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这里发文，多少有些紧张，在此感谢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菊苣，给我提出了不少建议。

以后应该多多努力才对。

连绵阴雨过后，镇守府迎来了久违的晴天。阳光洒满整个院子，将积郁的沉闷一扫而空。

用过早饭，赤城径直走向了弓道场。道路还没干透，积水和四处散落的树叶一起点缀在上面。她感受着略带泥土味的清新，渐渐加快了脚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去过那里了——自从新的训练场投入使用后。

和以往的静谧有些不同，道场那边似乎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赤城刚一穿过石板路，就看到提督在屋外和驱逐队的那几个小家伙忙得不可开交。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她继续前行。

“早上好。”看到赤城走过来，提督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提督，你们这是……”还没说完，小家伙们就扔下工具，边叫着“赤城前辈”边向她扑来。

“看着天晴了就过来打扫一下，”摘下手套，提督坐在了道场的木台阶上，“她们一回来就吵着要过来玩，我也是迫不得已……”

赤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张牙舞爪的扫帚和四处乱溅的泥水与打扫有什么联系，几张小花脸凑到一起让她也有些哭笑不得。庆幸刚才只是在屋外的空地上胡闹，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整个道场都会被弄成一团糟。

连哄带骗地支开了她们，赤城坐在了提督身边。海风轻轻划过耳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两人像是达成了默契一般，享受着安详的时光。

“随便说点什么吧？”良久，提督终于开口，看着赤城怔怔出神的脸，打破了宁静。

“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才做出了回应。

“我很担心你现在的状态。”提督叹了口气，“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很在意。”

“谢谢，我会尽快归队的。”

“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但不要让你的新同伴等太久了。”提督明白，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倒不如让她独自静一静。

如今这里几乎都是赤城一个人在打扫，诸如清扫周围的落叶，擦拭地板的灰尘。她想起了大家曾经在此一起挥洒汗水的日子，想起了加贺拉满弓弦时的严肃，想起了翔鹤投向妹妹的温柔眼神，想起了她们度过的每一个慵懒午后，红茶和甜点的香味余韵悠长。她痛恨岁月侵蚀掉故人的脸庞，在抽离了欢声笑语后只留下一颗满目疮痍的心，就像箭矢破空划过的哀鸣，短暂却响彻心间。

赤城站起身，缓缓来到门前，木门上锈迹斑驳的铁锁传来如同大海深处一般的寒意席卷全身。她迅速打开了锁，生怕被这种吞噬一切的感觉剥离了灵魂，而后颤抖着推开了门，像是触碰到尘封的记忆，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赤城，你迟到了哦。”刚走进去，就听到了加贺略带责备的声音。

“明明是你来得太早了。”看着加贺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赤城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开脱。

“唔，所以我还没有吃早饭。”加贺放下弓，不假思索地走到一旁去洗手。“我就不客气了。”

“你呀……”赤城颇显无奈，不仅晚上在宿舍会被抢走各种各样的零食，现在连早上训练时的口粮也在劫难逃。

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加贺映在晨辉下的侧脸，不安的心随着她鼻尖闪耀的晶莹一齐跳动。待其他人来，赤城才收起心神，投入到训练当中。她无数次地瞄准，却始终找不到方向，直到汗水打湿地面，箭雨在指间烙下一道深红的印记，传来阵阵灼热。

疼痛袭来，赤城回过了神。她抽回手，才发现木门已经有些细微的开裂了，方才手指停留的地方还余下一丝血迹。伤口不深，却传来钻心的疼，和道场内汹涌而来的潮湿空气一样，让她窒息。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因为她知道，里面等着她的只有空荡的回声。

回到院子，天气愈发晴朗。她记得加贺时常会在明月当空的夜晚来到这里，透过面前的空地眺望大海，聆听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没想到今晚还有点冷啊。”赤城抱起双臂放在胸前，偷偷看了眼加贺。

“你应该穿一件长袖的。”

“是不是又怀念以前的时候了？”赤城往旁边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和加贺的肩轻轻触碰在一起，“我也经常会梦到和你们一起出航的那些日子，可我也被惊醒过好多次，看着战友流血受伤，甚至永远离开了自己，还是会感到害怕。”

“我也害怕过，但是不得不去面对。”

赤城察觉到加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下意识地贴近了些。海面上的月光随着她的心绪在起伏波动，她清楚自己和加贺有着同样的梦魇，她们背负了太多，压到自己喘不过气。努力平静了下了，她才开口：“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你，有那么多同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就算时日无多，这种家的感觉也能让我感到安心。”

“也许用不了多久，战争就要开始了。”

“所以，你会选择留下吗？”

“你知道的……”加贺一瞬间失了神，身旁传来的温热让她的面颊微微发烫。夜色慢慢变得朦胧，将她的惊慌失措遮掩了起来。

“我很担心，在某一天失去你，失去这一切。”

“失去之前，就让他们留在心里吧。”

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她微笑着给你一刀，让你甜在眼里，疼在心上。笑容越美，痛苦就越深，最终她收回了所有的美好，看着你被推向时间的尽头，拉上黑色的幕。

也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留不住，那就带我一起走。”

“赤城桑……嗯……”加贺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着赤城，眼神中透出一缕坚毅，而后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她抬起手，轻抚着赤城的发梢，“该去休息了。”

如今站在这里已无法眺望大海，原本的空地已经被被盛开的紫阳花所取代，当初赤城决定种下这些花的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忙碌一些，以至于忘记不少烦恼。但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它们能在院前盛放，在这个令人生厌的梅雨时节，姑且算得上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即便再美，也没人同她一起欣赏了。

物是人非，她了无牵挂。想起提督的话，赤城苦笑了几下，孑身一人的她还会害怕什么？她毅然转身，向提督的办公室走去——是时候坦然面对了。

走廊内静得可怕，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每次抬脚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短短的几步路在此刻却如同炼狱般煎熬。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似乎早已知晓她也许会在敲门的一瞬因为犹豫而放弃，让她没有退路。

停下了脚步，赤城向里望去。她看见提督背对着自己，将视线投向远方。

海风扑向她的胸膛，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阳光包裹着她，在风中投下一缕明媚的伤。

赤城紧紧咬住嘴唇，她忍住想要失声的冲动，握着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已然可以看到发白的指节。

仿佛太过疼痛，她渐渐失去了意识，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只留下一抹比大海还要深邃的蔚蓝。

“我回来了。”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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