃閃發亮。
這次,絕對不會再放開手了,絕對。
美穗子看著巨大的門,轉過身,筆直前進。
===
這兩人終於湊在一起啦~
(驚覺已經來到第十二回)
依照這種速度…到底何時才完結篇呢~
請大家慢慢看著吧哈哈哈哈
依然是吐槽、感想大歡迎{:4_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